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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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说:“我才不要,什么冰儿,这样也管,那样也说,连同别人说句笑话都不可以,真搞不懂,简直就是一个尼姑庵,怎么过日子!”
美妇人说:“日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如果你一味的渴求快乐,可以想一下,这快乐能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能不能经受住岁月的考验,我说过,咱们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借鉴,就是从别人身上得到。娘让你看这些书,是因为娘想让你知道,一个人要想问心无愧,就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雪儿说:“我感受不到。娘,说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书生为了求取功名,先生为了得到一口饭吃,这才看这些无聊,无趣的东西,武林和俗世有什么区别?江湖中人过得潇洒,过得毫无羁绊,就象五柳先生所说的那样,‘久在樊笼里,忽得返自然’,这是他们那些俗世中人永远也得不到的。如果我们连这个也放弃了,那么,我们在武林干什么?难道我不知道把书念好了,当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美妇人说:“雪儿,我想娘的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娘叫冰玉婵,在当年有个外号,叫着‘雪山魔女’,娘当年杀人不眨眼,在西湖一带,引起武林公愤,但是他们都拿我没办法,我的冰珀掌力,就是圣人山的薛龙,也拿我没办法,更何况,娘的‘摄魂剑舞’,是任何男人也抵挡不住的诱惑!”
雪儿笑说:“太好了,怪不得我在外面听人说,娘当年如何的风云天下,所向无敌。娘,你太厉害了,女儿要向你学习,把天下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冰玉婵叹说:“那是前尘往事,我说过,我后悔了。我当年同音谷‘十指音王’孟长青比武,在音功上,我输给了他,但是后来我用另外一个方法打败了他,让他这一生都不能用他的十个指头弹出音谷的‘天内七音’。”
雪儿问:“娘把他怎么了!”
冰玉婵说:“我把他右手五个指头,斩去了四个,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用手指弹琴了。”
雪儿笑说:“娘,你好有魄力,名声不是吹出来的,你真是一个敢作敢当,出手无情的女霸王。你这样的人,现在应该是一方霸主才对啊!怎么你现在在这里隐居!”
冰玉婵叹说:“后来,我爱上了一个人。”
雪儿说:“原来如此,所以说女人不能动真情,真可惜,娘,你把本事教给我,我来对付天下所有的男人!把他们玩弄,蹂躏,还要他们给我跪下,好爽,好过瘾!”
冰玉婵转过身去,说:“你不知道,一个毒辣的女霸王是注定没有爱情的。你爹是圣人山前任掌门,圣人山当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薛龙,一个是他的弟子,薛成。”
雪儿心里想:薛成说的没错,他是我爹的弟子,所以他叫我师妹,对我很好。
冰玉婵接着说:“你爹到西湖之畔来收服我,但是虽然他武功高强,但他仍然是个男人,他没有逃过我的‘摄魂剑舞’,后来,他成了我的丈夫,在那一年里,我每天都迷惑他,使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他没有自我,但我一样喜欢他,直到我生你们的时候,我的功力大减,已经不能迷惑他了,我以为,他清醒过来,会看在你们的份上,接受我,那时我已经很想过那种幸福简单的生活。”
雪儿说:“爹一定没有同意,还要杀你。对不对?”
冰玉婵说:“没有,他对我说,他喜欢一个女人,从二十年前就喜欢,一生都不会变,他自杀了,当时你们哭得很厉害,我也一样。”
雪儿问:“我们是几个人?”
冰玉婵说:“你们是三个人,当时我带着你们,送你爹的骨灰回去,在圣人山下,薛成很伤心,他觉得是我杀了你爹,我说我没有,但他不相信。我就说,这车里的三个孩子是我同他的骨肉,我不会骗你。”
雪儿说:“他相信了吗?”
冰玉婵说:“他相信了,我没有必要骗他,但他一定要抢回你们,他说我会把你们教成淫乱无耻的女人,他不能把孩子让我来养育。我带着三个孩子,武功已经大减,只好离开,但他没有停手,她一直追杀我。后来在江南一个小村子,她抢走了最大的一个孩子,我当时哭得很厉害,你小妹又生了病,我就只好把她送到一个农人家里,我告诉他们,我几天之后就会派人来取回,我一定会重金酬谢。”
雪儿说:“后来呢?”
冰玉婵叹说:“我回去的时候,那家人说已经把孩子卖给了一个读书人,那段时间,经常有人打扮成读书人,来收养小女孩,他们把这些女孩养到七八岁就让他们出来陪客,到了十一二岁就开始接客,当时我觉得这真是报应,我有一种冲动,想杀了那家人,想把他们一家全部杀绝!”
雪儿说:“本来就该这样啊!杀了他们,把他们家小孩,女的送到青楼,男的送到白楼,给那些太太小姐们玩弄,不过这似乎便宜了他们,其实那些地位高的妓女反倒是一种享受,要送到最低级的地方,折磨他们!”
冰玉婵叹说:“雪儿,你变了,你回来以后就变了。娘当时忍了,这是命,我派人四处寻找,但是找不到,这时五律那对我群起而攻之,我实在走投无路,只得到了西南,偏居于此,也不知你小妹现在怎样了。你大姐在薛成那里,虽然很恨我,但是总不会受人欺负!”
雪儿心想:你是过来人,不知道小妹有多舒服呢!你想你这么漂亮,她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肯定是大家公子,抱来抱去,又有钱拿,还能享受,何乐而不为!
冰玉婵说:“我本来是想你永远在这里,等你长大了,出去见你的姐姐,还有找你的小妹,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已经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浮躁,奢华,让人堕落。雪儿,你不知道,娘有多希望你不要走娘的路,现在江湖上人提起娘,都是咬牙切齿,娘实在是太罪大恶极了,是应有此报,但是娘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愿你们如此,你们明白吗?母亲是一定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
雪儿心里想:你真厉害,把天下男人玩够了,还把你喜欢的男人,一玩就是一年,你舒服了,爽够了,就叫我们当无欲无求的圣女,我才不笨,现在我就受不了了。先打发你再说!
于是她说:“是啊,娘,我们应该象书上那些贞洁的女人一样,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牺牲自己生命,必要的时候,自杀啊,上吊啊,吃药啊,跳水啊,什么都得用;一辈子只能和一个男人上床,如果因为任何原因破例,就马上自杀。就算不能成为书上的圣女,也要成为街头巷尾啧啧称赞的话题!”
冰玉婵说:“娘倒不是要你绝情绝欲,是要你学会尊重别人,尊重自己!不要做自己将来会后悔的事。孩子,你长大了,娘必须要你明白,怎样才能做一个好人!”
雪儿笑说:“我当然明白,娘,我好闷,我想出去走走,就在龙山附近。”
冰玉婵说:“好吧,散散心也好。龙山附近有朝廷的军队,不要同他们接触,这些当兵的,一个个都不是好人。”
雪儿笑了笑,心里想:我却觉得他们可爱得很。
这个人当然不是冰雪,是同冰儿她们一起回来的薛冰,她自幼听到薛成说起母亲是如何的残暴可怕,如何的妩媚弄人,心里其实很是羡慕,加上薛名整天挑逗,他们在秋水山庄过起纵欲无度的生活,有一天她觉得腻了,来到外面,她学者母亲当年的样子,杀人无数,手段残忍,就是想见见母亲是什么样子,现在见到了,反而很不以为然,母亲并不是她想象的女魔头,而是一个罗罗嗦嗦的老太婆,她甚至有些后悔当时提议同冰雪互换身份。
那天她在楼上唱歌,同一大堆男人欢天喜地的闹着,整个楼上都是她的笑声,她觉得很高兴,在很满足,忽然她有一个念头,象杀别的人一样杀死这堆男人,她也没有管那是大庭广众,正在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一个人闯入她的眼帘,这人身法飘忽,一下子就到了房间里,但是在薛冰的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身法。
她说自己要出恭,然后来到楼里,只见那人影穿过回廊,进了一个房间,她轻轻一飘,来到门前,开了门,说道:“要偷东西吗?武功不错嘛。”只见那人回过头来,在一刹那间,她们都吃了一惊。
她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薛冰问:“你是谁?”如果不是冰雪穿着白衣,也许薛冰真的会认为是自己站在镜子前。冰雪一样吃惊,说:“我叫冰雪,你呢?”薛冰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身份,说:“我叫小红,他们都知道我叫小红,你是冰珀宫的人?”
冰雪问:“你怎么知道?”薛冰说:“你真幸福,在这样一个地方,现在已经是掌门人了吧。”冰雪说:“不错,母亲一直身患重病,把宫主之位已经给了我。你是怎么知道的?”薛冰说:“你的命真好,为什么我们两个一样的样子,你就可以当掌门人我却只能在这里靠卖艺为身!”
冰雪说:“既然如此,咱们不妨结为姐妹,以后我接你到冰珀宫去住,那岂不是很好!”薛冰说:“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她想早点见到冰玉婵,看看这个当年叱诧风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冰雪说:“现在我要找一个人,也在躲一个人。”
薛冰笑说:“那太好了,这儿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你,我在这里已经一两年了,大家都知道小红的名声,根本没人会认为你是冰珀宫主,而我呢,假扮冰珀宫主,正好可以过过当宫主的瘾,你知道的,我很向往武林,好想好想。”
冰雪说:“如果你仅仅是向往武林,实在没有必要到冰珀宫,因为冰珀宫是不参与武林争斗的。”薛冰说:“至少我不用象现在这样狼狈,整天被人欺负,整天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儿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要打听人也方便啊!你要躲的人,肯定会算在我头上,我岂不是帮你躲过了一劫!”冰雪说:“这,只怕,……”薛冰说:“好妹妹,你就不要多说了,我是为了你好,你可别以为我是贪图你的地位,你的财富,如果哪天你的事情完了,你回来,一样是冰珀宫主,一样是那个地方的主人啊!”
冰雪经不住她几句话,也就答应了。
薛冰来到龙宫,地方倒是如冰雪所说的那么美丽,但是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快乐,她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清修,十二神婢在外面经营冰玉婵当年买下的田产,以作为收入的来源,简直就是深居简出的地主婆。
她来到龙山,只见下面的镜湖里水很清澈。那西边的落日真是最美的时候,她禁不住脱下衣服,跳入水中,那水是那么凉,凉得她心里快活得不得了。
忽然,湖边来了几个年轻军官,薛冰眼里一亮,知道自己的美色一定可以让他们接近自己,她将水珠往自己头上抛去,落日余晖,在水面上泛出七彩的光芒,美人如玉,暗然射香,勾人魂魄。
果然,那几人纷纷过来,薛冰一面笑着,一面将水珠抛向他们,水珠四溅,笑声四起,渐渐那清澈的湖面,搅动出一股狂热的暴风。
那岸上惊飞的宿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觉得新奇而又刺激,它们展动美丽的翅膀,在树丛间飞来飞去。
薛冰象是被众星捧月一样被他们带到岸上,她好久没有如此的放纵和快乐,心里十分高兴,她心里想: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夕阳西下,古树西风,宿鸟归巢。
她坐在这些人中间,看着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忽然觉得冰玉婵好奇怪,为什么人世间这么普通而又美妙的快乐,她会放弃呢?母亲当年也过着我这样的生活,居然会后悔,后悔什么,难道快乐过,高兴过,就得后悔吗?
她不知道答案,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象母亲一样老去,没有时间回味,没有时间比较。她轻轻理了一下薄如蝉翼的衣衫,忽然一挥手,水珠四溅,地上的人纷纷惨叫一声……
她手上一动,挥手之间,那堆尸体已经掉入湖中,清澈的湖面,一时间泛起涟漪阵阵,她看着,直到那涟漪消失,水面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她回过头来,觉得这真是一次完美的享受,是的,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占了我的便宜,要了他的命,他始终是亏了。
这是她的逻辑,她在享受和付出之间做的一个决定。
第十五回:琴声悠悠往日事 绿水渺渺故人心
她回到龙宫,来到藏书的“悬冰洞”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摄魂剑舞”,“嫣然一笑”,“云雨魔咒”之类的东西,她心里想:难道江湖传言是假的吗?这么好玩的东西,一定要试试啊,要是把当今武林的几个泰山北斗也玩弄个够,那才是厉害,让他们知道,冰珀宫现在一样可以让武林人心惶惶!
她一面想着,忽然洞外有脚步声传来,只见冰儿缓缓走了过来,薛冰问道:“你来干什么?”冰儿说:“原来宫主也在这里,现在是九月初一,每到这时候,我们都会来整理这里的书。”薛冰说:“这里的书常看吗?”
冰儿说:“当然,老宫主常常考验我们学得怎么样,这都是现在读书人爱看的,比如全唐诗,比如《古文观止》,《文心雕龙》……”
薛冰说:“好了好了,难道你们不学武功?对了,我竟然忘了,咱们的武学典籍在什么地方?”冰儿说:“在‘遥冰洞’,宫主,老宫主说过,那里不许人进入。”
薛冰说:“我知道,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好,你们收拾书,我走了。别太累了。”心里想:我一定会找出来,母亲当年连圣人山的爹爹都可以迷惑,我一定可以迷惑所有的人,到时候,什么江笑天,什么梅之仁,还不都是我的裙下之臣……
她回到自己住的洞时,忽然听到母亲在弹琴,她轻轻飘过去,只见母亲十指如玉,在那里静静的弹琴,她心里想:这琴声如此平淡,简直就是佛门的禅音。母亲怎么可以这样?
她正要离去,忽然她听到一声叹息,那叹息是如此的凄惨,她回过身来,说:“娘,你在干什么?”
冰玉婵见着她来了,笑说:“娘刚才在弹琴,当时你爹就是弹了这支曲子,希望我能够改邪归正。可惜,……现在想来,是这曲子救了我。”
薛冰心想:害了你还差不多!她淡淡的说:“爹已经死了,他根本没有爱过你,你何必这么思念,我就不信,一个男人值得女人为他守寡!”
冰玉婵叹说:“你不知道,当你真正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不知道原因,但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解脱,尤其是当他;离你而去的时候,你不是忘记了他,而是更加思念。”
薛冰说:“那娘也要当心身子,你看,都夜深了。我想就算是在阴曹地府,也要睡的。我真想到地府去把爹抓回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他的。”
冰玉婵说:“雪儿,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敢睡……”
忽然冰玉婵身子一倒,薛冰上前去,只见她的脸上很痛苦,几乎失去了知觉,怎么叫都不醒,她催动先天手的内力,使劲逼迫她的任督二脉,好久冰玉婵才醒来,说:“我刚才又做恶梦了,是不是?”
薛冰问:“怎么回事?”
冰玉婵叹说:“我刚才又做恶梦了,我梦见那些被我杀的人来找我算帐,我好害怕,我还梦见你爹,……”薛冰说:“没什么,那都是幻想,娘,你要多出去走走,不然,你心里永远放不下。”
冰玉婵说:“这是报应,雪儿,你回去吧,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