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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潜鳞-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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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新腿欣赏了半天,似乎难以摆脱猥琐的嫌疑。好在她根本什么都懂,忙着发现不一样的海底世界,根本无暇顾及他。
  他闭上眼,决定打坐静心,刚摆好金刚坐就听见她在耳边聒噪,“干爹……干爹……”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干什么?”
  “阿螺在哪里?”
  他手结定印,缓缓匀气,“不知道。”
  “找不到我们呢?”
  “找不到就回去了。”
  “找到阿嫚呢?”她简单思考下,感到惶恐,“打不过她呢?”
  
  “本座交代过的,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要是不听本座的话,死了活该。”
  夷波啊了声,设想一只战死的海螺滚在海边,螺壳碎裂、螺肉发白、螺眼圆凸……她顿时感到灭顶般的痛苦,瘫坐下来嚎啕大哭,“阿螺不能死,我的朋友啊!”
  龙君隐隐觉得自己要疯了,怎么有这样说风就是雨的鲛人,他只是随口胡诌,她居然就信了!他无可奈何地皱眉,“别哭了,我是吓唬你的,阿螺比你聪明,不会傻乎乎送死的。就算打起来,她不知道逃跑吗?况且她未必有那条鳗鱼的消息,所以你就放心吧!”
  夷波抽抽搭搭擦了眼泪,“如果遇险,干爹会救她吗?”
  龙君说会,“因为本座吃不消你。”
  她这才高兴起来,点着手指头讪笑:“干爹疼我,阿螺死了,我也会死的。”
  闺蜜而已,不见得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得陪葬吧!不过海鲜之间的友谊,谁知道呢!
  他微微睁开眼,不经意乜了下,那两条大腿就在他眼前,吓得他心口一蹦,连打坐都忘了。
  “还不找条裤子穿上,这么光着腿,好看吗?”他心力交瘁,“虽然我们是亲属关系,但一些礼仪规范还是要遵守的。比如在长者面前必须衣冠整洁,像你这样裸着下半身,是对长辈不尊重的表现,要受万人唾骂的。”
  夷波缩着脖子嗫嚅了下,“我没有裤子。”
  龙君扶额,“明知道要上陆地,为什么不事先准备一条?”
  平时用不上的东西,她根本不愿意花心思。再说从岛礁回来就得到消息,要准备也来不及了。但是山人自有妙计,她说没关系,“可以去买。”
  龙君指指自己,“让本座给你买裤子吗?”
  夷波撅起了嘴,心下嘀咕,好歹当了人家的干爹,买条裤子又怎么样呢!不过嘴上绝不敢顶撞,顺从地呵腰,“小鲛自己去,不敢劳动干爹。”
  龙君更不满了,视线借机又在她的小腿肚上转了一圈,“看来本座得好好教教你道理了,身为一只鲛人,尤其是立志要当鲛女的鲛人,首先要学的一点和人界女子一样,保护好自己的肉。以前教条很严,连脸都不许露,你这种光腿乱跑的行为有伤风化,会被抓起来浸猪笼的。而且陆上的男人大部分都很好色,你这个样子是诱人犯罪,万一受到伤害,哭诉都无门,懂不懂?如何避免悲剧的发生呢?首先从自身做起,离男人远一点,穿得严一点,然后用不怀善意的眼神警告试图接近你的人。不要怕,瞪死他,让他知道你不好惹,他多少会有顾忌。”
  “要是……瞪眼没用呢?”
  “那就呼救……”
  她高兴地扭动,“干爹救命。”
  反正她有个厉害的靠山,就算遇到险境也不担心,他总会在她身边的。
  龙君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干爹不能保护你一生一世,就像当初的甘棠,她有她的路要走,后来她不愿意我插手她的事了,我只能看着她死。”
  夷波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匿,蹲在他身旁问:“两个人,怎么永远在一起?”
  他别过脸看外面,喃喃道:“结成夫妻,生同衾死同穴,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那我们结成夫妻。”她万分激动地说,这也是她的最终目标啊,简直不要太完美。
  龙君看了她半晌,把她看得心惊肉跳,忽然哈哈笑起来,“本座喜欢成熟稳重智商高的,不说贤内助了,起码一点,不给本座惹麻烦。你呢,整天闯祸连累本座给你善后,想当本座的夫人,想得倒美!”复叹息摇头,“再说了,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本座虽然有个性,但是乱章程的事不干。好了,不许胡说。”随手一弹变出一条花裤子,大红大绿的配色,十分具有乡土气息。指了指道:“别光屁股了,穿上吧!”
  夷波捡起来,还有些嫌弃,“我不喜欢这个花。”
  他啧地一声,“不把你打扮得俗气一点,怎么凸显本座的典雅?”
  果然是毫无反驳余地的理由,她嘟嘟囔囔穿好,因为他刚才不留情面的拒绝,有那么一小会儿的伤心。不过很快注意力被裤腰带吸引了,盘弄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只得挨过去请他帮忙。
  龙君坐着她站着,抬手替她把带子系上,顺便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奇怪这裤子穿在她身上不显得难看,反而有种奇异的俏皮感,实在无语。
  气囊运行得极快,比夷波的速度快上两倍不止。以前她和阿螺到云梦泽起码得游六七天,这次两天就到了,果然高手出马,效率飙升。
  他们从女观湖里浮起来的时候,湖边上正有牛羊喝水,猛看见一个巨大的水泡啵地一声炸裂,里面跳出两个人来,吓得那群牛羊嗷嗷大叫,发足狂奔。
  夷波掐腰四顾,葭苇弥望,初春的山水还没有醒过来,依旧显得枯败萧条。回头看,龙君立在水面上,柔软的春光映在他眼底,宝相庄严,不容侵犯。这模样忽然让她想起初见他时,那么惊艳和令人敬仰。虽然现在相处下来,龙君接地气得有点不可思议,但只要保持沉默,还是非常能糊弄人的。
  “干爹。”她高高兴兴过去搀他,“上岸,吃好吃的。”
  云梦泽距离丹江口有段距离,沧浪水其实有好几个名称,有的称之为汉水,有的称之为襄水。女观湖已经到云梦大泽的边缘,没有通往丹江的水路,只能走陆路。先前在水囊里的时候龙君跟她说了很多人间美食,他描述的能力比阿螺强,夷波心动不已,打算试一试。没想到他把她的手掸开了,整了整衣冠道:“在人间男女有别,拉拉扯扯是不允许的。从现在开始不许叫我干爹,本座还要风靡万千少女呢,别被你叫老了。”
  夷波感到失落,“那我叫你什么?”
  “叫郎主吧,显得我有身份有地位。”他哗啦打开扇子,摇头晃脑踏上了驿道。
  夷波不满地鼓起腮帮子,见他越走越远,没有办法,只得一瘸一拐跟上去。
  

☆、第 27 章

  不知名的地方,有很浓的生活气息,近处的屋舍,远处的炊烟,交织出一副古朴壮丽的画面。没有垂柳孤鹜,却有松柏牧笛。及近黄昏的时候,美得迟迟,和海里有很大差异。
  夷波到过即翼泽,也上过岸,但那时总被阿螺牵制着,她想近距离接触人是不可能的。阿螺这样告诉她,“你是鱼,身上有鱼腥味,被人闻见了不好,误会你是卖鱼的。”女孩子都喜欢香香美美的,她为了藏拙远远躲开,现在龙君没有这么嘱咐她,她就觉得是不是味道淡了啊,可以没有顾忌地在人群中穿梭了?
  龙君在前面走得潇洒,她在后面跟得很吃力,好不容易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子说:“我脚痛,要断掉了。”
  他原本还想嫌她麻烦,低头一看才发现忘了给她变鞋,她就这么光脚追了两里地,连脚趾都磨破了。
  龙君顿时又自责又心疼,新生的脚,哪里经得起这样锤炼!忙扶她坐下,忍不住喋喋抱怨:“你是不是有点傻?看看别人的装束,你缺了东西也不知道提醒我?”
  她委屈地扁着嘴嗫嚅:“我喊你,你不理我。”
  龙君以前独来独往惯了,到了热闹的地方难免顾不上她,谁知她这么笨,看来真是须臾也离不得的了。他叹着气,从广袖里掏出一双绣花鞋来,蹲踞在地给她穿上,抬头看她,洁白的皮肤在阳光下细嫩得近乎透明,红红的唇扭曲着,眼里裹着泪,因为遇风,从液体转化成固状,吧嗒一下就落地了。他吓得忙去捂她的眼睛,“又哭?你想被人当观赏鱼养在大缸里?”
  她抽泣两下说不,勉强伸脚试了试,有点疼,但是可以忍受。
  “能走吗?”他扶她起来,“不能就说话。”
  不想给他添麻烦,挺腰说没问题,他这才放心,重新上路,但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
  夷波是条容易感动的鱼,龙君迁就她,简直给她注入了无尽的正能量。她牵着他的袖子,边走边问:“郎主,我臭吗?”
  龙君忙着对路边上窥视他的年轻女子们释放魅力,百忙之中抽空应她:“什么意思?”
  夷波抬手闻了闻,“阿螺说我是鱼,有味道。”
  海里的东西晾干,譬如海带,又潮又涩,那是海产的特色。龙君潦草在她鬓边嗅嗅,“有股咸鱼的味道……”
  她心碎欲死,指着他的腰间说:“我也要这个。”
  别看她是条鱼,却长了一双识货的眼睛。那两个香囊是金错银的质地,大球之中套小球,子母相扣,体内常平。香盂里的熏香一旦燃起来,烟雾从镂空的洞眼里散发出去,香气可弥漫全身。
  龙君舍不得,敷衍着打哈哈,“这是男用的款式,你不是要做姑娘吗,戴上这个别人都知道你名花有主了,姻缘会受阻的。”他笑了笑,“等一等,过会儿看见熏香铺子给你买新的,听话。”
  既然他不肯给,那也无话可说,她看着他的香囊咽了口唾沫,继续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陆上是个稀奇的世界,她有过一次登陆经验,但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像那些骡马牲口,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喷出一口浊气,鼻翼居然可以发出那么大的动静,真令人惊奇。她有点害怕,还是忍不住发笑,亦步亦趋紧贴着他,看到蒸馒头觉得新鲜,看到磨刀打铁也觉得好奇。
  不住要问他问题,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嫌她聒噪,买了个红薯堵她的嘴,可是鱼不能吃烫的东西,咬上去一口龇牙咧嘴,龙君没办法,只能替她吹凉,一点一点掰下来喂她。
  她很高兴,客气地推辞,“郎君也吃。”
  他惆怅地看她,“是郎主,不是郎君。你吃吧,本座欣赏你的吃相就已经七八分饱了。”转头观天边余晖,喃喃道:“带你逛上一程,天黑驾云走,否则十天都到不了丹江口。”
  夷波对一切都没有要求,只是觉得红薯很甜,对她脾胃。不过新长的腿,容易累,走不了多远就想休息。打算拉龙君在路边上歇脚,他不愿意,她也不强求,自己席地而坐,看他继续故作风流,卖弄风情。
  “为什么人人都看你?”
  “因为本座是人中之龙呀。”他笑得十分淡定,“你现在还不能体会,不过当你自带光环傲视群雄时,你渐渐就会习惯的。”
  离自己越遥远的东西,越觉得了不起,龙君的光辉令她如沐春风。她啪啪鼓掌,赞美龙君了不起,他谦虚地压了压手,表示应该保持低调。
  天边怒云染红了苍穹,龙君直面而立,霞光中的年轻人风度翩翩,简直就是个大写的帅字。夷波托腮仰望他,刚想和他探讨一下人生,眼尾忽见一个浑身长毛的东西向她扑来,还没等她反应,照准她的大腿,狠狠啃了一口。
  她嗷地蹦起来抱头鼠窜,蹦到龙君身上,惊惶大叫:“有埋伏!”
  一通乱,龙君也吓得不轻。待仔细看,才发现是只野猫,芦花色的皮毛,个头很大,两眼眈眈盯着夷波,摆出了狩猎时的姿态。
  可能陆地上出现这么大一条鱼,对猫来说也受惊不小,不过她跳到了人身上,猫就有点不好下嘴了。
  夷波放声嚎哭,腿上痛得厉害,挂在龙君身上不敢下来,“猫妖要吃我。”
  龙君说:“不过是只普通的猫!”有时会忽然感慨,带上她是最大的错误。至今他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得到阿嫚的消息时,他会毫不犹豫点她当随扈。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鲛人,别的能耐没有,只会一惊一乍吓唬大神。
  她眼泪巴巴看他,因为离得近,几乎脸贴着脸,“现在怎么办?”
  “遇见困难要有大无畏的精神。”龙君把她摘下来放在一边,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砸了过去,“你越害怕,它越想吃你。赶走它,这个办法好用。不过它要是执意咬你,那你就不用客气,也咬它,比比谁的牙齿厉害。”
  夷波不可思议地打量他,这是什么见鬼的提议,确定不是在坑她吗?
  那猫果然色厉内荏,眼看没有机会,竖着尾巴跑远了。龙君扑了扑手,“看看,多容易。”
  夷波惘惘坐着,才发现几乎痛晕。撩起裤管一看,伤口没有血,规规整整两排牙印,不大,却很深。她啜泣不已,“腿要断了,不能走了。”
  龙君就像一颗仙药,有药到病除的功效。伸手盖住伤口,轻轻一捋,伤势便痊愈了,结果她还是耍赖,“我太疼了……中毒了。”
  这么大个人,总不能扔下不管吧!龙君感觉自己着了她的道了,如此奸诈狡猾,平时真是小看了她。没有办法,只能牺牲一下形象,蹲身说上来,“本座纡尊降贵背你一程,回去之后不许和别人炫耀,不许说本座背过你。”
  她嗯嗯点头,毕竟当一条鱼的坐骑不是件光彩的事,她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抿唇笑着,欢欢喜喜往上一跳,跳到了他宽宽的背上,服服帖帖趴好,很觉得安全。清风拂面,走在落日里,倒是一段静好的时光。龙君也不忙腾云驾雾,已经在水里泡了太久,上岸后多见见光,心情也舒畅。
  万家灯火慢慢从暮色中突围出来,沿着甬路一直走,仿佛能走到地老天荒似的。夷波靠在他肩头问他,“干爹,阿嫚怎么处置?”
  龙君不带任何情绪,漠然道:“夺人元丹等同伤人性命,她能落到什么好处?如果反抗,就地正法;如果束手就擒,还能留条性命,押到南海玄姬宫,听凭玄姬发落。”
  夷波总不免伤心,“我以为阿嫚很好。”
  “鳗心不古,你早该知道。其实这世上谁都不能相信,有些所谓的好朋友,也许为一点利益就能出卖你。你全心全意相信别人,往往最后受伤的都是你,所以鱼也要学会思考,否则你永远都是条没出息的菜鱼。”
  这下她不满意了,扑腾了一下说:“我是鲛人,不是菜鱼!干爹说的不对,阿螺是好朋友,不会背叛。”
  龙君嗤地一声,“少年,你还是太幼稚了,以后跟干爹好好学吧,干爹可是久经风霜,老奸巨猾的。”
  这么给自己贴金也是少见,她松懈下来,在他耳廓上蹭了蹭,“干爹不会害我。”
  龙君半边脸毫无预警地红起来,郁闷道:“说归说,不许蹭本座的耳朵!”
  夷波不解,“为什么?”
  因为身而为人,总有一些地方比较害羞和敏感,背着她已经很给面子了,她还乱蹭,弄得他心慌意乱,恨不得就地把她扔下来。可是以她的智商,这么深奥的问题未必能够理解,于是很直观地告诉她,“这个地方是留给我的夫人碰的,外人不能随意染指。”
  夷波又想哭了,原来她是外人,“我是干女儿!”
  “那也不行,只能留给夫人。”
  夷波脑容量不大,但是懂得逆向思维,她忽然惊觉,是不是那个地方是龙君的软肋,谁征服了那里,龙君以后就归谁?
  她开始盘算,“干爹耳朵痒痒吗?”
  龙君撇撇嘴,“不要打歪主意,本座不吃那套。”
  “我会掏耳朵。”她献媚道,“给阿螺掏,她很高兴。”
  一个常年浸泡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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