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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锦绣路-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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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崇意刚才还打算去外头买几个瓶子,见了这瓶子,说道,“这么小的还有没有?大小是我想要的。”
    “有,但是你要这么多做什么?”陆芷坐在他对面,将草药拨进药碾中。
    谢崇意答道,“这是几味止血的药磨成的粉末,效果很好,我想给我哥他们随身带着,万一受伤,就能拿来急用了。但是瓶子太大带着不方便,太小又装不了多少,你买的这个就合适。”
    “那怎么不用纸包呢?”
    “打仗辛苦,怕跑得汗流浃背,又要渡河什么的,药会湿,就没效果了。这瓶子可以挂在随身带着的水壶旁,方便。”
    陆芷了然,“那等会我去街上买,三哥哥要几个?”
    “买十五个吧,要是我哥觉得好,士兵可用,就可以做多些了。”
    陆芷低声,“三哥哥还是想去军营么?”
    谢崇华研磨着草药的手微顿,“想,留在家里什么都帮不了,像废人。”
    陆芷默然片刻,说道,“以前谢哥哥不让你去,是因为我哥和他都在军营,怕他们有事没人照顾嫂子他们。现在我哥在家了,你再提提,指不定能成的。”
    她心底不想谢崇意去那危险地方,可他有那抱负,强压了他的*,他哪里会开心。更何况谢哥哥也在那,有他去帮忙,谢哥哥也会轻松些吧。
    谢崇意也觉可以再提,等他拿了药去,跟兄长好好说说吧。他笑笑,“好在你提醒了我。”
    陆芷见他展颜,自己也露了笑颜,又探手拨药。
    等晚上谢崇华回来,谢崇意就跟他提了这件事。谢崇华沉默许久,还是不大想他去,“打仗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们谢家有我去就好,你不要掺和。我让五哥给你找间铺子,开个医馆吧。”
    “我并不是去打仗,只是给士兵治伤。”谢崇意拍拍自己胳膊,“哥不让我这手提起兵器,但是至少要能让我拿得起药杵。”
    谢崇华还是不愿他冒险,他可死,可弟弟不行。母亲就他们三个孩子,他不想答应弟弟这请求。
    “哥。”谢崇意见他转身去洗手,不理会自己,上前一步说道,“哪个军医会冲到前头打仗去的,不都是在后头治疗伤兵。如果那样我都有危险,那就只能说明敌军已经打到我们指挥的营帐来了。”
    手已快伸进水盆,又停下了。谢崇华偏头看他,“你为何非要坚持去?救治伤兵和开医馆,同样是行医救人,有什么不同?”
    谢崇意说道,“不同,因为我想替二哥分忧,二哥为我们家做的太多,弟弟想给您扛一些。”
    语气坚定,目光更是坚定,谢崇华微怔,弟弟已经长成可以为他分担的男子汉了,可他却还将他当做少年来看。总想着庇护一家人,可他不能庇护他一辈子,总有一日,弟弟也是要往外飞的。哪怕硝烟滚滚,他也不惊怕。
    他默然半晌,才缓声,“明天我带你去见王爷。”
    洗手的水声哗啦响起,像滴进心里,洗净了纷杂心绪。谢崇华觉得肩上担子的确是轻了,因为弟弟已懂事,可以自己做决定,也不再怕他再走歪路。
    已归故土的双亲,也可放心了。

☆、第80章 大战在即

第八十章大战在即
    谢崇华将为弟弟引见王爷的事和妻子说了,齐妙听后只说道,“二郎不必太过担心,总将三弟留在家中,不历练他,反倒难成大器。难得三弟有这决心,二郎肩上的担子,也可放下了。内宅的事二郎不用操心,有五哥姐姐在呢。”
    “嗯。”谢崇华倒想起一件事来,“三弟也该成家了,那葛灵的事,他还没放下?”
    提及这个齐妙就想到陆芷,“放不放下,如今三弟都没那心思成家吧。”
    倒似乎是这个理,只是弟弟不成家,谢崇华心里总归不大舒服,同年纪的都是三岁孩子的爹了,弟弟却还是一个人,“你看看有没合适的,也愿意嫁进来的。仗要打,家也要有。”
    齐妙应着声,只是要真给谢三弟说了亲事,阿芷那丫头又该怎么办才好?从今日看来,要想她死心,只怕太难。
    &&&&&
    翌日谢崇华带了弟弟去见永王,永王不懂杏林,便让军医考问。军医说可以,就让他随军了。回去时谢崇华说道,“都说成家立业,如今‘业’已有,那家也该成了。”
    谢崇意一听这事就觉苦恼,只是像前两次那样推拒,肯定又要被念叨,便说道,“哥,我现在身在军营,万一有什么危险,连累了那姑娘怎么办?不如等这仗停了,再说吧。”
    谢崇华神情微沉,“能有什么危险,不许再说这种话。”见他还是不愿,就没提了,如今谢家算是百姓口中的叛党,也没哪家愿意将女儿嫁来吧。倒也在理,何苦害人家姑娘,“那等安稳下来,你就收了心思好好寻个姑娘,不要见了陌生姑娘就躲。”
    “嗯。”谢崇意就是不乐意跟姑娘亲近,想到葛灵他就心慌,进了军营倒好,至少里面没一个女的。
    转眼十一月,寒风呼啸,已是快要下雪的模样,天气干冷干冷。
    永王命孙韬秦方以利安为中心,向四周征战。两名大将屡战屡胜,势如破竹,将周边城池攻下,收入永王囊中。等到腊月底,已有百万大军,京师那边终于慌张起来,准备派兵镇压,拿下乱党。
    探子将消息送到利安府,永王当即连夜召人商讨。
    家丁在外面禀报时,谢崇华才刚睡下不久。齐妙睡得迷糊,旁边穿衣声窸窣,才强睁了眼坐起身来。才刚坐起就被一双手压回床上,被褥掩得严实。
    “你睡吧,天冷。”
    齐妙微挡那烛火,问道,“什么事?”
    谢崇华俯身穿鞋,答道,“永王召见,说是京师那边来消息了。”
    提到京师齐妙的心就揪了起来,因有孙韬秦方在,一场败仗都没吃过,所以近月他常在家中,让齐妙有种错觉战事已平,如今突来消息,就觉自己原来一直刻意回避这事,面上一时遮不住担忧失落。好在谢崇华背对她穿鞋,没看见。
    她撑手起身,说道,“二郎早去早回。”
    谢崇华回头笑笑,“知道了,睡吧。”见她躺下,这才去洗脸。脸盆里的水已经冷了,他毫不在意,冷的更好,洗了更清醒。
    系上厚实披风,从暖和屋里出去,冷得让人发抖。过了一会才适应过来,到了王府,正好碰见许广,便一起进去。
    永王早已等候多时,屋内生好了炭火,门一开吹入一股冷风,见了两人,也不觉得冷了,脸上神情错综复杂,有喜也有忧,“快快过来。”
    许广笑道,“京城那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传来,但半夜唤我们来,还是头一回。”
    永王说道,“此次不同。”
    许广低眉一想,清俊面庞也染了两分严肃,“莫非是京师要对我们出兵了?”
    “正是。”
    “终于……”许广坐下身,一时手脚还暖和不过来,喝了两杯热茶,才驱散了寒意。
    谢崇华也忘了解下披风,问道,“出兵多少可知?”
    永王拧眉,“说是有一百五十万。”
    足足多出五十万,而且都是京城军队,单单比较“精”,就胜出地方士兵很多了。
    “看来厉太师是想一举歼灭我们。”
    “利安大军已经声名远扬,藩王起兵陆续被剿灭,如今可以威胁到朝廷统治的,剩余不过三四个,而我们在他们眼里,首当其冲,已然是能威胁到他们的势力。如果此次朝廷兵败,我们很快就能入京□□。可如果兵败,只怕元气大伤,还有可能被趁机剿灭。”永王叹道,“我们起兵不过两个月有余,虽说已有百万人,但却比不过京师精兵,更何况人数还多了五十万。”
    谢崇华拧眉说道,“如果单单是对付朝廷,还尚可一拼。只是就怕八方知道这件事,给我们来个前后夹击。”
    永王也觉脊背有阴风扫过,冷得他眉头紧拧,不得舒展。
    谢崇华问道,“可说了何时会来?”
    永王说道,“探子查探的消息是年后正月,京师如今局势尚未稳定,厉太师需要调派人手,百万余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安排好。还有粮草衣服,都得贮备,最快,也得是元宵之际。”
    谢崇华说道,“那速速将孙将军秦将军召回,共商大计。”
    形势危急,永王也没有片刻耽误,让人快马加鞭去请两位将军回来。
    谢崇华和许广出门时也在想应对的法子,想来想去,都有瑕疵,没有万全之策。
    秦方和孙韬赶回来时,离过年还有三天时日,听闻这事,皆是一震。
    “朝廷以我们为敌,说明已经让朝廷惊慌,能威胁京师防卫,这是要高兴的事。”孙韬说着,倒有些高兴。
    秦方见了,面色冷峻,“可那样多的兵力,还都是出自京师,我们如何能拦得住?孙将军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孙韬又笑笑,“可是总不能哭,哭也不能将那一百五十万的人给淹了不是?”他全身倚着椅子,沉思半晌,说道,“如今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阻止腹背受敌,不让那些背后的虾兵蟹将捣乱,专心对付朝廷。”
    永王问道,“两位将军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秦方说道,“我以前带兵打仗,也遇过此事。那时取易守难攻地貌,背靠险山,三面地形险要,如此一来只要专注城门即可,不怕背有豺狼。”
    谢崇华将利安府的地形在脑中过了一遍,说道,“利安是有险要之地,但容纳不下百万人,而且时间紧迫,到了那里,也没空屯粮布阵了。”
    “这倒是,所以方才没有提,只是提出来,集思广益。”秦方的眉头都要皱出两条川来了,兵临城下,略显焦躁。
    如何不会腹背受敌,又能有充分的准备,实在是个问题。
    几人商讨至半夜,始终不能解决这难题,又实在困顿,脑子溢满米糊般,孙韬便说道,“苦想无用,回家睡觉吧,指不定周公跑来指点了呢。”
    他素来洒脱,这洒脱也是不苟言笑的秦方瞧不顺眼的。只是孙韬的军功战绩摆在那,他只是哼了一声,没出言阻拦。又坐了一会也觉得脑子塞了米糊,就起身告辞,回家睡觉去。
    等谢崇华快回到家中,车夫就念了一声下雪了。
    今年雪下得据说很晚,已是快过年了。他打开车门往外看,借着悬挂在车门上的晦暗车灯,看着那飘飞初雪,心情已是十分好。到了家里,他进屋点上灯火,妻子果真还在睡。走到床边,就见她醒来,便附耳低语,“妙妙,下雪了。”
    齐妙揉眼的手势一顿,睡意瞬间散了,“真的?”
    谢崇华笑笑,“是,还很小,估计天亮了才能铺满地。”
    齐妙已经起身去找衣服穿上,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哪里见过飘雪,早就和他说到了冀州就能瞧见了,可一年都没过完,就来了利安。这利安也是奇怪,往年早来初雪,偏是不来,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是姓夏,将那冬雪给热乎没了。
    走到窗边,推了窗门往外看,许是天色太暗,又有屋檐阻隔,看得不太清。不过那雪落在瓦片的簌簌声,又急又清晰,听得很真切,连带着那藏在暗夜了的雪景,也像看得清楚了。
    瞧了一会倒是将屋里灌得满是冷风,也没看出个什么来,打了个结实的喷嚏。还要跑去外面看,还没走两步,就被谢崇华抱起,“明天再看,往后也能看个够了。”
    齐妙抿抿唇,“我想瞧。”
    “你怕冷,现在外头比现在冷多了。”谢崇华将她抱回床上,脱了外裳,也入了被窝,“趁着身体还暖,正好给我暖被窝。”
    齐妙一听笑道,“所以如今是发现妻子还有暖被窝的作用吗?”
    “比暖炉好多了。”谢崇华将她抱着,确实很暖。
    一会齐妙就发现他在拿手搓被子,好奇道,“你搓被子做什么?”
    “暖手。”谢崇华正色答着,觉得孙韬有句话说得对,苦想无用,苦忧也没用,那就做点喜欢的事,指不定就能想出来了。
    齐妙瞧着他忽然正经起来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随后那手就往她怀里伸,解她扣子了,果然已搓得暖和,没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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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勤耕,早上谢崇华倒更精神了,大概是做了顺心喜欢的事,心情好的缘故。见饭桌上多了一副碗筷,便问那正在领着下人做事的姐姐,“五哥回来了?”
    谢嫦娥笑道,“嗯,寅时回来的,我让他多睡会,他偏说要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谢崇华笑道,“五哥是个护家的人。”
    过了小片刻陆正禹也洗漱出来了,“六弟。”
    “五哥。”谢崇华问道,“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再走?”
    陆正禹看了看他,见妻子已经去别处,这才低声,“怎么,利安有什么大的战事么?”
    “什么事都瞒不过五哥。”
    “你问的那话并不吉利,没更不吉利的事,你事不会问的。”
    好友之间说话,本就不用多一句,多说一句,都是赘言。谢崇华轻点了头,“朝廷要派一百五十万大军来镇压我们了,约莫元宵时大军压境。”
    陆正禹神情也有细微变化,“终究是来了,也是只许胜不许败的事。”
    “嗯,朝廷兵力多,我们尚可以背水一战。只是怕背后有敌趁机来袭,到时候无暇顾及。”
    “如今还没商议出对策?”
    “尚无万全之策,等会还要去王府。”
    陆正禹是想着回家陪妻女过年的,因此早早赶回来了,得知这消息,只怕这年也过不好了,“那我跟你一起去。”
    自从攻下利安后,陆正禹就坚决不插手起兵的事。这次连他都主动说去,谢崇华就知道他也清楚事情已颇为严重,默了默低声,“五哥也提早将后路安排好,至少要保证姐姐妙妙他们能安然离开。”
    “五哥明白,这路一直备着,他们要活,我们也要活,否则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九泉之下,我们何以安心。”陆正禹的打算从来都是两家人一个都不能少,除了他们两家人的性命,别人如何,他已顾不上。
    用过早饭,从府里出来,门前积雪被下人清扫到两边,已堆得似山。
    谢崇华也是多年没见雪景,又想起当初在京师的雪景,比这更为壮观。五六年前的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以“乱党”的身份站在这儿看雪。
    陆正禹对雪已经见怪不怪,说道,“今年雪来得晚,刚好跑完船,赚了一大笔钱,足够过年的时候让将士吃顿好饭了。”
    谢崇华弯身上马车,等他上来,问道,“水路比陆路更好赚银子么?”
    “以船载运货物更多、更轻便,比陆路马车好。只要天气好,找老船夫指路,就不怕翻船的事,虽多风险,但赚的银子更多,也更快。而且利安水路宽长,沿途装货卸货,十分轻松,我是宁愿多跑商船的。”陆正禹笑笑,“只是寒冬不易出行。”
    谢崇华问道,“为何?”
    “天太冷。虽然附近海水不会结冰,但河流都会被冰封。船从云安渡口那边出去无妨,但要去别的地方,就难了。比如去冀州,出了海要入江河,可那河结了冰,就上不了岸。所以只能等明年开春,冰雪消融,方能重新开船。”陆正禹想了想,“倒是可惜了这两个月,少赚了许多银子。”
    谢崇华若有所思,连陆正禹和他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马蹄咚咚声响,敲入耳中,他想起在京师瞧见那河流之上,有人开凿钓鱼,那冰要用冰锥来破,走在上面也无妨。船不能行,要想从那里开出一条路来,也难如登天。
    他抬头说道,“五哥,大概有一个法子能不让我们腹背受敌。”
    “六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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