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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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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忽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大呼道:“黑山君收刀!我能在今夜子时之前赶做出一具附魂!”

长龙般的刀影倏地分开,贴着何弥勒两侧砍进地里,轰地两声大响,尘土嚣上,地上现出两道一丈深的沟壑。

作者有话要说:
黑山君:诸位没想到,我黑山又出来打酱油了吧?
        我黑山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不让我打酱油!





第56章 入黄泉借阴气
黑山收了刀朝重韫看去。这个青年道士他是见过的,很有几分灵性,第一次用金逐月的佩剑和他交锋,便能破了他的刀影罡罩。

“你说子时前能做好附魂,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重韫一指左眼,道:“我天生阴阳异眼,不必用天灯来聚阴气,养承魂纸,只要打开黄泉道,我就能直接捕捉黄泉道里的阴气为我所用。”

何弥勒大叫:“大师侄你疯了吗?进黄泉道?被鬼差发现怎么办?就算鬼差没发现,那黄泉道的出口一时一个样,到时候你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

重韫淡淡地递过一个眼神:“何师叔,这个方法我试过,顺利的话,半日便可做好一具附魂。当年成颂娘子的那具附魂,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黑山收敛了身上的刀影罡罩,走到结界前,与重韫对视。他的目光锐利,似乎要化作一把利刃剥开这个年轻人的面皮,看看他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确有把握。

重韫洒然而立,任他看。

褚云子把小倭瓜抱起来,往门上斜斜一倚,嘬了下牙花子,道:“大徒儿,你还缺个引路的捧灯人吧。”

小倭瓜高高举起一只莲藕般的小胖手:“我!我来做爹爹的捧灯人!”

褚云子把他的小爪子拍下来,眯着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在重韫身后的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小白羞涩地垂下眼:“我……我可以跟主人一起进黄泉道。”
念奴娇:“老道士你看我干嘛?”

荨娘眼珠子一转,将小白挤到一边,抱起重韫一条手臂:“我跟道长一起去。本仙子专业捧灯一千年。这项艰巨的活计,舍我其谁。”

褚云子点头,表示赞同:“这活也就你来干比较合适。黑山兄身上仙气浓郁,鱼精和驴精妖气缠身,都很容易被阴差发现。”

私开黄泉道,入地府借阴气,这要被地府之人发现了,可是项重罪。因此重韫开黄泉道时,便由黑山、褚云子、何弥勒三人联手在宅院上空布下结界。

重韫抽出一张黄泉符,用随身携带的青铜匕首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重韫将符纸抛起,心中默念了一段渡亡经,指尖一弹,逼出一颗血珠,旋飞着落到符纸上。

那血珠好似一点火星落进了油锅里,符纸登时燃烧起来。初时还只是拳头大小的火光,随着重韫又逼出了几颗血珠,那火势便大起来,哗地燃成了一道火环,露出中间只容一人通行的漩涡黑洞。

荨娘从褚云子手里接过点好的引魂灯,往重韫身前一站,小心翼翼地跨过火圈。重韫背上行箧,拉住荨娘臂上挽着的碧绦。他进去后,原本熊熊燃烧着的符火霎时熄灭。

褚云子躺进摇椅里,翘着腿瞄了黑山一眼,见他盘腿打坐,飘浮在金桂树边,放在双膝上的两只手结成法印,一张脸板板正正的,半丝活人气儿也没有,就如同庙里供奉的泥胎塑像,不由大感好笑。他早听闻迦楼山黑山君性情别致,唔,现下看来,当真很别致啊。

“喂,黑山君,你求附魂,是想附谁的魂啊?”
黑山连睫毛都没闪过一下,似乎已经入了定。

褚云子讨了个没趣,便去搡何弥勒:“也不知道我大徒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多年没吃你烧的菜了,我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何弥勒还记恨师兄刚刚的“见死不救”,气咻咻道:“我做给大师侄吃,没你这个老癞头的份儿!”

褚云子“嘿”了一声,脱下脚上的麻鞋砸过去:“死胖子,你别待会躲灶房里自己一个人全吃了才好!”

小倭瓜坐在师父的肚子上,正打算把盘子里的桂花糖塞进嘴里,忽然听到师父的袖子里爆出一声大吼,惊得他手一抖,桂花糖就掉到胸前。

“褚云子,你放我出去!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了!”

褚云子睁开一只眼睛,将摇椅晃了两下,道:“哦呀,师叔祖?你醒了哈?”

“快放我出去!”

褚云子啧啧道:“不成,您老流氓成性,昨儿个才教唆我大徒儿挑破人姑娘家的抹胸。我得让你离我家徒儿远点,不然回头都给你教坏咯。”

金逐月真真是八百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想他以前,一把昆仑淬月在手,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被自己师门里的一个小辈困在剑里,还被收在他的乾坤袖里,连出去乱飞一阵,撒撒野的自由都没有。真真气死他也!

褚云子头顶上忽然纷纷落下桂花来。师徒俩抬头一看,只见黑山不知何时从另一边飘了过来,还是原来那个姿势,只是右手伸出来,似在示意褚云子把什么东西交给他。

褚云子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嘿然道:“黑山君,你想要什么呀?”
黑山惜字如金:“金逐月。”

“哦呀,你找我们家师叔祖有何贵干呀?”说着提起宽大的袖子抖了两下,“师叔祖,有人找你呢。”

袖子里头一片沉默。这可以理解,毕竟受制于人对金逐月而言,绝对是件再丢脸不过的事情。他没脸出现在昔日知交面前。

黑山又道:“跟杨忘仇有关系。”

褚云子的袖子静滞了一会,忽然抖了两下。他啧了一声,让小倭瓜钻进乾坤袖里把剑掏出来。

小倭瓜才把剑取出来,昆仑淬月便一飞冲天,落在黑山身前,急切地问道:“什么事跟我师兄有关系?黑山,你莫要诈我才好。”

黑山掌心一吸,将剑握在手中,道:“十多天前,你我二人在夔州相遇,我为门中失落的法宝金瓶瓯而去。金瓶瓯本落在一凡人手中,等我赶到时,法宝已被人夺走,那凡人五脏六腑被剑气震碎身亡,死法与杨忘仇一致。”

褚云子倏地竖起耳朵,又有一个人死得跟他那杨师叔祖一模一样?

金逐月沉默了一会,再开口,语气冷酷得有些吓人:“很好。我本来以为这凶手已经修成仙骨,上了九重天。如此说来,他还在人间。”

昆仑淬月的剑身一震,铮地发出一阵刺耳的长鸣。

黑山道:“死法一致,也不代表凶手是同一人。”
“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也是有关系的人。”金逐月顿了顿,道:“黑山,你能感应到金瓶瓯现在何处吗?”

“金瓶瓯……”黑山滞了会,才道:“认了飞影做主。只有飞影能感应到它。”

飞影是黑山的徒弟,本体是一只金鹏鸟。那日师徒二人在夔州一战,结果无人知晓。没有人知道黑山是不是真的把他口中的这个“孽徒”杀了。

金逐月怔了一会,万没料到黑山居然亲口说出”飞影“这个名字来。这对师徒的缘分真是一段孽缘,黑山责任心又十分之重,飞影犯下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错事来,他的心里又何尝好过过?

这份罪责,他心里只怕已替这徒弟担了七分。三分出于管教之怠,四分却是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才让她受了地火烧这样的酷刑。

金逐月叹了一句:“所以你打散了她的元体,却又收敛了她的魂魄,替她来求一具附魂?”

黑山抿紧双唇,冷峻的面部线条好似石雕。

觉察到好友眼中的那抹暗藏的哀色,金逐月只能在心里叹息数声。要是黑山有他一半洒脱,也不至于这般画地为牢了。

褚云子默默听了一阵,忽道:“嘿,金师叔祖,要不要我把封印给你解开呀?听起来您最近有大事要办呀,不如就随您这位好友去呗?”

荨娘捧着这盏琉璃为罩,青焰跳跃的引魂灯,在一条黑黢黢的通道里走了许久,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来给重韫捧灯了。

这黄泉道四壁上沿路过来满是苍白的残肢断臂,从浓墨也似的黑暗中探出来,不住地挥舞着。虽然不敢接近荨娘手中这盏引魂灯所照之处,可是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胳膊腿啊,在自己眼前挥舞个不停,虽然心里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鬼魂——她可没有阴阳眼。可这副”盛景“看久了,总是很吓人的好嘛。

更别提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絮絮低语与细而悠长的哭泣,那般咿咿呀呀地,好似一段拉得特别苍凉的二胡,听得久了,不知不觉头皮都麻了。

又走了一阵,前方开阔了些,脚边浮着层白厚的浓雾。

重韫取下行箧,道:“可以了,此地阴气浓郁,我们就在此处行事吧。”

荨娘一手擎着灯,一手撩起纱衣,刚坐下去,便腾地跳起来,拍了两下屁股,抱怨道:“这鬼地方,冰建的吗?地上好凉啊。”

重韫取出引灵剪和承魂纸,觑她一眼,道:“你别跳来跳去的,要是灯灭了,附近的阴魂该围过来了。”

荨娘吓了一跳,忙躲到重韫身后,与他紧紧挨着。
“道长你可别再吓我了。这种看不见的东西,最可怕了。”

她的胸脯擦过他的背。重韫只觉身体一僵,脑袋里忽然空了空,一时间放佛所有的感知都汇聚到那个地方。那种柔软的触感,还有隔着衣物传递过来的体温,那么温暖。

他忽然就想起第一次在黄草坡的破庙里见到她时,她正脱了纱衣,坐在火堆边上,侧着身子拧被雨水浸湿的头发。他记得她的背很漂亮,那么白的肤色,骨肉匀亭,一垂头,恰恰好突出脖颈与脊背间那一串玉珠似的骨骼。虽然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瞧见女子的背,可他就是觉得,她的背那么漂亮,漂亮得让人心悸。

“道长,只要我好好看着灯,那些鬼魂就不敢靠近,对吧?”

她的声音恰似一记惊雷劈下,重韫心神一震,忍不住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巴掌。重韫,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前倾了倾:“嗯。”
心跳,却慌乱得好似逃蹿无门的野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道说什么,就问一句,当然,玉你就不要回答我了。
这文真的有人在看吗?
埋头写东西的作者菌表示心慌慌。





第57章 冲撞鬼差遇旧友
一个时辰过去,重韫手中的纸人已经初具形态,看那窈窕的身形,黑山要求的附魂应当是具女体。

荨娘将脑袋靠探到重韫脸边,见这男人眉头微蹙,一心专注于手里的活计。他的手长得十分好看,手指修长而灵巧,一把小小的剪刀在他手中舞得好似一只飞来飞去的剪尾燕子。

荨娘忽然想起那夜重韫给小倭瓜剪“嫦娥”时,就剪成了自己的模样,忙道:“诶,道长,你可别又剪出一个跟我一样的来。”

重韫手中剪刀一顿,险些把东西剪废了。

他看了荨娘一眼,目光复杂,好似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抿了下唇。

荨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重韫绯色的唇,心里悄悄地想,为什么现在怎么看道长,都觉得他生得好好看呢。想了一会,终于把持不住,又凑近了点,往重韫脖子里吹了一口气。

重韫停下剪刀,抬起眼,用眼神示意:你又想干什么?

荨娘偏着头,冲他露出一个有些精怪的笑。
“道长,你这么辛苦,我犒劳你一下好不好呀?”

重韫心觉不妙,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理会她才好。

荨娘见他又垂下眼,便拿手指点了点他的肩头,道:“道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啦——”

这句话还未完,她的影子已罩上来。

荨娘跪在重韫身侧,一只手捧着灯,另一条胳膊围着重韫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重韫是她有记忆以来,唯一亲过的男人。虽然她在天上时,从贺天那里听了不少污糟段子,言语间也时常对重韫作出撩挑之态。可奈何是只纸老虎,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

她本以为,两个人唇唇相贴,便是亲吻了。可真待碰到了,又觉得差了点什么。她的心底似乎藏了一头蠢蠢欲动的小兽,它要出来,要张牙舞爪,要把什么吃下去。

吃下去?
荨娘吓了一跳,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念头呢?

她倏地睁开眼睛,猛然后撤。

“道长——”
“别说话。”

重韫抬起手,反过手背虚遮在她眼前。他呼吸的频率似乎有些紊乱,冰冷的剪刀把手触碰到她的肌肤,与他手背的温度形成惊人的反差。

荨娘嘟了下嘴,问:“为什么遮住我眼睛?”

重韫默念了好几遍的清心咒,却怎么都解不了心头那阵燥火。蓦地,忽觉腕上一紧,却是荨娘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荨娘闷闷地问了一句,“怎么,你不高兴啦?”
“不……”
“不?是‘不是不高兴’,还是‘很高兴’?”

重韫的喉结微动,静静地看着她那张红嫣嫣的小嘴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好像一尾小金鱼,调皮地游来游去,只是为了吸引旁人去捉它一捉。

“哼?还是不说话吗?好吧,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高兴好了……”

荨娘把重韫的手自眼前拿下来,她坦坦荡荡地望过去,故作霸道道:“本仙子觉得刚刚亲得不对,要再来一次,你可不许躲听见没有?”

重韫脸上幡然色变,说不清是惊是怕,是喜是怒。他手腕一转,巧妙地挣脱出来,与此同时,两张符咒自他袖底飞出,咻咻拍上荨娘双肩。荨娘但觉双肩一沉,不由拧了下身子。

动不了,她竟然被定身了。

重韫避开荨娘愤怒的目光,轻咳一声,故作平静道:“委屈你了。等附魂完成,我就为你解开。”

“重韫!你混蛋!”

这是荨娘第二次喊他的名字。

重韫掠了她一眼,便像被火舌燎到了一般飞快地收回目光。两人间忽然出现一片冷凝而诡异的气场,只有荨娘挣动时微微喘气的声音。

过了一会,还是连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荨娘便放弃了。她愤愤然地瞪了重韫一眼,心道:好嘛。臭道士,以后你要求着本仙子亲你,本仙子都不乐意了。哼。

重韫的剪刀下发出悉悉索索的细响。又过了半刻,荨娘忽然听到他说:“是,我混蛋。”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放得很低,语气却有些凝重。

荨娘心里一跳,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滋味。一时想着,我骂他混蛋,他生气了么?一时又暗自摇头,怎么看他,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直勾勾地瞧着他的侧脸,见他的睫羽低垂,时不时动上一下,双唇抿得紧紧的,那副神情怎么瞧着,倒有几分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样子?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重韫手下的纸人已经将近完成,只差了一双眼睛还未剪出瞳仁。

荨娘哼瞧见重韫收了剪刀,不由哼唧道:“你怎么不给人家剪双眼睛呢?”

重韫从行箧里取出一只铁匣,小心翼翼地将纸人叠好,放进去。
“黑山君不要眼睛。”

荨娘惊道:“这个大黑什么毛病?他是跟谁有仇吗?千辛万苦求了一具可以容纳魂魄的法器,却不给别人眼睛?”荨娘心中忽然一动,道:“道长,你说,那白骨僵尸后来怎么样啦?这具附魂,会不会就是黑山求来给她的?”

重韫大袖一挥,揭开荨娘身上的黄符,道:“是与不是,横竖轮不到我们过问……”

他话还未完,荨娘已扑进他怀里,踮起脚,极快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又趁他愣神之时,跳到三步外,单手捧灯,蹁跹转了两圈,回过头洋洋得意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定我的身。”

她边走边退,没提防似乎撞上了什么极寒无比的事物,她反手推了一把,手从浓雾中穿过,明明什么也没碰到,却觉得半条胳膊犹如冻住了一般,又麻又刺又痛。

重韫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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