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余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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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程原不由笑了起来，对方帅伸出手，自报家门：“幸会，我叫程原。”
“方帅。”方帅忙跟程原握手，这种莫名其妙的相识真是别扭。更奇怪的是，这个人怎么还不走呢？方帅上上下下把程原看了个遍：“你和……我恩人，你们两个……”两根手指比出一个暧昧的手势。
“朋友。”程原笑着回答，是不是林开颜的朋友都和她一样神神叨叨的？
“哦。”方帅的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显而易见的不相信。
……
“传球！”
“小心右后方！”
两个小时后，林开颜红肿着眼睛下了楼，一走出楼门，就看见了小区的篮球场上，正在打篮球的方帅和程原。
咦？林开颜怔了怔。
这个程原，他怎么还没走啊，还和方帅玩儿起来了？
她默默地走到球场边，看着他们打球的样子，方帅读书的时候就是运动健将，各种运动都是一把好手，想不到程原身手也不错，举手投足都很干净利落，虽然穿着一双并不太适合打球的休闲鞋，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哎，你们聊完了？”程原一个转身，看见了一脸惆怅的林开颜。看起来她“聊”得挺顺利，声泪俱下的。
“方帅，你上去吧，没事儿了。”林开颜对方帅说：“姚雪等你吃晚饭呢。”
方帅又看了她几眼，拍拍她的肩膀，又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神秘兮兮地说了句什么，才扭头跑上了楼。
“哭得痛快了？”程原抿着嘴看着林开颜。
“你这个人，你怎么还没走啊？”林开颜揉着眼睛，明明是很伤感的语气，带着刚刚哭过的喉咙，听起来却很像撒娇似的。
程原不由觉得心里一软：“担心你呢。”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哭了。”程原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见她一脸的不自在，便问到：“刚才那个方帅跟你说什么？”
“他说你体力蛮好的。”林开颜顺嘴说实话，然后脸上滑过一抹红晕：“别理他，他心里太猥琐。”
程原也颇为尴尬了一下，虽然在美国生活了多年，对于男女之间的禁忌话题并不避讳，但是从林开颜嘴里听到这样的“暗示”，他突然觉得心里像瞬间燃气了一把火似的，浑身发烫，话不由衷地说：“你没事吧？”
“没事，其实我这都是鳄鱼的眼泪，我要是不哭一下，姚雪才不会放过我。”林开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你笑得这么勉强，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太麻烦你了。”
“你麻烦我的事情太多了，不差这一回了。”
“你也没少麻烦我好不好？”林开颜一点便宜也不打算让程原占。
程原启动了车子，又扫了她一眼：“还能跟我打嘴仗，看来你流的真是鳄鱼的眼泪。”
“其实，今天我很震惊，很……很难受。”林开颜垂头丧气地说：“今天听姚雪说我才知道，原来……我还以为，离婚后，何小军就会毫无顾忌地和苏曼在一起了，所以我之前才会问你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还怕你不甘心成全他们。可是……”
“可是，他们进展的不顺利，问题并不是出在我身上，你很意外？”程原语气有点不快，感情她询问自己和苏曼的事情，是因为何小军。
“嗯，你知道的。”林开颜掏出面巾纸，把脸上的泪痕揩干：“我啊，就是多管闲事，虽然他真的让我觉得很伤心很痛苦过，但是现在得知他过得不太好，我又自作多情地觉得很伤感。真矛盾。”
“自作多情？难道何小军想和你复合吗？”程原错愕地扭过头，林开颜的话让他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哎，你这个人开车怎么总不看前面呢。”林开颜拍了程原一下：“没有，我都说了，是我自作多情，我和何小军已经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了。别人不是都说，分手之后还可以做朋友么，如果不能做朋友，那就代表还是爱对方，这种说法让我更难受。”
“这不像你。”
“我知道。”林开颜木讷地点点头：“我不是那种会随便做决定的人，但是只要做了决定，我就一定会做到底。当初我喜欢他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决定离开，也是如此。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回头，至于是不是还爱着他，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是那种会被感情牵着走的人。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心里很痛，不知道为什么。”
“习惯了就好。”程原沉沉地说：“要不然就出去走走，散散心，我陪你。”
“奇怪了，为什么要你陪我？”林开颜白了程原一眼：“听起来怪怪的。”
“随便一说。”程原淡淡地回道。
林开颜没再作声，扭头看向了车窗外，程原的“随便一说”，让她心里兀地升起一股错觉，仿佛……
她不想细细追究。
程原的车子开得很快，在路上一闪而过经过一间娱乐城。几乎是同时，何小军推开桌球室的门走了出来。
已经失业快一个月了，自从被父母赶出了家门，他就完全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租了一间合租的单间，每天夜里，隔壁小夫妻打情骂俏的声音总是能透过薄薄的墙壁准确地扰乱何小军的睡眠。
他很孤单。
苏曼是何小军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了。可打过几次苏曼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她一定是故意在回避他，何小军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回避自己，因为答案很明显。
她和他的先生，一定还有未完的事情，或许早已和好如初，那都和他何小军没有关系，就算她不能和程原走下去，她也会再找一个像程原一样有钱有身份的男人，她想要的东西，他从来都给不起。他不过是她的过去，插曲，不该存在的污点，她一定想把这个污点彻底擦掉。
曾经以为，苏曼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扇门，可是，最后一扇门也对他关闭了。不，是早就关闭了，只是他自己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一直蒙蔽自己的双眼，幻想着山穷水尽那天，还有苏曼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现在，他没有家，城市万家灯火，夜色中有无数扇的窗，透着家的光热，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去找谁，做什么。
这一个月，主动找过他的人，只有方帅，可是何小军不想见方帅，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落魄被林开颜知道，他还想维护自己最后一丝的尊严。而且，从方帅口中，何小军得知，林开颜现在过得很好。
至少，比他好一百倍。
他现在真的不想苏曼，从一开始的还残留一丝丝幻念，到完全不想。整天不停浮现在他脑海里的，都是昔日和林开颜在一起相处的画面。
她脸上总是带着甜腻腻的笑，她总是瞪着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她总是对他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当她提出离婚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再争取一下呢，他怎么就答应了？他那时一定是鬼迷了心窍，疯了。
他后悔，从前以为那不过是因为最初的那句誓言——“他不会主动提出分手”，不过是一种良心作祟，现在才知道，那是一种依赖，一种在他一无所有时遇见一根救命稻草的依赖，一种让他紧紧攀附上去就无法离开的依赖，一种和爱情有关的依赖。
刚才马路上开过一辆车，一闪而过的车窗里，何小军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一定不是她，一定是他的幻觉，一定是他太过于思念林开颜了……
程原开着车子，思绪似乎游离，林开颜刚刚哭过，现在也觉得尴尬，不好意思指示程原开车要注意前方的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闷地坐在狭窄幽闭的车厢内。
终于还是程原率先打破了尴尬，他似乎酝酿了很久：“你现在想回学校吗？”
“怎么？”林开颜讷讷地问。
“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还没吃晚饭吧？”程原将车速放慢，视线在路边逡巡着：“我也没吃，陪我吃个晚饭吧。”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又没要你陪我，你饿着肚子跟着我干嘛呀？”林开颜又是自责，又是忍不住埋怨他：“要不就去我们学校附近的那家餐厅吧，那里还不错，离你家也近，还好你家离我学校不远。”
“好。”程原的目光依然在路边的小店间寻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呢？”林开颜不由也跟着他看了过去。
“看看有没有蛋糕店。”
“干嘛？”
“今天是我生日。”程原突然转过头，看着她，他满脸的真诚，让林开颜分外的不适应。
“你生日？”林开颜觉得自己的额头冒出一滴汗：“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程原停下车：“那有家蛋糕店，我去买蛋糕。”
“别，别，你别动！”林开颜拦住他，率先打开了车门：“我去买吧，当生日礼物好了。”说完不待程原反应，人已经跑出了好几步远。
十来分钟后，她提着一个蛋糕盒子跑了回来，上了车，有点气喘吁吁：“还好，我还以为要等，竟然有客户退订的。”见程原不作声，她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不介意吧，别人不要的。”
“不介意。”程原摇摇头，启动了车子。是她买的，他还有什么可介意的呢。可是他没有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因为太不合时宜。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朝着一个他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他对林开颜的感情，已经变质了。但是，这种变质，是让他喜悦的，乐见其成的，他不想克制，他希望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变化，因为，他们一直是那么的有默契……
学校附近的小餐厅，在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竟然氛围和格调都不错，并不是程原以为的那种学生聚会的场所，倒像是小资们喜欢的调调。程原很意外林开颜会知道这样的地方，他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疑问和赞许。
林开颜也不生气，一边拆蛋糕的包装一边说：“难道我就不能有偶尔小资小清新一下的时候了？嘿嘿，跟你开玩笑的，我也就跟同事来过一次，以后再也不想来了，吃个饭而已嘛，搞那么麻烦干嘛？”
程原接了个电话，看到来电的显示，他就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接了，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脸上带着笑，林开颜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我才反应过来，你过生日怎么不请你的那些朋友一起为你庆祝？”
“不怎么。”程原收起笑容，淡淡地看着她。
“哦。”林开颜谅解地点点头，她那副自以为的表情让程原一阵郁闷，也不知道她又意会到哪儿去了，别觉得他怕顶着顶绿帽子被人当可怜虫对待才单独找她一起过生日。
“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程原语塞，索性不理她，径自喝了口红酒，然后把酒杯掐在只见，慢慢地摇晃，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悠闲，也不知刚刚的电话是谁来的，好像接完了那个电话，他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好久没在程原脸上看到这么明确的笑容，林开颜也莫名地跟着开心起来，喜滋滋地望着他，没头没脑地问：“程原，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嗯？”程原愣了愣：“三十。怎么？”
“我觉得你挺奇怪的，大部分时候都皱着眉头、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好像经历了好多人世沧桑的感觉，觉得要比你实际年龄老上很多。”
“那么小部分时候呢？”程原挑起了眉头。
“比如现在，你看起来好像又要年轻几岁了。”林开颜举起酒杯：“祝你生日快乐。”
“有具体的祝福内容吗？”
“祝你天天开心，事事顺利。”
“没新意。”
“有的祝总比没的祝强。”林开颜不理会他，喝了口红酒，然后抄起筷子夹菜，啧啧地品评着“小资餐厅”菜色，丝毫没留意一个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后。程原看着埋头苦吃的林开颜，也没有提醒她的意思。
等到林开颜后知后觉地鼓着腮帮子抬起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贵妇人，程原这才站了起来，让出自己旁边的座位：“妈。”
“哈？”林开颜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妈？程原管这个妇人叫妈？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程原的母亲？这个妇人看起来也不像能当他妈的年纪啊？难道是有钱人保养得好？
可是，他的母亲不是在美国吗？
林开颜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那一大口食物差点儿把她噎死，等那妇人微笑着坐下了，她才坐下，喝了大大的一口水，尤是瞪着一对黑溜溜的眸子看着程原。
“不好意思，介绍一下，这是我干妈。”程原对林开颜介绍道：“本来打算吃完晚饭去干妈家里坐一下的，结果跟着你一折腾，就错过了。这是林开颜。”
“阿、阿姨。”林开颜结结巴巴地说。
“你就跟着程原叫我干妈就好了，程原的妈妈是我当年认的干姐姐，前几年我儿子出国留学，也多亏了程原帮忙，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干妈”热情地说：“今天是程原的生日，他妈妈担心他现在后方乱糟糟的，没心情过，让我关照一下，我在家里怎么等他都不过来，就过来看看。”
后面的话林开颜都没听见，她脑袋里就反复回放着那一句“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嗨，真是不见外啊，她什么时候跟他们成了一家人了？如果说自己的前夫和程原的太太有过一段不能情愫的话，这也太尴尬了。
林开颜笑得分外困窘：“呵呵……”
“你多大了？”
“二、二十四。”
“做什么工作的？”
“就在附近的中学，当英语老师。”林开颜迫于无奈，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老师可是个好职业，一定喜欢小孩子。”“干妈”满口称赞：“比那些蹦蹦跳跳、涂脂抹粉的职业要好，你不是上海人？老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啊？”林开颜的嘴巴半天合不上，求助地看着程原，他这个“干妈”是来做人口普查的吗？又不是相儿媳妇，干嘛问这么详细啊，一会儿会不会连祖宗八代的成分问题都抛过来啊。
程原也有点无奈，电话里不过是说和一个异性一起吃饭，干妈非要过来不说，来了又问这么详细，肯定回头是要和他亲娘如实禀告的，他倒乐不得让她去禀告，只是，林开颜会怎么想？突然让她单独给自己过生日也就罢了，还来了个一脸媒婆像的长辈……
“干妈，你吃过饭了吗？”程原打断了“干妈”的问题。
“干等你你也不来，我早吃过了。”
“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程原笑着对她说。
“咦？”“干妈”一脸不愿意：“我才刚坐下，就急着赶我走啊？嫌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啦？”
“哪儿啊，没二人世界。”林开颜傻乎乎地接道。
“是是是，所以请您赶紧回家去吧。”程原给林开颜使眼色，一面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手势。
“干妈”这才起了身，一把扯过林开颜的手，又捏又拍地说：“回头有空到干妈家坐坐，我们好好聊聊。”
送走了“干妈”，林开颜忙拿起纸巾擦汗。
程原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她怕我一个人不好好照顾自己，所以非要过来看一下，没想到她那么多问题。”刚才那个场景，任凭是谁都会觉得不自在，真难为林开颜始终笑眯眯的，要是苏曼，估计当场就翻脸了。
“我还以为你在上海没什么亲戚了呢。”林开颜擦完了汗，又喝了一口水：“你们家的亲戚都这么热情哦？”
“还好吧，我这个干妈是个例外。”
“挺有趣的，我挺喜欢这样热情的人的，不过就是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有点招架不暇，要不然说不定可以好好聊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