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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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家两位郎官要击剑比试,这消息迅速传开,不在勤的宫女们一窝蜂地涌来。
逸飞也好奇之极,想去观看,但是听说在紫薇阁比试,由于甚少见过云皇,心中还是怯场,御医所要分派去紫薇阁的医官,逸飞左思右想,还是壮起胆子去了。
从太医院到紫薇阁的路上,可以看到聚集在一起的郎官们。这场面已是第二次了,莫被他们认出才好。逸飞低下头,匆匆跟着前边的换班侍卫小跑步进了紫薇阁,向左一转,再上楼,眼前是一座宽阔的击剑场。场中硬木铺地,中间以矮栏围起八卦方位图形,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名剑”,仔细看去,那些剑都是木制,并非利器。不知做了什么处理,那些木剑之上隐隐有些暗沉的光辉,想必也不是凡物。
场中还有各种奇门兵器,刀枪斧钺,均是木制或竹制,无法伤人,仅作切磋之用。
逸飞到场后,马上有人来引了他去医官专席。其余宫女侍卫们都自行找位置,席地围坐。
由于地点在紫薇阁,新郎官因畏惧着云皇不敢接近,观试主席之处,只有几位太郎官陪坐在云皇两侧。懿皇的郎官中,只有灵竹进来入了席。
宫女们见到灵竹在场,又是一阵骚动。灵竹相貌俊逸,品格孤高,书法名动京华,许多宫女都仰慕已久。只是灵竹久浸藏书阁,见到的机会太少,今天怎可放过?宫女们纷纷递上手帕,求灵竹赐书。开赛之前,反是灵竹最忙。
逸飞刚坐好,就见两位比试者进了场。
平日见玉杰,都觉得是文静温雅的一位郎君,没想到提起比武也毫不含糊,不愧是公孙家之后。此时有机会欣赏,真不愿错过。
玉杰身穿白色剑装,腰间紧紧扎着一条黄色的丝绦。令人意外的是,透过白色布料隐隐看到的肌肤有着结实的块面,并微微凸起。玉杰较清瘦的身形,使他举手投足间气质很像一只轻盈的螳螂,潜行在草丛中,等待一击制敌。他在手边抽出一根三尺竹剑,进入了场地。
苑杰穿着黑色的剑装,腰间扎着红色的丝绦。他直立起时猿背蜂腰,透过衣衫清晰可见肩背紧扎的肌肉轮廓。这是每个人都不意外的画面,虽也俊逸,但比起玉杰,少了几分惊喜。他紧盯着玉杰的动作,自己也拿了一柄与玉杰一样的竹剑,抬脚进入场地。
仕女在场地外将栏杆门关上。观众席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窃窃私语和轻声喝彩,连续起来,声音如一群蜜蜂,嗡嗡不绝。
这些声音,在云皇的宫女敲下第一声战鼓时,戛然而止。
一时几乎没有人敢呼吸。
这冷凝的气氛,让人觉得呼一口气都能滴下水来。
玉杰谨慎地将脚尖向前半步,划了一个半圆,以微侧的角度对苑杰,持剑手略抬起,另一手护腹,这是起手要攻来的架势。
苑杰见状,双脚分开扎稳在地,护胸口,双眼紧紧地盯着玉杰的动作。
玉杰向坎位一步踏出,动作奇快,一眨眼便欺近苑杰,手中竹剑狠狠向腰眼抽去。苑杰拧身错步,借力施为,紧贴着玉杰背,滑到玉杰反面,背对背,脚底直勾玉杰脚踝,腰也拧过来,手中剑向外挥出一个大半圆,意欲划向玉杰膝弯,限制玉杰行动。
苑杰方才伸开手臂,那剑尚未沾身,玉杰就已在他要下手的地方等了多时一样,竹剑上扬,挑开苑杰剑锋,清脆的击打声让观看者们捂住了嘴巴。若是猝不及防,或者武器有足够大的重量,苑杰手中剑应会脱手。饶是竹剑,苑杰也感到一股沉重的力量。
苑杰顺着对方剑锋的方向,将自己竹剑顺着玉杰剑刃滑过,以此卸去虎口处的震感,同时绷紧脚背,缠住玉杰小腿,用力一勾。玉杰顺着对方勾脚之力,扭腰踮脚跃起,手在苑杰肩膀一按,人已翻身跃过苑杰头顶,跳到苑杰正面,以下坠之力将竹剑劈下!
苑杰见玉杰之轻快,超过自己的预估,不能硬架竹剑,脚下划个弧线,弯腰向后滑一步,却被玉杰剑尾扫到肩,啪地一声,火辣辣地刺痛。
这点小伤造不成行动上的障碍,苑杰略一活动肩膀,趁玉杰刚落地,手中竹剑直刺而出,意欲用剑取他腹部。玉杰手中剑却再次以奇诡的角度穿出来,将苑杰剑尖拨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一回合毕,二人对对方的路数都有一些认识。这认识越深,二人便越不敢轻敌。越交手,越觉得对对方的认识有增加了几分。
其实,苑杰从小在偏僻之地,自然不知玉杰的“剑舞”,在宫中,甚至京师,也久负盛名。
京城名门,大多数都是开国时期跟着祖皇帝征战江山,或是开国之初,帮助太皇帝打理社稷的名将名士,渐渐在京城落稳脚跟。他们和她们之后人,虽也有一些不学无术的子弟,但大部分名门之后,都身怀一技或多技,互有长短。
但是,这所有京城的名门郎君都算上,再没有比公孙家三郎名声更响的。
“有子三郎,万贯莫强”。
这公孙家三郎,色如月,性如云,姿如柳,舞如虹,才如海,剑如风,想娶到这位郎君的女子多如繁星。所以京城又称之为“七如君”,却不敢当面叫起。
公孙三郎之名,是那时节每个京城父母教育孩子的嘴边话。连灵竹、思飞这样的才俊,少年时候,也听过那么几次。
传闻都说他公孙家的三郎能文能武,善于交际,做事滴水不漏,说话有分有寸,脸上带着若有若无三分笑,举手投足间,一片温雅风情,无论长辈,平辈,还是晚辈,越熟悉三郎,便越喜爱三郎,人人为之着迷。这么一来,不识得三郎的人,可是会越来越妒忌他,一旦认识,却又自惭形秽起来。
想当年,到了三郎要出阁的年纪,公孙家长老们开会,白头发愁掉了一地。权家的小姐,吴家的小姐,苏家的当家,公孙本家的表姐……美人卷看都看不过来,拜门的礼物堆满了前厅,谁也不敢收。
正觉得哪家的小姐似乎都配不上三郎的时候,一道敕令上官玉杰进宫选秀的圣旨,简直是救命的白鸽,也让其他的追求者无话可说。
玉杰在宫中选秀之时,也曾有过其他新郎官要求比剑,也是在这紫薇剑阁。
云皇繁忙,是君懿坐在上位。玉杰转身错足之间,不似是比武,反而像舞蹈,游刃有余,又不伤对手颜面,挥洒自如。想到他那久富的剑舞之名,当时所见之人,都翘了大拇指,赞一个“名至实归”。
收剑的时候,十四岁少年长身玉立,面上微微有一丝汗珠,脸上透着些红色。太女君懿看了喜欢,招手要他过来。玉杰在君懿身边坐下,君懿亲自为他擦了鼻尖的一点汗珠,全场敬服。三郎毫无悬念地被太女君懿点中,成为结发郎官。
两人缠斗半酣,苑杰只是凭初生牛犊的一股冲劲,接了几招,玉杰却发了狠,手中竹剑如夏日的急雨,一迭地抽打过来。苑杰左躲右闪,略显狼狈;玉杰斗得兴起,越战越勇。
宫中也有不少喜爱苑杰的仕女,看这情景,不由得暗暗捏一把汗。
其实在这宫中,人人的压力都不小。虽然这些年来,人人心里都已经把公孙玉杰看做了皇后的最佳人选。玉杰本身就负有盛名,进宫后头衔也更加多起来,走到哪里都是羡慕的眼光,他自己也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但君懿的突然冷淡,让玉杰无所适从。他不知自己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君懿这样对他再也不闻不问,可他不能去问,他只能猜想。
整整一年,再无宠幸。登基册封之时,君懿也仅仅给了他二品之位,离皇后的距离看似很近,其实已经遥不可及。
甚至连以“谢恩”借口去求见,她也未允准。
无论是家族看着玉杰的那些眼光,从火热,一下降到了冰冷。
他已经不在意别人,只在意君懿。时常悄悄派人打听时,今天听说皇上忙到深夜,明天听说皇上又在书房,后天听说皇上早下朝在未央宫没出来……他心里再是玲珑七窍,也想不出是什么缘故,风言风语不停地席卷过来,说是玉郎官被厌弃。
他想说服自己不要相信,却也不能。
入宫之前,他的优秀是为父母,为家族,入宫之后,多了一项,为君懿。
有时候,他也想干脆学灵竹一样躲起来,有时候,他也想像其他郎官那样私下里倾吐一番,有时候,他想直接去御书房问问她……
但他是三郎,他是做什么事都有分有寸的郎君。
他不能不懂事,因为他的妻主,现在已经是至高的皇上。
三郎只能优雅而焦急地等待着。
皇上开始宠幸这远房的分家弟弟,连带着泽被自己和灵竹,人人都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他听了,或者看了,心里一阵阵不舒服。但他还是不能说出来,只能遵从皇上的意思,对弟弟好些。
也许,这样能让皇上,多看我一眼。
幸而这弟弟是个纯良之人,让他放心不少。可是,每次问问皇上起居,苑杰哪里会操这等闲心,含含糊糊说不清楚,他便一天比一天焦急。偶尔见了君懿本人探问,皇上自己哪有功夫管这许多,都是各部宫女内侍们在打理,也不得要领。
若问玉杰,世上最伤心的事是什么,恐怕玉杰会说,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却发现自己对她已一无所知。
归根结底,他最气一件事——为皇上分忧的人,竟然不是自己。
这数月积压下来的情绪,今天找到发泄的出口。他想要苑杰留下,是为了君懿的欢心,苑杰说要去战场,也是为君懿的欢心,这胜负不出,他们二人心结不除。
所以云皇才会一口同意,甚至还积极促成这奇怪的比试。
玉杰手中虽急,章法却丝毫不乱,苑杰渐渐有些焦躁,吼一声,手中剑直劈而下,玉杰抬手格挡,不知不觉间内力贯注,只听得噼啪一声,两把竹剑都断开了。
两人斗得兴起,忘了是比剑,残剑丢开,赤手空拳又缠斗一处。
若说剑是翩翩君子,那拳头便是俗世小民。君子虽美,但在生活中也是小民。简单纯粹的方式,更适合两人的爆发。玉杰平生第一次发狠的争斗,也幸亏是对着苑杰,若是对着别人,非要伤人不可。
苑杰再迟钝,也已感觉出三哥的心情不对,心中暗道大不了输了这次。主意拿准,便开始寻找玉杰的落手点,用自己身体撞上去,故意挨他几下,希望玉杰打到他能够心情好一些。
这本是好意,但玉杰何其敏锐,发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得手,顿时恼羞成怒。两人凑近之时,玉杰咬了牙,低声叱道:“士可杀不可辱!拿出你的全力!”手下也停了。
苑杰趁着攻势稍缓,跳开一步,望着玉杰的神情。
他看那眼中,又是愤怒,又是不甘。记忆中的谦谦公子,现在眼中发红,简直要滴下泪来,心里也很是不忍。苑杰心思一动:于年纪,玉杰为兄,论资历,玉杰为先,怎么也不应该让他生气,于是责备自己:三哥平时对我好,我都知道,我该听三哥的话。不如我卖个破绽,输个不着痕迹就是。大声道:“三哥,我们不要这样了,下面一招定胜负,谁倒在地上,谁就输,你看如何?”
玉杰心中一惊。两人不知已打斗多久,他情绪已得到发泄,这短暂的停手,已经让他从刚才狂躁中恢复了冷静。看看四周,下面宫女们个个紧张万分,好多人都捂着胸口在观战了。他脑海一片空白,竟然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人是如何的过招。他暗暗在心中想:真是糊涂,难道我无法承受这宫中的寂寞和流言蜚语,苑杰便可以承受吗?罢了,还是他想去便去,我输了这一遭。当下点头道:“好,全力一击,定个胜负!”
下面宫女多有不懂门道的,看二人打斗,开始觉得新鲜,过了半天也没个结局,很多人都有些不耐。听到下面一招便定胜负,全场沸腾,一阵骚动。
两人拉开阵势,小心观察对方,同时心中预演,怎么样去带动对方招数,引出一击,怎么输得没有痕迹……
玉杰心思快,想完便扑上前去,一手抓苑杰腰带,拿出北方摔跤术的技巧,想要摔倒玉杰,自己再就地一滚,装作伤了脚趾就是。没想到苑杰动作也出人意料,也一手抓了自己腰带,一脚向自己扫来,急忙将脚抬起,去勾他另一腿,腰带被他抓住,没跳起来,失了先机。接着不明不白地被苑杰带得急速转了两个圈,突然脚下一绊,就地扑到!
玉杰心想输得难看了,本能旋身而起,用手撑地却抓住温暖一物,一呆愣,只听周围喝彩之声,如雷鸣爆发,大多喊的是“玉郎官”或是“鹊御君”。
玉杰回神,见自己跨坐在苑杰身上,撑地的手,卡在苑杰脖颈中;苑杰拽着自己的前领,是一个想把他拽倒,自己却慢了一步的声势。
到这份上,玉杰也不明白,这件事是怎么落定的。
苑杰躺着,皱眉道:“三哥打得好疼,我要疗伤。”
玉杰慌忙从他身上离开,着急问道:“哪里疼?我看看!”
苑杰脸上挂着汗珠,开怀大笑,手脚捶地,对上座的云皇喊:“母皇!你看!我就觉得三哥才不舍得揍我,母皇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孙玉杰这个人物,是“别人家的孩子”的概念~一切都非常优秀。
相信也有不少人身边就有这样的朋友吧!文科也棒,理科也棒,体育好得没话说,就连字也很漂亮,头脑又聪明,为人又知道进退,礼貌和蔼,没架子……
真是令我等凡人一边嫉妒,一边又恨不起来丫。
说起公孙,就无法免俗地想起唐朝的公孙大娘,无法免俗地想起一舞剑器动四方,于是就有了擅长剑术的设定。
前文写过玉杰的厨艺上佳,也提过懂些医道,而且在画画上造诣挺高~逸飞虽然厨艺为0,但后面两项都有交集。在文中没写到的地方,两人一定会经常交流吧~
☆、第 35 章
“给我跪直了!”
紫薇阁外冷月高悬,紫薇阁内大门紧闭。左右仕女都早已被屏退,只有铁衣宫卫远远站在院门口。
苑杰和玉杰并排跪在君懿面前。君懿坐在紫檀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藤条,敲着两人膝盖之前的地面:“私斗,还找云皇私斗,反了你们了?”
看君懿怒火高涨,两人低着头,也不知接下来要怎样发落,都不发一言,连认错的话都不敢说。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错在哪?”
玉杰和苑杰同时暗暗忐忑,低低地道:“不知……”
君懿在他俩膝盖上各抽了一藤条,喝道:“大声点!”
两人反而不敢出声,嗫嚅了一阵,也没说出口。
君懿抬手举起藤条,苑杰闭着眼睛等这一下,玉杰紧盯着那藤条,两人表情都紧张万分。云皇见女儿真是动了气,打圆场道:“男孩子们,有话要说,斗一斗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这么生气,快别计较了。”
君懿白了云皇一眼,云皇只好捂嘴笑,倒像是君懿做了个严厉的母亲,而云皇是那娇憨的女儿一样。
可这两位郎官是惨了,平时他两个是极受宠爱的,哪有过这等待遇?不过看今天皇上发怒的样子,要罚跪已经是格外开恩,别说是讲话,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君懿开始气得说不出话来,一直瞪着他们两人,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朕本来就对欺瞒朕的人深恶痛绝。玉儿,这是说你。有什么事,你若开口跟朕讲,朕才知道;若你不讲,朕哪有闲心给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