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杀证道-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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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烛龙已经死了,”属于颛顼的那半侧发出了一声叹息; “而你也不是碧霞。”
“物是人非呀; 你说是不是,紫微?”
属于紫微的那一侧沉默不语。
“所以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面前这个小子也不是名震仙界的勾陈大帝,只不过是一个刚飞升的剑修!你喊了他那么多声大哥; 他答应过你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白心离甚至未曾跟紫微有过一言半语; 也对紫微的每一句呼唤置若罔闻。
因为没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了——就算拥有对方死前的记忆; 他也不会是勾陈大帝。
那些激烈的爱恨情仇就像是镜花水月,只能隔着水幕远远欣赏,却无法穿透镜面一探究竟。
“……大哥……大哥啊!”
紫微并非不懂这个道理; 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悲泣,一次又一次的道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与颛顼的争斗中占得一席之地。
“仙界的紫微大帝已经堕落到神智不清了吗?”颛顼故意讥讽,白恬的到来给了他极大的危机感; “还是说你已经疯到了听不懂人话的地步?”
“不,你说错了,”白心离看着颛顼说道; 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而在他目光的尽头,阿恬手持万劫,正在一步又一步轻轻的靠近; “他只是在激怒我。”
这答案太出乎意料,颛顼是真真正正的愣了一下。
“三百年前,紫微受你控制杀死了九天玄女又偷袭了兄长勾陈,”白心离的语气非常冷静,就像说的是其他人的事情,“他这些年行为反常,做事乖张,都是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和怀疑,而他自见到我以后表现出的癫狂和愧疚,也不过是为了刺激我想起勾陈临死前的记忆。”
颛顼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穿透自己自己胸膛的剑芒,对着白心离挑了挑眉,“照你的意思,紫微这些年都是在装傻充愣?那我倒是要听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心离注视着颛顼,他目光的尽头,依然是在缓慢靠近的阿恬。
颛顼拥有着整整三十四颗道种,远胜于白恬拥有的十四颗,这也意味着她从踏进这个房间开始就被极度压制,显然颛顼也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依旧老神在在的与白心离说着废话。
右脚向前踏出,左脚紧跟其后,如此简单的动作对现在的阿恬而言却无比艰难,光是保持站立已经千难万难,向前靠近更是无异于在刀锋上起舞,但她毫无畏惧。
她要成就颛顼的天道之路,要做的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因为他要寻死。”
白心离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因为这是他在三百年前就接受的天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颛顼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竟然笑出了声,紫微在白心离说出“寻死”二字时就陷入了沉寂,反而让这具身体的面部表情有了难得的统一,“也就是说……那群高高在上的仙灵大人,也被天道大老爷给舍弃了?”
他的声音嘶哑又轻柔,带着难以言喻的讽刺意味。
“没错。”白心离肯定了他的猜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笑声加上蜷缩的身体,颛顼笑的几乎要流出眼泪,体内的剑芒拉扯着伤口,然而他顾不得撕裂带来的疼痛,只是一味的大笑,直到这笑声染上了悲凉之意。
“我不懂呀,我是真的不太懂,”他摇了摇头,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如果紫微是一直在故意配合我,那九天玄女岂不是也……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毫无怨言的甘心赴死?”
颛顼当然不会懂,他们为了逆天而行做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当然不会明白仙灵自愿赴死的行为。
“因天命而生,因天命而死,顺应天命,仙灵一生只能做这一件事而已。”
不是毫无怨言,也不是不想挣扎,可到最后,他们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命运中来,背负起随着业位一同降临的千斤重担。
白心离将他拎了起来,露出了被颛顼压住的句芒尸首,也露出了后者偷藏在手中的两颗圆球——正是颛顼趁方才大笑作遮掩从句芒身体里掏出的道种。
双方的眼睛在霎那间对上了,只不过一个静若深潭,而另一个酝酿着风暴狂澜。
没有迟疑,在计谋暴露的一刹那,颛顼顶着后脖上传来的寒芒引爆了体内所有的道种。
耀眼的光芒在室内爆开,澎湃的力量直接掀翻了屋顶和墙壁,整座宫殿轰然倒塌,白心离的衣衫被吹的猎猎作响,他一只手松开了颛顼的手腕,然后拔出无我直接代替剑芒刺穿了后者的身体。
颛顼不能动,他也动不了。紫微放弃了身体的一切防御,以至于白心离能轻松的将他定在原地,而后心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疼痛也昭示了另一把长剑正在缓缓刺入体内的事实。
手中的道种融入了身体,体内的道种在欢呼雀跃,因为有另外十四颗正在逐渐靠近,而最后的完整的天道将在他体内诞生。
他能感受到,他体内的紫微笑了,于是,颛顼也跟着笑了。
“不,最后赢得会是我。”他如此说道。
万劫最终完全刺入了颛顼的身体,阿恬看着同样投来目光的白心离,偏头笑了。
“娘给你攒的聘礼都被我藏在院舍的床板下,”她眨了眨眼睛,“等有空你去取回来,省的你将来想用也没有。”
“都给你。”白心离答道。
道种一颗颗从身体剥离带来的负担让阿恬面色发白,可她听了青年的话以后脸颊还是泛出了几分血色。
大师兄长得可真好看。
她一边将道种送入颛顼体内,一边暗暗想到。
她现在算不算拳打四御、脚踏天庭,迎娶掌门掌上明珠,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就在十四颗道种剥离到就剩最后三颗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颛顼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拥有了整整四十七颗道种,在天道的强大意识冲刷下,自我意识已经微弱的像风中残烛,就如他们脚下这座已经被风暴夷平的宫殿,随时都将彻底灰飞烟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颛顼突兀的笑声,在三人的不远处,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宛如云破日出,这道金光点亮了已经变为废墟的宫殿,而在金光的最深处,一个人形影影绰绰。
“……啊哈……啊哈……”同样并不好受的阿恬喘息着问,“……那是谁?”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白心离给出了答案,他的声音因突变而压低,“也就是玉皇大帝。”
玉帝?
玉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颛顼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并不是武神。”
“战斗也好,杀敌也罢,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
“我只是一名君王而已,就算被子民捧成了神明,也终归只是凡人出身。”
“因此,我从未寄希望于兵戈之上。”
他已经距离天道很近很近了,近到每一句话都像是颤动的大道纶音,听起来美妙绝伦,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迷,却又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白心离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而阿恬眼前则一阵又一阵的发黑,颛顼的身体好似一个饥渴的无底洞,正试图将她整个吞噬。
包裹着人影的金光逐渐散去,露出了里面不省人事的男子,他看上去威严冷肃,与碧霞元君记忆里的昊天玉帝完美重合。
“我从未信任过句芒,”颛顼继续说道,“哪怕是他在紫微身上唤醒了我。句芒选择我只是因为后土已死,伏羲复生无望而已。”
“然而他的方法却给了我启发。”
“句芒追随伏羲,而我,也有想追随的人。”
“黄帝,”阿恬咬住了下嘴唇,“你这家伙要唤醒黄帝。”
“我知道你的打算,小丫头,”颛顼笑着闭上了眼睛,“我也不打算反抗,这世间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作为君王保护子民本就是应有之义。”
“句芒一直无法唤醒陛下,并不是他做的不好,而是我早就做了手脚,只有当我即将成为天道的时候,法术才会牵引着陛下苏醒。”
颛顼很平静,他的语气甚至带着欣慰,可他越平静,其他人心里就越冷。
又有两颗道种进入了男人的体内,而金光也彻底散去,玉皇大帝站立在原地,衣衫随风摇摆,看上去随时都会苏醒。
“我说过,最后赢的会是我。”
颛顼宣布了胜利,最后一颗也是陪伴了阿恬最久的道种在她体内颤了颤,像是在与少女告别,但没坚持多久也同样离她而去。
阿恬整个人开始恍惚,万劫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悲鸣。
与此同时,玉帝的眼睫毛颤了颤,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仁,像是一道横亘的深渊。
他张了张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什、什么?”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像是直接打了颛顼一拳。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鲜血源源不断的喷出,最后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块,苏醒的玉帝挣扎着捂住胸口,踉跄了几步便直接倒地。
“砰!”
在倒地的瞬间,他的腹部直接炸开,飞溅的血肉糊了三人一身。
句芒死前的一幕在玉帝身上又上演了。
“不!!!!!!!!”目睹了全过程的颛顼崩溃的大喊。
“漂亮吗,这是烟花哦。”
冥冥之中,九天玄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也让阿恬从奏响的纶音中暂时清醒了过来,她一把按住了癫狂的颛顼,万劫的剑芒再起!
“师兄,闪开!!!”
白心离横过剑柄,直接将无我的剑刃向着颛顼的左心口拉去!
而爆裂的光芒,最后还是遮挡住了他所有的视野。
第142章
道种融合时发出的光芒席卷了整个仙界; 也让几乎已经杀红眼的异兽和仙灵两方停了下来,可惜这时双方活下来的已经寥寥无几。
“你感觉到了吗?”
辟胥一只手抓着斗笠的帽檐,抬起头望着天空; 那里湛蓝无比; 根本看不出晴空下曾发生过怎样的混战。
跟在剑修旁边的道人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仙界浓郁的灵气中掺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不用看都知道远处曾爆发过可能不止一场血战。
“这是……”过于充沛的仙气差点把毫无准备的道人给呛到,他立即拿出了手持八卦盘; 就看到这个在天道崩解后就趋于废铁的玩意儿竟然奇迹般的有了恢复运转的迹象。
“这、这……!”他顾不得簑衣扎手; 激动的一把抓住了辟胥的胳膊; “天道!天道他……!”
“嘘……”辟胥将右手食指抵在了唇间,“我感觉到了……他逐渐回来了,小点声; 你最好可别引起他老人家的注意。”
道人闻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收起了八卦盘,双手抄袖斜了老神在在的辟胥一眼,“怎么着?老道一没作奸; 二没犯科,老天爷还能降下一道雷劈死我不成?”
“瞧你这话说的,”辟胥笑了; “你觉得是异兽作奸了还是仙灵犯科了?”
“……我觉得他们都干了。”道人小声嘟囔。
“哈哈!这倒也是!”辟胥将手里的鱼竿搭在肩上,“别小看老天爷,他虽然没有‘自我’,可还是精的很儿呐。”
他抬手指了指天空。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 也就只有那群没脑子的异兽傻乎乎的觉得能够反将大老爷一军,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在他们主宰天地的年代,天道才刚刚有了雏形,自然不能与现在同日而语。”
道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天道完善后用听话的仙灵取代了我行我素的异兽,三百年前正是他再度完善的契机,恐怕他这次归来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借助仙灵之手去管理天地,不然也不会借崩解重塑的机会让仙灵和异兽相互消耗了。”
说着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我倒是很佩服接到天命的仙灵,若是放到我身上,就算老道我一心合道,也未必有这样的胆气。”
“西王母和东王公乃天地阴阳二气所化,四御更不必说,几乎可以视为是天道的延伸,他们当然不会自己跟自己唱反调,而余下的仙灵不明所以,自然也不会去抵抗,倒是我那师父猜出了真相,可惜她已经没有了反抗命运的力气。”
辟胥倒是对道人的感叹不以为然。
“说到这里,既然天道已经顺利回归,大老爷他也不会允许再有天庭出现,咱们这群闲人到时候也要打回原形,不如各回各家,凭本事修炼去吧!”
“都走到这里了,你还要去哪?”
道人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血泊,一脸嫌弃的对辟胥做了个鬼脸。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你那两个不知道多少辈的徒孙的安危啊。”
“担心?担心他俩干嘛?”辟胥理直气壮的反问,“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自此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这是铁律。那个小丫头跟这一线生机融为一体了那么久,要是她都抓不住,那咱们都别合道了,趁早洗洗睡吧!”
说完,他也不顾近在眼前的紫微宫废墟,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儿?”道人扯着嗓子喊他。
“去钓鱼!”辟胥敷衍的挥了挥手,肩膀上的鱼竿也随之摇晃。
道人目送他摇摇晃晃的离开,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抬步离去,脚腕突然一痛,他连忙低头,就看到一只手从泥土里伸出,死死得抓住了他的脚腕。
不光如此,另一只手臂很快也从土里伸了出来,而地面也迅速鼓起了一个大土包,并且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道士一看不好就想收腿,结果动作做到一半就被炸开的土包喷了一头一脸的沙土。
“无量天尊啊。”
道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他抬手抹掉眼睛上遮挡的沙土,刚放下手就看到了刚从土包里钻出的手臂主人,那是一名身穿月白色衣衫的青年,就算脸上沾着泥土,看上去也惹眼得要命。
道人不认得青年,但他认得这张脸,于是他说:“我的个乖乖。”
辟胥说要去钓鱼,他还真的去钓鱼了,地点就在他和阿恬初次见面的水塘边,依然是簑衣、鱼篓和旧草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早先的水塘在白恬和梼杌的战斗中被毁掉了大半,害的他折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
一屁股坐到了巨石上,辟胥熟练的拿出了珍藏的直钩,鱼竿一甩就抛进了水里,然后他一只手抓着鱼竿,另一只手拍着大腿,嘴里哼起了小曲儿。
阿恬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片亘古不变的星空下,不同的是,围绕在她周身的光球这一次全部被点亮,它们连成了一道光圈,围着她不停的转动,只是这一次再没有模糊不清的人影挡在面前,她得以将辽阔无际的星空尽收眼底。
阿恬在原地盘腿坐下,右手托着腮,静谧的夜空中群星闪耀,一股令人怀念的安心感包围了她,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这是错觉。
她的亲生母亲并没有抱过她几次,而白夫人是克己守礼的端庄妇人,自然也不会过多的去拥抱孩子,要说“白恬”这具身体对此仍有留恋和回忆,那也未免太过自欺欺人。
然而,她并非对安心感的来历一无所知。
对于碧霞元君而言,天道就是她的母亲,毫无疑问,她正在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换言之,“白恬”即将死去。
阿恬静静的注视着星空,很奇怪的,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有心思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在罗浮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