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记录:对话中国新锐导演-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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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雎安奇
摄影:刘勇宏
摄影助理:柳立君
出品:雎安奇
录音:雎安奇
混音:雎安奇
剪接:雎安奇
混录:王域
后期助理:王域柯里廖荣
英文字幕:柯里
制作机构:壕沟电影工作小组 (Trench Film Group)
制作时间:1999年
故事梗概///
中国,北京,1999年。一个变迁中的国家和一个变迁中的城市,即将面对新千年和建国50周年大庆。抛开中国传统形式的电影和媒体,雎安奇在大街上,在广场上,在居民楼里,在学校、饭店、美发厅甚至是公共厕所里,直接面对工人、市民、小学生、民工等,问同一个问题:“北京的风大吗?”每个人有不同的反应。
该片2000年入围第5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青年论坛单元。
第一部分焦波(1)(图)
《俺爹俺娘》
焦波1956年1月生于山东淄博。
曾做过中、小学教师。现任职于国务院新闻办五洲传播出版社。为南开大学兼职教授,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新闻摄影学学会会员,中国民俗摄影协会执委。
1974年开始摄影创作。系列摄影作品《俺爹俺娘》获包括首届国际民俗摄影比赛最高奖——人类贡献奖在内的若干奖项。
1999年开始纪录片创作。代表作品有《哑巴的正月》和《俺爹俺娘》。《俺爹俺娘》获中央电视台“DV2004:我们的影像故事”纪录片大赛最佳影片奖、评委会大奖。
导演访谈/焦波
●现象工作室(以下简称现象):您是以一个摄影师的身份开始纪录片的拍摄的,在此之前,您的《俺爹俺娘》系列摄影作品获得了极大的成功。请您先谈谈摄影和纪录片的拍摄经历吧。
○焦波(以下简称焦):我从1974年开始为父母拍照,一直拍到父母相继离开人世。我给他们拍了30多年照片,一共12796张照片。纪录片的拍摄,我自己拍的有500多个小时,其他电视台拍了100多个小时。这些相片、磁带记录我父母30多年来的生命历程,是我最珍贵的财富,所有的素材我都完好地保留着。
●现象:您很早以前就有一种记录的意识?
○焦:可以这么说吧。记得1988年的时候,电视台第一次去给我父亲母亲摄像,后来我跟他们要了带子转录了一部分留着。那时候我父亲母亲很年轻,他们在摄像机面前,路都不会走了,紧张。那时候我就有一种意识,觉得这些带子要好好保留。
很多东西当时觉得不怎么好,但是后来再看,觉得珍贵无比。我拍了30年的照片,没有扔过一张底片。录像带我也绝对不会去洗掉它。有些素材可能拍得不那么好,角度、光线都不太理想,但是,毕竟拍下来了,把生活记录下来了。有,总比没有好!
●现象:很多伟大的记录作品就来自创作者当时并不怎么看好的素材,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素材的价值才会慢慢凸现出来。
○焦:对。
●现象:您拍了这么多年的纪录片,对您来说,纪录片的最大价值是什么?
○焦:纪录片最大的价值就在于记录生活。
●现象:您的片子都是用DV拍摄的。您认为DV的优势是什么?
○焦:我用DV拍父亲母亲,DV的素质可能不是那么好,但无论如何,它记录下来了,总比没拍好。而且,DV显得特别亲切,在人面前没有距离感。我也可以花个10万20万买一个大机器,扛着。但我觉得一个是质量太重,再一个是在老人面前,总觉得危险。而且,大摄像机有很多角度拍不到,DV就很灵活,轻便,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现象:您怎么看待拍摄中的客观问题?
○焦:什么叫客观?本来我这个儿子拿着照相机回去,就不客观。客观是什么呢,客观是我拿着的这个照相机,是客观的。在这种情况下,你把自己完全抛除在外,纯记录,这是不客观的。客观的是儿子在给他们拍照片、录像。
●现象:从《俺爹俺娘》中可以看出您对父母有一种强烈的感情。
○焦:爹娘生我养我,爹娘成就了我的事业。我很幸运。以前父母从来没照过相,等学会拍照片以后,就说给父母照照相吧。我对父母的感情特别深,老想用照相机,留住他们。用别的没法把他们留下来,只有用照相机,用照片能留住他们。我母亲过最后一个生日,我给她拍照片。我说娘,我给您照张相,她坐了15分钟,我给她拍了三卷的照片,还录了像,她只能坐着了,不能动。录像的时候,她脸上一点痛苦都没有,她说要照赶紧照吧,再不照就没了。她很支持儿子的事业。
●现象:您一开始一直是用相机在拍摄父母,什么时候开始用DV的?
○焦:1999年。1999年,我买了一台DV。因为摄像机更能够活生生地留着他们。虽然摄像机不能取代照相机,但是表现一种故事,表现一些细节、情节,摄像机比照相机好得多。比如有一次,我父亲骂了我母亲之后,觉得有些愧疚,在我母亲午睡的时候,父亲轻轻地走过去,抚摸着她的手,表示歉意。这些动作如果用照相机的话,只能用一个定格,就不会那么生动了。
有时候想想,我用照相机、摄像机记录下来父母生前的生活,他们走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想看也不敢看这些录像。不过现在好多了,再看这些带子觉得很亲切,感觉他们都还活着,还在和我对话,还在和我交流。
我没有想过把我拍的照片和录像作为作品拿去获什么奖,但没想到获了那么多的奖项,还得了那么多奖金。
●现象:您曾经在中国美术馆举办过摄影展,感动了很多人,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焦:我办摄影展,不是追求什么轰动,我只是想让父母看看儿子给他们拍的照片有那么多人在看,能感动那么多观众。在中国美术馆办展览时,我把父母都接了过来,让他们也享受一下只有名人才能享受到的东西。30年前开始拍照片时,并没有想到给父母拍照片会成就什么事业,也没有想到能感动那么多人。录像也是这样,其实,他们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有的只是平凡而生动的生活,但我觉得很有价值。什么价值呢?就是我觉得一定要通过影像把他们留下来。可以非常坦白的说,到后期,就是成名以后,可能有一种意识,就是朋友们说的,我一定要拍到最后,留下一个完整的故事,给社会留下一笔财富。可能我想,我的动机很单纯,一个是意识到一种责任,再一个确实也是想到要多拍,抢时间。这样,又把他们留下来了,又实现了我追求的目标。当然,再拍的时候,也不会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无法预测那些戏剧性的东西。比如他们的离别,比如我大哥的去世,比如一直瞒着母亲父亲去世的消息,这些充满悬念的东西其实就是真实的生活,生活本身就具有强烈的故事性。另外,我父母非常理解和支持我,他们知道我在拍、在照,时间长了以后,他们似乎淡忘了摄像机的存在,很配合我的拍摄,而且配合得很自然。我在拍摄的时候,他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现象:因为摄像机后面是自己的儿子。
○焦:对。很多镜头,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在拍,他们是不会表现得那么自然生动的。
第一部分焦波(2)
●现象:机器的存在一直没有改变生活本身。
○焦:2002年拍《哑巴的正月》,拍摄他们家里的争吵啊,钱的冲突,对现实,对生活,对人生的一种无奈。这种无奈,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作为一个摄影师,我也很无奈,我也说不出来,也找不到答案。拍《哑巴的正月》,我把哑巴的死亡过程都记录下来了。他的喘息,他弥留之际的那种状态,我都非常静地记录下来了。有人觉得太残酷了,但生活本身就是很残酷的。哑巴的死亡可能给大家一种强烈的震撼。他为什么生病?为什么生病的时候家里还吵架?为什么生病之后别人就不管他了?所以说,生活本身就很残酷,死亡增加了这种残酷。
哑巴的死是我见证过的第一次死亡。哑巴走了之后,到了年底,我见证了父亲的死亡,三个月以后,我大哥的死亡,过了几天,我婶婶的死亡,到我母亲的死亡。从2002年到现在,两年多的时间,我经历了5个人死亡。都是我亲眼见的,亲自记录下来。
●现象:关于死亡,很多作品都有很不错的描写,比如余华的《活着》。但文字还是远远不如影像这么具有震撼力。从创作的角度来说,这种震撼无疑是成功的,但同时,这种对死亡客观、真实的记录也会给人一种过于冷漠的感觉,特别是当拍摄对象是自己的亲人的时候。
○焦:很多人跟我探讨过这个问题。拍摄别人的死亡过程的确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比如《哑巴的正月》,我和哑巴并不是亲人关系,但我见证了他的生活,他的生命的最后里程,他带给我很多震撼。在拍他之前,我已经倾其所有来救助他,但还是没办法,最后他还是走了。他走之后,我用我的钱给他打了个坟。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很无奈的情况下,我用摄像机把他的生活,甚至他的死亡过程记录了下来,把别人对他,他对别人的态度记录了下来。在我尽到责任之后,这种记录其实是很无奈的。
也有很多人说为什么我母亲病了,还叫我外甥背她上医院,而我在一旁拍摄。我说,是啊,是我外甥要背,他年轻,力气大,他背,我在一旁记录。等他背了一段,我去背,他来记录。很多镜头都不是我拍摄的,是我外甥还有他妻子拍摄的。特别是后来父亲母亲身体不好,快要走了的时候,那些镜头我是不可能拍的,我没法拍。那些镜头都是家人拍的。我不在家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记录下来。他们做得很好,拍得也很好。记得母亲病危的时候,我往家里赶,我外甥知道我要回来了,就把机子架好,开始拍摄。所以,我回家的情境,和母亲的离别,母亲走了,都拍摄了下来。
包括我拍的照片。有一组照片拍的是我父母在地里干活,很多人看了有说很震撼。但有一个人在网上留言,说这小子不孝顺,父母在干活,他在那儿玩相机。这种批评也是很正常的。父母在地里干活,我当然不可能在一旁袖手旁观,我只是看到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情景,觉得很有必要记录下来,于是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去拍摄他们。这并不影响我和父母一起劳动。而且,他们知道儿子拍照片也是一种工作,也很支持我。我是儿子,也是摄影师,但我首先是个儿子。
作为儿子,我首先要尽到自己的孝道,保证父母的吃穿住行,保证他们的健康。我每个月都要回家,不回家我受不了,因为我的父母在家里。
●现象:您是一个摄影师,也是一个孝子。另外,在您的片中,我们注意到您大哥是父母之外一个重要的拍摄对象。虽然他不说话,行为有些呆滞,但从一些生活细节可以看出,作为一个有缺陷的人,大哥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人物,他的内心世界非常丰富,在您的镜头面前表现得也很充分。如果把他的镜头单剪出来,又将会是一部很优秀的人物纪录片。
○焦:我大哥是一个命运坎坷的人。16年前,他就差点走了。那年我和电视台的人回家去拍我父母。我大哥病了,很严重,幸亏县里的交通队派了车跟着我们去拍摄,我们赶紧用车把大哥接到县里的医院救治。大夫后来说,如果再晚来几分钟,你大哥就没了。
我大哥对父母非常重要,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拍摄父母,没有大哥是不完整的。所以我拿起摄像机拍摄大哥,是想把大哥和父母的关系,把他们相濡以沫的生活记录下来。大哥虽然没有劳动能力,是个傻子,但他也是父母的儿子。他虽然不说话,但他对父母的感情很深。
●现象:您的片子里有一个镜头是大哥在窗外看到母亲睡着了,就轻轻地走进去,轻轻地拿起被子盖在母亲身上。看得出他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
○焦:对。母亲也非常疼他。
●现象:除了《俺爹俺娘》,以及之前剪出来的《哑巴的正月》,您以后还打算拍摄其它题材的纪录片吗?
○焦:我要拍的话,也离不开我的家乡。父母在世时,我每个月都回家,去看望父母,去拍摄。我和家乡的父老乡亲也很熟识。在拍摄父母的同时,我也拍了很多家乡其他的人和事。我有丰富的拍摄素材。
就现有的素材来说,我可以剪出好几部片子,除了《哑巴的正月》,还可以剪《乡里乡亲》等很多片子。家乡有一帮老头,我一直在记录他们。每一次回去,他们就告诉我,你看,你几天没来,死了多少多少个了。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叔,我走的时候对我说,你给你爹你娘照了二十年相,你也给俺照二十年吧。我说行,等以后回来好好给你照照吧。等我下次回家时,他已经不在了。
老头们每天在村头晒太阳,自称“等死队”。我说为什么叫“等死队”,他们说,坐在那儿等死啊,当然是等死队啊。他们每天晒着太阳,聊着天,乐观地面对死亡。夏天在这头坐着,冬天在那头。老头们个性鲜明,每个人都有一段精彩的故事。他们的素材可以编成一个《等死队的故事》,可以剪出很多故事来。
(采访:崔 颖)
作品赏析/焦波
《哑巴的正月》
导演:焦波
格式:DV
片长:100分钟
出品:2002
故事梗概///
故事发生在山东省淄博市一个山村(作者故乡)。哑巴焦裕清患上了淋巴癌,生命已走向尽头。哑巴一生没结婚,帮助离婚的弟弟养大了4个孩子。春节了,孩子们却没回来。几年不与哥哥和爹打交道的弟弟开始照顾哥哥和双目失明的爹。为家里的各种事情,为哑巴无钱治病,为照顾两位病人,弟弟和妹夫产生了不少矛盾,弟弟两次借酒发疯,诉说心中郁闷。在正月快要过去的时候,哑巴走了,15天后他爹也走了。影片记录了2002年春节初一至二十五哑巴生病到死亡的过程。作者想借此展示一方水土一方人的生存状况和普通人家的情感世界。
第一部分张同道(1)
张同道1965年10月生于河北。
199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任北师大艺术学院教授,从事影视教学与研究。曾主持国家教育部和北京市电视栏目文化研究、中国电视现状与发展战略研究、电视收视模式与收视行为研究、世界纪录片大师研究等课题。
主要影视著作有:《媒介春秋——中国电视观察》(2002年,中国电影出版社)、《时尚拼帖——中国电视栏目解析》(2002年,安徽教育出版社)、《电视看客——调查中国电视受众》(2003年,安徽教育出版社)、《大师映像:纪录电影大师与作品》(2003年,南方日报出版社)
主要纪录片有《居委会》、《经典纪录》、《白马四姐妹》、《跨越70年的国情报告》等,入选2001年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2003年瑞士国际电影节,在中央电视台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