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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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荨娘从他手中夺走匕首,怒道:“道长!你想干什么?我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你,你居然想自杀?”

重韫垂眼看她,只见她浑身是血,就连双手也是伤痕累累。
他哑着嗓子问她:“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天上滚过几道雷声,轰隆——轰隆——一声比一声沉闷。

荨娘拉住重韫怀中尸体的手,放低声音问他:“你把他放下,咱们回去好不好?”
重韫的手臂微僵,没动,也不说话。

荨娘强忍住眼中的泪,接着道:“道长,你知道吗?我刚刚,又做了那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九重天上,锁仙台上,有人拿着刀子顺着我的后颈插/进来,插/进皮与肉里,顺着肌肉的纹理划下去。”

“监刑的人对行刑的人说,慢着点啊,她那层皮,可是上好的法器,用来做鼓面,鼓敲出来的声音一定宏亮。”

“我的手脚都被锁住了,疼得恨不得立刻就死了,我哭,我喊,青帝大人我错了,快来救救我。小天,织女,快来救救我。可是他们一个都没来。”

“金乌的马车从西边落下去,九重天上一点点暗了下去,天河里的海星却亮起来,一闪一闪的,就像凡间的星空。我已经辩不出疼痛,只听到刷,刷的声音,那把刀已经割到尾椎,掀开我背上的皮肉。”

“我想,我恐怕要死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死。于是我聚集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喊了一声‘道长救我’!”

她笑着落下泪来,“道长你果然来了,我一喊你……你就来了。你砍断缚住我手脚的铁链,背着我跳下了锁仙台。九重天,高何止十万丈,那么高,你说也不说一声,就跳下去了,我简直要被你吓死了。”

“我问你,道长,这么高跳下去,要是摔死了怎么办?”
“你说,我是来救你的,怎么会让你死呢?”

她用力一扯,将那具焦黑的尸体扯落在地。她的眸子里亮着两团火,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道长,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总算写到男女主相遇了我的天。





第67章 同生共死破幻境
小白抱着双腿坐在天王殿中等了重韫足足一个时辰,还未见到主人回来,心里暗自着急,又不敢擅自离开法阵。呆坐了一阵,心中焦躁不已,不由抱着胳膊在法阵中央的方寸之地来回踱起步子。他抓耳挠腮,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毕竟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连半条鬼影也没瞧见。他就不信了,难道自己前脚才走,这法阵后脚就能被鬼端了不成?

小白刚走出天王庙,迎头便是一阵阴风,刮得他脑后的发带噼啪作响。

他反抬右臂,将发带按住了,顺着甬道朝东走。走了片刻,不知怎么地,眼前强光一闪,再瞧时,竟绕进一片小树林里,转了半天都出不去。林子里薄雾冥冥,静得连根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小白缩着脖子,硬着头皮往前走,袖子里揣着重韫留给他的定身符,暗中给自己鼓气:小白别怕,待会不管看见什么,甭理会它三七二十一,定住了,撒蹄子就跑。主人说你跑得很快的。

正这般想着,忽见前头一道鬼魅也似的身影飘过来,小白登时上下牙齿打架,脑子一空,只晓得摸出一沓符纸洒将出去,也不管定住没定住,转身就跑。

他跑了一会,忽然发现两条腿没有四只蹄子跑得快,想要变回妖身,又不舍得撕坏了重韫借给他的衣服。犹豫了下,一咬牙,转到一棵歪脖子树后躲好,借着树干的掩护解起衣服。

他解了外袍,脱了长衫,拉下腰间的汗巾子,将裤头一扯,正准备把裤子撸下来,忽听得一声喝问。

“兀那蠢驴,见了我跑什么?”

树边转出来一个身着青襦裙的女人,正是那半途中赌气与他们分道而行青鱼精念奴娇。

“啊!”
“啪!”

小白单手提着裤子,分外无辜地捂住半边脸,眼里泪光盈盈,颇不服气地质问:“你干嘛又打我?”

念奴娇背对着他,气得一张俏脸通红,啐道:“下流!”

小白揉着脸蛋,委屈道:“我怎么下流了?明明我做驴的时候也没穿衣服,为什么变成人了就一定要穿衣服?我不穿衣服是我的事,你凭什么就打我!我娘都没打过我脸呢。”

念奴娇一双粉拳捏得啪啪响,气急攻心道:“你穿不穿?你要再这样不知廉耻,待会老娘就给你开个血窟窿。”

小白驴脾气一上来,忽然就不怕她了。干脆大咧咧将裤子一脱,光着个身子,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哼道:“我就不穿。”

“你!”

念奴娇唤出骨刺,闭着眼睛朝身后搠去,这一刺扑了个空,转身一瞧,那头小黑驴早变回妖身,驮着一身衣服哒哒地蹦着蹄子跑走了。

这青鱼精见了,气了个半死,提着骨刺就追过去。

小白在这片林子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圈,每路过几棵树,就在树干上啃上一口留下记号,到最后,他发现这片林子几乎所有树上都被自己啃了一口。

他将耳朵一垂,泄气地自语道:“难道是鬼打墙?”

他忽然想起跟在重韫身边“行走江湖”的时候,听人说起过童子尿可以破鬼打墙。

要不要……试试?

念奴娇总算追上他,正要改刺为敲,好好抽上这只小驴妖一顿,忽见他人立起来,两只前蹄朝前方乱踢,扭着头,闭着眼,嘴里乱喊一气:“啊啊啊!坏人!不要过来!不要扒我的皮!”

念奴娇狐疑地看了看他身前,飘着一只虚虚的影子,看着倒像个人形,只是瞧不清脸。

念奴娇当下清喝一声,骨刺一转,朝那虚影刺去。小白闻得身边风声响动,以为是那曾经想扒了他的皮去做阿胶的恶人,便将两只前蹄朝外头承八字一掰,正巧一蹄子踹在念奴娇腰上。

它这一蹄子下的劲不小,灌挟着妖力,所踢的位置又正好是念奴娇的罩门所在。念奴娇被他这一蹄子踹得往地上一仆,软了手脚。

她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你这蠢驴,老娘好心来帮你,你竟敢踢我……嘶,你等着,我非杀了你不可!”

小白见踢错了人,一时也顾不上去想那坏人怎么就不见了,垂着头挪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念奴娇一下,结结巴巴地问:“我,我踢你哪儿啦?疼吗?”

念奴娇按着腰,将手中骨刺朝上一戳,小白偏过脑袋,躲过了。

“我不是有意的,你,你不要生气嘛。”

“呸!”念奴娇怒道:“不是有意的?那你倒是让我踹一脚试试?”

小白竟然乖乖在她脚边坐下,将屁股对着她,歪着头道:“那你踢回来吧。”

念奴娇愣住了。她横行霸道惯了,一向秉持的都是你打我一下,我回你一百的原则。她幼年时住在嘉陵江里,江中妖修颇多,单挑群殴那是常有的事儿,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打了她后,又对她说,那你打回来吧。

她心里别扭了好一会,才横着踢出一脚,落到小白身上时又不知怎么地竟然刻意收了点劲儿。
小白受了她一脚,才甩着尾巴站起来,问她:“你能走吗?要不要我驼你?”

念奴娇道:“驼个屁!老娘被你踢了罩门,连爬都爬不上来了。你还指望我能自己爬到你那蠢背上去?”

小白撅着嘴:“你又骂人……”

“去。”念奴娇抬了抬下巴,“去把衣服穿上,变回去,背我起来。”

小白依言而行,把青鱼精背到背上。两人在林子林打转,就是出不去。小白本来是违背重韫的吩咐出来寻人的,他怕耽搁久了会生变故,一时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林子太古怪了,恐怕不是鬼打墙。我被它困住后就一直没能出去。”念奴娇捏了捏小白的耳朵,问:“小蠢驴,你是打哪过来的?”

小白道:“从庙里进来的。怎么,难道你不是吗?”

念奴娇有些不是滋味:“你们已经找到那座古庙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她还未进过出云寺。

“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白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眼前强光一闪,再看时,我已经在这里了。”

念奴娇道:“我也是。我本来贴着云层下方御风而行,忽然眼前一亮,就落到这林子里来了。诶,你刚刚乱尥蹶子,究竟是看见什么了?”

小白将她往上掂了掂,抱怨了一句“你可真沉”,才道:“我看见以前那个想剥我的皮的恶人了。”

念奴娇在遇见小白之前也和一堆河里的妖精打了一架,不过后来她发现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那些幻象便不攻自破了。
如此说来……她断言道:“咱们可能是落到幻境里了。”

“幻境是什么东西?”

“幻境就和梦一样。有所思才会有所梦。你害怕的,喜欢的,痛恨的,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在幻境里出现。一旦你被这些情绪困住,就一辈子都不去了。”她解释完,暗自嘀咕:可是我明明看破那些东西是假的了呀,怎么我会被困住呢?

二人正茫然间,树林里狂风骤起,一道白电斜斜地劈下来,几声闷雷滚过,一阵哗哗的落雨之声从二人身后迅速推移而来。

小白侧过身,只见黑暗中奔出一对人影,雷电就是追着那对人影过来的。

近了,近了,待看清那二人的容貌,小白不由大喜:“主人!”

可重韫和荨娘恍若未闻,两人双手交握,看也不看地与小白擦身而过。

暴雨追着他们,却未打湿小白一衣一袜。

念奴娇见了,忙推了小白一把:“愣什么,追上他们,他们一定知道怎么出去。”

荨娘拉着重韫一直跑,直到被一条横生而出的大江拦住去路——
钱塘江。

江水怒嚎,大浪飞卷,高高的浪头上站着的男人一身金红铠甲,威风凛凛。他抬起右手猛地朝下一斩,一道十丈高的浪头劈将下来,洪流滔滔,如同洪荒巨兽。

荨娘展开双臂将重韫护在身后,腰间绿绦出手,化作一张巨大的纱幕,将那滔滔江水尽数拦在身前。

她侧过脸,对着神色漠然的重韫大喊:“道长!你还不想离开这儿吗?他的儿子又不是你杀的,凭什么你觉得自己就该偿命?”

又是一波江水打来。

荨娘被那江水冲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挡在他们身前的纱幕立时小了一圈,一兜江水自高处落下,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荨娘只觉胸中一阵激荡,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口,一时未能忍住,尽数喷到身前的纱幕上,好似点点落梅。

荨娘咬牙,喝道:“道长!你要是还是不肯离开,还是觉得自己该死,好!我陪你!”

重韫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表情,他转了转眼珠,迷茫地看了看荨娘惨白的脸,又抬起头,望向高高站在浪顶的钱塘龙王。

荨娘猛地撤开纱幕,反身抱住重韫。江水倾泻而下,瞬间就将二人卷到江心。

江心里盘踞着一道漩涡,二人一接近漩涡边缘,便被巨大的拉力硬生生分开了去。荨娘死死拽住重韫衣袖,在江水中沉沉浮浮,嘶声大喊:“道长!道长!”

又一个浪头打来,她只觉手上一松,好似被一只巨大的触手吸住了背心,飞速地朝深水处沉了下去。

道长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幻境吗?荨娘模糊地想着,突然有点小后悔,要知道真地会和道长死在这里,她就不冒那么大的风险,拿生死来做赌注了。不,也许还是会的。毕竟,另一个梦境里,道长也奋不顾身来救她了呀。

一道暖色的光分开浑浊的江水,水光悠悠。重韫伸开双臂朝她拥来。
她听见一声轻语落在耳边。
“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十分抱歉~·~





第68章 师兄讲古道士破鬼市
禅殊在离魂幡外来回踱步。走到这头,撞上他师兄那张贱兮兮的笑脸,换个方向,走到那头,又撞上他家师兄那家贱兮兮的山羊脸。

“哎,师兄,我说你能别摸你那胡子了吗?”禅殊把张祭酒绕胡子的那只手扒拉下来,“急死我了。你说这个崂山道士真能把人带回来吗?”

张祭酒抬起另一只手去绕他唇上那两撇山羊胡,朝禅殊眨了眨眼睛,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来来来,趁现在有空,师兄来给你讲讲古。”

禅殊冷哼:“不听,反正师兄你十句话里也才一句可信。”
张祭酒牵过他的手,道:“师兄保证,这次句句属实。”

禅殊拗不过他,又不能真把耳朵堵上,只能受他“荼毒”了。

“这世间自有道门之始,道门的修行便分作两派,一派修剑,锻体魄;一派修符箓,炼神魂。咱们青城道宗,千百年来,以剑入道,符箓丹药虽有涉猎,研究却并不精深。江西龙虎山主修符箓,兼修飞剑,两者都算不上上佳。唯有崂山一脉,一千多年前在渤海之滨开宗立派以来,便专修符箓。传到第三代时,崂山派中出过一个惊艳绝才的人物。”

禅殊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是谁?怎么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张祭酒一脸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啧啧道:“小师弟,青城派藏经阁里那些古籍你可去翻过?你呀,就连让你看本入门心法都叫苦,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啦。乖,这不怪你。”

禅殊被师兄这番明里安慰,实则暗讽的话语说得脸红不已,恼羞成怒道:“师兄!”

“这位惊艳绝才的人物据说是夜郎国王族后裔,叫杨忘仇,能辩听读写三万殄文,所画符箓可沟通天地鬼神,逆转阴阳……”

禅殊问:“殄文?”

张祭酒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便道:“哦,你不知道殄文是什么?殄文者,鬼神之语也。传说太始之初,世间掌管生死的为钟山烛龙神。这位太始之神神殒前留下一卷天书,号称十万殄文,传说书中暗藏着世间生死轮回的奥秘。你知道这世间第一的法则是什么吗?那便是,阴阳不可倒行,生死不可逆转。”

“这十万殄文居然能够逆转阴阳生死,自然引来无数人的觊觎。据说九重天上为了夺取十万殄文打了好多年,后来也不知怎么地,这十万殄文竟然无意间流传到世间,为水族族人和夜郎王国王族所得,只是流传有失,只剩下三万。”

“这样不得了的东西为凡人所得,九重天的人怎么坐得住?可锁仙台锁仙力,九重天的大能仙人要想过锁仙台,除了自损修为,便只剩下入地府轮回一途。后来夜郎族亡国了,世间便有人猜测,夜郎王国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被九重天上派到人家的仙人灭了族。”

禅殊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吃惊道:“九,九重天的仙人竟然会杀凡人?”
张祭酒捻着唇上两抹小胡子,笑道:“这不叫‘杀’,这叫‘天诛’。”

“咱们再接着说那杨忘仇。这十万殄文流传至今,只剩下三万,转为地府保管,地府的低等鬼差们只习得了其中一万,平时在阴阳间来回行走便已毫无阻碍,可杨忘仇一介凡人,居然也掌握了三万殄文,这便犯了大忌讳。”

“本来崂山传到杨忘仇那一代,隐隐已有天下三千道门执牛耳者之势,可谁知天不从人愿,那杨忘仇一夕之间死于非命,崂山藏经阁被天火所毁,虽然崂山门人们最后抢救出了一些经卷,但最重要的符箓咒文图谱和杨忘仇所编的殄文转录都被烧毁了。”

“符箓之术乃崂山立派根基,可最重要的典籍竟被付之一炬,崂山派自此势衰,直至今日虽仍在道宗中占一席之地,却是门派凋敝,后继无人。”

禅殊听得瞠目结舌,道:“原来崂山道宗也曾风光过。可是师兄,你跟我说这些,跟这崂山道士能不能把人带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张祭酒一双细长的小眼睛转了两圈,精光闪过,好似一只狡猾的黄鼠狼。他慢悠悠道:“我原以为崂山派不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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