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品狂徒-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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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令我惊讶，强大的生命体。”也不知过了多久，艾洛妮娅突然看向了韩暮，冷冰冰地说道。
韩暮短促地哼了一声，眯着眼说道：“你的说话方式真是令我反感，明明是个小鬼，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艾洛妮娅微微昂了昂下巴，脸上露出一抹冷血的笑意，她并没有接上韩暮的话茬，而是话锋一转，缓缓问道：“你之前说，你是东欧的最后希望，我有一个问题，如此强大的你，为何要为了那些弱小的人类而战？”
“你我都应该明白，不是吗？”韩暮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睛一眯，深邃地继续道，“不，‘你’不明白，作为为了杀戮而生的新人格，‘你’或许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就像‘你’不明白那个真正的‘艾洛妮娅’为什么要保护神孽军团。”
“否定，你忘记了一件事。”艾洛妮娅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冷笑着说道，“就算我和‘她’的诞生有先后顺序，但我们一直用着同一副躯体，一直共享着同一个系统，她知晓我的一切，我也知晓她的一切，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她’保护神孽军团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爱，‘她’爱这些姐妹，不想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她’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地保护她们。”艾洛妮娅顿了顿，唇角扬起了阴森的弧度，冷笑着继续道，“那么你呢？你是为了什么？也是因为爱吗？你难道想虚伪地对我说，你爱所有人类，所以要保护他们吗？”
艾洛妮娅属于人类与机械完美结合的高等生命体，自然也拥有强大的人类思维，她此时的话语正是一种无形的攻心计，想要让韩暮发现他和艾洛妮娅主人格之间的区别，让他知道，他和‘她’不在一个层次上，从而让他的内心产生动摇。
不得不说，这一招极其阴险，一旦韩暮因此找不到战斗的理由，很容易迷失方向，影响战力。
只不过，韩暮并没有因此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他毫不避讳地抬起头，沉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没有达到圣经里‘神爱世人’那样的高度，我只是一个人类，不可能将爱所有人。”
“那么，你是为何而战？既然你不爱他们，为何要成为他们的守护神？”
“愿望，还有责任…”没有任何犹豫，韩暮直视着艾洛妮娅的黑暗双眸，沧桑地说道，“这个世界或许黑暗重重，但并不缺少光明，我想看到和平在这个世界降临，我想看到世界不再染上战火，这就是我的愿望，而且…”
“或许正像你说的，我不爱所有人类，但是，我却有责任！就算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和我毫不相关，但我有责任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们，我有责任给他们一个触摸光明的机会。”
艾洛妮娅冷声回击道：“不，这都只是你的臆想，从来没有人赋予你这样的责任，你又何必要去承担这些？”
“因为力量…”突然，韩暮笑了，笑得很欣然，就这么注视着艾洛妮娅，深邃地说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明白一个道理，真正强大的力量，应该成为一面坚实的盾，而不是一把尖锐的剑，既然我有了现在这样的强大力量，我要做的不是手握利刃去伤害别人，而是把那些被伤害的人从黑暗中拯救，举起盾牌竭尽全力地去保护他们！如果力量不是为了守护，那就毫无意义…”
“我说的这些人，也包括你，艾洛妮娅…”毫无征兆地，韩暮向艾洛妮娅伸出了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温柔地说道，“你和我或许是一类人，你的力量也是为了保护姐妹而存在，只不过你认为，除了毁灭人类，没有其它方法去保护她们，这才误入歧途，坠入黑暗，越坠越深…”
“以暴制暴有时并非错误，但如果这种暴力的守护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那便大错特错！你想毁灭世界的时候，可曾想过，有多少像你们这样羁绊情深的姐妹会生死相隔？她们都和你一样，有着自己所爱的人，有着承诺一生的约定，她们都想一起走向美好的未来，你又有何权力去剥夺她们的幸福？”
“所以，艾洛妮娅，让我帮你，真的不应该再有人流血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深陷黑暗，无法自拔，那就抓住我的手吧！骨头断裂也好，血肉崩碎也好，我会把你从黑暗中拯救出来，我会成为你的灯塔，为你指引方向！那个你心中期待着的未来，那个你和1号彼此承诺的璀璨未来，你难道不想亲眼去看看吗？”
艾洛妮娅沉默了许久，但作为冷血的新人格，她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触动，更没有理会韩暮伸出的援助之手。
就在艾洛妮娅想要再次出声回击时，一个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艾洛妮娅惊愕的注视下，她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在一阵颤动中，艰难地迎往了韩暮伸手而来的方向，整个身体也缓缓地向前挪动而去，一步又一步，沉重又坚定…
韩暮被此刻的场景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而艾洛妮娅似乎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狰狞地注视着自己伸出的右手，咬牙切齿地自语道：“你这家伙…乖乖消失就好了！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醒来？！为什么？！”
当看清艾洛妮娅眸中那痛苦挣扎的神色时，韩暮终于意识到，艾洛妮娅的主人格苏醒了，那个深爱着自己姐妹的，真正的艾洛妮娅苏醒了…
“为杀戮而生的新人格，该消失的不是‘她’，是你…”韩暮冷漠地注视着艾洛妮娅，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只是奥罗修斯制造出来的杀戮机器，只会给世界带来无尽的痛苦和灾难，你本身的存在便是一个错误，或许所有人都有被救赎的机会，但唯有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
“否定！否定！否定！”艾洛妮娅的双眸一片猩红，紧紧地抓着自己的火红长发，额上溢满了冷汗，大喘着粗气说道，“我才是这幅身体的真正拥有者！‘她’不过是个弱小的残次品！而且，我们都想要毁灭世界，我体内所融合的灭世思想全部来自于‘她’，为什么你对我充满厌恶，却要对‘她’伸出援手？！”
“因为你们本身的起点便不同，你没有灵魂，或者说，你一无所有…”韩暮冷漠地注视着因为人格冲突而挣扎的艾洛妮娅，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是纯粹的黑暗产物，是所有负面能量的聚合体，是连存在本身都是错误的失败品！恕我直言，在我眼中，那个真正的艾洛妮娅比你强大太多，你永远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也永远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想拯救她…”
“否定！否定！否定！否定你的所有话语！”艾洛妮娅痛苦地捂着脑袋，挣扎地惨叫着，头好像随时会爆开，这一次人格冲突的强度异常强大，似乎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压制住。
“求求你，帮我保护她们…”没有任何征兆，艾洛妮娅的一只眼睛仍是黑暗冷酷，但另一只眼睛却突然开始晶莹颤动，流出了无助的泪水，就这么哭泣地注视着韩暮，口中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哽咽声，如同一只折翼的天使…
“艾洛妮娅！是你吗！”韩暮一时间激动地热泪盈眶，不顾一切地向艾洛妮娅跑了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着，很快便近在咫尺，韩暮的指尖似乎都已经要触及她的身躯，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拥入怀中，替她抚去泪水…
然而…
“警告！系统严重超负荷！”突然，艾洛妮娅的口中发出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随着一声痛苦短促的尖叫，她展开了身后的机械羽翼，不顾一切地飞上了夜空，推进器产生的气流也吹飞了韩暮，之间的咫尺之遥，此时却是远如天涯…
下一秒，恐怖的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
艾洛妮娅身后，整片浩瀚夜空都开始扭曲，模糊，形成了一片恐怖的混沌，与此同时，一股足以湮灭万物的能量波动自混沌中泄露而出，一瞬之间，苍穹塌陷，大地崩碎，空气燃烧殆尽，世界黑暗无光！
仅仅是召唤武器，就引发了如此天崩地裂的能量波动，韩暮已经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因为这个过程，他已经亲身经历过，而且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恐怖的阴影，一度让他从噩梦中惊醒，肝胆俱裂！
初号机歼星炮！这种毁灭性的能量，只有可能是初号机歼星炮！只有可能来自于这个足以让生物灭绝的最终兵器！
“系统濒临崩溃，开启最终反击程序，解禁毁灭型人格，十七系统限制全面破除！开启初号机歼星炮！”
第四百九十章 尸骸之路
熟悉，太熟悉了，眼前的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的最终兵器，熟悉的能量乱流，熟悉的毁灭气息，初号机歼星炮…
当注视着头顶上吞噬了整片夜空的初号机歼星炮时，韩暮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就在几天之前，他还面对过这样的场景，当时的他，在看到初号机歼星炮开炮时，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远古的白纪末期，仿佛看到了那颗造成生物大灭绝的流星向他坠来。
在那五天五夜的昏迷中，韩暮做了无数次关于初号机歼星炮的噩梦，他甚至梦到整颗蓝色星球在炮火的轰击下四分五裂，世界一片哀鸿遍野，骸骨如山，变成了巨大的人间炼狱。
韩暮知道，在终结初号机歼星炮之前，这个武器会成为无法忘却的梦魇，只要它存在一天，韩暮就会心惊胆战，夜不能眠！
所以，韩暮来了，重新回到了战场，重新向最强人形兵器艾洛妮娅发起挑战，并击碎了她的一个又一个武器，逼得她不断破除更深的系统限制，最后把她逼至绝路，让她拿出这个最终兵器！为的就是彻底击碎它！
现在，韩暮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他和索菲娜取得联系，那么索菲娜可以直接通过终端计算机对艾洛妮娅体内的系统发起干扰，一旦初号机歼星炮开炮，很可能因为一系列系统故障而导致发射失败，甚至有可能引起能量乱流，永久破碎！
这个机会就这么摆在韩暮面前，这个他梦寐以求的，终结初号机歼星炮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只要他轻声对索菲娜说几句话就能实现，简单到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做都不会出错，但是…
韩暮没有办法向索菲娜提出那样的请求，时间…真的已经没有了！
韩暮甚至不知道索菲娜会不会在下一秒被神孽军团的枪林弹雨吞没，此时的她，就像在深渊之上如履薄冰，很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坠入再也无法爬出的黑暗。
不过，一旦韩暮放弃现在的机会，很有可能再次被初号机歼星炮的炮火吞没，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他，而且，就算他之前吸收了海量的符文能量，但他还是不认为自己能够正面挡住那毁天灭地的一炮，到时候，一旦这次的行动失败，整个世界都会陷入谁也无法预料的危机！
放眼此生，韩暮都没有面对过如此艰难的选择…
现在，韩暮可以选择向索菲娜求助，让她开始操纵终端计算机，干扰艾洛妮娅的系统，并以此来一举击破初号机歼星炮！韩暮相信，以索菲娜的执行力，她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到时候，只要初号机歼星炮被破坏，艾洛妮娅也就失去了最为致命的武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一定会损失大量能量，韩暮很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擒住她！
但是，一旦韩暮这么做，他很有可能，甚至是绝对会失去索菲娜！因为主控制室的状况已经很明显了，索菲娜和神孽军团之间只隔着一扇脆弱的安全门，一旦神孽军团突破大门，可以很轻松地用反骸狼弹药把索菲娜打入十八层地狱！连救都来不及救！
或者，韩暮可以选择保全索菲娜，强行命令她从主控制室撤离，那种机密控制室，韩暮不相信没个密道什么的，只要索菲娜能赶紧去找，还是有很大机会从神孽军团手中逃脱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韩暮就再也无法阻止初号机歼星炮，不管艾洛妮娅是现在开炮，还是储存能量等以后开炮，那都将是一场浩劫，一场影响整个世界的浩劫！
或许，从最理智的角度来说，韩暮应该果断牺牲掉索菲娜，用她的性命来换取整个世界的和平！
韩暮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了正在聚集能量的初号机歼星炮，看着那毁天灭地的恐怖炙芒，他突然发现，现在仔细想想，和平，不正是他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吗？而初号机歼星炮这东西存在一天，世界就会永远被笼罩在阴影下，所以它必须被终结！
如果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换取世界的和平，那有何不可呢？至少韩暮认为，如果未来有一天，他的死可以换取真正的和平，那他愿意牺牲自己，他认为自己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那总有一天是要坠入地狱的，他甘愿做这个坠入地狱的人。
只不过，如果牺牲的人是索菲娜，韩暮实在没有办法狠下这个心，让他牺牲自己可以，因为不管怎么说，死了就代表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了任何负担，大不了就是一场无梦的长眠，死之前咬咬牙就行。
但是，如果他在此刻选择牺牲索菲娜，如果这个女孩在他面前永远坠入深渊，那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每天都会在噩梦中惊醒，每次想起索菲娜都会痛苦不堪，所看到的每个东西都会有她的影子，想要触摸，却遥不可及。
哪怕有一天，他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也将无法安度晚年，他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与挣扎中。
心中的愿望与信仰固然重要，但是韩暮觉得，如果自己连最重要的伙伴都保护不好，如果他为了自己的愿望去牺牲伙伴，那他的愿望将不复纯净，会染上永远都无法褪去的污渍，当愿望真正实现时，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韩暮最后看了一眼炙芒闪耀的初号机歼星炮，周围的地面已经被烤得焦黑，空气也被燃烧殆尽，几乎呈现真空状态，除了被铜雕灵隐犬保护的他和翱翔于夜空的艾洛妮娅，以及躲避于真理之壁后女孩们，方圆数百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痕迹。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尽头吧？在最后时刻的抉择中，他必须要牺牲一个人，自己或者索菲娜，而他选择了前者，原因很简单，在他心中，伙伴高于一切，仅此而已，如果连自己的伙伴都无法守护，那他所追求的一切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阿宝，怕死吗？”韩暮突然嘴角微微一扬，丝毫没有赴死的恐惧，坦然地问道。
没有任何犹豫，阿宝的声音直接传了回来：“怕，但如果是和主人一起消失，那就不怕。”
韩暮无奈地一笑，充满歉意地叹声说道：“抱歉这么自私地决定去死，我很对不起你，也很对不起曾经与你许下的承诺。”
“阿宝这辈子只愿跟随您一人，能共同赴死，此已足矣…”
韩暮本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在这种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更是显得异常坦然，就这么摊开了手，昂首挺胸地正对着初号机歼星炮的主炮口，那里正聚集着足以轰平一个小型国家的恐怖炙芒，只要光芒落下，他的一生就将走到尽头。
“你赢了，艾洛妮娅，你击败了我，击败了东欧的最后希望…”韩暮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声音沉如洪钟，放声说道，“但是，不要以为你已经成功地摧毁了世界，你我脚下的蓝色星球有超过八百七十万个物种，有超过七十亿的人类，燃烧着你想都无法想象的生命之火！终有一天你会被击败，总有人在未来阻止你！”
韩暮露出了最后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沉声说道：“我先行地狱一步，如果可以，愿你和你的姐妹能升上天堂，不再遭受苦难…”
就在韩暮闭上眼睛，准备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