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赤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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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古拉　斯瓦兹，法国人，已经从法国航天总局退休下来，现在联合政府航天总部担任一个不知名的闲职，对外宣称是顾问。丁峻对他也不陌生，他上过他的课，一度老头还是很喜欢他的。实习结束的时候就想把他带到航天部工作，但是丁峻谢绝了，他对从小面对的蓝色海洋更感兴趣。斯瓦兹说，“那里也是海。你有听说过一句话，我们的征程是星辰大海。你会改变主意的！”这里是一间半电子化办公室。法国老斯瓦兹热情把丁峻迎了进去，“丁，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我说过，你会改变主意的！”
　　丁峻向他行军礼，“Monsieur　Soize，我相信我改变这个主意是因为您出力甚多！”老头狡黠地笑了，“正是我向你们军部点的名！这个行动很适合你，你不会后悔的。请坐，不用拘谨，这里不是贵国军部，我也不是你的上级。我们来聊聊天，这些天，我要和很多像你这样的热血青年单独聊天。”丁峻在他示意的沙发上坐下，太软了，这里正襟危坐可不大容易。
　　“联合政府有一个火种计划”，斯瓦兹在办公桌上输入密码，顿时丁峻的眼前出现了一幅三维立体星空图，这是一个天球的模拟，中心是小小的地球。斯瓦兹用手虚点，天球便在他手下转动起来，局部放大。
　　“这里，有一颗恒星，科学家认为，类似太阳，适合人类居住。但是所有行星里面只有第三行星与地球最为相似。你知道一颗星球适合生命发展的最重要元素是什么吗？”斯瓦兹问。
　　“是水。”
　　“错！是大气层。唯有大气层，才能保护住这颗星球不会饱受袭击和创伤，才能维系上面脆弱的生灵。你说的水，那是很重要，但是水可以被彗星或者其他陨星带来，倒不一定非要已经存在。而且，有了大气层，有了气流，水才可以循环，才会有风雨云电。第三行星就有完全令人不失望的大气层，氧气浓度也合适，它其实也有海洋也就是水，很有可能这是一颗运动逐渐衰减，曾经也孕育过生命甚至文明的星球。但是，它现在没有动态的内核，没有磁场。也就是说它的内部没有流动的岩浆，他的大陆板结，不再拥有板块运动。我们曾经的任务就是派人过去，做了大量的地下工程，建立了相当规模的试验室，而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内核重新点燃，让它自转，产生磁场，板块继续漂移，制造出另外一个地球出来。”
　　“星际移民？”丁峻询问。
　　“只能说是以星际移民为目标的大型试验。”斯瓦兹笑着说，“现在这个项目只是点火，联合政府为此次行动取了一个代号叫‘火种计划’。”
　　“听起来很不错”，丁峻回答，心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斯瓦兹耸耸肩，“你们中国人说话，众口难调。作为一个有70亿人口的地球联合政府，尚未完全解决所有人的绝对温饱问题，却要斥资上万亿来做这么一个试验，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是一项巨大的浪费。保密只是出于政治目的。丁，你有意愿加入吗？”
　　“军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愿，我来之前已经交代过了。我只是奇怪，联合政府斥巨资做这样一个移民计划，有何意义？RB5星系离这里如此遥远，一旦移民出去，很快就会闹独立，不再受联合政府管辖，搞不好还要为所谓的自由打上一仗，这划算吗？”
　　听到这个问题，斯瓦兹反而开心地笑了，“你做学生的时候，经常就会有一些古怪的念头。这么说吧，这也是人类进化的一个过程。从长远来看，先爬上岸的鱼才有机会进化成为灵长类。从现实角度看，但凡子女长大成人便会离父母而去宣告独立，甚至会为了所谓的自由和父母干上一仗，可是没有哪对父母会放弃养儿育女的乐趣。”
　　丁峻瞪着眼前的这个洋鬼子，感觉很没话说，但是内心深处，似乎承认了他这种观点。在曾经的大航海时代，最屌丝的欧洲文明占领先机，致使了美洲和澳洲的发达，英语成为不可一世的世界语言工具，相对比较，在当时比较文雅和高端的亚洲文明就落了下风。也许，他说得有道理。
　　斯瓦兹继续发话，“不过我看了你呈交上来的名单，只有男性，没有女性，这可不行。星际航行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女人了，女人心思细腻，工作机敏，而且比起你们更耐得住漫漫太空中的无聊。早在无重力航天时代，她们的钙流失速度都比男人缓慢，能承受更大的心理重负。最重要的是……”斯瓦兹顿了一下，用了难得的严肃口气说，“这个火种不光是地球的火种，更是人类繁衍的火种，母亲的职位不能取代。普罗米修斯号上面允许注册结婚，所有法律文书都有效，在船上的男女同事因为自发的恋爱关系注册结婚，受联合政府保护。”
　　丁峻感觉有点迷糊，这都什么跟什么？普罗米修斯号允许结婚，不反对男女船员交往，难道连生孩子的条件都具备了？斯瓦兹说，“很快你就明白了。你和你的队友，将是燧人氏号子艇的操作者，你是指令长。但是鉴于你对于该项目的不熟悉，我会再给你们派一个领队。下面的六个月，你和你的队友和这位新领队熟悉磨合互通有无，参与航天各项知识和技能训练。你的大脑芯片接口，还好用吧？下面六个月，要强行在你大脑里灌输一些知识，之后你的芯片接口要暂时封闭不用。因为到了外面，过度依赖现有知识体系，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要充分发挥大脑潜能。”
　　“那我和这个领队，关键时刻谁说了算？”丁峻问。
　　“你是最高决策者，如果有意见纷争，以你为准。这个领队，是高能物理的博士，她的导师是此次计划的决策人之一，论文也是在上一次普罗米修斯号前往RB5星系的途中完成的。我希望你们能通力合作，完成此次任务！”
　　说着，斯瓦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丁峻，上面一张传统半身照片，一个严肃的华裔女孩子看着镜头，下面简单的几行字，姓名：王曼农，出生地：法国波尔多。Insa…Toulouse工程师学位，硕士学位，博士学位。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会议

　　丁峻推开小型会议室的门，里面三个中国军人站起来向他行礼。其中两个是他潮阳号的老部下，方晋虎和徐亚兵。有一个很意外，穿白色空军服的女性，看上去很眼熟，丁峻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该女性行完礼微笑着招呼，　“指令长，你好！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X部白晏梓前来报到！”
　　丁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儿时的对门，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学。这就是出发前他老娘跟他拐弯抹角提起的白参谋长的独生女儿，她怎么也来了。丁峻心里犯了个小嘀咕，没有露出来。白晏梓的确很漂亮，身材颀长而高挑。
　　不管怎么说，他这一个组的人都是熟人，这让他的心里感觉很安慰，底下的工作展开也就顺利了。他看看墙上的挂钟，稍许有些不满，他们的领队，居然还没有到！丁峻研究过那个领队的简历，其实稍微有点不太满意，最重要的是，因为学制关系，这个领队很年轻，只有26岁，是真正的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岁数，而且，从小接受散漫自由的法式教育，又是全世界最自由散漫的一群人里刚出来的…………学生。他直觉上认定，这个领队对于这个工作小组，将会是个麻烦。正准备按时开会，走廊里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有人咣咣敲门，而且还没等丁峻说“come　in”，一张睡眼惺忪的面庞就挤了进来，“Excuse　me，is　it　Suiren　work　group？I　am　looking　for　commander　Ding。”
　　丁峻回答，“I　am。”
　　来者伸伸舌头，“so，　can　I　speak　Chinese”　一个身背大号电脑包的女孩子从门缝溜了进来，这年头很少见到这么古典的电脑包，电脑和人脑都几乎一体化了，实在不需要这么厚重的装备。“对不起，来晚了，我刚下飞机！”和屋子里四位穿戴整洁的军人相比，这姑娘的模样实在不敢恭维，大概是刚在飞机上呼呼大睡的缘故，她的眼皮耷拉着看上去强打精神，短发也有点乱蓬蓬，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身运动衣裤，简直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大学生。
　　丁峻皱着眉头，“王曼农小姐是吧？现在距离开会还有一会儿，要不要去盥洗室准备一下？”王曼农摆摆手，“不用了，我的事情很少的，跟你们交代一下就行。”她伸手和四位轮流相握，嘴里自我介绍，“我叫Manon　Wang，中文名字是王曼农，你们叫我Manon或者曼农都可以。我父母是中国人，以前留学法国的，我在法国出生。”丁峻感受到王曼农的手虽然很小，但是紧紧握了一下力道却不小。
　　就座之后，王曼农说，“请大家准备一下自己的接口，我有文件要共享。”说着她打开办公桌上面的三维大屏幕。屏幕亮了之后，显示正在接入王曼农的用户端。这是一项四五十年代发展起来的技术，大约在计算机发明100周年之后，生物学家和计算机学家通过努力，将人脑和电脑非常和谐地结合在一起，每个特殊职业的人的大脑都可装有接口，能够共享文件资料。但是大脑的处理功能还不能完全被电子化，换言之，利用大脑接口，每个人可以很快学到各种语言，单词量和语法直接输入大脑，但是发音发得好不好，语言运用是否纯熟，那要看各人大脑的悟性了，而这种所谓悟性，是无法用数码来取代的。大屏幕显示登陆了王曼农的大脑硬盘，丁峻做好了接收准备。这时候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组动画片。王曼农略有尴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大家等等，要扫描一会儿。”方晋虎忍不住哧地笑了一声。丁峻看了他一眼，心里充满莫名的烦躁。现代动画片过去了，又是一组古典动画片，内容甚杂，包括本世纪初叶流行的“海贼王”，“宫崎骏系列”，甚至“蜡笔小新”……
　　丁峻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表示提醒和不满。没想到王曼农的脸皮比核潜艇的外壳还厚，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长时间没有整理了。你们得原谅我，我在船上混了三年，没有这些动画片，我早就崩溃了。”方晋虎，徐亚兵和白晏梓都微笑表示理解，但是丁峻的脾气就没那么好了。他硬邦邦地回应，“我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旅行，请你在集训过后把这些文件都删掉。”
　　王曼农狂点头，“一定一定，下次开会不会出这种状况。但是我不能删掉，这个不违反规定。我劝你们啊，临出发前，多拷点片，要不然长夜漫漫，很难熬的！”丁峻脸色没那么好看了，他决定会后给斯瓦兹打电话，能不能换掉这个领队，他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他的队员和眼前这个女大学生脑袋挤脑袋地一起看蜡笔小新，就有点感觉抓狂。终于扫描到了该共享的文件，王曼农示意大家接收，然后说，“我的论文没有什么价值，专业性太强，范围也窄。但是我列举的这些参考文献以及参考试验内容非常重要，以后遇到什么情况，有可能要随时在这些资料里寻找方法。我们的任务非常没有确定性和把握，一切要靠自己。我有一句话，就是到了关键时刻，不能迷信各种仪器，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经验，虽说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我的共享就这些，指令长有什么要共享给我的吗？”
　　“有！”丁峻板着脸说，“关于潮阳号上的某些规章制度，我希望大家依然能够遵守！”
　　王曼农一边接收那些共享，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飞船上没有严肃的啦，我们经常是开开爬梯，互通有无，稀里糊涂几个月就过去了。真正的考验，要到登陆第三行星的时候。”
　　“王领队去过几次RB5星系？”丁峻发问。
　　“就一次。说是就几个月，可是半道上迷路了，折腾了我整个博士阶段。而且最可恶的是，在船上我不能参加博士论文答辩，幸好赶我毕业之前就回来了，要不然我这个学位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拿到手，太悲哀了！”她喟叹着说。
　　“那你登陆了第三行星吗？上面是什么情况？”丁峻继续问。
　　“我其实，没上去过！”
　　“什么？”
　　王曼农带点厚颜无耻地说，“他们嫌我是学生，毛手毛脚，就把我留在飞船上了，只是回来跟我共享了一下那边的某些情况，还不是全部！”
　　丁峻开始怀疑，斯瓦兹是不是存心来跟自己过不去的，居然配给自己一个没有经验的领队！王曼农感受到丁峻的不满，她说，“不是每个组都配领队的，当初带我去的那些资历深的人，有更艰巨的任务。愿意做这个事情的人其实也不多，当然我是一个，指令长你就将就一下吧！”
　　方晋虎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放声大笑了，他偷窥了一下徐亚兵，那位的表情跟他一样。白晏梓好看的嘴角也弯出了一个弧度，好笑地看着丁峻的脸色。
　　这个备受煎熬的第一次碰头会终于结束了，丁峻回到部里给他们安排的宿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听见外面他的队友们和那个新来的领队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为了让他们更好地适应太空生活和彼此磨合，每一组队员的房间都在临近，有事情可以马上互相传递消息。丁峻抓起手机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哎，妈，来报到了，都安排好了，行，没什么事！”他正准备收线，那边张允涵突然问，“哎，对，白参谋长的夫人在家，她说她女儿也参加了联合政府的一个集训，问是不是跟你一起！”
　　“对，没错，我俩一个组！”丁峻随口回答。
　　“啊？还真是啊！”那边传来悉悉索索几句听不清楚的对话，电话换了人，“小丁，是我！”是白参谋长的夫人。
　　“阿姨你好！”
　　“你看我家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和我们明说，就回家打了招呼就跑了，我和她爸爸不放心，给她打电话吧，她就是不耐烦。你是晏梓的老同学，帮我们照顾照顾，大家在外有个照应，我们也彼此放心。”话说得很客气。
　　“阿姨我知道，在外面肯定是互相照顾了！”丁峻有礼貌地回答。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电话撂下了。这事儿赶得，还真是巧了。有人当当敲门，丁峻拉开门，看到方晋虎站在外面，“头儿，周一主船升空，上面通知晚上有活动，咱们可以去跟主船的那些人认识认识，快走，去吃午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无法回复，只好在这里向戳文的各位表示谢意！





☆、酒会

　　航天部大楼地下室有一个很大的厅，被布置成休闲娱乐中心，平时供职员空闲时间娱乐。今天晚上则摆上了桌子和酒水，外雇的侍应生和侍应小姐穿梭来去。每个组都有自己固定的桌子，当然人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往来。普号主船马上就要进行升空，在绕地轨道做一些前期工作，而子艇的人员因为是新人需要进行半年各项培训，今天晚上只是一个非正式的见面会。丁峻发现，女人之间的友谊真是来得莫名其妙，他的发小白晏梓同学和今天那个新来的不着调的领队，经过不到一天的交往，已经变得形影不离同进同出了。
　　虽然是从幼儿园开始的同学，但是因为性格缘故，丁峻其实对白晏梓并无太深印象，记忆中，白晏梓不同于一般小女孩的活泼甚至泼辣，这是一个野蛮女友流行的年代，非常安静斯文，但似乎骨子里有一股极倔的劲儿。印象最深的是初升高的时候有体育3000米长跑考试，白晏梓似乎之前一直是比较体弱多病的那种女孩，她的妈妈专门到学校里找老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