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梧桐叶落时-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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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北上津、晋第1节 《当“秋雨”遭遇“金风”》
（2003年7月中旬———7月下旬）
2003年7月18日，应天津市首届金街图书展销会主办单位的邀请，我在公关顾问卞权先生的陪同下，下午从上海乘火车出发，前往津门。7月19日早上，火车到达天津。至下榻处稍事休息后，即由沪文书店经理杨荣津先生陪同，前往金街书市签名售书。天津读者踊跃购买《石破天惊逗秋雨》的热情，令人感动。一位大学教师看到媒体报道，特地赶来书市，取出我在1985年出版的学术专著《金石录校证》要我签名留念。《每日新报》记者宇浩、《天津青年报》记者陈曦利用签售间隙对我进行了采访。
7月20日，记者宇浩撰写的长篇报道《金文明“咬嚼”不为稻粱谋 去伪存真正视听》在《每日新报》发表。报头印有我为读者题写的两句古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同时配发了宏伟的评论《当“秋雨”遭遇“金风”》，文章短小精悍，词锋犀利，说理透辟。分别转录如下：
虚浮学风贻害无穷 秋雨百错石破天惊 宇 浩
金文明“咬嚼”不为稻粱谋 去伪存真正视听
日前，关于复旦大学出版社特约编审、《咬文嚼字》月刊编委金文明著书，直指知名学者余秋雨代表作《文化苦旅》等书中软肋命门，而余秋雨则通过媒体反驳自辩并指斥金文明身份可疑的针锋相对，着实引人关注。昨天上午，应天津新华书店集团之邀，《石破天惊逗秋雨———余秋雨散文文史差错百例考辨》一书的作者金文明莅临津门，在金街为广大读者签名售书。在签售活动结束后，新报记者就金文明与余秋雨二人之间愈演愈烈的“口水仗”对金文明进行了独家专访。 我曾化名撰文给自己挑错
记者：您的新书我已经拜读过了，您针对余秋雨《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的百余处文史差错进行学术考辨，您确定您的考辨及结论都是在学术上确定无疑没有争论的吗？
金文明：很感谢你读了我的书。这本书大约二十万字，是我在三个月时间里赶出来的，难免会有疏漏，而且已经有读者指出了———我把作家倪匡写成了任匡，把卫斯理写成了卫理斯，这是我的知识盲点，我承认，修订时会改正。但是，这也是我五六年来读书做卡片积累的成果。写这本书时，我征引了一百七十多种古籍文献和现代学者的文章，详细名录都附在书后。如果有什么质疑的话，可以去核对资料。如果真的我出了错，我会老老实实承认并改正，这没有什么。我还自己化名赵鸣成在《咬文嚼字》上撰文指出自己《语林拾得》所收《和靖实无妻与子》一文有一处不易发现的纰漏。其实出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对待错误的态度。很多大学问家像陈寅恪、钱钟书，他们的书都出过错，但是他们会谦虚地接受别人提出的质疑和意见。比如，华东师大的刘永翔曾发现钱钟书的书中有错并向其指出，结果他们成了忘年交。但是作为堂而皇之地接受“历史熟悉得就像自家的家具”这样的吹捧的历史散文名家，就不该在自己的大历史散文中出现太多的文史硬伤，而且还拒不认错改正，这就非常恶劣。
我和他素未谋面
记者：您最早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余秋雨书中的硬伤？发现余秋雨书中硬伤之后，您有没有想过要先和他沟通一下？你们见过面吗？金文明：我和余秋雨素未谋面，我只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有名气。我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读余秋雨的散文的。说实话，开始我挺喜欢他的文章，他写亲情友情的文字很感人，上海教科书里还收了他的《信客》。凡是他的文章我都拿来细读，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硬伤———余秋雨在《山居笔记》中的《十万进士》一文写道：“大量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一生最重要的现实遭遇和实践行为便是争取科举致仕……”致仕，是还禄位于君，也就是告老还乡的意思，他这里却是当求官走上仕途来用的。这不是全拧了吗？之后我读他的书又陆续发现了很多让人震惊的文史错误。我曾连续在《咬文嚼字》上发过八篇文章指出余秋雨书中的文史差错，可能他都没有看到，但是他却以节约的理由让助手通知《咬文嚼字》杂志不用再给他寄刊物了。我之前也曾想过列个勘误表给他，以便他再版修订时用，但是看看他一系列对待读者批评的作派，最典型的就是那篇《余秋雨教授敬告全国读者书》，不光宣告自己文章不存在一切“史料差错”，还把给他提过意见的人定性为“文化杀手”，6月26日还在媒体上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觉得如果有人要搅乱舆论，我一定奉陪到底以正视听。 学术之争我不作人身攻击
记者：您肯定所指出的百余处错误都该由余秋雨来负责吗？没有出书流程中编辑校对人员的失误吗？
金文明：学术类文章当然要作者文责自负，编校人员不是专家，而且我出书时都看两遍校样。我挑了他126处都是文史知识错误，其中9处可以不算余秋雨的错，但是书出了之后，我又新发现了15处文史知识错误，新写了四篇文章，收在将于台湾出版的繁体版中。况且像生造词组，说沙漠里刮飓风等类似的小错，我根本就没有挑，因为太多了。其实他的游记里错误也很多，只是我对国外的东西不熟，不过会有别的懂行的给他挑错的。
记者：在台湾出的繁体版和这个简体版内容差别大吗？金文明：除了多那四篇新写的挑错文章，就是自序不一样。简体版的自序四千字，很客气，繁体版的自序一万六千字，比较尖刻。记者：您与罗竹风的过往，让余秋雨指斥您的人品，您的言辞也随之不客气，这样愈演愈烈还是正常的学术之争吗？
金文明：罗先生已过世，我本不愿再提及，以前我们有段著作权官司，但是在罗先生生前，我们就已经和解了。在我而言，一如既往，挑错都是摆事实讲道理，绝对不作人身攻击。我只是觉得做学问来不得半点弄虚作假，如果他表态认错，我又何所求？如果他继续如此扩大事态，我还要继续写一篇《学者的风范和才子的洋相》的文章。看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朱维铮整理标点的《章太炎全集》第五卷《 书》、《检论》时，我发现了十多个差错，大多还是排校错误。我写信给他，他回复说有些错误已经发现，非常欢迎提出，只是不知此书何时能再版修订，为避免谬种流传，建议我写文发表，若我无原稿，他可退回此信。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风范，让人更佩服。 出书只为传承优秀文化
记者：您觉得余秋雨书中最致命的错误是什么？金文明：篡改史料。《文化苦旅》所收的《寂寞天柱山》中，他说天柱山风光不再，为了营造天柱山曾经有过的风光，亦即李白、苏轼、王安石都对天柱山（古称潜山）心驰神往，他不惜在地名、情节、想法、诗句上作假。他不仅把从未到过那里的李、苏二人说成到过那里，还把王安石录道士的诗句“庐山归去来”硬说成是王安石的，并把诗中位于赣北的庐山，改为位于皖西南的潜山。这种虚浮的学风贻害无穷。
记者：书名很有意思，既是李贺的一句诗，又嵌了余秋雨的名字，您怎么想到的？金文明：其实当初想叫《都是秋雨惹的祸》（笑），但是大家都觉得太滥俗了。然后就想用一句带“秋雨”二字的诗，开始想到秋瑾的“秋风秋雨愁煞人”，但是以前有书叫过这个名字。又想到白居易的“秋雨梧桐叶落时”，但是觉得余秋雨的书还是挺畅销的，这么萧条败落的景象不太切合实际。最后就想到李贺《李凭箜篌引》的“石破天惊逗秋雨”，本是形容箜篌声裂长空。当然，我的考证文字力度不敢以石破天惊自居，但是余秋雨两本书不过几十万字，其中文史错误却多达百余处，差错率之高前无古人，堪称“石破天惊”。记者：您出这本书的目的是什么呢？封面把余秋雨的名字印那么大，有没有炒作嫌疑？
金文明：出书是为了纯洁祖国语言，传承优秀文化。封面那是出版社的意思（笑）。
记者：您的书加印到15000册，受众面会这么广吗？
金文明：开始我也想，这样的书恐怕只是给圈内人看的。但是有个初二的学生看了我的书，给我写信，还提了问题。我回信问他看得懂吗，他说他很喜欢看。我觉得，只要喜欢的人，都会买来看的。 当“秋雨”遭遇“金风” 宏 伟
著名作家余秋雨的畅销书《文化苦旅》等作品中，共有百余处文史常识错误，被严谨的学者金文明发现了。他于是写了一本书，历数余秋雨书中的错讹。有关余秋雨的争议，这几年一直就没有停过。先是青年学者余杰质疑他的身世。问余秋雨“你为何不忏悔”；后又有人说余秋雨整天跟着电视镜头转来转去，太浮躁；现在金文明先生又来质疑余秋雨的学问了，他问：余秋雨，你为什么不认错？余秋雨拒不认错的态度，令做学问的金文明大惑不解。他说，陈寅恪、钱钟书也犯常识错误，但作为大家的他们尚能从善如流，知错必改，余秋雨凭什么“拒谏“呢！其实，如果搞清了余秋雨的真实身份，这种行为是不难理解的。余秋雨靠写书出名，但令他名气更大的原因，则是在电视等媒体上的频频露脸。混得脸熟了，他也成了家喻户晓的文化明星。明星们大都有个弱点，就是害怕丑闻。文化明星当然最怕别人说他没文化，尽管你挑错是让他进步，是为他好，可他却认为你是和他过不去，是毁他。
所以，为了维护明星面子，他非但不能认错，而且还要争取把黑的说成白的，即使不能说成纯白，也得弄得灰不拉叽。他这样维护着面子，隐瞒着错误，也欺骗着众多喜爱他的读者。
我们常说，事实不能篡改，历史不容戏说。当然，小燕子可以对乾隆说“搞定”，古天乐也可以对秦王说“OK”，因为这是娱乐。如果余某人的散文集名叫《文化“笑”旅》，你就是说范仲淹上了岳阳楼、林逋儿孙满堂都没关系，但在严肃的《文化苦旅》中，这样做就是谬种流传，就是贻害后人。有良心的作家必须对读者和真相负责，否则就不要妄谈什么文化。
这就好比关公战秦琼的故事，侯宝林说可以，单田芳说也可以，但余秋雨说，不可以！同日，陈曦采写的报道在《天津青年报》发表。转录如下： 出书逗逗余秋雨 学术争论人身攻击照单全收 金文明 卷土重来战意犹酣 ———本报记者独家专访金文明 陈 曦
事件回放 2003年6月份，由山西书海出版社出版的《石破天惊逗秋雨———余秋雨散文文史差错百例考辨》一书尚未出版，就因为其作者金文明“揪”出了余秋雨散文中一百三十多处文史差错，在社会各界以及学术界引起了轰动效应。此后余秋雨马上做了回应，他颇不以为然，他认为金文明太夸张了。在余秋雨眼里，金文明所谓的大量错误，有的是他不理解死文字与活文字的关系；有的是他不清楚学术文化界的现状，把历史学家新的研究成果当做了“错误”；有的是金文明读书太少，把自己没有接触到的材料说成是毫无根据。并且余秋雨还借沪上已故著名出版家、杂文家罗竹风之口对金文明进行了含沙射影的攻击。对此不少学者站在中立的角度，纷纷表示，希望无论是学术大师还是散文大师，在为青少年普及文史知识之前，首先为年轻人树立好的学术品质和学术风范。
昨天，金文明带着他那本《石破天惊逗秋雨》来到天津新华书店下属的高教书店，为广大读者进行签售。本报记者独家采访了金文明，这也是金文明第三次正式面对媒体的采访。
第四部 北上津、晋第2节 冲突转移阵地
冲突转移阵地
记者：余秋雨在你的书出版后曾经做过一个答辩，而后你又加以反驳，对此余秋雨有什么表示？
金：6月26日《新民晚报》刊发了余秋雨先生的长文《被“咬”者的回答》，不过在文中他已经把一个纯学术论争转移了方向，转向了对我的人身攻击。而后他又把他的那篇攻击我的文章寄到了香港《信报》。由于我的这本书已经授权在台湾出版，他们得知这个事情后，就和香港《信报》商量，看能不能把这篇文章推迟到7月29日香港书市那天，与我的这本书同时与读者见面，对此要求，香港《信报》已经答应了。
记者：听说在台湾发表的《石破天惊逗秋雨》这本书增添了一些内容，是什么呢？金：最开始我为这本书写的序言是一万六千字，后来出版社觉得太激烈了，于是我就把序言删改成四千字，而且比较平和了。不过在看了6月26日他的回答后，我决定在台湾出版时，还是选用那篇一万六千字的序言。而且这段时间，我又发现了他的一些错误，于是在新出版的书中又增补了几篇文字。
记者：能举个例子吗，这些都是什么样的错误？
金：当然都是一些非常严重的历史常识问题，比如我的一篇新文章《登峰造极的移山术》写的是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一文中曾经写了一篇《寂寞天柱山》，在书中他所写的喜爱天柱山的李白、苏东坡其实都没有到过天柱山。特别是他以王安石的一句“潜山归去来”为证，我以前没有看过王安石的书，因此不敢说什么，后来我查阅了王安石的所有作品，终于发现了问题。原来这句诗的原文是“庐山归去来”，余秋雨居然敢移花接木，把“庐”字换成“潜”字，这两个地方相距甚远呀。我觉得搞学术的人如果作伪，别人是不会相信他的。 惟一要求是让他“伏罪”
记者：你在自己的第二次访问中，曾表示写这本书不为名不为利，那么你为什么只选择余秋雨这样的名人出书呢？
金：写文章做学问难免会出错，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其实我给许多名家都找过错，比如钱钟书、朱维铮。他们都很好地接受了我的建议，并且有错就改。为此我和朱维铮还成了好朋友。我之所以写书专门纠正余秋雨，主要是两方面原因：一是他书中的错误太多了，另一方面他拒不认错。我一直没有见到过余秋雨，其实只要他有一点认错，我又何所求呢？
记者：很多文人学者也许都看出了余秋雨的错误，为什么只有你出书进行纠正呢？金：我就当个排头兵吧，我想会有学者出来响应的。而且很多学者都很忙，没有时间来研究他的文章吧。
余秋雨至少不会雇杀手
记者：如果余秋雨没有反应，你下一步怎么办？
金：我正准备写一篇文章，名字就叫《学者的风范和才子的洋相》，写的就是朱维铮和余秋雨的事情。同时我也准备了一篇两万字的文章，专门驳斥余秋雨的“大文化”说法。
记者：对于余秋雨的《千年一叹》、《行者无疆》你似乎没有写过文章批判？
金：这两本书是余秋雨周游列国写出来的，我对国外不熟悉，因此我无权发表意见。不过后面的仗有得打了，肯定会有人指出他的错误的。
记者：这场文化论战似乎有点演变成人身攻击，对此你怎么看？金：如果是人身攻击只会越来越丢丑，我觉得余秋雨至少不会雇杀手杀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