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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975-第8号当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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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无肝无胃无心,甚至失掉灵魂的变异。    
    终有一天,这个健全的男人,会为着典当,而变得人不似人。    
    门完全关上了。阿精拍了拍手,庆祝一晚的工作完成。她不用走到地下密室,原本放到老板跟前的那支钢笔在无声无息间影像退淡,一支可以放到手心的钢笔,一样握得住的物质,在这间大宅内随时随意地在空间中消失蒸发。    
    他们才不要三岛的钢笔,这是他们诱使他成为他们的顾客的道具而已。    
    不能说第8号当铺经营手法不正当,顾客都是自愿的。只是,老板与阿精手上有一列详尽的名单,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一些极有潜质的灵魂,这批灵魂特别的贪婪、爱投机、心术不正、崇拜不劳而获、放纵世俗的物欲。老板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试探这批灵魂,看看他们与第8号当铺有没有缘分。    
    试探。我们都不会陌生吧,由小至大,也有人告诫我们,切勿受魔鬼的引诱。


Chapter2  Living完美的小提琴

    当老板与阿精不用工作之时,他们各有自娱的方法。    
    老板有他的小提琴。    
    老板意图制造一个完美的小提琴,他也花上大量金钱向坊间搜罗数百年历史的古琴,古琴质料上乘,只要弦线仍然有力,所奏出来的声音会是一流的。当然,演奏出来的音乐美妙不美妙,还得看这副琴有没有灵魂。    
    未完成的小提琴是胚胎,老板捧在手上注视着一具刚刚镶嵌完毕的小提琴,希望赋予它一个灵魂。    
    他对琴作出了一个“我赋予你生命”的动作,连续做了三次。琴没变,空间没变,他亦没变。    
    是的,只是一个渴望,闹着玩的。他从来只有带走一个人的灵魂的力量,没有给予的本事。    
    矛盾就在此,拥有大能,然而又不是所向无敌。    
    他放下了琴,这一个,好不好扔掉?    
    还是拉奏一曲吧。    
    老板把另一个有二百年历史的小提琴放到肩膊上,他合上眼,拉奏开始了。    
    引子轻快而跳动,未几,却瞬间变为深沉。    
    这是韦华第(Vivaldi)的四季组曲中的《冬天》。    
    音调高而尖的会不会是冬天的烈风?低沉暗哑的,是当雪下得很深之时的回忆吧。急速的音调带动迫近人心的严寒,忽然之间,在凛烈之下,人的呼唤逐渐沙哑起来。最后是寂寞,狂风暴雪再寂静之后的寂寞。    
    这是很男人的一节组曲,老板很喜欢拉奏这一段音律。    
    阿精也喜欢音乐,但她喜欢有歌词的音乐。由人声如泣如诉唱出来的歌,可以跟住唱,可以供给发泄的歌。    
    歌,不应单单只得音韵啊,一定要有情情爱爱的歌词才似样。正如人生嘛,不能够只得漫长的生命,当中,要有些情爱内容才更丰富。    
    这是阿精的信念,她知道,这一定不是老板的信念。老板从来不喜欢歌词。    
    阿精戴上耳筒,她在她的行宫中引吭高歌:    
    阿精站在窗前,她在等待天亮。她早已不是人了,她不会有肉欲上的渴望,她有的是超越肉体上的渴求。    
    这样生存了一百年,太多凡夫俗子对她显示出兴趣,但没有一个是可以的——而这个当然了。可以的那个,却又似乎对爱情这回事毫无感应,阿精实在不明白,她与老板都是同一类生物;天地间,只有她配他,就如挪亚方舟中的一对对生物那样,是最自然最绝对,最不可或缺的。    
    偏偏……    
    真是寂寞。来来去去,她只得到老板的背影。    
    老板翻看他的客户记录,重点是查看一批仍然在生的客户,他希望了解他们的近况。    
    日子过得好吗?典当后的后遗症处理得到吗?身为他们的客户,钱是有了,但遭遇只会每况愈下,老板看着,非常不忍心。    
    今次他会帮助些什么人?    
    有一名客户,他    
    他在感受她,而她不会知道。首先来典当他的大屋,后来是他的公司,接着是典当他的寿命十年。最后,他典当他的理智。    
    老板还记得,那时候男人对着他说:“因为我还清醒,所以痛苦才会降临;只要我失去理智,我的心情才不至于沉淀在哀伤之中。”    
    老板坐在他的书房内,听着男人的说话,便对他说:“失去理智的结果是人不似人,没理智的人如一头畜牲,失却了人类分辨善恶的本性。”    
    着绝望的男人,暗自叹了口气。他知他改变不了男人的心意,他于是说:“你的理智的典当价值是那所你的妻女正在居住的房子,以及一笔现金,足够她们简朴地运用三十男人垂首,脸容沮丧,“我的人生已全盘失败,我还要理智来做什么?不如胡涂地生存下去好了。”    
    老板响应他:“你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糟,你的妻子与女儿十分爱你。”    
    男人却说:“因为我的失败,她们没机会得到荣华富贵,反而要为我捱苦。我愧对她们,我宁愿她们舍弃我,我还更安乐。”    
    老板望年。”    
    男人的目光内是感激,“谢谢你。”    
    老板拿出协议书,递到他跟前,说的仍然是:“想清楚才签署。”    
    男人注视着当中签署一栏的空白位置,表情定格了三秒,接着吸了一口气,挥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抬起来的眼睛,有坚定的气魄。    
    老板说:“那好吧,我们开始了。”    
    只见老板扬手做了个催眠的手势, 在理智失去的一刻前,男人脑海中出现了他一生最美好的片段,老板让他重温。就在男人叹喟过之后,随着老板轻放在他头顶上的手心,男人的理智急速地脱离了他,转送到老板的手心之内,那一抹米白色的光华,轻轻离开了他的主人。    
    他的理智,已被抵押送走。    
    男人后来被发现在他所居住的城市的天桥底,以吃垃圾维生。他衣衫褴褛,神志不清,过着无尊严的日子,与一头流浪狗无异。    
    他的妻女后来找到他,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被关在一众同样失掉理智的人的身边,白衫白袍,摇摇摆摆,行尸走肉般过日子。没有思想,没有合理的反应,当心头有想表达的说话时,只能以无尽的尖叫替代。    
    “呜……呜……呜……”是男人的叫声。    
    也十年了。十年前,一个这样的男人典当了他的理智。    
    老板一直念记着他,他意欲为这名客人赎回他的理智;纵然,第8号当铺并不鼓励客人赎回他们的典当之物。    
    第8号当铺有不张扬的条文:每一名客人,最终都要倾尽所有。    
    阿精把这条文保持得十分完好,老板却偶一为之的打破这规条。当然,他做得很技巧。    
    老板合上他的双眼,他在脑海中搜索他的资料。    
    这是未来的一段资料。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历史档案有历史的资料,将来档案有将来的资料。他要搜查一个人,没有太大的难度。


Chapter2  Living理智归位

    合上的双眼中,急速越过一个又一个编号,像角子老虎机的滚动画面一样,老板要的人,就在这堆数字中。    
    需要的数字来了,老板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数字便停在他的视线内,然后数字拆散开来,在分析的空间中,出现了一名少年的脸孔。    
    画面逐渐放大,看清楚了,少年年约十六、七岁,但不会言语,智力也低下,他整天望着电视机傻笑,口水侧淌半边肩膀。他不能照顾自己,而他的亲人要照料他一世,他是身边人的一个大重担。    
    这名少年是属于将来的,他会是失去理智的客人的女儿一年后出生的儿子。    
    老板决定了,要与这名旧顾客谈一谈条件。    
    老板于是光临男人所在的精神病院。    
    时为深夜,病人都服下了安眠药睡去,病房外偶有医护人员步过。病院的情调,在晚间看上去,一切都是灰色的。    
    男人住在一间六人房间,他的床靠墙。老板站在他跟前,端详他的脸孔。十年了,男人今年五十五岁,典型中年人的容貌,略胖,眼皮开始下垂,头发白了三分一。十年前老板遇上他之时,他很瘦,虽然沮丧,但眼神好坚定。    
    环境与年岁,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    
    男人睡得很熟,就这样,老板无办法与他沟通,也事实上,失去了理智的人,就算醒来了,也无法与人沟通。    
    因此,老板为男人准备了他的理智,老板把手轻轻按到男人的额头上,三秒之后又把手移离。    
    理智归位了。    
    老板说:“多年没见了。”    
    这句话反映在男人的梦境中。在梦境内,理智也久违了,十年,他活在乱梦一片之中;今晚,罕有地,在梦中,有一句清晰的话响起。更罕有的是,他听得明白。    
    男人回话:“请问,我的妻女生活得可好?”这是男人首先关心的。    
    老板说:“请放心,你的妻子身体健康,女儿三年前结婚了,而在三个月之后,她将会怀上第一胎。”    
    男人感叹:“太好了。”    
    老板说:“她们之所以有好日子过,全因你牺牲了你的理智,换回她们一个似样的生活。”    
    男人轻轻说:“我很愿意,我没有后悔。”    
    老板问:“但你失去了与她们共聚的十年。”    
    男人说:“都过去了。”然后他又问:“我还有多少年寿命?”    
    “二十年。”老板回答。    
    男人不作声,他明白,他还有二十年失心疯的日子。    
    他望住老板,他说:“其实这十年我也有思想的,只是好混乱,也一直组织不起来。片段很零碎,我是留在一个大迷惑之中。”    
    老板说:“我可以让你赎回你将来的理智。”    
    男人表情讶异。    
    老板说下去:“但要用你女儿未出生的儿子作交换。”    
    男人也就断言:“不能够。”    
    老板微笑:“你是一名正人君子。”    
    “且听我说。”老板向他解释:“你的孙儿智力发展不足,他有一个弱智的命运,你的女儿会为了照顾他而疲于奔命半生。他的出现,剥夺了她人生的许多快乐。”    
    男人也就明白了:“老板……”    
    老板说:“把你孙儿的灵魂典当给我,我便让你赎回你往后二十年的理智。”    
    男人望着老板,眼神内尽是感激。他知道,这是老板故意的帮忙,一次无遗憾的两全其美。    
    老板告诉他:“你的女儿在怀孕两个月时胎儿会流失,而你的精神病会在半年后医治得好。你将会回复理智,你的生活会重新有意义。”    
    男人本想一口答应,却随即想起了一件事,他问:“我的女儿以后仍然有怀孕的机会吗?”    
    老板回答他:“三年后,她会有一名女儿,那孩子性格良善,与你很投缘。”    
    男人禁不住心花怒放。    
    “接不接受这单交易?”老板问。    
    “感谢你。”男人告诉老板。    
    老板说:“这只是一单fair deal。”    
    “我接受。”男人点头。    
    “那么请你合上你的眼睛。”    
    在老板一声吩咐下,随男人合上眼睛的这一剎,他忽然感受到一种无尽头的跌堕,像一切有理智的人的噩梦,飞堕进一个充满离心力的空间之中。    
    真实是,老板仍然站在他的病床边,手按到他的额前。    
    那跌堕终止了,男人低哼一声。    
    老板移开了他的手。男人的理智全然归位了。    
    病床上的男人表面上一如他的同房,合上眼在熟睡;然而,从明天起,男人的理智会一步一步重新运作起来,他将拥有比身边同伴珍贵的东西。    
    他会变回正常人,会被这所精神病院视为他们的医学奇迹。    
    老板离开了这间病房,离开了这所精神病院,他的心情十分好。他忽然想起了阿精,那封寄到大宅的信不是来自巴黎的吗?老板的表情略带笑容,他也想往巴黎走一走。    
    决定了之后,老板便起行。    
    许多年之前,他与阿精一同来过这城市,那是起码六十年前吧。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阿精的语文能力仍然很差,人生路不熟,每一步都要跟在他身后。但她是那么容易兴奋呀,周街指指点点,“你看,有这种帽子!”“什么?当街接吻?”“那间甜品店的蛋糕是什么?朱古力吗?”“为什么这城市的人都爱养狗?”    
    在那极有情调的年代,他们享受着长生不老的新鲜感。那时候,二人都很快乐。    
    今时今日,阿精来来回回这繁华虚荣的城市也十多次了,老板大概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不停地吃,不停地购物,然后表现得像个中国公主,很有派场地使唤洋人为她搬这抬那。    
    老板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座上,望着眼前景物微笑。不知阿精有否坐过这位置?她在这个角落里又吃过些什么?有一边吃一边皱住眉品评吗?    
    老板在一个阿精不知道的时空中幻想着她的风姿,在她仍然四周围奔走尝尽世间美食时,有一个人,在默默感受她停留过在这城市的余温。


Chapter3  History一九○○年

    一九○○年,老板原本有一个名字,姓韩名诺。    
    出身富裕家庭,父亲为洋人商行的买办,为人洋化,他让韩诺自小接受神父办的学校教育,让韩诺学习外语和科学,并给他音乐方面的训练。韩诺八岁开始,便学习拉奏小提琴以及弹奏钢琴。    
    至于中国的四书五经,父亲另聘老师私人教授。    
    在韩诺二十二岁之年,韩老先生送他到英国留学,在彼邦,年轻的韩诺剪掉辫子,穿上洋服,与洋同学一起学习,他修读的是医学及法律。    
    就像当时所有的中国青年,他对救国救民很有梦想,他日学成了,便回祖国行医,以科学的技术使祖国更进步。    
    后来,韩诺收到父亲的信,请他接待从中国来英国的官员一家,姓吕的清朝官员一家人会在伦敦居住一年,替清政府办些事。他们刚到埠,韩老先生希望儿子能好好招呼他们。    
    其实韩诺自己也只抵达了半年,有太多地方他没去过,最熟悉的只有宿舍一处啊!但当然,他不介意认识一些父亲想他认识的人。    
    吕氏一家抵达伦敦时正值初冬,他们先乘船抵达南面港口,再转乘火车到达伦敦。除了韩诺在火车站迎接他们之外,还有两名英国官员,韩诺也就知道,吕氏一家是重要的人物。    
    火车到达了,吕氏的仆人帮忙搬抬行李,然后吕氏夫妇步出火车,接下来,韩诺看见一名少女紧随步出。    
    她穿洋装,姿容秀雅,冗长的旅程没有减低她的清丽,她有一种闲雅的气质,再奔波再劳碌也减退不去的气度。    
    教韩诺一见便欢喜。    
    他抖了一口气,顷刻精力充沛起来。    
    热情地,他立刻上前向吕氏夫妇问安,然后随手抓起一件行李往肩上背,别人猛说着这是下人的事,他也不理会,硬是觉得,自己最好做些什么。    
    他与吕氏夫妇及吕家小姐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他们都闲聊着。吕小姐也加入谈话,她的神情从容坚定,没有忸怩,目光正正的望着韩诺,甚有别于一般的闺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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