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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线轮回-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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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好事吗,你可以回去给大侄子主婚了,怎么还一脸的讳莫如深……
  “就是有件事怪怪的,我跟姜孝广聊完,开门出来的时候,丁长盛来找他,说是到处都找不到丁碛,我一听,心说这凶手挺嚣张啊,难道又下手了?我就停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姜孝广问丁长盛,船到了吗?”
  易飒没听明白:“什么叫‘船到了吗’?”
  “对啊,就是说啊,”易云巧的眸子里满是这个年纪特有的精明和老辣,“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忽然看到我还没走,立刻岔开话题,关心丁碛去了。”
  “你说,咱们不就坐这一艘船吗,而且已经定锚了,能‘到’哪去?还有别的船吗?要说是那些放出去找人的橡皮艇,不是早回来了吗?”
  易飒嗯了一声:她屋里藏着宗杭,惦记着要从他口中问出陈秃的事,易云巧偏又没完没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呢?”
  “飒飒,你是不是没脑子?”
  要不是门缝儿不够宽,易云巧真想一指头戳她脑门上:“就你这样的,还水鬼呢,跟你姐姐一个德性,她是光脸蛋漂亮,没脑子;你是看着伶俐,也没脑子。”
  “姜孝广问的是‘船到了吗’,不是‘船来了吗’、“船回了吗”,这说明了什么?你揣摩一下!”
  她大概也看不上易飒的揣摩能力,马上迫不及待揭晓:“说明很可能有另一个地点、另一条船!姓丁的知道,姓姜的也知道,唯独我们姓易的不知道!”
  “你再联想一下,他跟我说开金汤延期了,让我们这两天就走,结果居然还有另一条船!他是不是想撇开了我们,自己去开金汤?三江源那事,死的大部分都是易家人,咱们本来就人少,地偏,还元气大伤,那两家离得近,勾搭到一起那是分分钟的事!”
  “还有,姜骏的死,蹊不蹊跷?他故意拿这个来遣散我们,就是认定了人命大过天,我们会给面子……”
  这编剧的苗子,居然当了水鬼,也是够浪费的,易飒哭笑不得:“云巧姑姑,姜骏是姜叔叔的亲生儿子,独苗!姜叔叔为了私吞金汤,把亲儿子给弄死了,你是这意思?”
  易云巧一时语塞,又不肯认输:“那,万一死的是假姜骏呢,替身?”
  易飒说:“在橡皮艇上,姜叔确认之后,我也看了小姜哥哥的尸体了,我敢跟你保证,就是他,不是化妆的或者体型相似仿冒的,而且,姜叔缺这个钱吗,他会怕我们分一杯羹吗?12。3就是我们开金汤,我们也得分给他的。”
  易云巧没词了。
  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说服了,离开的时候,犹在念念有词:“总之,我还是觉得……有问题……”
  ***
  关上门,易飒大致捋了一遍易云巧的话。
  那句“船到了吗”的确让人费解,但事有轻重缓急,她现在有更关心的事。
  她看宗杭:“你歇好了吗?”
  算是吧,宗杭点头:没疼痛感了,他从腕根到指梢,都已经麻得差不多了,没知觉。
  “在浮村的那天,是陈禾几送你走的吗?”
  宗杭摇头:“不是。”
  想了想又补充:“丁碛叫醒我的,说计划有变,拿了个编织袋装着我,拎出去的,我从头到尾,都没看见那个陈先生。”
  “然后呢,开船走的?大船吗?”
  宗杭回想了一下:“是大船,但是一开始很慢,没声音,像是慢慢撑出去的,过了好长一段,才听到机器响,然后船速就快了。”
  这跟自己的推测几乎完全契合,易飒心跳得有点快:“再然后呢?”
  “开了很长时间,忽然停下了,我以为到地方了,但他又把我拎到了一条小船上,他之前吩咐过我别动、别出声,所以我一直缩在袋子里,没敢看。”
  “那总能听到吧?有什么动静没有?”
  确实有,宗杭点头。
  对那一段,他也始终云里雾里:“我听到开船,船速很快,水花声很大,最后好像开到岸上了,因为声响又钝又沉的,接着又有光,像火烧一样,编织袋不算厚,那种光的明暗很明显。”
  妈的,还真对上了,丁碛居然还真敢!
  易飒气得太阳穴突突的,弯腰在行李包中一通乱翻,拿出一个老银的扁烟盒打开,从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烟枝中捡了一根点上,借着这吞吐慢慢做深呼吸。
  19号就快到了,很忌动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眸看宗杭:“那后来呢?他拿你怎么样了?”
  “我一直以为陈秃把你送出去了,觉得不会出什么事,也就没再问过。直到一个月之后,在暹粒遇到龙宋,又看到你家里的寻人启事……”
  “你这么恋家的人,怎么会不跟家里头联系呢?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条船上装厨工?还跟丁碛大打出手?”
  感觉这里头必然也有一个故事,复杂程度,大概不输陈秃的死。
  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宗杭反成了锯嘴葫芦。
  他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不敢跟她对视,顿了顿低声说:“我能不能不说啊?不是很方便说。”
  易飒说:“行啊,谁还没有个小秘密。”
  宗杭感激地看她,谁知她紧接着就向门口指了指:“那你走吧。”
  宗杭一愣:“去哪啊?”
  “水里、天上、北京、上海,爱去哪去哪。”
  宗杭有点回过味来了:“是不是我不说,你不高兴了?”
  易飒笑出来:“别,别,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没有不高兴,隐私值得尊重,你的秘密你留着,再甜我也不稀罕舔。”
  “但我这个人,做人有一条:我从来不庇护任何有秘密的人,我帮人不是不可以,必须给我亮底牌。”
  “我第一次救你,是因为我大致知道你的背景,你算得上简单、干净,但现在不一样,距离我们上次见面,都快两个月了,人变坏就是一闪念,两个月,足够发生太多事了……”
  说到这儿,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宗杭又是眼线又是疤,在船上假冒厨工——丁碛自傍晚之后,其实一直都在追查姜骏的事——宗杭和丁碛在厨房大打出手,现在又支支吾吾……
  撇开对丁碛的恶感和先入为主,对事不对人,如果宗杭和姜骏出事有关呢?
  她一下子没耐性了,反正陈秃的事已经搞清楚了,就当她过河拆桥吧,她不想搅和进姜骏的命案,不然自己都洗不清了。
  “现在就出去,立刻、马上。”
  说完了,好像觉得言语还不够威慑,毫不留情,伸手就来揪他的后颈领。
  宗杭没想到她翻脸如翻书,还上手了,急得后背发汗,领子被她一揪,险些从脑袋上拽脱下来,情急之下,想抓住什么……
  客房的床都没框,只抓住了床单,床单又不经抓,哗啦一下子,连枕头带剪刀纱布,全落地了。
  宗杭急得都结巴了:“你不能……这样,我又不是故意不说,里头牵涉到别人,你总得让我想……想一想。”
  运动会比赛,发令枪之前,还有个缓冲的“3,2,1”呢,哪有她这样的,说上吊就油漆棺材,不死都对不起棺材本,真是……很有个性啊。
  易飒说:“是吗?”
  看来是有门,她松开宗杭,拿出手机调到计时器,设置了之后把屏幕对着他:“给你五分钟。”
  顿了顿又加了句:“再把床给我铺了。”

  ☆、第43章 12

  五分钟。
  头三分钟; 宗杭都用来铺床了; 他从没铺过; 想当然地从床这头转到那头,只一只手活动,哪里不平就往哪边拽一拽。
  后两分钟; 他坐在床上,一本正经; 脸色严肃。
  居然真在思考。
  易飒黑着个脸,看计时器分秒往少了跳; 其实心里想笑。
  她看宗杭; 觉得怪新鲜的。
  她从小长在复杂的环境里,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即便讨厌谁也笑嘻嘻的,然后背后出阴招使绊子,长住柬埔寨之后,身边活动的也大多是人精; 脑袋削得尖尖,任何境遇都找得到插槽——哪怕陈秃这样看似厚道的; 还驼一身见不得光的事儿呢。
  所以宗杭就像误入片场,吃她恫吓,也吃她耍手段; 从不见招拆招虚与委蛇,那副思考起来的苦恼小样儿,居然让她觉得; 再凶点都下不去手了。
  时间到了,易飒咳嗽了一声。
  ***
  宗杭一开口就很惊人:“我知道,我说了之后,你可能会杀了我的……”
  易飒忍不住:“你有什么特别的,我要杀你?我又没杀过人。”
  现代社会了,别一提杀人就像拔个萝卜一样容易:不是那种杀全家的大仇,她还真犯不上提刀去拼,退一步讲,真是不共戴天的仇,不是还能报警吗?谁喜欢让自己身上背人命?
  即便陈秃的事,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怎么对付丁碛,现在也只是往“借刀”的路数上想过。
  宗杭觉得踏实点了:从杀一个到杀两个,只是再挥一刀的问题,但从没杀过人到杀人,中间隔的是天渊。
  不过还是按想好的往下说:“但是我这命,本来就是你救的,让你拿回去,也不过分,就是……你真决定拿回去,能不能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处理一下我家里的事……”
  他偷瞥了易飒一眼,小声说:“人家古代杀死囚,还给吃顿好的呢。”
  还挺能旁征博引的,易飒不废话:“能。”
  “还有就是,这里头,还牵涉到一个人,人家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出卖人家,我用‘小A’指代她,关于她的关键信息,我也略过,可以吗?”
  倒也合情合理,不随便把帮过自己的人供出来,算是有节气,就是不挑点刺,她心里不爽。
  “不行。”
  宗杭心里一紧……
  易飒低头看手机,调出记事本,方便记下一些关键内容:“用老K。”
  也是,小A听起来有点活泼可爱,老K更符合易萧的气质一点。
  宗杭接着之前停的位置往下讲:如何来到一幢很偏僻的船屋,就是在那跟K遭遇的,丁碛先教了他一个手势……
  易飒打断他:“做给我看看。”
  宗杭有板有眼给她做了一遍,还怕她不懂:“这是当地的黑话,意思是‘交个朋友,有事好商量’。”
  易飒:“……不是,这话的意思是:有种你就来。”
  宗杭愣了一下:“是挑衅的意思?”
  不然呢?易飒没理他,手指快速翻飞,在记事本上打下几个字:水鬼招、丁知道K身份、K是三姓的人……
  打到这里,略作停顿。
  一个在湄公河的挂水湖里活动、且读得懂水鬼招的人,很可能是易家人。
  于是又添了几个字:可能姓易。
  宗杭候她打完,继续说下去:K从水下忽然扑上来,是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身上有奇怪的腐臭味……
  易飒再次打断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异样:“这个女人,是不是手臂上很多疤?”
  宗杭奇道:“你也认识她?”
  易飒说:“你先停一下,让我想一想。”
  她的指尖停在“编辑”的起始符上,脑子里快速串联,有条暗线渐渐明晰。
  她一开始就想错了:她以为丁碛是丁长盛派来“观察”她的,先入为主,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但其实不是,丁碛来柬埔寨,根本另有目的,丁长盛三番两次打她电话,显然也知情。
  在浮村时,这女人突然出现,不攻击别人,单针对丁碛,丁碛又不惜杀人放火,要引这女人出来……
  心里明明门清,却在她面前装无辜受害一无所知,按说三姓之间还是有着表面友谊的,丁家出了麻烦,闹到要出国抓人,她帮一把也未尝不可啊。
  为什么怕她知道?
  易飒慢慢敲出几个字——
  K是谁?
  过了很久,她才抬眸看宗杭:“你继续。”
  ***
  这继续有点难以启齿,宗杭索性豁出去了,硬着头皮一口气讲完:“丁碛朝我们开枪,开很多枪,我们就……都死了。”
  说完了,屋子里有点静。
  风吹进来,不大,窗帘角只掀起了一点,又耷拉回去。
  易飒说:“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其实是个鬼?”
  这也不赖她,想向人证明自己死了不难,死“过”才难,宗杭觉得还是往下说比较好,细节都在后面,细节饱满了,一切就不那么荒诞了。
  “我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月之后,躺在一家酒店盛满了水的浴缸里,没呛水,也没淹死,后来K跟我说,这叫‘坐水’。”
  易飒脸色微变:“你能坐水?”
  宗杭心念一动:事实胜于雄辩,为什么不证明给她看呢?
  “你现在就可以计时,十分钟、二十分钟,都行。”
  他急急走进洗手间,塞上了洗脸盆的下水塞,然后放水,易飒终于半信半疑地过来时,水盆里已经满了约莫2/3。
  宗杭拧上水龙头,没有做什么“深吸一口气”之类的准备,直接把头埋进水里。
  易飒看时间。
  闭气这种事因人而异,普通人一两分钟差不多了,即便经过训练的,也就五六分钟。
  她在十分钟的时候叫停,拍了拍他肩膀:“起来吧。”
  这成绩,已经好过很多三姓的子弟了,她确定他可以坐水。
  宗杭抬头,头脸不断往下滴水,易飒拽了条毛巾扔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你被打了好几枪,那身上有疤吗?”
  宗杭讷讷:“疤也不明显,但是你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一点淡红色,像斑疹……”
  他擦好了,挂好毛巾想往外走,但易飒站着不动,正挡住路,脸色很难看。
  她说:“让我看看。”
  宗杭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抓住T…shirt下摆,慢慢往上拉,然后低下头,下巴压住拉起的下摆,两边用胳膊夹紧,生怕露了点,不雅观。
  他别扭地指给她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三处中弹,一处在乳…间心窝,一处在肝脏,一处在胃,现在留存的颜色都很浅,淡得像被稀释过度的银红。
  易飒低下头,凑近去看,宗杭只觉得她的呼吸拂在自己上腹间,耳根烫得要命,那一处的皮肤不自觉地缩颤了一下。
  易飒说:“别动。”
  她伸出食指,指腹摁向他肝脏处的那一枚。
  宗杭看不到,但她看得清楚,那一处的皮肤受力凹下时,边缘处现出许多细小的褶皱,像发散线,线的颜色要更深一个色阶,撤手就消,不是仔细观察,压根看不出来。
  易飒缩回手,指甲的边缘轻轻挠过自己的掌心,头一次觉得气喘不上来。
  她有点语无伦次,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用以掩饰自己的失常:“这就是子弹留下的疤吗?一点都不像。”
  宗杭也觉得不像,疤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层结痂附着在柔软平滑的皮肤表面——但他的这三处,没有凹凸,不粗糙,跟周围的皮肤压根没两样,乍看上去,像轻微的色素沉淀。
  他说:“我以前看过一篇怪奇故事,国外的,讲一个警察,抓劫匪的时候,被枪正打在心脏上,死了,他的父母很伤心。”
  “十多年以后,忽然有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小孩找上门,说是这个小孩,打会说话起,就坚持认为自己是那个警察,还一直闹着要回家,那对夫妻没办法,就带着他找来了。”
  “双方见面之后,小孩跟那对老夫妇聊起警察小时候的事,说得一板一眼,分毫不差,而且,小孩的心脏部位,有个暗红色的胎记,跟死去警察的中弹部位,几乎重合。”
  “于是就有人说,这小孩,是那个警察死了之后投胎转世的,前世的伤口,变成了今世的胎记。”
  他低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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