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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生命的舞蹈:蒋经国与章亚若之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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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赋予了儿子生命;儿子,是母亲的太阳。    
    没有风,风早已无踪无影地遁去。雨声淅沥中,这对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鸟哀婉又热切地啁啾着,女教师屏声敛息,谛听着一个逼近眼前的故事……    
    昏黄的卧室、昏黄的灯光,没有嘀嗒的钟声像是要束住时光的流逝,至静的昏黄中,昏黄的老人那昏黄的双眼中,生的留恋爱的炽热便分外真诚。    
    “还记得……桂林吗?”老人吃力地吐出了第一句话。    
    这倒是始料未及,一对孪生子摇摇头,他们那时太小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有团圆也没有生离死别。


第七部分尾声(2)

    “万安……可曾记得?”老人不无失望却仍吃力地问道。    
    孪生子中的大毛点点头。河埠的船帆外婆的摇箩亦真亦梦。为了外婆,他应该记得万安;为了老人给他的独生儿子老三赐名万安,也应该记得。可老人为什么对万安刻骨铭心地怀念呢?    
    “铜仁……贵州的铜仁,记得不?”.老人慈爱的发问中滋生出亢奋。他在追寻儿子们走过的路,自桂林后他再没有携子前行,那路欠下的心债太多太多!    
    孪生子中的小毛文静地点点头。他似乎更富有母亲的遗传基因,读书人味很足。跟着外婆大舅在铜仁生活的日子,留在记忆中的是苗族男女色彩缤纷的装束,叮当作响的银器首饰和载歌载舞的表演。他们的童年并不缺少爱。    
    “南昌……南昌……总该记得。”亢奋中的老人终于捉住了自己的沉甸甸又飘忽的追忆,哦哦,她……就是南昌沦陷前夜伫立赣江畔的女子呵!    
    “记得。”孪生兄弟同声回答。南昌,是母亲的章家根之所系地。他们在弘道小学启蒙念书,在县前街在井头巷握着毛笔练描红呢。记得穿巷过街不远就是赣江;江畔有不见滕王阁的滕王阁。他们真切地记得南昌。    
    老人昏黄的老眼就有些湿亮:“哦……南京……南京……”却怎么也问不出“记得不?”    
    孪生兄弟无言以对。记得!怎能不记得?!南京,那是父子在大陆的最后一次相见,他们才五岁!眼前是父子在海岛上的第一次相见,他们已经四十五了!    
    五岁时父亲的爱抚亲吻娇惯,温存着两颗残缺的心整整四十年!可即便此刻的再相见,却没有抱头恸哭的激动,没有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相见恨晚的遗憾,都清醒理智地知晓,这难以逾越的咫尺天涯!三颗心怎能不备感到生之寂寞和爱之无奈?    
    “……四十年了……过得……还好不……”老人嗫嚅着,昏黄的目光中亢奋与湿亮消褪为黯然的愧疚。    
    “好。”孪生兄弟赶紧回答,早已不是爱撒娇的孩子了。经历过穷困和奋斗,才有了今日的宵衣旰食。苦难可能会毁掉人,苦难却也能为人的腾飞淬砺翅膀。“对过去的遭遇心存感激!”这是孪生兄弟的心里话。    
    老眼中就又倏地燃起了亮光,老人嗫嚅着,好一会竟清晰地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外婆——不容易啊!”是仰天感叹更是扪心自责。    
    更是猝不及防!死一般的寂静攫住了每个人的心。孪生兄弟自视坚韧无比的心田中最柔弱的一隅被撞痛了!往事历历,泪水模糊了他们的眼睛……    
    新竹的岁月是怎样的困顿寒碜!外婆和细舅什么都做过:摆摊子卖钢笔卖袜子卖塑料皮带,还卖过自家发的馒头包子!何处去寻书香门第的清高闲淡?只有一条,家境再寒微,两个外孙崽的读书从不耽搁!    
    孪生兄弟成长于真正民间的平民之家,倒也没有了龙子龙孙的神秘恐怖。同学多为本地的农家子弟。上学放学的途中,或中午在校休息的空当,孪生兄弟和同学一块,用弹弓打过鸽子,到田野里摸过泥鳅,虾子,还抓过蛇,尔后生火煮来吃,因为带来的中饭早早地吃光了,当然也美滋滋地偷烤过番薯什么的。走街过巷也不安分,踢空铁罐为乐,也打纸牌打弹珠,与市井顽童没什么两样!    
    只有外婆倚门望他们归的景象让他们觉得不安;只有外婆细舅在电影院门口逮着逃学的他们,那严峻的脸色那顿不轻的鸡毛掸子的抽打,让他们惭愧自己的不争气;只有外婆深夜在灯下千针万线为他们缝制布鞋的背影,那始终挺直却日见衰老的背影,让他们的心阵阵悸动——他们不能让外婆失望!    
    家居清寒。家具简陋且都是竹子做成的,没有沙发,没有当时已很普通的收音机和电扇,没有抽水马桶也没有淋浴设备,冲洗室也不过是细舅用空木箱隔出来的。他们和外婆共居一室,外婆睡小竹床,他们合睡张大竹床。    
    他们曾为吃饭而焦虑!家里穷得连米钱也付不出。就有吃煮花生当饭的日子,一颗一颗剥开吃,慢慢地咀嚼出生活的真实的苦难滋味。最爱吃的菜是什么?辣椒。他们已完全承袭了南昌人的习俗和嗜好,也熔铸了南昌人的脾气和气质吧。是的,再贫穷再困顿,记住了外婆的话:人不求人一样长。兄弟俩在新竹东门国小毕业后,在中中学念完初中,高中时大毛在省立新竹中学,小毛在私立义民中学;以后两人双双考入东吴大学。读大学时,家中经济生活依然拮据,昂贵的学费、饭钱房钱总是拖拖欠欠,还得家教来帮衬,这样才将大学读完。但可以告慰外婆的是:他们的学业成绩异常优秀,他们实践了外婆的预言:立早章,早立志。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孪生兄弟的胸臆涌动着李密的《陈情表》,真想痛痛快快嚎啕大哭一顿,倾诉他们对外婆的不尽思念!外婆,何曾享过他们一天的福?    
    无言的沉默中就平添了追悼的肃穆和歉疚的压迫,而这偏偏让老人感到几分解脱后的轻松。他终于当着这双亲生子的面,喊出了对章老太太的崇敬和感谢吧。    
    他平生唯一敬且畏的老太太怕只有这位南昌外婆吧。对章老太太,与对母亲对祖母的感情都不相同,固然,他有负于章老太太,但他更信服章老太太。平常的章老太太分明有着咄咄逼人的骨气,章老太太实际上是为他培育了这对男儿成才。于是他充满爱怜地望着这双儿子,那患过白内障的眼,原本眼力不济,此刻却像得了神灵般,一切变得异常清晰:一个更像年轻时的他,性格外露、反应敏捷、精明强干,还有那滔滔雄辩的口才,太像他了。而今此子已被人称为“双声带外交家”,担任台湾外交部次长了;一个更像年轻时的她,沉静而有力度,有才气有追求,嗜书如命,读书就读到三十四岁!而今也已是东吴大学教务长了。想先父曾写信嘱孝武:“为国为家建立大业,光先浴后”,他又何尝不希望第三代维系蒋氏功业于不坠呢?可儿子中出类拔萃者怕只有眼前二子呵!猛地,他记起了大仲马和小仲马的一段轶闻:《茶花女》一举轰动后,小仲马激动地对父亲说:爸爸,我的作品超过了您啦!大仲马亦激动却不无幽默地答道:儿子,我的最好的作品就是你啊——想到这,老人孩子气般笑了,他张开嘴想喊“儿子——”可是笑容旋即僵冷了,喉头哽咽无声可出!作品!这是他与她的断肠之作!千古遗恨啊!    
    又是尴尬的沉默。涌动的心潮瞬间涨涨落落,人,又如何驾驭得了自己?    
    还有一双昏黄的老眼在昏黄的卧室一隅,如鬼魂般静穆地注视着一切的一切。这位老先生正是这次父子秘密相见的搭桥人。老先生是忠诚无二追随老人一辈子的老臣,又是当年老人断肠恋的见证人。当病重的老人泄露出自己的心声,当老人明白说出对她遗留下的双胞胎男儿“无时不在心中挂念着”时,老先生“遵旨”唤来了这双男儿。老先生满以为为父的会有切实的打算,为儿的会有切实的要求,他倒要考虑如何将“圣旨”适时适度合情合理昭示于天下,让正统意识传统观念道德制约情感完善等各方面都能接受,来一个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吧。可是老先生没想到珍贵的相见竟会是这样。唉,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就别扯了,岁月何能倒流?人死何能复生?最最重要的是——必也正名乎!老先生终于按捺不住,像影子般移至孪生兄弟身旁,轻言重语提示:“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浓重的赣南口音如炸雷撕裂了父子的胸膛!    
    半躺半坐的老人向儿子们伸出垂老的双手,可手无力地颤栗着,又重如铅块,老人举不起也伸不出!    
    站立着的孪生子向老人伸出壮实的双手,可手强烈地颤栗着,心羁绊着手,不知这一伸出是获得了还是毁灭了从未有过的一切?


第七部分尾声(3)

    无数次想见到自己的亲骨肉,却又无数次亲手筑牢堤坝!因为亲骨肉在复兴岗受训,他竟破例不去训话;因为亲骨肉在成功岭受训,他竟再次破例不去训话;他甚至不准亲骨肉与他出现在同一外交场合,哪怕亲骨肉名正言顺应该在场的。他将错就错,一错再错,那错越铸越重越铸越牢,他难道不是血肉之躯?既如是,为什么在外婆去世后的那年冬天,他要派王升去到新竹章家,代他认子?谁解其中味?!    
    多少回夜半从睡梦中哭醒,泪流满面喃喃唤着的是爸爸!多少回遇上或挑衅或好奇的盘诘,是勃然大怒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一步一个脚印,伴随着汗水和心血,却总叫人罩上华贵却并不光彩的外衣!为了这不再是秘密的秘密身世,心的伤口屡屡淌血。既不能同享天伦之乐,又为何要让王升伯伯专程来新竹解开身世之谜?那年冬天,出奇地冷!冷到骨髓冷到心里。谁解其中味?    
    因为这尊贵的身份?!因为这蒋氏家族?!    
    迷离恍惚中,崇祯皇帝明晃晃的宝剑直戳爱女的心口:“汝何以生在孤家?!”    
    哦哦,神秘莫测诡谲变幻的权力政治!弥漫着血腥气的宫廷后院!昔日的情爱已成为惨烈的悲剧,今日的血缘如何延续?!    
    那双衰老无力的手颤抖着挣扎着,终于手牵扯着身躯牵扯着心——向前栽去!就像一棵老朽了的大树在雷雨中轰然栽倒!    
    “啊——”孪生兄弟猛地扑了过去,双双脆倒在老人的病榻前,那年富力强的手一左一右紧紧握住了老人的双手。    
    生命的链条终于环环相扣。    
    老了便是老了,哪怕是伟人!    
    即便是《老人与海》中的老人,怕也希冀着与年轻的手相握。    
    “父亲……”孪生子从胸腔迸发出了这声呼唤!憋了整整四十年,蕴积了四十五年的爱和憾,冲出双唇竟柔弱如游丝。泪水冲缺了心的堤坝,他们在啜泣中一遍遍唤着父亲,所有的憾都化为乌有,只有一片至诚的爱的泛滥。    
    老先生也不禁老泪纵横,可他不忘重任,弯下腰再次敦促孪生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呵。”    
    孪生兄弟双双摇摇头,再没说出一个字。心,已经满足了。他们无求于父亲。“对父亲充满了尊敬。”“对父亲老人家只有爱。”    
    “唉,终究是犟直到底的小老俵呵。”老先生转向老人,只见老人双手剧烈颤抖,如同痉挛一般!老人的心在急切地呼唤:“儿子!儿子!”可那依旧阔大却再没有生气的双唇只是徒劳地张翕着,却吐不出声音!只有浊重的老泪如蜡炬泪般窝在松塌的眼塘子里。    
    “笃笃笃。笃笃笃。”响起了轻叩卧室门声。“御医”向老先生发出了结束会见的催促。    
    是的,病重老人的体力心力都不允许再延长相见的时间了!老先生急了,不顾一切俯身大声说:“总统,有话直说啊!”    
    老人将泪眼睁大,那浊重的泪珠啪哒溅落相握的手背上。陡地,他像竭尽了生命的剩余之力,终于清楚地吐出了八个字。却是:    
    “咬得菜根,百事可作。”    
    呜呼!老先生只有仰天长啸。孪生子何日方能归宗蒋姓?    
    是命?还是对命的抗争?    
    “母亲……母亲……”棕灰色的小鸟姆姆叫着,分明是儿子对母亲的呼唤!雨未歇,天却黑了,这对小鸟张开沉重的翅膀,低飞着,盘旋着,方恋恋不舍地离开墓地。    
    女教师如梦方醒。    
    她想入非非了?可她记得,章孝严说过一句无懈可击的话:“我们是父亲的儿子。我们更是母亲的儿子。”    
    这就够了。    
    天黑了,女教师和年轻的司机也该离开墓地了,可都挪不动步,野岭孤坟,俘虏了他们的心,仿佛这里是天堂与地狱间的净界,有着神奇的美感和梦幻般的温馨。当她与他缓缓回身离去时,刹那间,她与他不约而同打了个寒噤!年轻的司机看见,那一大蓬紫杜鹃旁亭亭玉立着一位白衣女子!女教师却看见,紫杜鹃旁有一树李花带春雨!转瞬即逝!却都不惧怕。年轻司机跑去将紫杜鹃取下,捧至墓碑前;女教师却在心中吟诵:是雨是花花是雨,非空非色色非空。    
    五十铃上路了,却开得很缓慢,年轻的司机止不住问道:“她……她……是你什么人呢?”    
    女教师摇摇头:“什么人也不是。她,半个世纪前在这里短暂生活过的南昌女子吧。”    
    “那?”年轻司机欲问又止,他忽地悟了,黄昏时她焦灼地拦他的车,说请老乡帮个忙,她要去凤山墓地看看。他听出了她的南昌口音,还认准了她定是个老师,不就爽快地答应了吗?他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呢?可他还是禁不住要问:“那,她,”他下意识回眸身后,“总该有个故事?”    
    女教师也下意识回眸身后,薄而透明的雨雾在天地间漫游,凤山难觅情状;展望前方,车灯与河的白光迷离交错,眼前身后竟重重叠叠,这故事,得从五十年前赣江畔的南昌城说起吧,可哪是过去?哪是现在?现在的人讲述过去的故事?过去的入迷醉着现代人的灵魂?烟雨中隐隐约约有暮鼓遥遥钟磬声声,怎么回事呢?谁能断绝尘寰以无情为有情呢?    
    年轻的司机猛然意识到:怎会忘了放乐曲?    
    “你张开怀抱溶化了我/你轻掂指尖揉碎了我/你鼓起风云卷走了我/你掀起波澜抛弃了我”。    
    这是电视剧《雪城》的主题歌,年轻的司机像着了魔似地跟着吼叫,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了壮胆还是懵懂中有所感触?    
    女教师也着了魔,她跟着他一起吼了起来:    
    “我俩太不公平,爱和恨全由你操纵——”    
    戛然而止。机和人都同时出了毛病。    
    可止得撼人心魄。    
    这几句歌词,几乎是为这座墓中沉睡的年轻的南昌女子而写的。    
    因为夜,雨分外稠浓。    
    因为雨,夜宛若白夜。    
    雨是泪。夜雨是昔日伤情的倾诉。    
    1990年10月初稿于宝鸡    
    1991年7月完稿于南昌


第七部分后记

    作为一个女作家,尤其作为一个南昌籍的女作家,我以为怎么也应该为传奇且悲怆的南昌女子章亚若写下点文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昌的女子,或扩充为江西的女子,似乎也有其性格和气质的共性。这方地理封闭严实,却也受兵家必争的撞击和南北东西的交融,这方女子的身与心似乎也溶汇着北国的豪放与南方的婉丽,矛盾着温柔妩媚与倔强耿直,于是,不只是一个女子在爱的祭坛上留下了亦缠绵亦刚烈的传奇故事,我想,这是江西女子的不幸与幸之所在。    
    章亚若,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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