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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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灼瞪着眼睛,桓罗与纪雪亦是默然不语,那道身影在房间内逐渐清晰,最后,竟是化作了他们所熟悉的面貌。
正是云衿。
云衿此时的模样看起来比之平时要狼狈不少,衣衫尚染着血迹,斑驳着在衣襟上洒开,面色亦是青白,眼中满是疲惫,似乎是刚与人大战过一场,魏灼看清云衿的模样,这才微微一顿,放下了警惕,上前开口问道:“你怎么从墙上钻出来了?那个老赌鬼呢?”
云衿没有说话,她正直直看着那道墙上的裂痕。
魏灼看他不答,忍不住跟着看去,桓罗和纪雪不约而同也跟着看去,就在三人的视线之下,那道裂缝当中,缓缓渗出了一片光芒,犹如星光一般的光晕,细碎而散乱,仿佛即将散去。
“这什么玩意儿?”魏灼忍不住问了一句。
云衿神情忽变,转而道:“身体。”
“什么?!”魏灼动作比思考要抢先一步,他未及再说,直接捞起慕疏凉的身体,朝着那片朦胧的光晕砸了过去。
那些光晕尽数归于那具躯体之中,而就在同时,那具躯体随之砸落在地上,一声重响之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四人静静站在原地,那道裂缝已经在光晕出现的同时消失变小,再次变回了原来的剑痕模样,而地上那个已经闭目不醒许久的人,终于在片刻之后,轻咳一声,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我觉得,你可以下手轻一点的……”
第九五章
反正摔不死人,魏灼对此倒是没有丝毫歉疚,冷哼一声道:“没事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了。”
然而慕疏凉咳了两声,却是撑着身子站起身道:“有事。”
“什么?”魏灼神情一凝,当即从慕疏凉的语气中分辨出了事情的重要性。
慕疏凉这具肉身上面还有道剑伤;此时虽站起身却仍是虚弱;云衿当即小心扶住他的身子,旋即开口对魏灼桓罗等人道:“玄界接下来的目标,是空蝉派。”
此言一出;桓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而魏灼亦是不禁脱口道:“空蝉派?”
云衿神情亦是凝重,无言的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魏灼看起来似乎比慕疏凉和云衿还要着急;他转而对云衿道:“我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云衿尚未开口;只神情复杂的看着身旁的慕疏凉;慕疏凉开口回答了魏灼的问题道:“我们先前在玄界暴露了身份;遭到玄界众高手围杀,但在这种状况之下,却依然没有见到玄界尊主的踪影;我猜测……”
话音一顿;慕疏凉道:“我想玄界尊主或许是另有要事;所以才没有到场。”
能够比追回玄界至宝雾珠还重要的事情,只能是一件事,那便是——进攻人界。
如今,玄界恐怕早已经在行动了。
魏灼面色难看,很快道:“云衿身上不是有颗珠子么,只要召出白龙,我们现在赶过去也不用花太长时间吧?”
“不行。”慕疏凉摇头。
魏灼不解,正欲开口,云衿便已经松开了对慕疏凉的扶持,径自来到这间石室大门处,抬手轻轻触碰那看不见的屏障。
那道古怪的力量依旧阻挡在她身前,叫她无法再往前一步,她眸光黯下,无奈的回头道:“不行,陌迟留下的阵法没破,我还是出不去。”
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魏灼听懂了云衿话中的意思,忍不住道:“那个陌迟呢,他在哪里?”
陌迟早已经不见踪影,也不知究竟去了何方,想要寻人,恐怕十分困难。云衿无法离开此地,便无法再召唤出白龙,送众人立即赶回空蝉派,而慕疏凉如今回归肉身,更是受伤虚弱,颖城十分偏远,与空蝉派距离相当遥远,如今他们想要赶回空蝉派,恐怕早已经不及。
而这个时候,恐怕许多人还不知道玄界即将对空蝉派出手的消息,想要将消息传出,再要天罡盟去相助于空蝉派,亦是来不及。若有宿七在还好,如今宿七早已经离开天罡盟,天罡盟那三名堂主带人来颖城都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要带人去空蝉派援助,肯定也是指望不上。
魏灼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眼看着事情发生不能阻止,实在不是什么好过的事情。
他忍不住想到空蝉派里那个说好等待自己的女子,他抿唇道:“你们可有办法?”
桓罗视线落在慕疏凉与云衿的身上,慕疏凉瞥见房中一旁的书案,默然片刻后,突然道:“或许可以试试。”
慕疏凉来到那书案之前,看得出陌迟应是经常练字,所以笔墨纸砚都备得十分齐全,慕疏凉随手在纸上写着什么,众人便站在一旁看他,看他一口气埋头写了四五封书信,这才起身将信折好,交到桓罗的手里,“桓罗前辈,魏灼先生,拜托你们替我将这几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出去。”
他很快将那几处地名告知桓罗,桓罗丝毫未曾迟疑,接过信点头道:“我知道了。”
魏灼也接过了其中两封信,不解道:“这些信究竟是给谁的?”
“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慕疏凉轻声说了一句,旋即神情认真的颔首道,“拜托了。”
魏灼迟疑片刻,亦是将神情认真起来,点了头与桓罗一道离开此地。
待到两人离开,云衿才问慕疏凉道:“师兄,我们呢?”
“我们。”慕疏凉微微挑眉,看着这石室四周一眼,忍不住再次想起了藏在柜中的某件事物,他动作一顿,继而一字一句道,“我们在这里,想办法逼陌迟回来解开阵法。”
。
三日后。
空蝉山上的雪依旧层层堆积,细碎的雪花点缀在红梅之间,被风拂过,又簌簌的往下落。
花晴坐在窗前,放下手里亲自缝的衣衫端详半晌,满意的将其收入柜中,旋即抬眸往窗外看去。
颖城的事情早已经传入了空蝉派,如今几位师兄师姐正在大殿内与掌门商议着,是要派人前往天罡盟相助于众人,花晴并未能够随他们一道去议事,她修为普通,只能够负责铸造,这些年来中原正道众人的兵刃,也都多由花晴与梅霜梦所出。
看着越下越大的雪,花晴不禁拢了拢衣裳,想起那个不久之前说过要回来的人,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碰到危险,下次一定要给他铸一把武器防身。”
她这般说着,收回视线便要转身,然而便在转身之际,她似是突然之间发现了什么,突然间再次回眸,往后山的方向望去。
空蝉派的后山上原本有一处空废墟,那里原本是一个山洞,叫做紫烟洞,是空蝉派弟子早年闭关的地方,五十多年前十洲进攻的那一战中,为开启阵法,紫烟洞被炸毁,那里便形成了废墟,从此无人再去,只有陵光宗宗主云衿有时候会在那山洞门口站一会儿,不知在怀念什么。
那片废墟很大,在茫茫的雪山上十分明显,整个空蝉派几乎都能够清晰的看见那处地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花晴发现那个地方有些异样。
原本堆积着白雪的乱石,此时似乎已经露出了原来的颜色,那些石头上的雪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开,随即从那一处开始,后山的积雪慢慢消融,便在花晴的注视之下,一道炽热的气息自后山的乱石堆中升起,直冲天际,在层云之上楼下一个阴霾的孔洞。
旋即,无数古怪的符文在后山的天穹上蔓延开来,伴随着灼浪来袭,整个空蝉派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震颤起来。
后山的空地上,仿佛被人用不可想象的力量撕开了一道巨口,然后那道裂口开始不断变大,渐渐露出其中漆黑诡异的面貌。
花晴从未见过这般情景,但她却知道不久之前颖城里面发生过的事情。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当即推门而出,朝着空蝉派大殿直奔而去。
空蝉派大殿当中,众人早已聚在此地,见花晴前来,梅霜梦当先道:“你也看到后山的异状了?”
花晴当即点头问道:“师父,是玄界?”
梅霜梦沉着脸,缓缓点头,旋即往不远处的梅染衣看去。
殿内其余人皆看向他,梅染衣面上依旧看不出神情,他自座中站起身来,拂袖往外走去,声音清冷而沉静,“通知众人,准备迎敌。”
殿内其余各门宗主齐声应下,与梅染衣一道走出大殿,再次看向那处后山,后山的落雪此时早已经尽数融化,终年雪白的山上时隔多年再次现出原来的颜色。半个天空红彤一片,空中的飘雪尽数化作雨水,细密而下,后山那道越来越扩散的裂缝当中,成百上千道身影自其中踏出,犹如千道虹光同时耀出,直往空蝉派而来。
。
而在颖城外的山洞当中,就在慕疏凉快要将这山洞拆穿之际,陌迟总算是回到了这个山洞当中。
“陌迟公子。”眼见陌迟到来,云衿毫无犹豫,认真道,“多谢你的好意,但云衿心意已决,请放我出去。”
陌迟静静看着云衿,视线却是先掠过了屋子四周,落到那个角落中的漆黑柜子上面,片刻后,他收回视线,低声道:“你们现在去,也救不了空蝉派的。”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去。”云衿坚持道。
慕疏凉来到云衿身旁,摇头道:“陌迟公子恐怕还是不够了解云衿,也不够了解空蝉派。”
云衿接口道:“纵然只有七个人,纵然只有两三个人,空蝉派中人也会死守到底,不会让玄界越过一步。”
五十年前如此,五十年后,亦如此。
第九六章
空蝉山上的白雪终年不化,今日终于在玄界大门打开的一刻,褪去了那一层白,亭台楼阁,恢弘大殿;皆恢复了原来的颜色;鲜亮的,生动的颜色。
战火早已经拉开了序幕,在靳霜、李壁和闻思等人的指挥之下;执明宗与陵光宗弟子结起剑阵,孟章宗弟子阵法笼罩山门;而监兵宗弟子则替众人护法,丝毫不让玄界人越过山门。
便在人群后方;梅染衣肃然临风;衣袍猎猎;周身灵力释出,无数银剑冲天而起,犹如千道流行划入天际;旋即化作一张细密剑网;与玄界众人分庭抗衡;竟丝毫不落下风!
空蝉派区区百来人,对抗着玄界数千人,正如云衿所说一般,无畏无惧,更不会退让!
空蝉派屹立在此已有千年,自是不会退缩于玄界的脚步。
然而玄界的攻势不止,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自那头赶来。玄界这番出手太过让人意外,整个空蝉派,甚至整个中原亦无人料到,相比于玄界越来越多的人马,空蝉派的百来人单薄得仿佛蚍蜉,难以撼动巨树。
梅染衣寒眉肃目,视线落在后山那道玄界之门的中央处,他能够感觉得到,更加强大的人,正在自那头赶来。
他强自提起周身灵力,身形骤然化电悬于空中,他身形昂然,身后数千银剑顿时结为剑阵,颤抖旋绕,发出惊声剑鸣。便在同时,那些剑锋向作一处,银剑如雨,纷纷坠下,随着梅染衣身影,向那道后山开出的巨大裂口而去!
然而便在同时,炎流犹如火山喷发般自那道玄界之门中直冲而出,巨焰燎天,天际顿时染作通红一片,梅染衣的那些银剑猝不及防坠入那火焰当中,犹如飞蛾扑火,尽数湮灭身影。
“掌门!”空蝉派众人见得此情此景,面色霎时一变。
但在众人忧心之际,火焰当中,一道身影再次冲出,火星在身后四溅飞出,无数道剑芒穿透火焰,再次往那道裂缝袭去,银剑早已经被火焰烧得通红,剑芒更利,每一道光焰都染着杀伐颜色,顿时将那道洞穴所堵住,一时之间,再无玄界之人能自其中踏出!
空蝉派众人见状,面色一喜,然而对面的玄界高手却是神情肃然,玄界之门被制,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最大的威胁,眼前的玄界人阵势开始变化,逼人气势穿透雨幕,空蝉派的年轻弟子们入门不过短短几年,自然应付不了这般变化,转瞬之间,空蝉派剑阵尽数崩毁,无数玄界高手破封而出,顿时将空蝉派年轻弟子冲撞得溃不成军。
见此情形,空蝉派几名宗主自是再无犹豫,纷纷上前迎敌,只是茫茫数千人又岂是几人所能够拦得下来,所有玄界人都在发疯了一般出手,朝着空蝉派众人后方而去,而他们所要袭击的,正是如今还在凝神应对那玄界之门的空蝉派掌门梅染衣。
梅染衣一心落在玄界之门大阵上,面色苍白,神情冷肃,自是再无法分心迎敌,众人心知梅染衣决不能够出事,更是豁尽全力去护住那人。
玄界人来势凶猛,又人多势众,空蝉派靳霜、闻思、李壁等人一面对敌,一面还要分心守住梅染衣,更是左支右绌,不过片刻之间,便都是一身伤口。
空蝉派年轻弟子们自然也不是玄界修行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高手的对手,先前靠着剑阵方能与之周旋,如今剑阵一破,更是毫无抵抗之力,顿时之间,空蝉派血流成河,剑光遍天,灼浪翻飞,化作一片凄色。
花晴此时亦在竭力护住众人,但她功力低微,更无法与梅霜梦等人相比,眼见五十年来空蝉派在自己的见证下一路走来,才有了如今的起色,现在却被玄界毁成这般模样,花晴满目茫然,只觉得一颗心犹如被扔进深渊谷底,遍体生寒。不久之前众人才自十洲凯旋,焰火齐飞,欢声笑语,如今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花晴心中沉重,出手却丝毫不曾缓下,然而便在此时,玄界攻势再起,这次却并非往梅染衣而去,而是穿透前方广场,直往空蝉派执明宗数十名弟子而来!
火焰滔天,席卷眼前一切,那群执明宗弟子被这般攻势吓得面无人色,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花晴知晓,若无人去救,下一刻他们就会化作灰飞散去。
这群弟子不过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当初怀着憧憬来到这里,一直以来努力修行,却没有想到遇到的第一场战斗便是这种恶战。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不应该死在这种时候。
花晴再无法思考,当即冲向那群少年,催动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用最后那点微薄的力量去阻挡那道火浪。
这一点力量当然无法抵消这道火浪,但它至少能够减缓火势,能够让那些力量在靠近那群孩子之前停下来。
为此,花晴宁愿粉身碎骨。
眼睁睁看着火浪靠近,灼热的气息吹动她衣发,她只觉得窒息的感觉不断靠近,皮肤开始尖锐的刺痛起来,眼前除了光热,除了那铺天盖地的火焰,再无别的东西。
她独身挡在前方,依然不曾有惧意。
生死之际,思绪渐渐飘远,她想到了五十年前的那一场战斗,那惊心动魄的几日光景,想到了后来空蝉派与自己的成长,想到了这些年来见过的人做过的事,最后……想到了一个人。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说好了,还要等一个人。
如今恐怕等不到了,她心里面有些遗憾,她想自己原本有话应该对他说的,可是如今也来不及了。
那就这样吧,不过萍水相逢,相处了一段时日,或许很快那人就会将自己给忘了。
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花晴紧咬着下唇,闭上双眸,却仍是不禁苦笑起来。
然而,不知是一瞬还是长久的等待之后,那预料当中的痛楚与死亡却并没有降临,那道灼热的气息仿佛被什么东西所浇灭,在眼前渐渐退去,再不存在。
花晴心中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前,此刻正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