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3-莫非日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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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紫烟,也一脸惶惑。
紫烟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昊,“我练了几年跆拳道了,你最好别动手!记着:永远不要打女人!”
我说,“我们走吧,”紫烟说,“好。”
好像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来打人的,打完了,就该走了。
我听见王昊在后面喊,“别走!”我没回头,走了出去,然后我就听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再回头却不见了紫烟。
两分钟后,紫烟打开了门。我看见王昊满脸泪痕。
紫烟平静地看着王昊说,“走吧。”
茶馆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和紫烟在一侧坐着,对面是王昊。
这是那种很浪漫的吊椅,四根粗麻绳吊在很高的屋顶,但看不见屋顶,屋顶被绿藤遮了。
我已经无话可说。我看见紫烟安静地在听王昊说话。可是王昊口齿不清,很难分辨他在说什么,能听到的全是污秽不堪的语言。先是骂我是婊子,后又骂紫烟是婊子,再骂女人统统是婊子。再后来,他骂韩风是卑鄙小人,说紫烟眼睛瞎了,嫁猪嫁狗都不应该嫁他。这时候,紫烟说话了,“不管韩风是小人还是君子,他是我前夫,我不愿听见谁当我的面骂他!懂吗?”声音平和却极具威慑力,王昊噤了声。
再后来,王昊又在重复骂每个人了。
是的,是我们伤害了他,还有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女人,欺骗了他的感情,却没有给他一个坚贞的爱情,我们都是始乱终弃的人,的确如此!可是谁又对我们始乱终弃了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你对这个社会不再信任,你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再信任,是这样吧?”紫烟轻启唇齿,好像在说着极具美感的事。
“对!再也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了!这世道太脏了!令人恶心!”王昊说。
“所以你就这样怨天尤人,喝酒度日?”紫烟的声音妩媚婉转。
“那我还能干什么?”王昊说。
我看见他的左手指关节处有凸起的疤痕,四指都有,斜斜的,成一条直线。
“的确,我们的社会并不能让人信任,道德堕落、价值观紊乱、生存猥琐,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等于为它添了把火、加了把柴?虽然说我们并不能改变这个社会肮脏的实质,但我们至少学过‘从我做起’吧?首先,我们应该先清洁自己,而后,感染身边的人,每人少添一点垃圾,这个社会也就多了一点干净不是?如果我们自己就很肮脏,却要求别人给自己纯净,那么,是不是我们要求太过分了呢?”紫烟缓缓说着,就像一杯茶,淡淡地散着香。
“这个社会已经没救了!别做梦了!”王昊冷笑说。
我终于研究出来了,王昊左手上是一道刀疤。
“或许吧!你能看到这是一个社会问题就很好,只要不钻在自己那个小圈子里,你就能看到事物的本质。既然这是个社会问题,我们就应该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怨天尤人。人是社会性动物,也就是说,这个社会就是我们赖以为生的自然环境,如果环境受到了污染,我们将无以为生,那么,我们应该致力于清洁环境,清洁我们赖以为生的空气。每个生活在这个空间的人都有这份责任,当然,就像清洁工吧,人数并不是很多,今天打扫了,明天又是一堆垃圾,还得打扫,有什么办法呢?地球就像个大垃圾场,源源不断地生产着垃圾,我们只能呼吁人们少生产点垃圾。当然,呼吁也是没有成效的,我们只有想办法动手打扫。”紫烟悠然说道。
第六部分:刑天绝望与希望(3)
“人的欲望是永远没有极限的,物质的丰富更加刺激着人们的欲望,有钱就可以买来一切!你们女人不是谁有钱就跟谁吗?”王昊撇着一脸的不屑说道。
“是的,就像消费吧,你先有了钱,而后有了购买欲,然后你购买了消费品,即使这些消费品你内部消化了,生产出来的还是垃圾。越有钱,消费机会越多,生产垃圾也就越多。当然,物质的极大丰富并不代表垃圾的极大丰富,起作用的还是消费欲。人一生只能吃一钵米,却想占有更多,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挨饿。穷凶极恶的人什么事儿都敢做的,那么,社会还能长治久安吗?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只爱有钱人的……”紫烟说。
突然很佩服紫烟的口才,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或许只有紫烟能救王昊吧,至少,他愿意听她说话。如果他根本不愿意听她说,即使她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呢?
晚饭时,我问紫烟,“你怎么想起练跆拳道了呢?”
紫烟笑着说,“不想被人欺负罢了。”
我说,“你元旦后真要去云南吗?干吗不跟我回北京呢?”
紫烟嘻嘻哈哈地说,“是的,我要去云南。我想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如果说这个社会没救了,也只是这个社会的大人们没救了,有父母的孩子耳濡目染也会没救的。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来改变世界了。你回北京有你的事儿,我去干什么呢?”
我说,“我跟阿杜分手了。”
她说,“早晚的事儿!别伤心了!这个世界是不生养爱情的,没有土壤。”
我说,“也许吧。”
她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说,“我要写书,一来为了纪念爱情,二来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她说,“也好!只不过,我想提个要求,行吗?做个有良心的作家!好吗?”
我说,“怕我弄出个妓女文学来吗?其实现在我才明白妓女文学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看破了风花雪月,看透了世事沧桑,反倒对这个世界不予置评了,把自己也当成笑话一说罢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这个世界对她们来讲已经没有什么可重要的了。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们已经超脱了,‘大隐隐于娼’嘛!”
她笑了,“照你这么说,妓女是踏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你倒是越来越贫,快成京油子了,看来能写文章了。”
我说,“敢情又把我划为痞子文学了?也不错,嬉笑怒骂皆文章嘛!”
她说,“痞子文学也分三六九等,你属于哪一等呢?”
我笑道,“我是不入流那一等。”
灯火摇曳,满室笑语喧天,我却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我说,“明天我就要回北京了,王昊就拜托你了。”
她淡淡地说,“我会尽力的。”
我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无知和无能,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是那么徒劳,对于这个世界来讲,可以小到忽略不计,对于别人来说,也可以小到忽略不计,连自己也都被自己毫不吝惜地忽略了,好像根本就不存在。我所能做的好像只是忽略,似乎我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否则,我做的就只能是败坏!败坏好胃口、好身体、好心情、好日子,被欲望支配着,毫不怀疑地做他的奴隶,不知不觉,还败坏了道德风气,教坏了下一代。有什么办法呢?其实我想说的是,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像我一样吧!何必给他什么莫须有的、自欺欺人的希望?那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只会让人沉沦得更深的希望,曾经无视我的虔诚和祈祷,并予以最沉重的打击,而我也远没有我希望的、命运所希望的、别人所希望的那样坚强。我觉得我就像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心,还有身体。应该说还不怎么玲珑、不怎么纯粹,就像摔破了的啤酒瓶子,混沌的色泽、廉价的工艺、一文不值的晶莹。王昊跟我差不多,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原本就是一路货色!
看着紫烟那张美好却漠然的脸,突然想起在云南时看到过的一副对联:
天为棋盘心为子,谁人敢下?
地为琵琶路做弦,谁人敢弹?
可惜啊,不会下棋偏爱下棋的人多了去了,不会弹琴乱弹琴的人也多了去了,这世界真是百无禁忌啊!什么都是被允许的!小鬼气死阎王爷,因为小鬼在造反。
第六部分:刑天北京
2002年11月6日 晴 北京
我有一种感觉,我是在和这个城市抗衡,这个城市林立的水泥以及麻木着的脸,还有这个城市的寒冷,一直冷到人的心脏,而我决计是要和它抗衡下去了。
我不相信你真的那么狠,亲爱的,分开那么久,你真的没有想起过我吗?但是,你连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过!假设,我真的绝望了,假设,我安安静静死在了这间房子,你真的不在乎吗?是的,你不在乎!如果你在乎,你至少应该确认一下我还活着,可是你没有。
但我宁愿认为你是爱我的,心疼着我,就像我心疼你那样。如果我的爱人他愿意离开我独自去生活,我只有按照他的意愿去做,只要他感觉快乐,我愿意这么做。或许放弃也是一种爱吧。你怕耽搁了我的幸福,你怕不能给我一个结果,你怕时间的利刃会刺伤到我柔弱的心脏,你怕我会更难过,所以,你才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我。我明白你是爱着我的。可是,你忘了我说的没有你我就不会再幸福了的话吗?你忘了,你也这么对我说过!
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快乐吧,但不是幸福。或许你会快乐地和她生活在一起吧,抑或别人,或许我会如常人一般无二地生活下去,也会有快乐,但我们彼此明了,爱永远在我们心上啊!我们不可能再爱别人了,因为我们的心早已被对方塞满了!形式上的分离不是分离,同床异梦才是最可怕的。我们有距离地爱着,并不以时空的间隔遗失了对方,所以,我们痛并且幸福着。
如果结束也是一种笃定的结局,那就让我们接受吧。世间没有完美的人,优点、缺点本就是同一体的两个面。爱一个人,是欣赏对方的优点,也包容他的缺点,要求自己完整地接受,而不是逼迫对方完美地表现。我答应过你,让我们一起缓慢而纯洁地成长,那就让我在你身旁不远的地方陪着你一起成长吧。
或许我并不是你今生的最爱,但你却是我的最爱!所以,你无法体会我的体验和我的记忆。真的爱一次不容易,人生再长也不过一次而已!一次就够了!也只能一次!每个人都一样!别的,只不过是稀里糊涂的游戏。
即便是我笨得可以,但我毕竟在我仅有一次的爱情里学会了哭泣,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做到的。真心痛哭一次,而不是蜻蜓点水,那么,如果他还没有体会到爱的惨痛性,那么,爱情就真的成了消费品,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终于明白了许多道理,没有人能和时间抗衡,人们失去的恰恰就是他们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故事会结束,但生活还得继续。
或许我是在自欺欺人吧,这个世界谁不是在靠着自欺欺人才勉强得以维持生命坚持下去的?
从前,你知道我是从来不收听广播的,现在,我每天都会收听几次,我只有从那里才能得知你的消息。昨天我从广播里又听到你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又那么遥远。我去了你办的展会,希望能够碰到你,但是,好像又不希望真的见到你。我在那里订购了一套房子,现房。你知道我是个没耐心的人,我不喜欢等待,虽然我的一生似乎都在等待,等你到来,然后等你回来。略微装修一下就可以搬进去住了,过了元旦吧,我想过了元旦。或许在元旦之前,你会像我一样后悔了,回来了呢?
从此,我就要在北京有个家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要做你的邻居,永远的邻居。只要我能感知到你那里的天气就可以了,抬头看天,我就可以看到你。
或许我是愚蠢的,这一次,恐怕真的要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了!潜意识里却觉得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或许金钱也是一种负累,如果它阻碍了我前进的脚步的话,如果它不能够为我所用的话,如果我不能破釜沉舟的话,我又如何和这个城市抗衡呢?
我,在这里,用这样一种方式,陪你。
现在,我很勤奋、很用功、很努力,我需要你看到我的成功,别人的喝彩对我毫无意义。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也知道我爱你。其实爱一个人确实没有什么道理,或许也不需要什么道理,我知道我不想放弃你,你知道我不能放弃,因为你是惟一,就像我是惟一。
流浪并不是我的目的,虽然我曾经对你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我就会去流浪。爱才是我的意义。
我找不到一条可以通向你的路,除了在梦里。所以我只好梦你,再梦你,日复一日地梦你。人生果真就是一场梦啊!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或许你再也不会需要我了,而我依然是那么需要你。天很冷啊,眨眼就快到冬季了,我需要你来温暖我的视线、我的耳膜,还有心。可是你在哪里呢?
迄今为止,你是惟一一个让我做了回真女人的男人,所以很感谢你。如果岁月终将让我失去女人的本心,失去了做女人的记忆,我很遗憾,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女人,这个世界女人将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绝迹。
如果你能忘了我就忘了我吧,没什么的。不过,我还不打算忘了你,以后靠烧着回忆取暖也挺好的。其实你跟我换换位置,也一样会这么想的。
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第六部分:刑天下雪了
2002年11月26日 下雪了
下雪了,阿杜,这是今年第一场雪,比预料的来得要早。
就在今天,今天晚上,阿杜,就像我曾经对你许诺过的那样,在北京第一场雪后,我买来了那套茶具、茶炉、紫砂的茶杯。我就坐在我们常常偎依的沙发上,沏好乌龙,你一杯我一盏,喝了一晚。
我对你说,阿杜,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喝茶了,我想你。你始终沉默不语。
那盏茶凉了,倒了,我再满上,凉了,再倒……
把脸紧贴在玻璃窗上,看雪花一片一片、铺天盖地、飘飘荡荡地坠落,而我好像就站在半空中了,和它们一起飞舞着。我想起春节的那场雪,和今晚一样,纷纷扬扬,下得很痴迷。很冷的天,很冷的夜,你在那里等我归来,一早你就预知了我的归来。忘记了那天路上是否有积雪,你就那么走来,翩翩地向我走来,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好像今天还会发生。我惊喜着你的出现,扑进你的怀里,你的怀抱是那么温暖,让人不由自主想被你融化。
知道自己很傻,每天晚上我都会每隔一个小时看一次窗外楼下,是否有你的车,是否有你的人。我买了一束灯花,塑料的那种,有千万根可以点亮的细丝,装上蓄电池,打开开关,就像天空盛开的焰火。每当我看到楼下有黑色的车经过的时候,我就会打开它,摇晃它,不管那车是不是你的。
灯花是在我们去过的那家麦当劳门口买的,就是曾经我们当街拥吻的那条斜街。那天天气很冷,我就想去看看那里了。我总是穿着你熟悉的衣服出门,我想,如果你偶尔经过那里,飞车经过的时候或许就可以看到我。那条街上的树,一片叶子都没有了,光秃秃的,像我一样傻傻地杵在寒风里。然后,我就看见了有一个人在卖灯花,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