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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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的目光闪了闪,不屑道:“男宠?没有一千也该有八百的。”
燕脂直视着他,“极乐宫灭门后,你去了哪里?”
“人往高处走,谁有钱谁便是爷。你想问的事,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我们这行,也是有信用的。”
燕脂的眉尖轻轻蹙了蹙,淡淡开口,“膻中穴隐隐作痛,功行百会,气劲凝滞。姹女神功只适合纯阴体质,男子身一旦练至九重,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寸断,逆血而亡。”
庞统懒洋洋的挑挑眉,“我将你送到地方,山高水长,有缘无缘不会再见。以后到了我的坟头,念着我的救命之恩,添把纸钱也便是了。”
燕脂默然。
他的确救了她两次。
庞统一笑,“做恶人也是需要点天分的。若是不想等人接您回宫,还是早些起驾吧,娘娘。”
同济堂是百年的老字号,分店开遍大江南北,黑色鎏金边的牌匾隔着一条街都能看得见。
燕脂让庞统止步,他一挑眉,“为什么不回侯府?”
燕脂摇摇头,目光复杂的望着眼前的牌匾,轻声说道:“我自有安排,你且去吧。”
她的眼眸深深,既有思归的孺慕,又有彷徨踌躇,脚步却是轻且坚定。
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庞统的声音里有不明所以的烦躁,“你不能去。”
燕脂没恼,笑笑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同济堂是雪域的产业,师父若还留在京城,同济堂的大掌柜必定知道他的行踪。
庞统沉着脸,环住她的腰,不容她说话,便将她带进了旁边的书肆。翻检着旧书,飞快的对她低语,“同济堂三天前便出事了,人已经不可靠。你现在最好去找燕止殇。”
燕脂的心突然慌了一下。三天前,皇甫觉出事的时间。
她飞快的权衡。不能在外长久的滞留,皇甫觉醒后再脱身便难了。不能找止殇,侯府是皇城权枢,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
还有,她心中有莫名的执念:一定要先见到师父!
她解下腰间五彩丝络系着的玉佩,“去城西找相同鉴印的玉石店,拿着它,自会有人见你。我在清水铺等你。”
庞统嫌恶的看了一眼她微凸的肚子。
燕脂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平静如初,“我能照顾好自己,城中随时会戒严,你自己小心。”
庞统消失在人群中,燕脂拢拢斗篷,扶着腰,有些吃力的混进人群。
天已大亮,街上的行人并不少。
她努力集中着精神,宫里似乎没有大的变故,街上巡逻的士兵虽然多,神情并不紧张。看来太后并没有出手,或许皇甫觉的意外醒来打乱了她们的部署。
他。。。。。。不知道现在怎样,亲人要背叛,她也欺骗了他,想必是极痛苦的。
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姐姐,你在找人吗?”
一惊神,便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裤红袄的小姑娘,七八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关切的看着她,身旁还有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少年。
原来她立在当下许久了。
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粉团似的一个小人儿。燕脂的心里泛起温柔,将顺手买的纸花送给小女孩,摸摸她的头,“谢谢你,姐姐没有事。街上人多,快去找爹娘吧。”
小女孩一蹦一跳的牵着少年的手。
依稀传来少年青稚的嗓音,“。。。。。。陌生人。。。。。。你要。。。。。。蠢。。。。。。”
恍惚了。。。。。。
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个小女孩,追在清瘦的少年身后,漫山遍野的叫着,“阿绿。。。。。。阿绿。。。。。。”
庞统很快就带来了人。
燕脂一怔,慢慢站起身来,“大师兄。。。。。。”
雪衣翩翩,俊美无铸,在庞统之后转身出来的,果然是段开阳。
☆、116第 116 章
段开阳沏茶;师兄妹隔着水雾袅袅的博山炉一时无话。
段开阳将茶杯推到燕脂面前;唇角含笑,慢慢开口,“怎么这般任性,随意出宫?”
他的声音是以往的温润;却透了几分疏离。
燕脂垂下眼眸;心思也似茶叶飘转不定;只低低唤了一声;“。。。。。。师兄。。。。。。”
段开阳眼中的光黯淡了几分,又若无其事的笑笑;“想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动手?”
燕脂的手在袖中悄悄攥紧。
心里确实是有几分怨师兄的;如果他真的出事,她想;她宁可以身代之。
“。。。。。。我救了他,师兄,我想见师父。”
段开阳望着她,眼中的神色捉摸不定,半晌才慢慢开口,“这么说,你的身份暴露了?”
“嗯,”声音略略大些,有几分情绪,“这是不是师兄想要的?”
她如何去向皇甫觉解释她的一身绝世好医术?雪域不涉皇朝,她还牵连到了爹爹和止殇。她一出手,累了自己,累了整个燕家。
她不能再留在皇甫觉的身边,也不能再做天朝的皇后,她终究不能再拖累了师父。
“我想要的?”段开阳觑着她,神色奇异,重复了一遍,恍然状,“不,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他——死。”
“师兄!”燕脂低斥一声。望着他,又气又急,身子微微打颤,强忍着放柔了语气,“你怎么了?”
印象中,大师兄从不曾这样。从来都是笑若春风,温柔宠溺的。她狐疑惊惧,站起身来时,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段开阳从对面探身过来,抓住她的胳膊,面色微凛,二指去探她的脉象。
她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对上他的目光,“大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段开阳垂下眼,一缕柔和的内力从心经传了过来,语气中含了淡淡嗔怪,“双身子的人怎还这般毛躁?以前养气的功夫全扔了?”
他这样的语气,反而让燕脂稍定心神,却依旧没有放弃追问,“大师兄。。。。。。”
段开阳手下稍稍用力,让她坐在椅上。放开手,神色似笑非笑,“燕脂,你还是这般,眼里看到的始终只有你想看见的人。以前是叶紫,现在,是皇甫觉。其他的人呢?都不重要吗?”
他的语气淡淡,神色里却有几分萧瑟,心灰意懒的厌倦,“若有一天,你捧到掌心放在心坎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被人踩在脚下践踏的破烂不堪,任谁都会想要杀人的。”
燕脂怔怔的看着他,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师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怪任何人。大师兄和师父,永远是燕脂最敬爱最敬爱的人。我不会后悔,师兄也不必难过。”
段开阳飞快的抬眼,眼神锋利暗蕴,笑着将她一瞅,“好,永远——不后悔。”飞快的加了一句,“但愿他永远不会让你后悔。”
燕脂皱起眉,一时间心慌意乱。大师兄话里隐隐透出来的意思。。。。。。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心里突然什么都不能想,像一团麻,纠纠结结牵连不断。这样的乱,还会感觉空荡,好像有一些东西突然失去了。
眼泪忽然便涌了上来,这些男人。。。。。。只会让人心生歉疚,这样可恶。
泪眼朦胧中听到段开阳长叹一声,苦笑道:“傻丫头。。。。。。还真当真么?”伸手来擦她的眼泪,心微微一慌,脸便避了开。
段开阳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轻啜一口茶,他淡然开口,“若没有你的事,皇甫觉也该受点教训。他将海南叶家收入囊中,南方水路尽入他手。他的手伸的太长了。”
燕脂一惊,叶家应该是叶紫的。她竟不知皇甫觉收服了叶家。只是,像海南叶家这样的巨商,势必要依附某一权要。依傍雪域还是依傍皇室,不会有本质的区别。
在心中低低的叹了口气,涩然开口,“师兄,你们都是我最看重的人,谁受到伤害我都不能接受。雪域有严令。。。。。。不涉皇室的。我。。。。。。已经离开了他,罢手吧。”
皇甫放受制于二师兄,此次逼京必定有雪域的推动。因着爱她,便要将她爱的男人逼上绝境吗?
或许她是最没有立场论孰对孰错,他们的行为却仍然伤了她的心。
若他真的死了,她谁都不能原谅。
段开阳嘴角弯起,略带讥嘲的弧度,“你要见我,便是替他求情吗?”
燕脂毫不退缩的直视他的眼睛,轻声说:“是的,师兄若执意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吧。他若因我之故死,我也绝不会独活。”
“咔”,细微的爆裂声,段开阳的茶杯寸寸龟裂,一摊掌,银屑飘散。面色依旧平淡,一字一句笑道:“好,不枉师父师兄疼你一场。”
燕脂心中一痛,眼圈便红了,面色却仍是倔强。
半晌之后,段开阳慢慢开口,“师父为你去寻三足金乌,已离开京城。你若不随我回雪域,是见不到他的。留下,还是跟我走?”
泪珠滚了滚,“啪”掉到手背上。心中失落懊恼并存,逼出师兄的承诺,没有半分轻松。
摇摇头,“我不能走,大师兄,谢谢你。。。。。。”
她答应了,要留下这个孩子。
小小的抽噎一声,绕到段开阳的身边,张开手臂环住他,“师兄,对不起。。。。。。照顾好师父。。。。。。照顾好叶紫。。。。。。”
良久,一双手回抱住她,紧紧一抱,旋即松开。
“你意如此,我不强求。”
段开阳与庞统竟似熟稔,临离去时对燕脂说:“我今日便会离京,你与庞统去城北沈家别院。我会联系止殇,不可随意外出,静心养胎。”
燕脂想了想,道:“庞统内功路数不对,我想求师父让他拜在雪山门下。”
“此事一了,我便安排。”
他一步已跨出门外,白衣翩跹,终是回首,“不问我为何明杀?”
排云掌,断肠针,都是他成名绝技。
燕脂垂下眸子,“。。。。。。师兄不愿瞒我。”
屋里有淡褚色嵌染牙广韵十二府围屏,迷离的烟渚色映在她周身,蕴藉出了薄嗔浅怒。
段开阳笑了笑,大步出了屋。
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他只是不甘心,想知道他还是不是她最信任的大师兄。
是爱,都会让人痴狂。
作者有话要说:拉拉拉……日更
☆、117第 117 章
沈家别院。
独门独院的二重宅子;花木扶疏;桐影深深。
除了她与庞统,偌大的院子只有一对聋哑夫妇守门。
庞统竟似住的极为愉悦,每日浅斟低唱,把管弄箫;怡然自得。也不见他外出;也不来扰燕脂。
燕脂却一天比一天烦躁。
三天了;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这天傍晚;庞统从后院池塘中钓出一尾鲢鱼,饶有兴致的下厨做了鱼羹。
燕脂闻到腥味;心中烦躁欲甚。径自冷着脸离了桌。
若还是当日上苑初见;她是怎么也不能相信他也会下厨造饭的。虽说有哑夫妇,这三餐还是他打理的多。他做鱼羹;恐怕也是为着她胃口不好。
这般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临睡了,终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想了想,便去隔壁敲庞统的门。
一推之下,门便开了。屋里没有人。
燕脂慢慢在屋里走了一圈,又回到自己的屋子。
竹影婆娑,月光入户,照着一室冷清。
他迟早会离开的。只是人在无助时,对熟悉的事物会分外依赖些。他没有开口,她便故作不知。
侧身躺在床上,环抱住身子,腹中胎儿动了一下,静静等待着它平息下来。
这已经是漫漫长夜中,她唯一可以汲取到的温暖。
模模糊糊睡去的时候,她已经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
一出房门,她便怔住了。
庞统斜倚着紫藤萝下的青石,手里转着一管碧玉箫,紫衣乌发,神清气爽。
见她怔怔发愣,眼角斜飞过来,拉长了懒洋洋的腔调,“。。。。。。早。”
日影已到紫藤架上,燕脂默然,忽略了他的嘲笑,心中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他既然回来了,昨夜必然是去打探消息了。
桌上有夏记的水晶包和豆腐花。这一家的早点是极有名的,买包子的人能排出半条街。
用了两个包子,喝了半碗豆花,虽然没有呕吐感,燕脂还是放下了筷子。
瞪着庞统吃完,燕脂轻轻开口,“昨晚。。。。。。你去哪了?”
庞统眯眯眼,伸出两根手指,“好消息,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燕脂静静看着他,“自然是都要听。”
“好的那一个,九州清晏殿的那一位没有死,今天上早朝了。坏的那一个,燕府被抄了。”
“不可能!”燕脂猛然睁大了双眼,面带寒霜,死死盯向庞统,“不可能。他一向对爹爹信任有加,止殇手中又有黑家军,即便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可能对燕家下手!”
庞统挑挑漂亮的眼角,慢条斯理的开口,“那么,他便是想要引你出去。”
燕脂喘了几口气,狠狠一按神庭穴,拼命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冷静,冷静!
心里暗暗有这样的预感,若不出事,止殇早已联系上她。
不知不觉,牙齿咬破了下唇,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皇甫觉,皇甫觉!
她一言不发,起身便向屋里走去。
庞统皱皱眉,起身拦住了她。燕脂毫无表情,“我不会冲动的,我出去于事无补。”
庞统的脸色反常的严肃,“事情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内九城已经实行宵禁,当官的晚上全部躲在家里,封的不仅燕家,还有萧家。我明天再去打探。”
他稍稍放缓了语气,“你该对它有信心。”他的视线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它可是天朝第一个正式的皇子。”
眼睑垂下,遮住眼中闪过的光芒。那个男人,从来只知不择手段,论无耻不下于他,很难指望心中会有骨肉亲情。
只是,她的脸色苍白淡漠,唇色已经浅淡的像开败的海棠,不由自主便想说些明明不以为然的话。
燕脂勉强笑一笑。
信任他吗?若真还能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信任,又怎会在他尚未清醒之际匆匆离开?
有过的裂痕再怎么弥补都会有痕迹,她能倾心相救,却不能再盲目的爱。
庞统第二晚果然依言出去,燕脂守着窗,静静的等着。
庞统回来的很晚。
燕脂进来时,他正在用牙咬绷带,见她突然进来,诧异的一挑眉,随即笑道:“正好,神医在此。”
他的伤口很深,斜斜从背后的肩胛骨掠到脖颈处,伤口周围的肉都撕裂了,翻卷着露出森森白骨。他应是侧身避了避,若不然,这一箭便会洞穿他的喉咙。
燕脂沉默着打量他的伤口,伤口太深,必须缝合。
“怎么伤的?”
“绕到你家后宅,正撞上一条疯狗,直接就是一冷子箭。撕——操、你、祖、宗。。。。。。”庞统俊脸抽搐,整个后背猛地绷成了一张弓,桌面硬生生的被抠出一块,整个人几乎抽过去。
最纯的烧刀子一壶全浇在了背上,肌肉下意识的抽搐时,针已扎下。
头号的缝衣针,长长的牛筋线,手气针落,行云流水。
汗珠一颗颗滚出来,马山被棉布吸取,女神医脸上甚至有了淡淡笑意,“贫嘴,该打。”针抽出来时带出了长长的肉丝,马上又听到长长的吸气声,“顺便告诉你,下次再遇到能射出惊神箭的狗,能滚多快便滚多快。”
庞统已经剩下倒气儿的份儿,哼哼道:“你家的狗?”
燕脂利落的收线,“我爹爹的死士。”
钧天还在,爹爹就绝对不会有事。
利用手头的药材捣了药泥敷在伤口上,重新系好绷带。燕脂慢慢蹲下,直视着庞统的眼睛,轻声说道:“。。。。。。谢谢你。”
这个男人,她与他从未深交,却从第二面开始,一直在救她。
庞统哼了一声,别开眼,恶声恶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