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3-莫非日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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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比你想象的软弱,即使如水,也是那一洼水泊,又怎能奔流到海呢?
是不是我们过于敏感,所以,才会有比平常人更多的包袱?所以,我们的背从来没有挺直过,头也从来没能抬起来过,而我们也没能真的飞起来过。是不是我们的欲望太多,所以,才会有比平常人更多的束缚?所以,我们散漫而不计后果,伤感总是比欢笑多,而枷锁总是套在心里的?我们有着常人意想不到的才智,那些被喻为草芥的东西,我们妄想的理想之国,不是功名利禄能够带给我们的。我们需要临风飘举,可是我们却像被蒙了双眼的驴子,绕着石磨拼命跑着,只是跑着。脚步声却把自己吓着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天晓得,为什么把我们分割成了两个?我们相互排斥,又相互兼容,相互喜爱着对方,又相互憎恶着,就像你爱那美丽高洁的云朵,而我却总是居心叵测去观望污浊。就像手心和手背。就像你是花、我是果。开花的不一定结果,结果的不一定开花,但有花、有果才是树啊!木本总比草本高大、坚强许多吧?就是这样,你仍然是你,而我仍然是我,孤独而且脆弱,什么时候才能够合二为一呢?
我不能为你送行,我也不能够与你同行,而我的目光会追随你如火如荼的身影,穿越时空。我知道我在用你的脚走路,我在用你的心感悟,而你带着我的影子上路了。
突然想起一句话,“无立足境,方是干净”,或许,我们的命运就是在旅途,我们永远不能终止的只是自己的脚步。
第三部分:自由的堕落走吧,走吧
1998年7月15日 晴 走吧,走吧
我想我该走了,这里没有我想要的,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却越来越远,以至于再也看不到了,但,梦还在!我的梦是黛青色的,景致总是在背后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令我回头,让我飞奔向前,丢掉所有安逸的未来,真心地想发现那流火究竟想延伸到地的哪边,它却忽隐忽现。于是,我眼前总是流萤如烟,消逝在空荡荡的地平线,背后总是深深的景观,气象万千。我追逐着我想得到的,我却失去了整个世界。
觉得自己很孤单,虽然日日繁荣,刘冬又夜夜相伴。
好像是我自己吐丝把自己包裹起来了,层层叠叠包裹起来了,不留一点空隙。
有人懒,如我,懒得看日出日落、潮来潮往,甚至吃东西、穿衣服。没有我,这世界依然忙碌,地球照转,岁月如歌。我只是一只野生的蚕蛹,毫无用处地在山旮旯里梦想着,毫无意义地梦想着。
我说了一千遍要努力的话了!说“要用鲜血和泪水浇灌土壤,春天才会有花朵”,可是种子呢?说“一滴汗水一分收获,做人可不许偷懒噢”,可我究竟想收获什么?所以,我,必须得走了,不管去哪里,我必须要找到我的目的所在,而不是坐在这里等死。
刘冬,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原本以为我会为你的爱情粉身碎骨而在所不惜的。我也这么说了,过了今年,明年开春我就会嫁给你了。既然命定如此,我也只能遵从了。然而,我怎么觉得未来因此走到了尽头了呢?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我走吧!或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当我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意义,或者我的目的和意义只是为了你的幸福,我会回来的。只是现在,我糊涂了。
我需要飞来安慰我的翅膀,我需要跋涉证明我的脚的存在。如果如紫烟所说,我真是天使,我需要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我必须得走了!真的,原谅我!
第三部分:自由的堕落谁的幸福谁把握
1998年7月18日 晴 谁的幸福谁把握
手里的工作清理完毕,接下的,都已经跟李煜交待好了。我对李煜说,我准备出门一段日子,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了。李煜冷冷地看着我说,知道了。我突然就很想笑。以后的故事会是怎么样的呢?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干了,谁的幸福谁把握,谁也帮不了谁的。鞋子好看是养别人眼的,夹不夹脚自己最清楚。我不穿鞋子。
写了信放在办公桌中间抽屉,明天上车前我会打电话告诉刘冬。明天上午我还会来办公室吧,也或许不来。只是现在,我要回去打点行装了。明天晚上的火车,第一站是兰州。西北,对我来讲是一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如梦吧。我要慢慢地走,沿着丝绸之路,沿着历史的废墟,慢慢走下去。有的是时间去寻找我想寻找的东西,楼兰古国,还有马帮的足迹。累了,我就会原地休息。这样很好,再也不必像那只被蒙了眼的驴子。就这么一路走下去,我就会看到昆仑山,我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让记忆永远成为记忆。然后我会向南吧?去我梦想的地方,有酥油茶、有雪山、有藏刀的地方……
看着这四尺见方的办公室,每一什、每一物都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在这里,一待我就待了四五年啊,这里有我的喜怒哀乐,有我的青春和汗水,有我那可预见的幸福和未来,如今,我把它们统统交还给它了,这水泥的建筑!我把桌上那对梨木镇纸装进包里,带回家做个纪念吧,或许这一走,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也或许是永远了。
我又收拾了一回办公室,一并收拾起自己的良心。
蹒跚地走出去,把过去的一切都丢在了风里,而明天,明天我就会忘记这一切。
该过去的、不该过去的,全都过去了,未来永远在前方,我只有不停向前。
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新的一天就会开始。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北京
2000年4月20日 晴 北京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从小我们就是唱着这支歌长大的,谁成想,三十年后,真的站在了这里,却全没有当初想象的那种荡气回肠。雄伟的纪念碑,高高的旗杆,像高原一样的广场,蓝天白云,还有英俊潇洒的仪仗兵,在儿时的想象中,一切都是完美和叹为观止的。在走过了浩瀚的沙漠和莽莽高原之后,在我的眼中装满了风沙和荒芜之后,在适应了烈日和稀薄的空气之后,在习惯了孤独和意外的变迁之后,我黑着一张脸,像一个乞丐一样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却再也体验不到城市的壮观了。我就像是一个刚刚从森林里跑出来的野人,站在城市中央,全无方向感。
为什么会回到城市,又为什么会来到北京,对我来讲,这是同一个问题。我只知道自己用了两年时间,几乎走遍了整个西部,从西北到西南,然后跨过长江,回到了北方。南方的天气并没能湿润我的心灵,只是徒然把它变得更加空旷。我的指南针永远指着北方,没有冬天的春城令我仓惶。自始至终我没有找到我的目的,绵延不断的青山让我绝望。我以为我可以终老山中,我以为我可以忘记梦想,但我又怎能甘心仅仅做一只野兽,安于在山中寿终而亡呢?城市,曾经是我倒下的地方,只有从自己倒下的地方站起来,我才能成为英雄。否则,我和那些中了枪、仓惶逃亡的野兽有什么两样?
我回来了!城市!我回来了!北京!我要从中国的心脏找到我血流的方向,我要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找到我最深沉的梦想。如果在这里也失败了,我将永远不会再奢望从这个星球别的地方找到它了,毕竟它也是我梦想了一辈子的地方。
找了个宾馆住下来,洗去山野的土气,又找了一家美容美发店,收拾了一下黑得脑门发亮光的脸庞,然后打电话问候父亲,还有西双版纳那个傣族的小伙子。
父母都很好,像两年前一样身体健康。只是刘冬结婚了,父亲很遗憾我不是新娘,李煜如愿以偿。怪不得去年年底,刘冬一下子往我账上打了三百万,当时我就预感到了异常。从此两不相欠吧!听说我走了之后,公司一直经营得不太好,而且是直线下降,不知道是为什么,恐怕去年的全部利润都划在了我的账下!也算是条仁义的汉子!我只好打电话跟会计说,我打回去了一百五十万,请她尽快查收。从此,我再不是这家公司的股东,与本公司再无瓜葛。我说,该办什么手续就办理了吧,需要我签字的文件,刘冬可以代为签署。我,莫非,从此就是无业人士了!或者说,是个流寇!——这早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只不过现在才被大家认可。
这个流寇在西双版纳或许还留下了一段孽缘。原只是向往那里的山水,一路踏寻而去,不成想,迷恋上了那里的风土人情,一待就是半年。更不成想,那个俊秀的傣家小伙子刀农迷恋上了我,无论跟他怎么讲,他好像根本就不明白似的,老是跟着我,只是跟着。一来二往,我就说,“做我的弟弟吧”,他刚刚二十岁。他拼命摇头,只说“不可能”!
我说,“你看,我就是那天上的鸟儿,我不会在任何一个枝头多待一会儿的,天空才是我的家。”
他说,“我就是你歇脚的树枝,但是会移动。”
我说,“我不可能会爱上你!而你的家人也不会答应你娶一个比你大十岁的老女人吧?”
他说,“只有你们汉族人才会这么想!爱就是爱了,哪儿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我说,“即使如此,我还是害怕,十年后,我老了,你还年轻,你背叛我怎么办?”
他说,“怎么可能呢?如果我爱你,当然要保护你一生了!不过,如果我先死了,你该怎么办呢?”
他的神态是那么忧伤,好像他说的真的都发生了。
那一刻,我想我是宁愿待在这个无冬的地方终此一生的!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情殇!
刀农是独子,一对老夫妻老年得子,生下这么个漂亮宝贝,自然十分娇宠。还好,刀农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八旗子弟,他在当地一家旅行社做导游,口碑还不错,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他的。
有一天,他红着脸请我去他家吃饭,说是父母有请。想想不好拒绝,也就去了。老两口模仿饭店做了一桌不伦不类的酒菜,笑容可掬地嘘寒问暖。
其实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刀农在一旁做翻译。当刀农翻译到一半儿时又脸红了,嘟嘟囔囔回过头对他们说了什么。
我问,怎么了?刀农不好意思地说,他们说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想我感动了,对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们居然可以如此毫无防备地信任我,这种事儿在城市里几乎是不敢想象的。然而,我怎么能够伤害他们呢?正是因为他们信任我,我更不可以伤害他们。所以,我只有离开。
留下一封信,我走了。然后,就来到了这座城市。
不知不觉,我已经三十岁了。从刀农身上我才发现我是真的老了。在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在那样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或许是这世界上惟一还能看到永恒、看到真正的爱情的地方了!然而,我已经不会爱了,也不相信什么永恒。爱情再一次和我擦肩而过。
我相信,爱情已经从我的血液里彻底消失了,甚至不会遗传给我的下一代,如果我还有下一代的话。但我会记住他的!我会永远记得,有一个男孩子,不问我来处、不问我去处地爱过我。这就够了!人生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算计着他应该回旅行社了,我把电话打了过去。
听到我的声音,他沉默了。
后来,他说,“累了,就回家吧!我会一直等着你!”
突然我就想落泪了,或许是孤单的日子过得太久,我是真的渴望有个家了。
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了。会长成一棵树呢,还是一朵随秋凋零的花呢?我不知道。走走看吧。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家
2000年4月25日 晴 家
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三通一暖,外带电话、家具、电器,一个月居然一千二百块钱!在我们那里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没有任何装修,而且周边环境杂乱,还地处偏远。当然,我现在还不敢说到底有多么偏远,北京到底有多大我根本没有概念。从地图上看,红庙离天安门还不算太远,总比通县近多了。
我的行李原本也很简单,七十升的登山包里四季一应俱全,还有工具箱、煎锅、药品箱、日用品袋、照相器材、睡袋、雨披,帐篷单独挂在包外面,还有一双塑胶拖鞋。一个季节一件衣服,只有T恤多出两件,挂在衣柜里孤孤单单、别别扭扭的,让人好笑。想想西安的家里,衣柜满得都快溢出来了,一拉开柜门,总会有那么两件衣服跑出来,唉!原本人可以活得很简单的,一箪食、一张床、一件衣,是人自己把生活越搞越复杂了!这就是喜欢攀比、喜欢舒适的人类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城市中的人可不都是这样子的?他们活着的惟一乐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爱情也是他们找来的麻烦罢了!
或许是人类太理智了吧?理智地索要能拥有、不能拥有的一切!唉,不理智的人类尚且糟踏了整个地球,理智的人类还不干脆毁了这个地球?所以造物主用这样一种方式限制人类向神的发展,赐给他们爱情,赐给他们欲望,这样,将他们理智的智慧就打了对折,让位于爱情和那些可见的幸福了。既然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那么也就无可非议了,于是也就代代相传了。
后来,由于人类不断进化,爱情也就成了随取随用的日常用品,实在没有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了。就像猴子能够吃的野果,而人类早已不能再吃了,如果吃了,就有可能会中毒身亡,人类已经进化得没有那种免疫力了,人类只能吃他们自己地里养的、大棚里种的、市场上卖的、经过了检疫的东西。爱情就是这样一种东西。由于食物是从本质上坏了的,无可避免的,败坏了人类的胃口、损害了人类的身体、错乱了人们的神经,如此恶性循环,长此以往,人类被改造了。被改造的人类和他们的祖先实在不能再相提并论了,这是两个概念。人类和大自然之间,实在没有必要再息息相通了。他们认为凭借他们的智慧可以为地球上不断膨胀的人类再建一个地球,多么聪明的想法啊!
如果这也能叫做家的话,这就是我的家了。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家。而曾经,我有过更大、更整洁、功能更齐全的房子,还有漂亮的咖啡壶、咖啡杯,但我从来没感觉到过那是一个家,那只是一所房子、一个笼子,它具有良好的家的外貌,却不能给我家的感觉。
家,或许应该是这样子的,像鸟儿的巢,是躲避风雨的地方,只有在那里,它才能感到安全,但,自由还在。
第四部分:风往北吹无所事事
2000年4月30日 晴 无所事事
其实,我早已习惯无所事事的生活了。然而,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我的无所事事显得是那么突兀,那么不可原谅。这是个忙碌的城市,每个人都在忙,忙得只有现在,而看不到明天。
原本我是打算就这么晃上一个月的,可以好好看看北京城,这个打小就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