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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且听无常说-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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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邪拂袖离去,沈长释长舒一口气,好在,他没被打……只是不知当无常大人找到白大人后,又会如何了。
  忘川河岸彼岸花丛旁,姜青诉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眼前河面左边尽是黑水,右边渐长红花,她恰好卡在这纯黑与猩红之中。
  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姜青诉将其丢入了忘川河中,河面竟然起不了一丝涟漪,石头如入了沼泽地,渐渐陷了进去。
  察觉到了靠近的气息,姜青诉冷淡的脸上挂上了微笑,转头朝来者看去,她眉眼弯弯,笑容不变:“单大人来了?”
  “你在此地做什么?”单邪目光落在了姜青诉坐着的石块上,旁边已经长了好几株彼岸花的幼苗,她看上去并不在意是否会触碰到。
  姜青诉理所当然道:“我来这儿等你啊。”
  “你如何知道我会来?”单邪走到了姜青诉的身边,目光落在了石块上,姜青诉往旁边挪了挪,单邪盯着她脚旁的一朵花儿,只是衣摆擦过,不曾碰到。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单邪坐在姜青诉身旁,姜青诉单手撑着下巴侧着身体看他,双眸明亮:“今日赵尹死了,我让沈帮我跑了一趟,地府之事没有能瞒得过你的,所以你瞧见了,必会来找我,我就在这儿等你啦。”
  单邪问她:“不是放下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我昨日去了阎王殿,没进去,听见阎王有意图留赵尹在地府,我不愿,故而让沈今日去拦着了,我也知他心思,教了沈几句话,你瞧,总共来地府还没半个时辰,他就老老实实投胎去了吧?”姜青诉朝单邪凑近了一些:“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吧?”
  “你没有吗?”单邪问。
  姜青诉一双眉眼含笑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说:“我就知道单大人瞧上去风轻云淡的,实际上最爱吃醋。”
  单邪顿了顿,睫毛微颤,一看就知道是被姜青诉戳中了心思。
  姜青诉道:“单大人还酸着呢?”
  “不酸。”单邪道。
  姜青诉说:“不如我让沈去柳城买点儿糖葫芦回来给你吃?”
  “不吃。”单邪抿嘴。
  姜青诉挑眉,摆出无奈模样,叹了口气眨巴眨巴眼道:“单大人既然难哄,那我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单邪朝她瞥了一眼,姜青诉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一朵彼岸花鲜红欲滴,张牙舞爪地绽放着,根茎折断,正握在了姜青诉的手中。
  她笑道:“鲜花赠美人,单大人心情有无好一点儿?”
  单邪怔在原地,一双凤眼睁大,瞳孔收缩。
  姜青诉手中的花儿吐着阴气,漆黑之气顺着她的指尖吞噬她的胳膊,如藤蔓攀延,魂魄即刻被锁,而握花之人,却笑得如沐春风。


第114章 双生仙:二
  单邪回神瞬间拍开了姜青诉的手; 彼岸花落地,不过缠绕着姜青诉的那股黑气却没有放松,只要一经触碰; 便会抵死缠上; 更何况她还摘下握在手中。
  单邪起身,展开扇子; 折扇的白纸上起了一团冥火,他看向依旧在笑的姜青诉,道:“或许会很痛,但你必须得忍着。”
  “不不不!我不忍,我可怕疼了; 真的。”姜青诉收回了手,背在身后,也跟着起身; 朝单邪走去:“你怕什么?”
  “我与你说的你都忘了。”单邪眼眸中带着气愤,说话的时候声音冰冷,他的表情冷冽,握着扇子的手微微发抖:“我告诫过你不可触碰此花的!”
  姜青诉一怔,歪着头道:“我知道啊。”
  “那你……”话只说了个开头; 单邪紧皱的眉心豁然松开,他看向依旧在笑的姜青诉; 心口位置猛然震荡; 似乎有什么藏在其中的东西正欲冲破。
  姜青诉点头:“我故意的。”
  “为何?”单邪轻声问出。
  姜青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单邪的面前对着他的脸画了一个圈:“今日瞧见单大人的脸啊; 当真精彩,没想到你短时间内,居然能做这么多表情呢?”
  “回答!”单邪不满她顾左右而言它。
  “你还记得在云仙城里,你送过我花儿吗?”姜青诉问出这句,朝前走了一步,她双手背在身后,下巴低垂,双眸抬起,眼里倒映着单邪的脸,像是将他装了进去一般。
  “你送过我白兰花,当时我问你,你想要什么花儿,你说你不喜欢花儿。”姜青诉抿嘴道:“我知人间花,无一能配得上你,也知你真正想要的花儿,便是这红海中的任意一朵,所以我提前过来找了半天,就刚才那朵开得最艳,特地摘下来送给你。”
  “我能送得起单大人心中想要得到东西,即便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姜青诉的鞋尖触碰了单邪的鞋尖,她仰头看向对方,还在浅笑:“我心如明月皎皎,单大人如此厉害的双眼,看清否?”
  与单邪的凤眼对视,姜青诉保持不动,忘川河岸上突然刮来了一阵清风,将两人发丝吹起,纤弱的花瓣随风舞动,单邪问她:“痛吗?”
  姜青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单邪没来之前,她触碰到彼岸花时的疼痛早就已经消散了,现在看着绕体的黑气,已经没了感觉,于是她摇头道:“不痛。”
  单邪抬手将她被吹到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碰到的姜青诉是没有温度的,与以往不同,她的魂魄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再也不会消散。
  孟婆汤洗不尽魂魄里的铅华,轮回井无法为其再塑人生,她将没有转世轮回,生生世世,就只能是姜青诉一人。
  单邪将姜青诉的发丝理好,顺势把人抱在了怀中,轻声道:“我看清了。”
  姜青诉搂着对方的腰轻笑,眉眼弯弯,本是该高兴的时刻,偏偏她的心里起了另一番心思,缠绕在她心中,久久不散,却又无法断其真伪的那句话。
  “单邪。”姜青诉轻轻皱眉:“你说这时间有无两个长相一样的人?”
  “有。”单邪道:“人之肉身,皆为皮囊,没有相同的魂魄,却有相似的脸。”
  “这么说,或许在人间土地上,能找到与我相似的人?”姜青诉抬眸看着他。
  单邪点头:“许有四、五分相似,十分没有。”
  “那你呢?可有人能像你?”姜青诉问。
  单邪目光一滞,居然又一次愣神,姜青诉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单邪轻眨了一下眼,开口道:“回去吧。”
  他转身便走,拉着姜青诉的手没有放开,姜青诉哎了一声,回头看向落在石块上的彼岸花,花茎碧绿,花朵朱红,静静地躺在石块上未动。
  彼岸花的尽头一片白烟,姜青诉慢慢收回了视线,瞧见白烟,忽而想起了单邪房中的一幅画,就挂在了他的软塌上方,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云层中的背影,千丝如墨,曾在她靠近时转过头来。
  画中人浅笑的眉眼与单邪酷似,当时她只当是幅施了法术会动的画,也没多想,偏偏苏裘去地狱前留下了那句话,又偏偏她刚才问出口后,没得到单邪的回答。
  画中人是谁?
  那张与单邪一模一样的脸,在人间造就人鬼书交给苏裘的人,又是谁?
  如此一想,姜青诉看着单邪的背影,心中沉沉。
  单邪、又是谁呢?
  她知单邪非凡人,亦不是普通的鬼,他手中的镇魂鞭可使世间魂魄皆消散。地府里而今待得最久的应当是阎王爷,可阎王不过只来了短短的千年,一切都是单邪交给他的。
  地府早就存在了,六道轮回井也早就存在了,这与阴阳分隔的离魂道、奈何桥、忘川河统统都在阎王来之前便在了。
  单邪说他无生也无死,那他是何时存在的呢?
  偌大的地府,无一处他不可去,成千上万个鬼差,无一个他号令不得,即便是十八层地狱,他也畅行无阻,姜青诉仅凭着自己的想象,已经想不出单邪究竟是何身份了。
  苏裘告诉姜青诉的话,姜青诉迟迟没有说给单邪听,一来她并不确定苏裘说的是否为实话,二来,若当真是实话,那个与单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姜青诉做鬼才短短几十年,地府她虽然混熟了,但暗藏其中的根本却从未知晓过。
  涉及到单邪的,她更是一无所知。
  她旁敲侧击问过沈长释,沈长释对单邪的了解亦如她这般,除了他的脾性,和习惯,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了,与单邪长得一模一样之人,沈没见过,更没听过。
  难得的是向来动作不快的钟留,竟然查到了关于操纵苏裘男人的蛛丝马迹。
  钟留的一张符纸烧过来后,姜青诉立刻去单邪的房中找他。
  她上次去过,熟门熟路,只听见一声铃铛响,她便已经站在了单邪房屋的中央。
  此时单邪背对着她,面对床榻方位的画像,听到姜青诉来时慢慢转身,那环绕在他身侧的云雾逐渐散开,姜青诉朝画上看去,那幅画又成了一片空白,连个背影也不让她看到。
  “钟留查到了。”姜青诉开口。
  单邪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朝旁边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桌案上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一个茶杯立着,里面倒了大半杯水。在茶壶的后方靠着墙的位置,还有一个白玉瓶,玉瓶中插了一朵彼岸花,花开娇艳,是这整个儿暗沉的房间内唯一一朵亮色。
  姜青诉有些微愣,她原以为那时单邪把她拉走,花儿就丢在原处了,却不知这人什么时候又回去,把花儿拿回来还养着。
  单邪指着对面的位置让姜青诉坐过来,姜青诉落座在了他右手边,单手撑着下巴看对方,单邪要给她倒水,姜青诉摆了摆手说:“我不喝。”
  单邪端着茶杯垂着眼眸没说话,姜青诉看向他那双眼,抿了抿嘴,最终开始打破了沉寂:“你有心事。”
  单邪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姜青诉问他:“苏裘的话,你听见了对吗?”
  这整个儿地府,就没有他不知道事儿,沈长释不止一次说过千万别在背后说无常大人的坏话,也不可直呼其名讳,他会听到的。
  姜青诉送苏裘入地狱的时候心中抱有侥幸,觉得单邪没有听到,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人间当真有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吗?”姜青诉问他。
  单邪放下茶杯,对上了她的视线,开口道:“没有。”
  “那苏裘所说又是何故?”姜青诉不懂。
  单邪张了张嘴,说:“世间有,人间……没有。”
  姜青诉一愣,这么说还当真有人与单邪长得一模一样,姜青诉微微皱眉,心中百转千回,而后道:“不在地府,不在人间,那与你长得一样之人,又在哪儿?”
  单邪深吸一口气:“总而言之,此人必然是装神弄鬼,至于他为何会有我的脸,现在尚未可知。”
  “你上次在云仙城与之交过手,难道没有看见他的脸?”姜青诉问。
  单邪摇头:“他藏在湖底,我不曾看见。”
  若当时他看见了那张脸,也不会纠结对方尚且为人,而姜青诉也不知有无被镇魂鞭伤到赶回无事斋,必然追过去一击毙之。
  “既然如此,单大人在担忧什么?”姜青诉双眉挑起:“我看出来了,你心中尚且还藏着我不知道的事,既然对方装神弄鬼,你确定那人并非与你相同,便去人间查个究竟,可我现在见你,却有些退缩。”
  单邪睫毛轻颤:“我退缩了?”
  “不然,你请我坐下喝什么茶?”姜青诉道。
  “许多事是你不知道的。”单邪开口。
  “那你便说给我听啊。”
  单邪顿了顿:“更多的事,我无法解释。”
  姜青诉看向他依旧有些犹豫的脸,咬着下唇站起来道:“这茶水我不想喝,单大人的故事既然不愿说,我也不想听,钟留说他查到了关于那人之事,我必然要去人间弄个明白,此等祸害,不除不行。”
  “白大人……”单邪见她说完这话要走,起身喊了一句。
  姜青诉转身看向对方,眉心紧皱:“在我心里,单大人或许有不少讨人厌的缺点,但绝没有一样怯懦,生死都没了,你还害怕什么?”
  “我怕……”单邪张了张嘴:“看到我这张脸。”
  姜青诉楞在原地:“为什么?”
  等了半晌,单邪又没说,姜青诉失了耐心,摇响铃铛,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离开单邪的房间。
  “青诉……”单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再回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副画,
  画中云层翻滚,烟云飘出纸张,画上一席白衣的男子青丝随风摆动,缓缓回过头来,就在即将露出面孔那一瞬,单邪一拂衣袖,离开房中。


第115章 双生仙:三
  钟留烧符; 说明了那男人已经不在云仙城中,按照踪迹来看,他到了京都。
  赵尹刚死不久; 新皇登基; 按理来说应当封原先的太子妃为皇后,却不知为何新帝迟迟没封后; 甚至还因贪玩多次出宫,许文偌以辅政大臣劝之,反而被当朝呵斥。
  姜青诉听到这些只觉得奇怪,先前赵尹没死的时候她在人间与单邪一同办其他案子,也听说过这太子的名声; 虽说是年纪小,可本事却不小,而且稳重聪慧; 正因如此,赵尹才能放心把皇位交给他,却没想到赵尹刚死几个月,小皇帝就改性了。
  既然她要查的人在京都,姜青诉便领着沈长释一同去了京都。
  而今京都于她而言已经没什么忌讳的了; 只是要避着几个见过她脸的人。
  沈长释随着姜青诉一同到了京都城中,此时正是盛夏; 天气热得很; 街上的行人穿得都比较轻薄,唯有姜青诉一人穿着高领的衣服; 看上去有些古怪。
  沈长释手中握着阴阳册拍了拍肩膀,他来人间前特地看了一遍阴阳册,确定没有人不按生死簿上死的,想来自苏裘死后这几个月,那个藏在其背后的男人倒是安分守己了许多。
  街边上有吆喝卖糖葫芦的,沈长释看见了,眼眸一亮,对着姜青诉笑:“白大人,可要我买给您吃?”
  “不吃。”姜青诉撇嘴。
  沈长释道:“前头还有驴肉火烧,我记得你爱吃。”
  “不爱。”姜青诉面色冷淡。
  沈长释哦了一声:“那条巷子拐个弯不远便是玉子糕坊,你说过他们家的桔子酥好吃,要不我给你买……”
  “不要。”姜青诉伸手扇了扇风,头顶上烈日炎炎的,即便是鬼也觉得燥闷了。
  沈长释咬着下唇,瞥见路边上有卖折扇的,于是走过去挑了一把纯白的买回来,献宝似的奉到了姜青诉的跟前:“呐,给您扇子。”
  姜青诉拿起折扇歘地一声展开,看见扇面上空空如也,雪白一片,然后将扇子丢回了沈长释的怀中道:“我才不用与他一样的扇子。”
  沈长释:“……”
  还真是难伺候得很。
  不过姜青诉耐不住这太阳晒着,还是让沈长释给自己买了一把纸伞遮阳了。
  画了白兰花的纸伞下,姜青诉吃着玉子糕坊的桔子酥,说不吃,沈长释买来了她还是吃的,沈长释想自己一开始若买了糖葫芦,姜青诉估计也能收,于是掏出扇子给姜青诉扇风。
  姜青诉瞥了他一眼:“你这么殷勤做什么?”
  沈长释老实说:“白大人能不与无常大人闹矛盾吗?你俩一闹矛盾,我总觉得背后发寒。”
  姜青诉张嘴本想说单邪几句的,不过回想起她从对方房间离开前瞧见他最后一眼的表情,还是忍了下去。
  单邪不会撒谎,只有他说不出的真话,没有脱口而出的假话。
  姜青诉想起来他说他怕看见自己的这张脸,虽不知为何原因,但他说出口,必然是不愿看到的,所以他房中没有镜子。好似这么多年他们住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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