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只老狐狸-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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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林少歌暗暗皱眉,驱了牛继续向前走。
他时不时弹出一枚金豆子。他的直觉相当准,但凡他的金豆子击中的地方,总是很快就渗出血迹来。这些血,有的暗沉些,有的鲜亮些。
于是二人知道哪里让人感觉不对劲了。
四周的泥潭中,全是死人。
人类天然拥有神奇的第六感,在尚未确认身处尸海之中时,二人就已经能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在这一方面,林少歌显然比挽月更加老练——他在掷出第一枚金豆子时,就已大致猜到是这样的情形了。
他轻轻皱起了眉。
有这样一群人,收集了尸体,填进这些泥沼之中?
这种事……
他是无所谓的。
只要他们不动到张岳……
张岳,是他要的人呢。
挽月并不像他一样见惯了尸山血海。她轻轻颤抖,面色惨白。
其实这样的情景是比真正的尸堆要恐怖的。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
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死人,藏在泥沼下面,眼睛看不见,心里却知道。
还有比这更骇人的事吗?
第179章 泥足深陷
林少歌知道挽月害怕了。
他的心口有些疼痛——明明发誓要好好护着她,却一次次逼着她直面这些常人根本无法接受的场景。
她偏了头,对上他的眼睛。
她轻轻地笑了。笑容有些牵强,有些僵硬。
她说:“我不怕的。”
她刻意压下的颤音、背着他悄悄做的深呼吸,以及发白的指节都在泄露她真实的情绪——她吓坏了。
怎么可能不害怕?这样一望无际的荒原,每一方土地看上去都是一样的——黄褐色的泥,凌乱地倒着一些草根,就算还站立着的坚韧的野草,也是灰头土脸沾满了泥砂。
这样平平无奇的景致之下,先是布满了噬人的尘泥沼泽——不知道它在哪里,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脚下这一片是不是。
这也罢了。泥沼中竟然沉满了死尸——就算是兽尸,都足够让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感到不寒而栗。而直觉告诉他们这不是兽尸,是人,是他们的同类。不知道为什么,密密麻麻的人,葬身在这片普普通通的泥沼之中。
天知道脚下是不是就踩着一座尸山?!
就连身经百战,在血浆中打滚惯了的林少歌也觉得心头微微发寒。
不过要说怕……那可差得有点远。
他轻轻笑了下,让她整个身体斜斜倚在他的手臂上,把缰绳挽到臂弯,腾出手来轻抚她的脸。
“小二,不怕,有我。”
他一边低低呢喃,一边用拇指摩挲她惨白的唇。
“嗯。”
她看着他,就像是溺水者盯住一块浮木。她用视线紧紧抓住他,用他来对抗心中的恐惧——他是她的英雄,无所不能的英雄。就算身处炼狱,也是难不倒他的,他能将地狱都翻个底朝天,何况这区区一片荒原。
慢慢的,她身体软下来,脸色也恢复了几分。
“少歌,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要是换了李青、公子荒或者是判官,不但不会拖你后腿,还能帮上很大的忙。”
林少歌极认真地说道:“我更愿意身边是你。”
眼神微闪,他又说:“你我能做的事,和他们……”皱起眉认真思索片刻,嘴角轻轻一抽,“不行。”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想歪。他想的是——那几个人性子都很怪,扮成普通人行走江湖,那一定是不行的,随时就要露出大把破绽。比如李青一言不合就拍刀子,判官动不动就露出一身匪气,公子荒……更不用说。
挽月瞪大了眼睛,听他的话音,他们二人做的事,他还当真考虑过和那几个人做就对了?!
这一下,她身上又冒起一层新的冷汗,倒把原先心头的恐惧给盖了下去。
她认认真真地问他:“少歌,你觉得真正的爱情,是不是无分性别种族的?”
林少歌一怔,心道,小二定是怕极了,才会这般胡言乱语,如此,就顺着她的话说,帮她分散注意力也是好的。
他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挽月吞了吞口水,盯紧了他的眼睛:“这么说来,当初你以为我是男子时,就已经对我……有想法了?”
“嗯。”
这件事他倒是承认得极爽快。那时以为她是男儿身,他虽然十分矛盾纠结,但确确实实是对她有些其他想法的……
挽月重重闭了闭眼。好吧,更加“深刻”地了解他了……
她脸上浮起一抹怪笑,含混不清地嘟囔:“只以为成了全天下女人的情敌,没想到以后还得防着男人……”
啊……他说他想要张岳……想要张岳……
挽月抚着胸,顺了顺气。
看她这一脸怪样,林少歌哪里还能不知道她想歪了。只是见她脸色好看了很多,便由着她胡思乱想去。
有的是机会,叫她见识他究竟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正想︱入︱非︱非时,目光倏地一凝。
他疾疾抬起手,捂住她的眼睛。
右前方,有半截人形物在晃动,慢悠悠地向着地下沉去。
定睛一瞧,果然是个人。大约是从另一处泥坑爬出来的,满头满脸都糊满了泥,若是一动不动站着,乍一看就是一根泥桩子。
此时,那人腰部以下,已经没入泥沼之中。他脚下的泥沼应当是不怎么疏软的,他沉得很慢,不仔细看,甚至以为他就是站在齐腰深的泥潭中慢慢向前走——他也的的确确是在向前走,走着走着,泥浆淹到了他的胸。
他的反应极不正常。一个人陷进沼泽之中,除了恐惧、挣扎,本能的反应应该是后退,爬回地面上去,而不是这样无知无觉继续向前走,越陷越深。
林少歌勒停了牛,定定地看着。一只手放在了剑柄上。
泥人嘴唇嚅嗫,因糊满了泥,口型看不太分明。少神凝神看了许久,终于认出他口中一直在念着三个字——老爷子。
老爷子?!
泥人继续下沉,很快,泥沼没过他的脖颈,淹到了下巴,再然后,他张口时,就有粘稠的泥浆向他口舌灌去,他的嘴巴再也合不拢了。
但他依旧没有挣扎,泥浆疯狂向他口中、鼻中、呼吸道和食道涌进去,他还是直愣愣地向前走,直至没顶。
少时,他沉没的地方,响起轻微的“咕嘟”声,一小串密集的气泡浮上地面。
林少歌不动声色,继续盯着那一方地面。几十息之后,那一小块地面微不可察地晃了几晃,那是人濒死时肢体无意识的抽搐。又等待了一会,他确定泥人没有使诈——断无生还之理了。
林少歌轻轻吸了口气,松开了掩住挽月眼睛的手。
挽月狐疑地四下张望——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稍远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仔细去看,都是黄褐色的尘泥,偶有几株枯树,孤零零地立着。
少歌暗忖,此人口中念叨的“老爷子”,定是那黑毛痣廖游提到过的——龙爷和银虎两个盗匪团都惧怕的、落到他手上非疯即傻的神秘势力了。
就如这个沉进泥沼的人,就算活着离开了,也是变成一个傻子。
那么,带走张岳一行人、清理了云老二一伙人的尸首、抹掉路上痕迹的,一定也是这个“老爷子”了。
手段够毒辣。
第180章 死亡之地
林少歌有些迟疑了。
对方人数、实力、手段一无所知,就连人影也没见着半个。这样孤身深入,会不会过于冒险?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倒也还好,可带着她……
他垂眸看了看她。
她就像一只柔软的小动物,小小的身子整个窝在他胸前,轻轻地呼吸着。
她是拖累吗?不,一点都不。
他的唇角漾开一个笑。
有了她,这个无趣的世间才变得这样生动活泼,叫人提得起兴致来啊……
“小二,”他说,“前面的敌人,很棘手。”
挽月沉声道:“他们把人沉进这些泥潭,对吗?”
“嗯。”
“如果我们回头的话,张岳他们,甚至更早踏进这些人势力范围的谢倾宁,很可能也会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对吗?”她指着面前的荒原。
“嗯。”
挽月默了片刻:“那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少歌,刚才你捂住我的眼睛,我便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轻轻笑了笑:“小猕猴其实是机灵的。”
“嗯?”她回头瞪他,“我什么时候又变猴了?”
少歌偏过头,干咳一声。时常在心里这么嘀咕,倒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来。
他有些尴尬,耳朵尖微微泛红。
挽月见他这副形状,不由偷偷笑了笑。她知道,只有极亲密的人,才会这样背地里偷偷给人取个……爱称。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她问。
少歌想了想,粗粗把那一幕告诉了她,略去许多细节。
挽月皱起眉:“人像牵线木偶一样,无知无觉去送死?”
“嗯。”
“我能想到的,是催眠。”她按了按太阳穴。
“催眠?”
“就像你唱歌的时候,让人沉浸在你制造出的幻境之中,对外界的一切丧失了正确的感知能力。”
林少歌无语道:“我并未做这样的事情……”
“好——”挽月偷偷翻起白眼,“你天生风采摄人,行了吧?”
他沉默了一会,略有些心虚地开口:“小二,你不怪我?”
“什么?”
“嗯……”他犹犹豫豫:“一个人,这样死在面前,我……”
挽月轻轻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的判断,也相信你的为人。你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既然你没有出手,那一定是有不出手的原由。”
“嗯。”他愉快地笑了,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他的女人,怎么会如此可爱?分明是个又善良又正气的小家伙,偏偏一丁点儿都不迂腐。很好,日后省却一桩麻烦事——不停地解释为什么要杀某人,为什么不救某人……他的歧王老爹半夜被关在门外,十之八九是因为这些破事。
想到家中的两位,不由记起公子荒的那句——“你爹要休了你娘,让你回歧地一趟。”
他抬起手,点了点眉心,两道俊秀的长眉拧在了一处。
这么大年纪,还不叫人省心。
……
再向前走了一段,挽月侧了身,把整张小脸埋在了林少歌怀里。她也看见那些人了。
一些人,零零星星分布在他们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从地平线的方向迎向他们。
荒原极大,乍一看以为没几个人——就像一张巨大的烙饼之上,稀稀地撒上芝麻,看着没几粒,随意一数,发现其实有十数人。
这些人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口中喃喃念着“老爷子”,直直向前走。无论是撞上枯树,或是陷入泥沼,都不管不顾,只一味向前。有一些,径直陷进了泥沼之中。有一些,跌进浅些的泥坑,迟钝地爬起来,裹着一身泥,继续向前走。运气好的,就能走得远些。他们完全无视身处的险境,不论是自己或是身旁的人陷进泥地里,都根本不在意,只摆着一副麻木的表情,念着“老爷子”三个字,直勾勾往前走。
像这般无头苍蝇似的瞎撞,最终能走出这片荒原的恐怕百不足一。
林少歌和挽月心中清楚,这些人他们救不了。这片荒原处处陷阱,他们不可能横越过那些未知的区域,去一个一个帮助这些人。而且就算能救一次,也是无用的——依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可能跟着他们走,只会不顾一切继续向前,再次扎进下一个泥潭。
挽月虽然心中明白,但却做不到无动于衷,只好像鸵鸟一样,将自己脑袋埋到安全的地方——林少歌怀里。
她用两只小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衫,时不时抬起眼睛望望他。见他微微拧着长眉,双眼半睁半闭,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
他捉到她偷看时,飞快地低下头啄一啄她的额头,又继续微仰着头望向前方。
真是强大得令人心安。她忍不住在他胸前蹭了又蹭。
不知走了多久,视线的尽头终于不再是无边无际的荒原,而是一片绿荫。再走近一些,发现这里并不是荒原的尽头,而是荒原之中的一处孤岛——四面被一模一样的泥地包围着,只这一片,是一片树林。方圆百里,都生长着密密的铁杉,枝叶挨着枝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致。
那些人,就是从这片森林中走出来,然后义无返顾踏进那片广袤的死亡之地。
荒原上固然处处是泥沼,这片森林……密布着多少陷阱,谁又能说得清?
林少歌没有贸然踏进去。而是驱着牛,围着铁杉林慢悠悠地走。
这里是洪水肆虐过的土地。原本的村庄,房舍,田地,植被几乎消失殆尽,只余下这一片荒原。那么,这块绿洲是怎样存留下来的?里面又藏着什么?
绕着森林边缘,慢慢走过一条弧线。他眯缝着眼,手指轻轻地、稳稳地敲击在膝盖上。
终于,眼睛神定了一定,扯起缰绳,踏进了林中。
他们走的地方并没有路,细细看,能看出树干上有洪水冲刷过的痕迹,越往深处走,这些痕迹越少。
林少歌轻轻点着头,时不时抽出剑,把卡住小牛的树木砍倒。
他选择的这一条路,果然是遇不到人的——那些赴死之人。
小牛饿了一路,此刻进了林子,敞开肚皮大吃大嚼。地上的野草、够得着的树叶、垂下的寄生藤蔓,无一不遭了毒手,啃得如同蝗虫过境一般。
第181章 暗
森林里光线阴暗。
虽是青天白日,但高大笔直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只有稀疏的几缕光线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零星地散落在堆积着腐叶的地面上。
荒原上凛冽的秋风拂过树顶,仿佛在另一个世界沙沙作响——他们能望见的那部分树干,是纹丝不动的。可见这片林子究竟有多繁密。
林少歌选择了一条很难走的路,许多地方被铁杉树的树干挡得严严实实,就好像有人用一把大锤,将这些树一棵棵钉在了地上,筑成一道墙——不止一道,是无数道墙,一层叠一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他时不时抬头望望,面露忧愁。这让挽月的心也悬了起来。
身上干粮所剩不多,林少歌已经数日没有正常进食了。在荒原上,他和小牛一样吃一些草根,到了森林中,他总能从地下刨出一些茎块,看着倒是脆生生,汁液雪白,但他不让挽月沾到半点,可想而知并不是什么好的吃食。
到了夜里,树顶上刮过的风更大声了些,听着好像万鬼齐哭,呜呜地渗人得很。
点点磷光从地上腐烂的根叶中飘到半空,四下游走,也不知是森林原住民的骸骨,或是洪灾过来时冲进林间的外来客。
“不怕。”他把她抱在腿上,背靠着小牛。
“嗯。”挽月笑道,“我就当它们是荧火虫了。”
林子太密,月光照不进来,挽月第一次领教了什么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把双手放在他的胸前,仰起脸来寻他。
他正好低下头,她的鼻尖撞上他的下巴。二人一齐愣了片刻,然后他偏下头,在黑暗中准确地捕捉到她的嘴唇。
重重吮了吮,他略略分开,呼吸有些急促,道:“此地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用去树上了。”
挽月被他吻得有些发懵,迷迷糊糊问:“你今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莫非是因为没找到能藏人的树杈?”
“嗯。”他倒是承认得很干脆。
“林少歌你怎么……”她一顿,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