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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贼抢内丹-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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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蜷缩着身体蹲着,紧紧捂住耳朵,满脸是泪,瑟瑟抖成一团。
    她几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入了冰封的河道,躲到了一块巨石下面,一道闪电几乎劈到了她的脚后跟。她相当幸运,石头底下没有被河冰塞满,而且正巧能盖住她的整个身体。
    她尽量把头埋在膝盖里,已经忘了隆隆的巨雷到底响了多久,刺目的闪电已经闪了多久,她像是身处九重地狱,感官已经被难以忍受的巨响和震动刺激得几近失灵。
    一道闪电落下,河道中央的一块大石头竟然一裂为二,火花四溅,碎石哗啦啦地沿着河道乱滚。
    婵九紧紧咬着嘴唇,忍住尖叫,越加捂严实了耳朵,后背颤栗地贴住巨石石壁。
    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天劫,这是妖怪的本能!
    树林里早就着了火,冬季的枯枝容易燃烧,烈焰迅速往更远处蔓延,映得半边天空都发了红。积雪早就被大火融化了,烤干了。
    婵九觉得热极了,因为树木燃烧的火星不断落入河道,长长的火舌也不时夹着风势舔着河岸两边,简直要把河里哪一点可怜的浮冰也蒸发掉。
    她想起自己渡天劫的情形,她过去以为那就是极限,但那次其实只是火而已,不像眼前这样的跑不了,躲不开,煎熬挣扎觉得死了还好受些。
    再说那次还有师父在……
    “师父,你也渡过这样的天劫吗?”婵九睁开一丝眼睛,偷眼望着巨石外。
    又是一道闪电,就落在离巨石不到三步处,把一块小一些的卵石瞬间就劈碎了!
    婵九吓得三魂七魄都快出窍了,拼命往后缩,恨不得把自己挤进巨石里去。


☆、第27章
    她心里清楚,寒山能活着的可能非常之小,连她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活过今天,但她就是盼。寒山,寒山……
    惊雷,闪电,烈火,狂风,碎石,焦木,发抖的身体,惊惧的内心……这必将是婵九平生一百一十年来最难忘的一晚。
    ……
    晨曦初露的时候,雷声停了。
    婵九僵硬地从巨石下爬出来,踉跄走了几步,差点儿摔倒。
    远处的树林还在燃烧,但附近已经成了一片焦土,一缕缕的白烟从灰烬中冒出来,空气中味道呛人。河道里还是老样子,除了增加许多块碎石头,河岸倒是塌了一大块,泥土倾覆,露出没烧焦的树木的根。
    婵九平安无事,除了落了满脸的烟灰,显得黑不溜秋。
    她扑到水边,捧起化冻的冰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才喘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我的天……妲己祖师奶奶……我以后还是不修仙了吧!就当一只普通狐狸,吃了睡,睡了吃,夏天乘凉,冬天睡觉,生一窝小崽子,早早死了算了。修仙又是要被火烧,又是要被雷劈,吃不消呀!”
    她喘了片刻,揉着僵硬的膝盖,想起了寒山。
    寒山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死啊!
    她忽地站起来,跳上河岸,往树林空地飞奔。
    树林里的火并没有灭,每隔几步路就有一小块正在燃烧的地方。灰烬烫得惊人,婵九边跑边被烫得直叫,等到了空地那边,她的光脚板已经起了燎泡。
    “呼呼~~,呼呼~~”她找了一个树桩坐下,小心翼翼地吹着自己脚底,“呼呼~~,好痛好痛。”
    她剥下树桩上的焦枯树皮,见不是很烫,便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将其绑在鞋底。
    “呼,好多了……”
    她站起身,笼着嘴大喊:“寒山——!”
    婵九的呼喊声在焦枯的树林中回荡,得不到响应。
    她四下张望,空地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原先周围有一圈虽然光秃秃但颇为高大的树,现在只剩下一圈焦黑的木桩。
    她捡起一根断枝在地下翻找,翻了一会儿想起寒山要是活着,怎么可能躲在地下?又想到寒山很可能已经被雷劈死了,而且烧焦了,她吓得打了个冷颤。
    “寒山,你修炼了五百年,怎么能这样就死了?也太不划算,太不甘心了!寒山,你还活着的吧,是不是?”她边找边大声说话,既是对寒山说,也是安慰自己。
    突然,她发现了青芝的剑!
    剑仙的剑不愧都是经过百年淬炼的至宝,经过这样的考验,青芝剑除了剑柄的木刻灵芝上有些焦痕,露在余烬之外的剑身依旧寒光闪闪,刃如秋霜。
    婵九扑过去把剑拾起来,把上面的浮灰吹掉,然后插在腰带里。
    剑有了,寒山呢?她茫然地张望。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死了,我就把他搬来这边,和师弟师妹们埋在一起。如果他活着,但是残了傻了,我就把他带回华山不悔洞去。我……我照顾他,不管几十年还是几百年,我都照顾他。”她喃喃自语。
    婵九在空地找了许久,一无所获,埋葬青芝和红菱的地方原本就没有做记号,如今被火一烧,也找不到了。
    她用剑砍着枯枝,怏怏地朝着与河道相反的方向找去。
    寒山既然要她离开,就肯定不会往她在的方向跑,只会尽可能地远离,以免她更受到天雷波及。他既然没在空地,就必定在更远处。
    婵九猜得没错,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她在一条小土沟中发现了寒山腰上的玉佩。
    那玉佩通体莹白色,和田玉雕成,造型古拙简朴,正面是两个字,后面刻着像只鸟的图案(其实是青鸟),与其说是装饰品,还不如说是腰牌,表明他是昆仑派弟子而已。
    玉佩半截埋在土里,露出顶上一个小圆玉纽,幸亏婵九眼睛尖看见了,否则还真不容易发现。
    她尖叫半声,跳下小沟,挖出了玉佩。
    “寒山来过这里!”她高兴地说,“这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我不认识,但看起来就是他的!”
    这条小土沟由于地势较低,并没有被林火烧过,沟底甚至还有活着的杂草,婵九心中的希望之火蹭蹭地燃烧起来。
    她沿着小沟往前找去,却再也没有找到属于寒山的物事,因为寒山随身本来就不太爱带东西。就在找得不耐烦之际,她看到了寒山的一只行路靴。
    “鞋!鞋!”她欢呼着跑过去捡起那只靴子。
    靴子是牛皮缝制的,被烤得卷了边,还无论如何还是一只完完整整的靴子。
    再走几步,发现了另一只靴子,已经烧通了。
    往前走,斗笠,幸亏还剩下一个尖尖,能看出是斗笠。
    再往前,中衣,裤子……都成灰了,从小布片的颜色来推断,应该是中衣和裤子。
    这时小土沟拐了一个弯。
    婵九已经确定拐角后面一定是光溜溜、而且昏迷不醒的寒山了!
    “寒山!”她蹦过去。
    然后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光溜溜的,闭着眼睛的……
    ……
    婴儿。
    “……”婵九直直转身,往回走。
    她边走边念叨:“我在这里捡到裤子……在这里捡到衣服……在这里捡到的是斗笠……在这里是靴子……玉佩……”
    她扭头,往拐角处冲:“的的确确每一件都是寒山的呀!”
    她抱起婴儿,翻过来看他的后肩膀,后肩膀上有颗针尖大小的痣。她强行剥过寒山的衣服,那人的肩膀后面也有颗小痣。
    她抓起婴儿的小手,看到那肉呼呼的手背上,赫然一个誓约印,殷红如血。
    “……”她捧着婴儿放声尖叫,“寒山——————山——山——山——山——!!!”
    婴儿醒了,望着她的脸,哭了起来。
    “我的——内——丹——呐——呐——呐——??!”
    婴儿哭得更厉害了。
    ……
    “你是不是要吃奶啊?”婵九问婴儿,“我没有奶的,怎么办?”
    她又问:“你不是说自己会元神寂灭吗?为什么被雷一打,反而变成小宝宝了?”
    因为担心婴儿受寒,她把他贴肉包在衣服里,如果还是那个大寒山,这时必定脸红得咬舌自尽了,幸亏婴儿什么都不懂,反而晃着晃着睡着了。
    婵九碰了碰他的脸,发现他的脖子很软,便伸出一只手托住。如果她能对凡人的孩子有所了解,就会知道这个婴儿还不足两个月,还不会竖头。
    她从窄小的土沟里爬上来,望着身上又是破洞,又是焦痕,又是泥泞的衣服,皱眉对婴儿说:“不管怎样,先找件新裙子穿。”
    ————————————————————————————————————
    新媳妇回娘家的头两晚上都睡得极不安稳。
    她回来,爹娘和哥哥嫂嫂倒是挺高兴的,嘱咐她多住几天,千万再别去那恶毒公婆家了,反正自己家里小有盈余,不在乎多一口人吃饭,也气愤外人欺负自家宝贝姑娘。
    过一两个月,等婆家熬不下去送休书来了,她就一身轻松,往后能改嫁就改嫁。女人家的一辈子,总不能因为听信了媒婆的几句谎话而全毁了不是?
    家人这样对自己好,新媳妇白天也挺高兴的,就是睡着了做恶梦。
    第一天,她梦见被人从热被窝里抓了出来,然后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跋涉,那一望无际的皑皑冰原啊!真是寒风料峭,寒气逼人……早上起来果然病了,发了一天的高烧,而且身上还有瘀伤。
    更奇怪的是她在被窝上面发现了山大王的花棉袄,就是那个从婆家把她带回来的姑娘大王。
    新媳妇原本就不太聪明,现在更死了都想不通那棉袄是怎么来的。
    到了第二天晚上稍微退烧了,她刚挨着枕头,外面开始打雷。震耳欲聋的巨雷整整打了一晚,闪电把整个天空映得雪亮,吓得家里的家禽牲畜整夜乱跳。
    爹娘说这雷违逆天时,不同寻常,恐怕是要地震,绝不能再在屋里睡!于是一家人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
    第三天,她又开始发高烧了,烧得晕晕乎乎满脑子浆糊。喝了丫头送来的姜汤后,她裹在棉被里发汗,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突然,有一只冰凉的小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她奋力睁开眼,视线模糊,但也认出来者是婵九。
    “大王……你怎么……”她哑着嗓子说。
    婵九问:“你为什么脸那么红,头上那么烫?”
    新媳妇支撑着坐起来,披上衣服:“我受了寒气,怕是病了。”
    她见婵九邋邋遢遢浑身泥泞,满脸的黑灰,头发乱糟糟的,发梢还烧焦了一小截,一点都不像先前的那个带点儿妖气的美人儿了,便问:“大王,你怎么了?”
    婵九摆手说:“唉,一言难尽……姐姐,有吃的吗?”
    新媳妇指着桌子,嫂嫂送来的早饭、午饭还摆都在上面,她病了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婵九也不客气,坐下要吃。忽然想起什么,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平平放在新媳妇膝上:“帮我照顾一下,随便弄就好,不用太紧张,他不咬人的。”
    新媳妇于是看到了那个婴儿。
    “……”她内心的震动简直难以用语言表述:大王竟然有孩子,而且还这么小!
    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带出来打家劫舍么?万一冻了、饿了、病了、伤了怎么办?万一兵荒马乱丢了怎么办?这当娘的也太粗心、太狠心了!
    新媳妇连手都发了抖,慌忙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这、这、这难道是你……”
    婵九塞了满嘴的鸡蛋羹,举着勺子挥了挥:“姐姐,不要问了,和你也说不清。”
    “好,我不问!”新媳妇生气了。
    她怒想:没心没肺硬心肠的粗人!你大姑娘家独身带着个孩子,却不懂得好好过日子,成天西转到东、东转到西,这下好了,让人欺负了吧?!
    她跳下床,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两件贴身绵软的衣裳,把婴儿裹了起来;又找出一条小被子,也许还是她小时候用过的,笨手笨脚地给婴儿打了个蜡烛包。
    婵九笑眯眯地看着她做,说:“你这样会热着他的。”
    “胡说!”新媳妇怒道,“孩子这么小,你连一件贴身小衣都不给他穿,数九寒天的,不怕冻坏了他吗?”


☆、第28章
    在从树林走到新媳妇家的路上,婵九已经发现寒山变的婴儿并不普通,简单来说只是身体变小了,法力却还在,甚至在他的额头附近,都能看见隐隐流动的真气。
    她初开始是把婴儿贴胸抱的,还用破衣服裹了好几层,后来觉得越来越热,婴儿也躁动不安,她便试着把他抱在手里。结果遇到寒气,小宝宝反而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顺安稳了。
    并且这宝宝只哭了一小会儿,而后只是睡。婵九在烧焦的树林中找路,从上午走到了下午,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过。
    普通的婴儿,总会饿醒了要吃奶吧?
    新媳妇抱着婴儿坐到婵九身边,脸上还是又担忧又操心的神情。
    婵九已经喝完了鸡蛋羹,正准备吃肉丝细面,见新媳妇有话要说,便示意她赶紧。
    “那个……”新媳妇想了想,期期艾艾地问,“那位……和你一起……”
    她想问:那位和你一起的,穿黑色袍子背着剑的英俊少侠到哪里去了?
    婵九嘻地一笑,指着婴儿说:“你问他吧。”
    新媳妇的少女心哗啦啦碎了一地:果然,孩子他爸跑了!
    ——唉,这世上的男子,丑的么糟心,美的么负心,哪里有个真心待你的人儿……姑娘大王和少侠品貌多么般配,连孩子都有了,偏偏少侠白长了那样的俊俏的脸蛋,却比虎狼还恶毒十分,往日的恩情说抛开就抛开,连亲生骨肉都不认了!……唉,自己呢?姑娘大王好歹和少侠还有一段比翼齐飞的日子,自己嫁了个丑陋粗俗的丈夫不说,还摊上那样的恶人公婆,被那样的作践折磨,真是命苦赛黄连,不知道该和谁说去!
    新媳妇扭身,抹去眼角的一滴泪。
    婵九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知道了也懒得理会),迅速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又问新媳妇要衣服穿。
    新媳妇未嫁人时也是娇养的闺女,柜子里全是只穿过一两次的新衣,有浅绿配鹅黄的,有杏花红配梨花白的,有天蓝配湖绿的,婵九拿了一身,又跑去她哥哥嫂嫂房里再顺一套。
    新媳妇的哥哥正在午睡,被婵九在额头上按了个昏睡咒,吸了两口精气。她回到新媳妇房中,粗略梳洗后抱过孩子,向新媳妇告别。
    见她跳出窗户,头也不回地走了,新媳妇叹了一口气:比翼齐飞又能怎样?还不是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也不知道少侠如今在哪里?”她喃喃,“真作孽哦。”
    “去哪儿?”婵九问婴儿寒山。
    婴儿怎么可能回答她,只顾自己睡觉。刚才他哼唧了一阵,后来婵九把小棉被解开,他觉得舒服了就不出声了。
    婵九打了个哈欠说:“先找地方睡觉吧,我已经很久没合眼了。”
    他们从新媳妇家出来,正沿着河岸往前走,寻找渡船过河。可现在时候不对,走了半天别说船,连皮筏子也没看见一只。
    突然,婵九腰上的青芝剑“嗡——”响了一声,声音清越,连绵不绝。
    宝剑被摩擦或者挥动是会发出剑吟的,但绝不会这样明显。婵九意识到从刚才起青芝剑其实一直在响,只是自己埋头想事儿,忽略了。
    “莫非是感应?”她陡然明白过来,寒山的剑一定在附近!
    她四下张望,不在地上,那就一定在河里!
    她冲到河边往下看,河水浑浊,流速又快,哪里能看出剑的影子。
    她慌忙把青芝的剑举高,也不管有用没用,就这么到处挥。
    过了片刻,河流中央起了一个小漩涡,渐渐地,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深。
    “在那儿!”婵九兴奋道。
    躺在河底的寒山剑不但与青芝剑相互呼应,而且还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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