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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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黑衣人平静的说:“小赤,是你选错了人,真正为了武林的,是太平盟,不是风云会,你看他们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痛恨你们吗?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小赤,你难道真的被金钱和权力迷失了你的双眼?难道,你内心已经忘记了……”
朱赤平静的说:“没有,我说我没有忘记,先生的遗愿,不就是杀了生死门的江笑天吗?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薛冰见二人在夕阳之下,英姿飒爽,当真是少见,可是二人之间,似乎却有着某种令他么无法沟通的障碍。
夕阳无语,半晌,朱赤才说:“你的身份已经败露,现在正在追杀你,如果想活命,你就应该学佟泽,学太平盟所有会为自己打算的人。不要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会成为神,因为都有自己的欲望。我知道你在压制,在你的欲望没有表现出来之前,如果你死去,也许你会成为神,但那并不代表你本来就是,因为实际上,你只是没有机会。”
黑衣人一笑,说:“如果我当初到了风云会,现在就是我重新回来的日子。”
朱赤说:“即便我当时去了太平盟,现在,我也已经是风云会的人。”
黑衣人说:“这世上没有神,但是……”
朱赤厉声说:“但是你们在欺骗人,说这世上有,悬克先生是一个,以后,佟泽还会成为另一个,对不对?我们都活在现实中,从不相信虚无飘渺的神仙鬼怪,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享受着人间的烟火,却不管人间的事情,只管自己的荣耀,在乎自己的权力,我想你身边也将有这么一位神仙。”
黑衣人说:“不,你错了,我们都变了。我记得当初我说过,如果你有事,那么,我是一定会出现,前来救你的。”
朱赤说:“我不需要一个朋友来救我,我需要的是一个本来就不需要别人拯救的生活,当时的我们,简直就是太幼稚,让朋友来拯救自己。”
黑衣人说:“我知道这不可能,我等不到那一天。”
薛冰一直在一旁看着,忽然说:“难道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的朋友下手?”
朱赤转身说:“怎么又是你。”
薛冰说:“通常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朋友了。”
黑衣人说:“朋友,原来这么简单。”
朱赤说:“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管这件事。”
薛冰说:“我不管今天来了多少人,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朱赤木剑一摆,说:“好,我再试试姑娘的掌力。”
木剑击来,劲风破空,空旷的野地里一阵狂乱的呼啸,无边无际,连绵不绝。薛冰红衣袅绕,转眼之间,已经出掌,冰柱所到之处,冰块四飞,溅起冰点处处。
朱赤的剑法浑然如同天成,那是来于上万次的苦练,如同宁烟眸每天无数的厮杀一样,出剑的人,根本不用考虑下一招应该如何,一切都只是处于一种习惯。
但是不到一百招,朱赤还是给冰柱击倒在地。
薛冰落在他身前,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但你也不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剑客,追逐名利当然可以,但是为了名利失去所有,用得着吗?”
她回身看着四周上百的随从,说:“我们走了。”她手上一扬,一圈冰柱向众人身上击去,立时那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冷得发抖。
薛冰对黑衣人说:“走吧。”
黑衣人说:“在下李初龙,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薛冰说:“薛冰。”
李初龙说:“如果没猜错,薛成大侠是令兄?”薛冰点头说:“正是。”李初龙微微一笑,说:“薛大侠在世的日子,我曾有幸见过两次,他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英雄豪杰。”
薛冰点头说:“他一直如此。”
李初龙对朱赤说:“但是我还记得,只要我能救你,我一定会来。”
朱赤看着他远去的影子,薛冰说:“年轻人,难道你不知道人这一生,应该珍惜吗?”朱赤转头说:“我不需要别人的忠告,所谓的忠告不过是失败者刻骨铭心的教训而已,失败者的话,一向并不可信。我直喜欢听成功的经历,还有不断实现的快乐。”
薛冰看着他和一群人远远的去了,才对庞学礼说:“我的母亲当时也拼命的劝我,我们这一生其实都是在别人的忠告中度过,可是我们一生,又真的相信了几个忠告。”
庞学礼说:“不要想太多。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薛冰说:“我想去看看那些美丽的枫叶,也许冰雪依然会去。”
红叶飘零,秋风柔柔。
薛冰抽出庞学礼手上的剑,说:“舞剑。”庞学礼微微一笑,说:“好!”
身随剑动,身法飘逸,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长剑穿空的声音那么动人,薛冰看着他飘飞的身影,想到那美丽红叶里翻动着的另一个人,在幽幽的琴声中如梦般境界里自由的舞动;剑延伸了他的意志,承载了他的灵魂,也延长了他的生命,将他铭刻在一个美丽的回忆里。
庞学礼没有想到舞剑的人身边有一个弹琴的人,他身边,只有一个想着往事的人……
薛冰看得有些呆了,她喜欢这种落叶飘飘的感觉,她爱这样迷人的景致,可惜她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去年的今日。
庞学礼飘然落下地来,说:“怎么样?”薛冰回过神来,说:“好美的剑。”庞学礼递过剑来,说:“你从来没有用过剑。”
薛冰轻轻接过剑来,说:“从来没有。”
庞学礼飞身上去,折下一段树枝,说:“跟着我。”
薛冰跟着庞学礼,飘然游荡在空中,那感觉如同神游天外一般自在,长剑出动,在天地间写出一道道飘逸的剑气,庞学礼说道:“十恶剑法,剑中之恶来于世界之苦,心中之静来于看透尘世;每一剑皆是洞彻天机,先发制人,这,是剑中的精髓,化于剑招之中,便能觉出天下剑法之要害,伤其剑身,毁其劲力,立于不败之地。这一招‘娇儿恶卧踏里裂’,形散而乱,但是乱而有力,便是数十人围攻,也能全身而退。”
薛冰沉醉于他飘逸的身影和潇洒的动作,平生以来第一次练剑,感到是那么的让人兴奋,那么的快乐,那剑书写着她一直以来的困惑,释放着她一直以来的痛苦,呼唤着她一直没有的幸福,沉淀着她慢慢累积的快乐……
他们站在落叶飘飞的树下,薛冰闭上双眼,问:“如果有一天,你想起这片美丽的枫林,你会想起谁?”庞学礼说:“想起你。”薛冰轻轻说:“每一个人都有他最美丽的回忆,每一个人都曾经美丽过,现在还美丽的人,也许明年已经不在人间。庞大哥,我们不要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要管身边发生了多么重要的事情,让我们也留下一个美丽的回忆,让我们一辈子,总有一件想起来开心的事情。”
庞学礼站在她身后,柔声说:“我知道,一生一世。”
薛冰缓缓靠在他怀里,轻轻说:“庞大哥,所有的事情,累积到现在,我需要一点时间,忘记所有的事情,为我累积一点快乐,当我已经知道什么是快乐的时候,在我还能拥有的时候。”
落叶无声,缓缓坠落。
五十五回:往事如风人渺渺 随波逐浪音茫茫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薛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缓缓走了进来,正是杜秋月。薛冰笑说:“杜神医,是你。”
杜秋月说:“你是薛冰姑娘。”
薛冰笑说:“姑娘果然好眼力。”杜秋月摇头说:“不是我眼力好,冰雪姑娘虽然和你长相一般,但是她总是没有你那么美艳动人,老天真是厉害,一样的人,她如同天上的仙女,你却是人间最美丽的人。”薛冰说:“到底是神医,连这都知道。”
杜秋月说:“最重要的是,我刚见过她。”
薛冰急忙问:“她在哪里?”
杜秋月说:“我在山下遇到她,她正好和十二神婢离开,说是知道了缥缈刺客的消息,这个缥缈刺客,成功的成为了天下第一杀手,也算功成名就了。”
薛冰说:“那,我赶快去追,她说去了哪里?”杜秋月说:“我就没有细问,你知道的,我的功夫,别说对付缥缈刺客,连江湖二流人物都不能比的。”
薛冰说:“神医这次回来,是……”
杜秋月说:“实不相瞒,当时生死门毁了天医派,我无日不想着能够有一天回来,所以我一路上收了很多弟子。现在,风云会出力帮助我重建天医派,我先过来看看,随后,风云会会派人前来收拾,我也传书召回天医派以前的弟子,以及我一路上收下的弟子。”
薛冰笑说:“恭喜你!”
杜秋月笑说:“多谢,你是第一个恭喜我的人,我要发扬天医派的医术,完成我爹的遗愿。我终于回来了。”
薛冰笑说:“来日贵派宴请群雄,希望掌门人能够知会一声,薛某一定前来。”
夕阳坠落后天地间一片沉寂,两匹快马踏出轻快的节奏,在夜的朦胧里自由的驰骋。
薛冰坐在马上,看着远山一片模糊的轮廓,说:“你说天下有这么自负的人吗?为了成名不顾一切的杀人。”
庞学礼说:“这个人一定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朋友,也不聪明,所以他只能选择一种生活方式,用失去性命来得到生存。”
薛冰叹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会去恶门。”
庞学礼说:“恶门是江北第一大派,当然是生死门的眼中钉,势必不能两立。”薛冰说:“令师武功高强,飘渺刺客当然不能得逞。”
庞学礼叹说:“但原如此。”
薛冰说:“快马加鞭,明日午后,就能够到达恶门。”
从江南到江北,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街上的人群,还是那么熙熙攘攘,街边的酒楼,还是那么热热闹闹。
薛冰问:“既然已经到了恶门,你是打算直接回去,还是暗中保护?”
庞学礼说:“从一路上可以看到,这次前来的武林中人是不少,不过,我担心,对飘渺刺客这样的高手来说,这样的阵仗是没用的。”
薛冰说:“那我们暗中保护,我想飘渺刺客武功再好,也不会在我想象之外。”
庞学礼一面喝酒,一面说:“你的功夫已经很高,但是这不是比武,而是暗杀。要阻止暗杀,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他的计划。”
夜幕渐渐拉了下来,天地间开始一片黑暗。每到这个时候,便是人间最恐怖事情发生的时候。
恶门之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龙凭今坐在大厅里,等着那个可怕的剑客出现。
薛冰隐在墙头上,庞学礼说:“我的师兄弟都在,附近各派的高手也来了,防守,似乎是无懈可击。”
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只见一个黑衣人立在墙头,冷冷的说:“龙凭今,有本事你跟着我,到长信亭去。你可以叫人,若是怕我,就多叫些人来。”
龙凭今飞身出了门,说:“果然是你!”只见那人举着一柄只有一半从中间被分开的剑来,说:“你知道剑为什么会分开吗?”
龙凭今说:“你多年未出江湖,真不容易。”
黑衣人说:“失败的人,在于他根本不知应该怎么才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龙凭今说:“看来你这几年,又为自己杀人想了好多理由。”
黑衣人说:“走吧,我们再去看看。”
两个人影闪动,后面的人根本没法赶上。庞学礼说:“你轻功好,可以追上,我在后面,跟着你留下的记号。”薛冰说:“好,我用的香粉你知道,这样更容易分辨风向。快点。”说完人已经飘然而去。
她一路听着风里人刚刚经过的痕迹,觉得那痕迹越来越远,最后根本就不能分辨,这是她从未遇到的情形。她站在一片草地上,四周空旷得出奇,风里没有一点人经过的消息,她告诉自己,人一定到了某个地下的通道。
庞学礼赶过来问:“人呢?”
薛冰说:“没有往前走,这里有什么地道吗?”
庞学礼说:“我不知道。”
薛冰四下看着,说:“看来,这个缥缈刺客一定很熟悉这里,似乎,他们本来是认识的。”
庞学礼回忆说:“恶门一直以来,就在此地隐居,没有再管江湖中事,这里也不是恶门原来的地方,恶门更不会在这里建一条地道,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想到要逃避什么。”
薛冰说:“这里最早是什么地方?”
庞学礼说:“不知道。”
薛冰伏在地上,说:“听不出下面有动静。”
庞学礼忽然说:“你看……”薛冰起身来,只见草地上留下了一面小旗,旗子是纯白的颜色,中间画了一柄带血的剑。庞学礼说:“这是恶门求救的标志,一定是师父留下的。”薛冰轻轻拍着地面,庞学礼说:“这草皮下面,一定有机关。”薛冰伸手揭开,果然草皮下面,是一层铁皮。
庞学礼说:“小心点。”话尤未落,铁门忽然打开,薛冰往下掉去,庞学礼急忙伸手拉住,薛冰说:“这机关怎么这么简单。”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见一个黑衣人飞了上来,冷冷的说:“简单,只不过我刚刚在开门而已。你以为你能打开。你师父已经死了,快下去看看。”
庞学礼伸手拉起薛冰,薛冰说:“杀人偿命。”手上一挥,一道冰柱直飞过去,黑衣人手上长剑一绕,立刻狂风大作,剑气拍面,薛冰出掌推开,但是黑衣人已经远去。只留下一句渐渐听不清楚的话,“我只杀该我杀的人。小姑娘,留着你的命,我们迟早会遇上的。”
薛冰站在那里,呆呆的说:“她的武功太可怕了,为什么要作生死门的杀手。”
庞学礼说:“这就是恶门的‘乾坤一剑’,只有很少的人有资格学。”
薛冰说:“快下去看你师父。”二人跳了下去,只见下面是弯弯曲曲的秘道。庞学礼说:“这个秘道的确像是恶门所设,跟我来。”二人走了一阵,忽然眼前一亮,只见来到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烛火亮得正旺,龙凭今倒在地上,胸口尤在流血。
庞学礼急忙上前扶起,薛冰伸手在他鼻口一探,说:“节哀顺变。”庞学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半天才说:“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我是不是一个诅咒,注定没有平静的日子。”
薛冰说:“不是……”庞学礼激动的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可是疾病害死了我的父母;收养我的亲人也给人欺负,含恨自杀;我青梅竹马的朋友被人玷污,投河而死;我以为遇到我师父之后会改变,现在我师弟和师父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注定不容忍我有一个亲近的人。我好怕,好怕。”
薛冰也能感觉出他的恐惧,她温柔的说:“如果注定是这世界不那容忍,不管到了哪个世界,我都不会让你寂寞,也许我们没法抗拒命运,但是,我们可以选择面对命运的方式。”
庞学礼说:“回到恶门,我要报仇。”
薛冰走在他身后,来到恶门。
钟抚琴等人已经等候在恶门外,见他们过来,钟抚琴最先上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呆。庞学礼说:“我们赶到的时候,师父已经离开了。”
钟抚琴说:“进去说话。”
一行人到了里面,钟抚琴立刻吩咐人准备丧事,大家开始忙起来,也没有人来问薛冰一句话,薛冰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迷茫。她从来就很迷茫,不知道她所作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们作的一切仅仅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够死去,那这一切还有什么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