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驯养手札-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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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月潼轻轻嗅了嗅,微微睁大了眼睛——好香,好想吸干这个人的血……
她不说话,那人也不出声。
半响,楼月潼按下嗜血的冲动,嘴角弯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程家人?”
“在此之前,道友应该先说说自己是谁,为何夜半出现在这里。”
楼月潼闻言冷哼一声:“你管我?”
“那道友也不必管我是何人。”他沉静侧立,始终未曾走近,距离保持得刚刚好。
楼月潼抚掌而笑,“说得好!”她倏地闪身上前,拍出一掌,目标不是他,而是直指那棵“活”的树!
那个人终于走了出来,竟是毫不犹豫地挡在树前,可千钧一发之际,他头上仅有的木簪忽然绿光大盛,消去了楼月潼的法力。
直到这时,楼月潼才看清他的模样。
全身素白,泼墨长发,仿佛夜色里降临的的瑶台琼枝,欺霜赛雪,钟尽了山川灵秀,如斯的清傲雅致,如斯的高彻净洁,邈世俗远矣。
这烟笼月华,似真似幻的眉目,这衣袂飘渺,皎如玉树的姿态,实在赏心悦目至极……可惜了。
“好个标致的人物,怎么却是个……瞎子?”楼月潼语气似叹非叹,有种非关己身的冷漠调侃。
一般断手断脚的在修炼后都能复原,是以修真界少见残疾。而这个人眼眸清湛,却毫无焦距,的确是看不见的。
他虽然周身灵力汇聚,远胜旁人,可依楼月潼的眼力,足以看出这是个空有绝顶天资,却没有半点修为的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的根骨已被废了!
但一个废人如何能驾驭仙器?
短短一个碰面,楼月潼已被他勾起了兴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看上了这人……的血气。
白衣人微微颔首,从容道:“道友见笑了。”
这种淡然超脱的口气似曾相识,听得楼月潼尤为不爽,仿佛比嘲讽还要嘲讽十倍!
“神棍!”她冷笑。
白衣人静默回头。
“你长得不错,穿上棺材服也挺人模狗样,虽然又瞎又弱,做个神棍却绰绰有余了。”她几乎是带着恶意了,这小魔女性情如此,自己不爽了,总要把别人憋得更不爽才好。
面对楼月潼甚是无礼的挑衅,白衣人仍看不出火气,说道:“近日不巧,乃是家父家母祭日,我着一身丧服以祭之,碍了道友的眼,那真是抱歉了。”
楼月潼“哦”了一声,模仿他先前的语气,“说错话,失礼了。”
☆、第4章 殊途
夜色沉沉,皎月如新。
楼月潼走了几步,眼睛一转,敛了怒气,心平气和的问:“我叫楼月潼,你呢?”
“程梓川。”
“果然是程家人,”楼月潼道:“可你与妖为伍,谋害族人,这又是为什么?”
程梓川:“天下间也不是只有程家人才能姓程,对于程家,我的确有公道要讨,但还未曾动手,谈何谋害?至于与妖为伍……扶桑不是妖,他是我的朋友。”
楼月潼古怪的瞥他一眼,瞧着他毫无焦距的双眼,顿时似笑非笑的说:“朋友?看来你还不知道……”
她一句话没说完,地下一片震动,蜿蜒的树枝瞬间缠上她的脚,楼月潼冷哼一声,黑雾笼罩,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败凋零,“好个扶桑树妖,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打到你出来?”
程梓川听到动静,偏了偏头:“扶桑?”
只听一声叹息响起,程梓川头上的木簪与地底树枝照应,现出个人影来,深绿衣袍,面容冶艳,比之从前少了凛然出尘之气,更添了几分妖邪之态,他看着程梓川,仿佛有点欣慰,神情却颇为凝重:“梓川,现在还不是你回来的时机!”
程梓川听到他的声音,不禁微微一笑,带着故友重逢的欢喜,“若想回来,何时不是时机?”
“至少等到你重塑根基之后……”
“但你却不能等了。”程梓川忽然拔下头上的木簪,伸手递过去。
这一举动叫人看不懂,可在场的两人却都明了,楼月潼目光一闪,“原来是这样……”
这扶桑树得天独厚,本是难得的草木灵体,轻而易举的就能成仙,可他在未成形之际本体被毁了,一着不慎就会魂飞魄散,好在他底蕴颇厚,成功转修了妖道。
但凡草木灵体都有一份保障,那就是草木之心,蕴含多年修为精粹,无论先前本体受到怎样的重创,都能借此重修重生,且还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至宝,是以草木之灵一般都将草木之心视若性命,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可扶桑,却将之随意赠予了一个孩童,也就是当年的程梓川。
程梓川当年是不知道,如今返还,显然是知情了。
“……我虽然是棵树,但也是讲情义的,”扶桑一挑眉,“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再要回来!”
他当年也是受了重创,决心转修妖身,近日才苏醒,程家失踪的弟子都是被他拖来当了肥料,程家人当年做下那种事,已经让他深恶痛绝,他完全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想着,扶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草木之灵心思纯粹,至纯至善,一生唯有一念,”楼月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却心生千丈戾气,煞气难掩,已经走入歪道,长此以往,再无转圜……他送还草木之心是为你着想。”
啧,楼月潼撇撇嘴,勾起发丝把玩,其实她倒是很乐意看到这扶桑树走入歪道呢,可暂时不想惹怒程梓川啊。
程梓川朝楼月潼微微颔首,随即对扶桑道:“我自己的公道,自己来讨还,若假手于人,有负于父亲母亲,也有负于你当年相救。”他特有的淡漠声音通透旷达,悄然间化去了无边戾气。
其言下之意也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
扶桑看了他半响,突然走近接过木簪,下一刻却对着他指尖一划,血渗入了木簪。而后扶桑笑了笑,身形渐渐消失,隐入了木簪之中,绿光氤氲,地底血气颇重的树枝无声无息地枯败褪去,木簪一闪,重新落回程梓川的手上。
程梓川一怔,楼月潼已然道:“他居然舍弃妖身,还奉你为主了!”
扶桑的声音也传入程梓川耳中:“你是先天道体,跟着你有助于我修炼。梓川,当年我就说过要陪你离开程家去入世修行,如今也算是践行承诺了。不过我舍弃妖身,接下来要闭关一些时日,你自己要小心……旁边这个丫头,只能应付,不可深交,切记。”
楼月潼只看到程梓川静默片刻,就重新束了长发,神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抚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上的伤口……渗出的血。程梓川双目失明,是以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有多诡异兴奋。
“你……”
楼月潼正要开口,忽然蹙眉,快步上前抓住他,低声道:“别出声!”
空中数道身影飞速掠了过来。
程梓川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手指正夹着衣袖,被她一抓,便停了动作。
“爹,怎么会没有人?”程芊芊一落地就到处查看,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三师兄他们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
“到前面去看看!”程立扫视半响,最后冷着脸,领人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月光照到树下,有黑雾渐渐散开,竟与夜色融为了一起,两道人影站在那儿,方才却无人察觉。
楼月潼唇角一弯,歪头看向另一人,衬着她稚气的样貌,让人觉得既狡黠又可爱。
可惜程梓川看不见,他不动声色地松开衣袖,淡声道:“很厉害。”
“夸人都夸得让人这么不爽,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楼月潼顺势扣住他的手,稍一用力,被木簪划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程……道友,我帮了你,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吧?”
她似是无意间擦过他的手指,带走的血珠渗进她的指尖,令她的眼眸不自觉地弯起。
“若道友有心相交,自然是。”
“好!既然是朋友了,不妨说说你回来程家的目的,看看咱们是不是……”她故意放缓了语速,显得既暧昧又有深意:“殊,途,同,归。”
从他和扶桑的对话中,楼月潼已经能猜到许多消息,比如说程梓川原本是程家人,而现在不是了,再比如说他应该与程家有旧怨。
“恐怕要让道友失望了,我如今毫无修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此番回来只是为了看看扶桑,”程梓川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至于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人,初看时一身冷清,满是风华,再看似乎很是温和淡雅,说话也不过分冷漠,但往深了接近却不行了,无论如何都掩不了那份有如天堑的距离感。
需徐徐图之。
楼月潼抚着下巴,沉吟过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扰,日后……有缘再见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已无了踪影。
没有了旁人,程梓川微微抬头,神色越发冷淡,他分明看不见,却执著地望着一个方向——当年的傅笑绫就是在那里血泪交加,声声泣诉,这么些年过去,他竟记忆犹新。
翌日,出现了谁也没想到的变故。
一大早,云层汇聚,雷声大作,一下子就劈碎了程家老祖的闭关之所。
“奇怪!”傅衍之看向雷云聚集之地,颇为错愕,“这雷劫……动静也太大了吧?”
历来雷劫也是分人的,一般修士只会遇到普通的雷劫,天赋异禀者是依情况而定,雷劫不同常人,但总有一线生机。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若是修士犯下滔天恶行,触及天道底线,那雷劫根本就别想渡过了,可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因为天道运转关乎六界,它的底线一般的仙人都够不上,更别提凡人修士了。
傅衍之也是见识过很多雷劫的,程家这位老祖……大约,可能,也许,是最后一种情况。
此刻渡劫的正是程家三祖之一的程桀,其实程家三祖修为都在伯仲之间,也确实都还没有越过逍遥境。按理说,雷劫来临之前,修士是有感应的,而大多数的修士就算越过逍遥境,雷劫也不会很快到来,除非是悟性极高的奇才,一朝悟道。
程桀天赋一般,卡在逍遥境多年,再自视甚高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他不久前机缘巧合刚刚越过逍遥境,境界还未稳,更别提悟出什么道,谁知雷劫居然就到了!
这实在让他惊骇莫名,等见到雷劫后,他直接就懵了……触及天道底线?开什么玩笑!他要有这实力,程家早就称霸修仙界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程芊芊抓着程家家主的手臂,身子有些发抖。
程立面色严肃,摇了摇头。
程桀在雷劫下苦苦挣扎,不过片刻,身上灵器灵丹尽皆毁于一旦,肉身也被劈得焦黑不堪,几乎是危在旦夕!
程家的另外两位老祖程羡与程令也在观看着这一幕,可雷劫绝不容旁人插手,否则威力加倍,是以两人也束手无策。
“你觉得这……”程令欲言又止。
程羡死死盯着雷劫,“不清楚。不过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步入逍遥境了!”
程令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程桀怎么办?要不要……让他动用天星河挡一挡?”
天星河,程家唯一的仙器。与一般仙器单纯的攻击防御不同,天星河的妙用更多是在镇压与破封上面,这也是楼月潼察觉后,不惜改道进入程家的原因。
“不可!天星河乃是程家镇族之宝……”
他一句话没说完,程家禁地忽然出现异动,只见一道光柱直冲九霄,似璀璨星河……是仙器天星河!
再接着,仿佛是预谋般,程家宗祠也出现了情况,有人触发了内围法阵!
☆、第5章 同归
“何人敢在程家撒野?”
冲天而起的光柱渐渐收缩成一个圆球,其中光华内蕴,似藏了无尽星河,眨眼间就往外飞去,被赶到的程羡一把抓住,可还不等程羡松了口气,手上的圆球就被人一脚踢飞了!
他暴怒回头,就见一个美貌可爱的小姑娘幽幽地望着他,穿着一身黑裙,显得分外古怪。
只听小姑娘嘴角一扯,说:“我啊。”
程羡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
此刻的情况是楼月潼追着一个圆球,程羡就追着楼月潼,而前方……是正在渡劫的程桀!若是一不小心跑到雷劫范围之内,那可就玩大了!
正在这时,圆球突然改变轨迹,往下冲去,楼月潼眼看着它冲入一个人的衣袖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梓川?”她一抬头,才发现那人正是从另一边而来的程梓川,在他身后,程令也追了过来,旁边程立等人急急赶来,正巧和程羡成包围之势!
楼月潼这时候倒是不着急了,呵呵嘲讽:“普通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惭愧。”程梓川姿态坦荡,不疾不徐道:“此一时,彼一时。”
楼月潼:“虽然你是个瞎子,但我还是很想打你。”
“看来道友还有待修行。”程梓川从容道。
“是啊,”楼月潼皮笑肉不笑,“有机会真想和程道友好好切磋一番,看看我还有多少进步的空间。”
程梓川似乎把嘲讽听成了客气,认真的回复:“挺好。”
“……”楼月潼更想打人了。
“你不是衍之哥哥的表妹吗?”程芊芊看清了楼月潼的脸,惊呼出声,顿时去搜寻傅衍之的身影。
傅衍之躲在一旁自言自语:“我上辈子一定欠了这小魔女很多钱,真是害苦我了……算了,先溜再说!”
楼月潼虽然在和程梓川暗暗较劲,可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见他们快围过来了,就碰了碰程梓川的胳膊:“程道友敢来,想必是有逃跑的办法,还不快让我见识见识‘普通人’的厉害!”
程梓川:“道友先请。”
“……”楼月潼沉思片刻,“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推出去!你说你这么一个高岭之花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怎么跟螳螂似得看着就想打?”
程梓川冷淡又认真的回复:“道友不逞多让。”
楼月潼已经在考虑是将此人五马分尸还是大卸八块了。
随着她一声冷哼响起,无尽的黑雾自她周边漫延,笼罩了这一片地方,而被黑雾笼罩的花草树木都瞬间凋零枯萎,普通人,当然也一样。
“快躲!不能让这黑雾近身!”
黑雾也只维持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散了,众人撤了法器,却发现方才还在的两人都不见了!
与此同时,在雷劫之下奄奄一息的程桀惨叫一声,终于没了声息,又一道雷劫劈下,将他劈得魂飞魄散!
对照着这边的状况,仿佛是天大的讽刺。
一片令人窒息的僵化过后,程羡一甩手,冷冰冰的说:“吩咐下去,无论是在族内修炼还是在外面闯荡的程家弟子,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搜捕贼人,一有消息立刻上报!另外……”
程羡转头看了程立一眼,“也传信给曜儿。”程曜,九源仙门的得意弟子,也是程家最出色的天之骄子!
方才的混乱之中,没有人察觉还有一个重要的人也不见了。
“我的天!你不用这么爱我吧,逃跑都要带上我?”一处荒野,三个人影凭空出现,傅衍之欲哭无泪的仰天捶地:“小姑奶奶,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谁让你逃得那么没水准,撞到我跟前来了。”楼月潼一句话让傅衍之以头磕地了。
“不用行如此大礼来感谢我,”楼月潼弹了弹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只是顺路。”
傅衍之躺在地上装死,心如死灰。
看到有人这么郁闷憋屈,楼月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