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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阿挽-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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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个人能在无声无息中到了她身边,她却毫无觉,这种不安加上长期以来在他yin威下滋生出来的恐惧,让阿挽第一时间跪行过去,抱住他的腿,颤声道,“求求你,不要动他。下山是我自己下来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滚开!”那个黑衣人抬脚,将阿挽一脚踹开,眼中满是嫌弃。好像她是什么脏得不行的东西一样,他甚至还伸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阿挽见他生气,立刻吓得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伏低了身子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
  看着伏在地上浑身发颤的阿挽,那个黑衣人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来,蹲下身子对她说道,“想要我放过他,很容易。就看你能不能继续听话了。”
  阿挽抬头来,眼中还有因为恐惧没有来得及擦掉的泪水,见她生出希望来,那个黑衣人续道,“你,去给我杀个人。”
  这次要她杀的人,是白鹭城的现任城主,萧琴瑟。
  那个黑衣人吩咐完便走了,阿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整宿都不敢睡。往常的时候她心里没有善恶之分,只知道那个黑衣人叫她杀谁她就杀谁,那人是善是恶,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反正那人就是再善良也不能保全她的性命,她只要自己活着。可是这些日子,有了陆景吾的教导,她已经有些明白自己以前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如今那个黑衣人又叫她再去杀萧琴瑟……白鹭城不算是中原门派,但一向跟中原武林走得比较近,萧琴瑟为人风雅和善,这些年来有他镇守南方,那里一片和睦。这样人人眼中的大侠,风流公子,黑衣人居然要自己去杀了他……
  杀人对她来讲,并不陌生。可是以前只知道杀人的她,如今却有了顾虑。她若是杀了人,她该如何跟陆景吾交代?他一定不会希望自己杀人的……她虽然有些无知,但感觉从来不会出错,不用问她就知道。况且,就算要出去,她该如何跟陆景吾道别?萧琴瑟不同于以往她杀过的任何一个人。萧琴瑟可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自己的武功……不知道能不能杀得了。但如果不杀,那个黑衣人能在醉红山庄中来去自如,到了她身边他们都没有发现,此人的武功已经高不可及。若是不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办,只怕陆景吾性命不保……
  思来想去半晚上,阿挽终于决定,按照那个黑衣人的指示,杀了萧琴瑟。
  她不能让陆景吾的安全受到任何威胁。况且,她自己也不想再经历那个黑衣人的种种折磨。
  没有跟陆景吾道别,她想得很简单,快去快回,跟以前一样,只要她把人杀了,就什么事情就解决了。陆景吾,也跟以前一样。于是,她一个人,就这样避开醉红山庄重重耳目,朝着白鹭城的方向行去。
  她不知道,在她走后的第二日清晨,陆景吾按照往常一样过来叫她起床陪自己练剑,可是在外面叫了几声,都没有听见她应答。他急急忙忙地推门进去,床上空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丝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以为她是出去了,可是问遍了山庄中的所有下人,都说没有看到她。他又不敢让父母知道,原本父母就已经不喜欢她了,若是让他们知道阿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对她只会更加有意见。
  到了后面,问来问去,还是惊动了他的父母。惊动了就惊动了,他想,只要把她找出来就好。可是,找了那么多地方问了那么多人,她好像是从她的房间中突然消失了一般,就那样,不留一丝痕迹地,从他身边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去她的房间中查看,里面一切如旧。梳妆台上甚至还随意放着一把玉梳,一切正常得仿佛她只是到隔壁来看自己,马上就会回来。
  但他在隔壁,也没有看到她啊。
  阿挽在这里没有任何认识的人,去山庄外的可能性很小。她武功有那么高,不像是出了意外一样。况且,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有谁会跟她过不去呢?没有动机,更没有能力,自然就不会有事了。
  他想,是不是因为在醉红山庄不习惯,她又回到了小寒峰上。是啊,阿挽从小在小寒峰上长大,来了这里处处不习惯,若不是因为自己,恐怕她早就回去了吧。偏偏,他带了阿挽下来,教给她各种道理,却不能让她像在小寒峰上时一样无忧快乐,甚至连她的不开心都是伪装的。陆景吾一边深深自责着,一边又再次去了小寒峰找她。她就算不快乐,陆景吾也想去问个清楚。
  可是到了小寒峰,他找遍了阿挽住的山洞,他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屋,她常去玩耍的溪边……一切他们曾经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找不到那个碧衣少女的影子。
  他说她是偶然闯进他生活中的山精魑魅,好像伴随着他做完一场梦,给他寂寥平静的岁月带来几分绮丽之后,她就不见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给他留下,阿挽就这样不见了。
  来的时候,他不知道阿挽从哪里来;如今她走了,他也不知道阿挽去了哪里。
  他只知道,心中好像空了一块儿,再也填不满了一样。
  爱情中的人,都是患得患失的。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阿挽却又突然回来了。
  她回来跟她走的时候一样消无声息,但不同的是,走的时候她完好无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内伤。
  此刻白鹭城主萧琴瑟被人在城中杀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武林,但陆景吾心系阿挽,并没有留意。
  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去她的房间中看她,那是阿挽离开之后,陆景吾常做的一件事情。他总想着,也许阿挽哪天又突然回来了呢?这样的希望,在一天天日子的消磨中越来越稀薄,甚至他自己在心底都已经隐隐放弃了,继续这样做,不过是因为不死心,总想去看看。本来以为这次推开门,迎接他的还是一室冰冷,没想到,这次床上,多了一个人。
  窗外有月光照进来,她静静斜靠在床上,洁白的面容好似玉雕一样。还是那身碧衣,裙摆在床上随意散开,仿佛是披了一身绿水在身上,清凉又灵动。
  陆景吾先是一怔,随即心头狂跳,不敢相信般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到连脚步都不敢踏重了,俯身看着床上的少女。
  她已经熟睡,长长的睫毛仿佛蝶翅一样安详又轻柔,陆景吾只是看着她的脸便觉得无限柔情。
  还好,不管红尘多么艰险,她还是愿意回来陪在自己身边,那就好。
  他眼中有泪在即,仔细打量她许久,伸出手来,轻轻拥住她。
  察觉到有人,阿挽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黑亮的瞳仁在微亮的天色中越发明显。察觉到她浑身一震,陆景吾连忙安抚她,“是我,阿挽是我。”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比常年伴着她入眠的小寒峰上的小溪更好听。阿挽重新闭上眼睛,将脸埋进他胸膛,那里有一片柔软的感情,容纳她所有遭受到的非难。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萧琴瑟能在江湖上闯出那么大的名堂,并非无能之辈。若是给他喘息的机会,必然给自己招来祸患。去的路上阿挽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想要杀萧琴瑟,只能一击而中。于是她在房顶上埋伏很久,终于等到夜深人静时,萧琴瑟端着灯出去的那一刻。
  手上的铜钱将他手中的蜡烛打落,屋子里瞬间黑成一片。就是这个时候!阿挽从房梁上翻身下来,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朝萧琴瑟飞去。
  她这样的偷袭算不上光明,但为了陆景吾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是萧琴瑟到底是一流的高手,阿挽偷袭之下还能拼尽全力给她致命一击。如果不是当时他已经力竭,阿挽还能不能再回到醉红山庄,恐怕都还是未知数。
  想到那一刻男子眼中迸发出来的光彩,阿挽缩在陆景吾怀中,瑟缩地躲了一下。现在关于阿挽任何事情他都很敏感,自然也感觉到了。连忙将她从自己怀中拉起来,问道,“阿挽,你怎么了?”
  她受的是内伤,受伤之后又千里疾驰,回到醉红山庄,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息。阿挽知道她身上的伤不能让陆景吾看到,连忙摇了摇头,陆景吾却不放心,要转身过去点蜡烛。阿挽不愿意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么满脸病容的样子,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陆景吾,你别去。。。。。。”她声音中带着一分小兽般的低鸣,听上去可怜极了。
  陆景吾被她的声音叫得心中一软,连忙转过身来,柔声安慰道,“好,我不去就是。”
  见他又坐下来,阿挽放心了些,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闭目不语。房间中安静极了,只听得见外面风过树梢的声音,有风吹进来,影子搅动月光,他们眼前仿佛碎了一地的玉。
  陆景吾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她,“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你可知。。。。。。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要是阿挽再不回来,他甚至真的以为,这段感情,不过是他偶然闯进山中,那里的山鬼给他开的一个玩笑罢了。绮梦一场,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阿挽闭上眼睛,声音虽轻却不容置喙,“陆景吾,不要问我这些好吗?”她从来没有撒过谎,如今面对陆景吾,明知道不能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却还是找不到理由搪塞过去。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跟他说了。陆景吾君子作风,不会勉强她的。
  果然,他听见了只是默然片刻,才对她说道,“那你。。。。。。以后还会这样突然不见吗?”
  会吗?阿挽想起那个黑衣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如果那个黑衣人还在,她恐怕一辈子都要这样不停地出去杀人吧?只是,这样的答案,对陆景吾来讲,未免太残忍了。
  见她不说话,陆景吾心中多了几分了然。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包住她的手臂紧了紧,陆景吾苦笑道,“那,以后你再走,跟我说一声吧。”免得让他这样惊慌失措,这种恐惧,他再也不要经历了。
  阿挽依然没有说话,陆景吾以为她连这个都做不到,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埋怨来,正想继续追问她,耳畔却传来清浅的呼吸,他扭头一看,肩上的少女早已经沉沉睡去,根本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惆怅。
  陆景吾看着她安恬的睡颜,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月光下少女容颜静好,让他看得心中一片柔软。惆怅和柔情交织在一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此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看见阿挽,好像心里空掉的那一块,又回来了。他残缺的,终于又给补齐了。
  但愿啊,但愿别再这样不告而别了。
  他的人生已经做好了阿挽参与的准备,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弯下腰来,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睡梦中少女的长睫微微动了动,多了几分婴孩儿般的娇憨。陆景吾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顿生无限甜蜜。只是,今日的甜蜜,映衬着将来他知道真相时的愤怒和伤痛,若是他早就知道阿挽会是江湖上杀人无数的女魔头,不知今日的甜蜜,又是何种心情?
  阿挽回来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醉红山庄。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又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任谁都会觉得晦气的,何况是原本就不喜欢她的陆渊夫妇。
  陆景吾的母亲下令,说她是不祥之人,直接派人到她屋子里洒柚子水,自己却嫌晦气不来。巫净最喜欢看阿挽的热闹,见陆母不来,便自告奋勇地说过来看她,表面上说得义正词严,实际上却是过来落井下石和看笑话的。
  醉红山庄中的下人得了主母的命令,自然也不会把阿挽这个在江湖上毫无身家背景的人放在眼中,踩低拜高,古往今来一直如是。旁人不喜欢她,阿挽自己也不是没有感觉,但她到底不曾经历过多少世事,并不明白应该如何处理。她雏鸟般的样子,惹来陆景吾无限怜爱,却惹得巫净更加嫉妒。
  巫净带人来了她屋子里,自然又是好一番闹,阿挽原本就从来不想与他们计较的,她也计较不来,只是她如今身上带着内伤,连抽气都疼,哪里还堪别人的打扰?那群人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欲裂,偏偏还有人看她被什么背景,见她呆在床上久久不愿起来,竟然伸手去拉她。
  阿挽本来就不喜欢人碰她,有人贸然拉她,原本就烦闷的她一挥袖子,竟将那个下人打得吐血出来。这下可不得了了,阿挽尚且还未睁眼,耳畔就听见巫净一声尖叫,“哎呀,阿挽姑娘大上人了,阿挽伤人了。”她这一闹,下面的人自然跟着一起闹,不出片刻,整个山庄的人都知道主母一番好意过来给阿挽去晦气,她却不识好歹,打伤了陆母派过来的人。
  陆景吾的房间就在旁边,巫净这么一叫,他自然也听见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过去,不少人从阿挽房中冲出来,他连着喝了两声,都没人理他。好不容易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走进去,阿挽扶着床晃悠悠地站起来,她的脚边,正是刚才被她打伤的那个下人。
  她自己站都站不稳,还弯腰下来想去检查那人的伤,陆景吾连忙过去扶住她,柔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阿挽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他身上,过了会儿才慢慢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伤他的。。。。。。”
  她没有说完,陆景吾便打断她的话,截口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情。”阿挽什么性子,他娘什么性子,巫净又是什么性子,他都再清楚不过了。阿挽从来不主动对人出手,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打伤人呢?
  只是他娘却不是他,不会认为阿挽是无辜的。过了没多久,陆母身边的嬷嬷便带人过来,见陆景吾也在,便冷了一张脸说道,“少爷既然也在,那倒省了老生一番功夫。”陆景吾还没来得及跟她行礼,她便冷着一张脸继续说道,“夫人传令说,让阿挽姑娘过去一趟,少爷也跟着一起去吧。”
  刚才被阿挽打伤的那个下人陆景吾早已经吩咐人抬了下去,那人虽然吐了血,但伤得并不算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阿挽虽然懵然之下,但也不至于出手没个轻重。只是现在烦恼的,并不是那个下人伤得怎么样,他母亲原本就不喜欢阿挽,这下只怕会更认为阿挽野性难驯,加上有人之人挑拨,越发讨厌她。
  但到底是自己母亲,有令传来他不能不去,若是真的不去,反倒会有人认为阿挽是心中有愧不敢去。
  他点了点头,扶着阿挽让她起来,她却有些不愿意,看着陆景吾的眼中多了几分恐惧,连连摇头。陆景吾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嬷嬷大概是怕他心软,又出面求情,赶紧冷笑两声,对阿挽说道,“阿挽姑娘,你在我们醉红山庄做了这么久的客人,虽然我们山庄上上下下都拿你当贵客,但你自己也不要失了分寸。”
  陆景吾听见她这么说,又转头对阿挽低声哄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听他这样说,阿挽脸上的惶惑不安,才平静了几分,抓住陆景吾袖口的手也松了松。
  山庄上下内务都是陆母在打理,她年轻的时候虽然也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女,但是自从有了陆景吾,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他和山庄身上,以前的那几分薄名,在自己夫君渐盛的大名之下,越发被人淡忘了。
  大概是因为常年跟山庄庶务打交道的原因,陆母的性格少了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多了几分官宦夫人般的保守。今日阿挽打伤她派过去的人,就是伤了她的颜面,陆景吾知道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但想着他在旁边能够劝阻一二,也勉强放心下来。
  到了陆渊夫妇住的院子里,阿挽和陆景吾就直接被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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