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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阴阳录:虺眼-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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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少人想要你命的家。”老鬼提醒道。
  “我晓得,怀必一路上可叨叨了不少。”她垂下眼帘,神色有些黯淡,“他说的那些,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情?”
  “……对。”
  “或许你是对的,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能轻松一点。”她说。
  “我是没有料到怀家会有人找上门来……要是早知有这一天,我还不如趁早跟你把事情都抖搂清楚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老鬼的声音中流露着些许后悔,它问,“那,你现在知道了多少?”
  “七七八八吧。”其实,她在乌兰布统草原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长驱火是神物,不伤人类,甚至会有意无意地除掉对人类有害的不祥之物,这一点,从长驱火烧光克什克腾禁卫军行尸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神物,当时居然停在她背后,她可不认为它是打算保护自己。
  思及此,她颇感头疼,问老鬼,“我不是人?”
  “你不用这样上赶着骂自己的。”老鬼劝道,听起来很苦口婆心。
  “滚你丫的,跟你说正事儿呢。”危素忍不住乐了,而后很快正色道,“我只知道了七八成,剩下的二三成,你得全部给我说清楚,不许瞒瞒藏藏的!”
  “从哪儿开始说?”老鬼问。
  “从最开始。”
  “好。”老鬼清了清嗓子,“话说天地混沌,盘古在沉睡之中……”
  危素揉了一下额角,打断它的话,“你信不信等你出来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胖揍一顿?”
  老鬼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半晌,它的声音轻轻响起,“会不会有那一天,都还说不准呢。”
  它的计划已经被全盘打乱了,封印解开的那一天究竟会不会到来,它还能不能重获自由,说真的,它自己都很怀疑。
  “我都想好了,如果这里的人不肯把你放出来,我们就一起逃出去。”危素翘着二郎腿,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反正在外头你跟谢家不是还有交易么?此路不通,就改走另一条路呗。”
  “你不怪我了?”老鬼对她这副豁达的模样感到很奇异。
  它明明欺骗了她这么久,隐瞒了她这么多事情,还跟谢家一起害得她这几年吃了无数的苦头,而现在,她却为它考量,想帮它解开封印?
  奇怪,危素是肚量这么大的人么,它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危素笑了笑,“怎么不怪,我不是说了么,等你出来了我要痛揍你一顿。”
  老鬼:“……”
  “而且,你知不知道你非常妨碍我搞对象?”她若无其事地补充道,“一千瓦的大电灯泡,锃光瓦亮,想到你的存在,我心里就别扭得慌。”
  “哦,那你又知不知道,一旦我出来了,你这只左眼也就瞎了?”老鬼半是提醒半是反击地说道。
  “瞎了也要搞对象。”危素挑眉,然后不失时机地问,“对了老鬼,你没搞过对象吧?”
  老鬼:“……”
  它想找个地方吐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咳,沉迷学习,一天不学浑身难受,所以更新频率就……(捂脸)
那啥,发现自己好久没看营养液了,忘了感谢到哪儿了,总之感谢所有灌了营养液的小天使,鞠躬~

  ☆、石脉鬼灯(07)

  傍晚时分; 山里的风莫名刮得很大,怀金芝走进拉木家主事人的屋子时微微仰起头; 屋顶的家旗正猎猎作响; 旗帜上的雌虎表情看起来变幻莫测。
  这面旗帜是她亲手绣的,沙家主事人屋顶上那一面也是。
  纳西族在古代没有姓氏; 只有家名; 最早的家名是以氏族名或氏族图腾命名的,作为纳西族某种意义上的分支; 东巴族也一样,拉木家的图腾是雌虎; 沙家的是苘麻。
  明朝的时候; 丽江的纳西族土司接受了中央皇朝封赐的官衔和姓氏; 贵族改为姓木,平民改为姓和。所以说,如果千余年之前; 他们没有举族避世,迁入玉龙雪山; 拉木和沙这两个家名也就将湮没在历史中不复存在,更遑论怀家。
  但是,外面的世界早就跟他们无关了。
  她的视线拉得更远; 看见远处的夕阳已经落在了山后,只剩下余光给山巅的薄雪边沿镶了一层金边。
  玉龙山的雪一年比一年少了,现如今只有冬天才能看见大雪封山。
  怀金芝不由得轻轻喟叹了一声。
  走入室内,拉木家和沙家的主事人都已经在了。怀金芝对着他们微微点头示意; 拉木沿和沙克两人也同时颔首,喊了一声“大奶奶”。
  “我想,今天我们三人聚在一块儿,要商论什么事情,两位大概都心里有数吧。”怀金芝在主位上落座,尖细的指甲叩了叩木桌,说道,“那就开门见山吧。”
  “怀家的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打算?”拉木沿问。
  “他想放出大虺,然后……我们搬。”怀金芝顿了顿,补充道,“搬出玉龙山。”
  拉木沿今日听闻怀必带着他的妹妹回来,心里早就料想到会是眼下这么个情况,也不过分惊讶,垂下眼睛道,“这有违祖训。”
  他说的是事实,怀金芝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嗯,确实。但如今大虺的封印松动,或许不日便要出来,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她眼角微光一闪,说道,“一,放出大虺,我们举族离开,或者,想走的走,愿意留下的便留下,二,趁大虺还在怀然眼睛里,杀了她,一了百了……不过嘛,怀必说了,倘若他妹妹死了,他也不会独活,我们怀家这代就他这么一个男丁,所以,第二条路,我话就先放这儿了——我不赞同。”
  “砰”的一声,沙克的厚掌猛然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水顿时从杯盏里溅出来几滴。
  “怀必这小崽子……”他声音里隐隐透出被压抑的怒气,“大奶奶,您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摆明了想走第一条路么?我话也搁这儿了,我不同意!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祖宗答应了,龙神也不会答应!”
  “沙克,”怀金芝晲了他一眼,“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是愿意离开的,你这副脸色,不必摆给我们看。”
  “哦?”沙克像是被激怒了似的,“大奶奶,您难道不想走吗?”那个“您”字被咬得极重,含嘲带讽的,听起来没有半点尊重的意味在里头。
  怀金芝不怒反笑,“我无所谓,他们年轻人爱如何便如何。”
  “我倒是觉得您没有表面上这么豁达。”沙克倾着身子,把脸凑在怀金芝面前,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得发黄的牙齿,“或许您也期盼着离开,或许……您早就想出去找你的情郎了?”
  怀金芝被戳中了心里隐秘的痛点,终于有些端不住了,她脸色微变,抬高声音道,“别拿你那龌蹉的心思来猜量我。”
  她跟沙克早年间本来是族中公认要成婚的一对儿。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俩两情相悦,只是适龄适婚,身份地位又相当,所以长辈们都想把他俩送作堆。
  后来,她当着众人的面,对神山发誓此生不嫁,而沙克偏偏那时候正打算要向她求亲,闹得场面颇为难堪,因此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相处得都不太好。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沙克压根不见得有多么喜欢她多么惦记着她,只是被下了面子,多年来始终耿耿于怀,逮着机会就要刺她两句。
  沙克有些得意,“怎么?难受了……”
  拉木沿打断了他的话,劝道,“老克,说话注意点分寸。”
  怀金芝看向沙克,眼神里是一片坦坦荡荡,“不管最终的决定如何,我不会踏出山门一步,死也会死在这里。你呢,你愿意吗?”
  沙克顿时不说话了,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向拉木沿,问道,“你又怎么看?该不会是也想走吧。”
  “这……我暂时没法做出决定。”拉木沿性子向来温吞,犹豫了半晌,迟疑着说道,“而且,这事儿也不是光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还得去问问咱们拉木家的人,看看他们都是什么想法。”
  “所有人都问个遍?我可没那精力。”沙克说道。
  主事人嘛,不就是用来决定所有大事小事的,哪里还用得着问族里其他人的意见,族人听话照办就可以了——沙克向来是这么想的。
  怀金芝笑了笑,“你该去问问的,不想搬离玉龙山,说不定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的族人未必跟你一样。”
  说到这,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掺进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恶意,“话说回来,沙克,你该不会是……害怕接触外面的世界吧?”
  “胡说八道!”沙克梗起脖子,“大奶奶,您倒是想想,现下,我沙家不同意搬离,而拉木家的没法做决定,您怀家又说无所谓,那事情到底怎么办?咱们这个商议算不算是白商议了?”
  怀金芝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茶润喉。
  她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祭典快要到了。”
  拉木沿和沙克闻言,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
  “到了。”
  玉龙雪山主峰的山脚底下,刘三胖子一脚踩下刹车。
  叶雉揉了揉眉心,对沙月华说,“现在带我们进去吧?”
  不成想对方耸了耸肩,回答道,“不行。”
  “外人不能进去,带你们进去,我是要受罚的。”说完,沙月华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终于回来了,她望着不远处连绵的山峦,深深吸了一口气。
  山顶的白雪,山麓的苍绿松林和衰黄草地,那是她熟悉的一切。
  她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笃定地认为怀必回了玉龙雪山,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他跟她一样,除了这里,再没有别的去处。
  刘三胖子摇下车窗,冲着她吼了一句,“小沙同志你太不讲义气了!”
  玉龙雪山有369平方公里,这么大的面积,要是沙月华不肯带路,他们要找到猴年马月才能把那不知道藏在哪个旮旯里的寨子翻出来啊?!
  谢凭也皱起了眉,这丫头,难道是在耍他们玩儿不成。
  沙月华回过头,狡黠地一笑,“但是——”
  她拖长了尾音,直到三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才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我是孤身回来的,压根不知道你们在跟着我,那就算你们进了寨子,谁也怪不得我,不知者无罪,不是么?”
  叶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挑了挑眉,懒懒地应道,“是啊,是我们跟踪你的,怎么能怪你呢,你完全是无辜的。”
  刘三胖子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上道!”
  沙月华扬起了嘴角,却又在一瞬间敛起得意的神色,故作惆怅地摇了摇头,“一会儿说我不讲义气,一会儿又夸我上道,唉,男人心海底针……”
  “姑奶奶,我给您赔不是。”刘守熄火下了车,笑嘻嘻地对她拱了拱手。
  “好,我原谅你啦。”沙月华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显得十分大方。
  语毕,她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对了,你们要是没跟上啊,也怪不得我。”
  谢凭立刻跟在了她背后,叶雉转过头,对刘守说道,“胖爷,您就别跟着我们一块儿进去了,在外边吃好喝好玩好,这儿可是丽江,美好邂逅等着你,啊。”
  最后一个“啊”字充斥着某种劝哄低龄儿童的意味,刘守登时感到忿忿不平,质问道,“为什么我不能进去?!这又不是啥龙潭虎穴!”
  “这个嘛……”叶雉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们这次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但你体积比较大,我怕你太引人注目。”
  刘三胖子:“……”
  “老叶,你就不能说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吗?”他痛苦地捂住了脸,“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你直说不行吗?”
  “可这样不是显得很虚伪么,难道你喜欢?”叶雉反问道。
  “……妈的,你这小破嘴说话还挺有道理。”刘三胖子在他肩上轻轻搡了一把,“去吧去吧,去把你家危素带回来。”
  叶雉对他后半句话的遣词感到很满意,他嘴角翘了翘,应道,“好。”

  ☆、石脉鬼灯(08)

  叶雉和谢凭两人远远地跟在沙月华背后; 她带他们走的这条路树木很密,繁茂的枝叶遮住了太阳的点点余晖; 使得光线十分晦暗。
  地势还算平坦; 但地面上厚厚地铺着一层正在腐烂的枯黄落叶,脚踩上去便嚓嚓作响; 树脂的清香和烂叶的腐臭混合交杂在一起; 蒸腾起一股股怪异的味道。
  在快要靠近寨门的时候,沙月华突然转过身; 低声对后面的二人交待道,“正门你们肯定是没法走的; 太招摇了。你们在这儿等着; 我先进去; 等夜深了以后,带着你们从偏门溜进去。”
  谢凭有些怀疑,“那要是你不出来呢?”
  他觉得沙月华这姑娘性情不好捉摸; 说话做事全随自己开心,说变就变; 他不太信任她,怕她一进去寨子就不出来了。
  “你都跟到这儿来了,不信我又能怎么样。”沙月华瞟了他一眼。
  “不用担心。”叶雉开口对谢凭说道。
  然后;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看向沙月华,道,“九点半之前; 你得出现,否则我跟他就踹开大门闯进去。”说完,他还假装彬彬有礼地征询了一下对方的意见,“这样可以吧?”
  “……十点。”沙月华按捺住心里微微翻涌的火气,“十点之前我一定把你们带进去,别冲动,要是真踹门闯进去,你们就等着被打死丢在山里喂蛇吧。”
  “那成。”叶雉挑了挑眉,“别耍滑头。”
  沙月华急着回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懒得回嘴,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到最后几乎是狂奔进了寨子里面。
  坐在家门前择菜叶的老阿婆,小路上用扁担提着两桶水的青年,还有路边树下抓蚯蚓的小孩儿……几乎每个人都看见沙月华像一阵风一样,从自己面前飞快地掠过去,直奔怀必家。
  不过,他们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眯着眼睛望了一小会儿她的背影,很快便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沙月华来到怀必家门口,脚步顿了顿,便绕过照壁,踏入正房主厅。
  一进去,她就跟里面的危素撞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间,沙月华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她猜对了,凭着她对怀必这么多年来的了解,他果然选择了把他的妹妹带回玉龙山。
  虽然沙月华知道危素的长相,但危素之前却没有见过她。
  乍然见到一个陌生人闯到自己面前,危素不由得戒备起来,她腾地一下子站起身,问道,“你是谁?”
  沙月华轻吸一口气,缓了缓波动的心绪,然后在危素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是你嫂子。”她抚了抚裙子上的皱褶,说道。
  危素:“……”
  她怎么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可信呢。
  “你在这儿做什么?”沙月华问。
  危素有些不满,奇道,“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吧。”
  “我找怀必。”沙月华不跟她拧巴。
  “哦,他出门去了,你改天再来吧。”她说,“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他去哪里了?”沙月华不太喜欢危素这副怀家女主人的模样,毕竟在她无数次的想象中,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大概是去找那位,呃,大奶奶了。”危素还是叫不惯这个称呼。
  危素其实只见过大奶奶一面,就是刚到这个寨子,怀必带着她去见怀金芝的那一次,她一直很努力地假装自己还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中。
  怀金芝给她留下的印象只有一个,满身沉重的暮气。
  后来听怀必说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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