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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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每一次操作都会被记录在档。众人无所事事又战战兢兢,只能围着应标方案一遍又一遍的修改讨论。
这天临近下班,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倦意。
林烟照例在做一天的总结,又提出后续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话音没落,底下就有人悉悉索索小声抱怨。——自从宁氏那场发布会后,林烟直接变成了一个笑话,威信骤降,而众人看她的目光里总带着异样。如果不是沈沉舟力排众议,她这会儿估计已经直接打包滚蛋,哪儿还能在这儿?
所以,有人不满、不服气是肯定的。
林烟十分清楚众人对她的意见,她不再说话,只是眉目沉静地望过去。
被她这样注视着,那人心里更加不快,直接将笔惯到桌上,拉着脸将东西一收就走,毫不留情面!那支笔滴溜溜滚到地上,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一时尴尬极了。其余人脸上顿时精彩纷呈,唯独丁晓白担忧地望着林烟。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林烟忽然觉得累,她看着手里的方案,沉默片刻,便让他们散了。
丁晓白一边整理今天的纪要,一边偷偷观察林烟。这几天在老于的默许下,这些人对林烟是什么态度,他通通看在眼里,可林烟就这样一直淡然地安排工作,也不生气,也不埋怨。他不知道林烟到底在坚持着什么。其实,发布会当天,他就以为林烟会扛不住压力离开公司,没想到她坚持到现在。一时间,丁晓白也不知该说什么。
察觉到助理的担心,林烟朝他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
从小到大,她被父母宠着,没有遇过什么挫折。林烟一直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朵娇花,直到父亲突然去世,家中陡生变故,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株浮萍。那几年再困难,她咬咬牙就能挺过去,可这一次,林烟觉得自己有可能挺不过去了……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状态。
当亲耳听见宁则远说出那些话时,她就知道自己羽翼被人狠狠削了,被人算计了,一败涂地。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聚光灯下的宁则远,林烟感觉到魂魄抽离的痛苦,而他的话化作一把把凌厉的刀,直接将她钉死在那个地方!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她实际上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为了争口气,她不会坚持到现在。
因为,在这样一个严酷冬日,她真的什么都没了……哦,不,她也许还有沈沉舟的信任。
那天从宁氏发布会回来,林烟被叫到顶楼会议室。都是高层,沈沉舟坐在首位。他穿一身灰色西装,面色冷峻,远远看着,还有一些淡淡的疏离。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站在众人怀疑的视线里,林烟身形越发纤瘦,也挺得越发直。
她异常镇定地说,我从没有泄露给任何人,说完,只是望着最前面的那个人。
而沈沉舟却没有看她,他只是低头翻阅最新的情况,还有项目组的成员报告。
沉默许久,沈沉舟终于抬眼迎上林烟的视线,异常平静地说:“我相信你。”
可没有人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因为,他说了假话,他现在谁都不信!
之后沈沉舟力排众议,留下林烟,并要求投标项目组即日起封闭办公。
林烟是感激沈沉舟的,至少,他相信她,还给了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思绪慢慢回来,林烟收拾完东西从厂区回宾馆。她今天晚了,没有赶上食堂,也没有赶上班车,只能在附近的公交车站等车。
这里是翠湖新建的工业园,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安信,还有许多公司在这边设厂,比如圈子里几家出名的台企。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工业园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林烟靠着路灯发呆。
视野里,有几辆车从更远的空地驶过来。这里经常会有公司来考察建厂,所以林烟没有在意。直到他们经过跟前,她才发现其中一辆车牌很熟悉。林烟没有惊讶,只是静静看着那车,又淡淡移开视线。宁氏在国内已经有好几个生产基地,在国外也有研究所和代工厂,真没有必要再新建厂区,但一想到他们近期的战略调整……林烟微微一怔,又黯然垂下眼。
副座上的徐逸秋有些紧张,他偷偷观察着后面的宁则远。那人就像没有发现林烟似的,依旧神色淡漠地望着别处。徐逸秋一直以为宁董推掉其他工作、不顾明天的早班飞机、亲自坐两个小时车过来看选址是有其他的打算,没想到,宁董真的只是看选址而已。
静谧之中,宁则远缓缓抬眼望向后视镜。那人就站在路灯下,脚边的影子拉得颀长,显得越发纤瘦……
“逸秋,在这边吃完晚饭再回去。”他淡淡地说。
徐逸秋心里小小雀跃,终于来了!
~
林烟从公交车上下来,发现刚才那几辆车停在对面酒店。夜色弥漫,霓虹闪烁,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走到旁边超市买了盒泡面。
电视里放着一档无聊的娱乐节目,她将面泡上,就去洗澡。屋里没有开灯,电视泛着幽蓝的光泽,水声哗哗,显得有些诡异。她洗完澡出来,屋里已经满是泡面的香味。简单吹过头发,刚要吃饭,忽然,有人敲门。
这些天丁晓白经常会过来,林烟换上衣服开门。
“烟姐,这是于总的修改意见,你看一下。”丁晓白将打印好的文件递给林烟,又说明天沈总会过来听工作汇报。
林烟刚洗过澡,这会儿头发半干,发梢上还挂着水,整个人红扑扑的,透着婴儿般的娇嫩。
丁晓白不敢多看,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走廊里有人与他擦肩而过。那人个子极高,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墨镜,看不清眉眼。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冷。丁晓白愣了愣,回过头,正好那人也侧目望过来。墨镜后面视线冷漠又凌厉,他一怔,连忙摁电梯下楼。
林烟矮着身子坐在床头柜边,一边吃泡面,一边对着灯看老于的意见。忽然,又有人敲门。
“晓白,门没关。”——丁晓白一般还会再过来一趟,林烟索性没有关门。
身后,有人轻轻关上门,一步一步踩着地毯走进来,脚步略有些重。
“晓白,我的笔在桌上,你拿过来,我做个标记。”林烟维持那个姿势,头也不抬地说。
少顷,高大的身影顺着灯光倾泻下来,落在白纸上一片阴影,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支笔递到眼前,林烟顺手接过来,刚埋头写了两个字,手中动作忽然顿住,她募得抬起头!
眼前的人身形挺拔,穿着黑色的大衣,昏暗的灯光下,眉目英俊却又透着阴鸷,不是宁则远,还能是谁?
想到手里还是公司的方案,林烟一慌连忙捂到胸口,生怕被那人看了去。她的动作有些大,那碗泡面顺势打翻到她身上!
“啊!”林烟被烫的叫起来,手忙脚乱掸掉身上的污渍,可汁水依旧滴滴答答,狼狈的要命!
林烟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看着脏掉的衣服,再看看弄脏的床单,脸不由自主地皱在一起,格外难看。她又恨又恼,瞪了宁则远一眼,却还不解气。宁则远只是蹙眉,满脸厌恶地说:“脏死了,赶紧去洗干净。”格外的嫌弃!
说完,他脱下溅到汁水的大衣。大衣里面是一套合身又挺括的西装。淡淡扫了林烟一眼,宁则远双手插在裤兜里,背过身,望着迷蒙的夜色。
林烟今晚第二次洗澡了!热水下她冲了好几遍,还是觉得身上有一股泡面味道,都快难受死了。
等再出来,宾馆的服务员已经换下被单床罩,将房间打扫干净,而宁则远坐在椅子上,长腿轻轻交叠,安静地看电视。电视里是狗血的八点档,男女主角搂在一起说着你爱我我不爱你之类的话。
林烟对着镜子默默擦头发,有他在,她不好意思吹头发。可宁则远不走也不说话,就坐在那边看电视,已经演到男主角出车祸快挂了,他还沉着气。林烟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于是故意寒暄:“你怎么来了?”
宁则远这才看了她一眼,淡淡解释说:“公事。”
林烟“哦”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慢慢擦头发。
屋子里气氛实在诡异,不是小别重逢的喜悦,更不是仇人相见那样的憎恨。
坐了一会儿,宁则远终于起身,说:“我走了。”
“嗯。”
他又说:“明天我会去一趟外地。”
“哦。”
林烟也不看他,只是静静擦头发,听见那人的脚步声走到门边,又突然折回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密密笼罩下来,将她团团围住,他静静注视着她。林烟心里一跳,也抬眼望过去。
他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却又多了丝不可见的挣扎。
林烟微微一怔,忽然,外面又有人敲门,“烟姐,于总的那几条意见怎么样?”
真是巧!
房中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只有电视嗡嗡作响。林烟知道如果被别人看见宁则远在这儿,就真的说不清了,她决定不吭声。
宁则远冷冷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说不出的不快,他转身阔步离开。
林烟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牵住他的手。她特别害怕,手颤的厉害,眼睛瞪得浑圆。
宁则远滞住,侧身望过来,就对上一双可怜又无辜的眼睛。
“则远,求你。”林烟哀求道。那人眼睛半眯,眸色陡然凌厉,“则远,别出去……”林烟还没说完,她的腰间骤然一紧,被人用力箍在怀里,死死抵到墙上。
身后是冰凉的墙壁,扑面而来的,是宁则远身上清冽又疏离的味道,还有丝丝酒意。
林烟紧张地望着他,而他也垂下眼,视线慢慢在她脸上巡睃,暗沉如海的眼底早已一片波涛汹涌。
“吻我。”他说。
霸道极了,不留一丝余地!
林烟怔了怔,双手攀附着他结实的腰际,垫脚吻了上去。
☆、第二六章
也许是太急于安抚眼前这个暴躁的男人,也许是她已经走投无路被逼到绝境,也许是生无可恋自暴自弃,林烟无比顺从地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很薄,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林烟想,宁则远不是薄情,在是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人而已,所以,他们终究是过客。
男人的唇也很冷,冷到她忍不住想要战栗,想要逃开,下一刻,就被他单手捧住了脸!
林烟猜不透宁则远的意图,她更看不透这个人,包括这样的亲密中,依旧充斥着他独有的那份禁欲与清贵。他仿若是远离人间喧嚣的神,只偶尔落入凡间,浅尝辄止,却又莫名的蛊惑人心,牢牢吸引着人坠落。
如果说之前林烟只是想安抚他,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有些迷失在这样一个吻里。
鼻尖萦绕的,都是这个男人干净又清冽的气息,唇齿间尝到的,都是他的味道,他还没有给过旁人的滋味……
这个吻,鬼使神差,又莫名其妙,却意外地缠绵了很久,久到外面的敲门声早停了,久到林烟的电话响过两遍,两个人才分开。
幽暗的房间里,林烟被抵在墙上,宁则远整个人压过来,死死禁锢着她。林烟动弹不得,逃不开,也躲不掉,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的重量。
两个人贴得太近,近到她隔着衣料就能够感受到男人的那份灼热,近到她因为呼吸急促而一起一伏的柔软胸口被他结实的胸膛压着,并不舒服。
林烟脸有些红,她不大自在,这会儿微微偏过头,垂眼望着男人身上的西装。
宁则远的手还落在她脖颈间,指腹慢慢摩挲,他哑着声问林烟:“发布会的事,你恨不恨我?”
他终究是在意这个的!
在意到他连半个月都不愿意再等,在意到他推掉了其他工作,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今天见到林烟的第一眼,宁则远就想问这个问题,他甚至幻想过林烟见到他时恼怒又歇斯底里的模样,但出乎意料,林烟连提都不提,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在发布会现场,他明明亲眼看着林烟一点点崩溃,一点点绝望的……
宁则远心里不甘极了,他盼着林烟恨自己,又盼她不恨自己,他从未如此纠结过。
“林烟,你恨不恨我?”他又固执地问了一遍,声音沙沙的,喑哑又低沉。
林烟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她起初确实是恨宁则远的,恨他不告诉自己真相,恨他将自己逼上绝路,恨死他了,恨不得千刀万剐才解气。可是后来林烟想通了,他们不过是名义夫妻,自己还不小心把他这种有洁癖的人睡了,宁则远凭什么告诉她商业上的机密?
如果是她,也绝不会告诉对方的。
所以,有什么好恨的?
走到这一步,只是她自己的问题。
宁则远脸色一变,原来,她根本不恨他……这个答案并没有令他好受,心底反而愈发煎熬,愈发抓狂!
他抬起林烟的脸。
幽暗之中,那双纯良诱人的眼里全部是平静,林烟微笑地正视他,可他忽然就不敢再看了。
她不恨他呀……
她怎么能不恨他呢?
他想不通,又想不明白!
林烟说:“则远,我真的不恨你。在商言商,成王败寇,现在这样我都认了。”
说完,浅浅一笑。
她的笑容太轻太浅,像是一抹稍纵即逝的光,像是走投无路的人一丝回光返照,根本留不住。
他不要这样!宁则远心里感觉很不好,他非要逼醒这个傻子,“林烟,你知不知道沈沉……”
听到这两个字,林烟脸色一沉变得极其难看,“别说了!”她不客气地打断宁则远的话。宁则远微微一怔,愕然地看着她。察觉到自己语气实在不好,林烟缓了缓,垂下眼无比平静地说:“宁董,这是我们公司的事,更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你操心。”
她这样冷漠又疏离的态度让宁则远愈发不快,更是彻底激起他的怒意,脑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太阳穴突突地疼,宁则远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发泄这股怒意!
该死!
狠狠磨了磨牙,他用力捏住林烟的下巴,强迫她对着自己,无比凶悍又尖酸刻薄地说:“林烟,你醒醒吧,沈沉舟他根本不信任你!你还要自以为到什么时候,你还要做多久的梦,你以为他还爱着你、还信任你、还宠着你?我他。妈的都收到他结婚请柬了!”
他难得这样嘶吼,难得这样不冷静,更是爆了粗口,实在不像往日掌控着商业帝国的宁则远。
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钻进林烟的耳朵,都像一把刀直接扎在心上,疼得让人麻木。
林烟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她哧哧笑了,“所以呢?”她望着宁则远,一双眼里全是哀伤,“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宁则远动了动嘴角,有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了,最后,却只是说:“离开他,离开安信。”
林烟笑着眨了眨眼,淡淡地说:“则远,我会离开的。”
这句话让宁则远的心口莫名一窒,他的感觉非常不好,好像林烟也是要离开他的……
他望着林烟,林烟也笑着望过来,又推了推他:“你今天很闲么?还不走?”
这个举动像是情人间最普通的玩闹,却让宁则远心尖又掠过一丝疼意,像被针扎了一样,他难受的厉害,急需一个发泄又证明的途径——
这样的夜里,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反正她那么轻佻,也根本不在乎,就让他堕落地更彻底一些吧……
林烟沐浴之后穿了一件连衣裙,这会儿他的手从裙底滑进去,又冰又凉。林烟忍不住战栗,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