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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大逆之门-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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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平安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你说的那些锦鲤来说,我其实也是其中的一条,只不过我这个人比较异类罢了。先王临终之前说过,那些看起来像是朝廷支柱的大家族,其实都是国家的蛀虫。但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又不得不用这些人。可是如果只用这些人,国家一样还是要完。”
  他转身看向陈在言:“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先王力排众议任你为兵部侍郎的原因。先王知道我的为人,所以把你交给我,让你在我身边做事,就是想培养你,让你成为一个典范,一个让寒门子弟提到你的名字就会热血沸腾,就会有目标的典范。”
  “所以,先王过世之后,太后一心想把空了很多年的兵部右侍郎补上,我都以那些人不可用为理由推脱了。如果太后安排人进来,将来接替我的就会是那些人,而不是你。”
  他认真的说道:“大乱之世,兵部是重中之重。只要兵部还是公平公正的,那么那些和你一样出身的年轻人就有希望,国家也有希望。”
  “你说惨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来维持这个希望。”
  陈在言坐在那,眼睛已经发红:“寒门出身的人,会有一颗更纯粹的报效国家之心,但却不得重用。然而。。。。。。不说了。”
  郝平安道:“所以,安争的提议确实要做。本来我是打算明天亲自去见见依然围在武院门口的百姓,但我想,你比我更适合。我明天就要进宫面见大王,将这件事对大王详细的说明一下。”
  “大王?”
  陈在言叹道:“不过是个。。。。。。”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郝平安阻止:“不要说犯上的话,大王其实有雄心壮志,奈何身边的贼人太多了。”
  郝平安道:“明天你出面去安抚那些百姓,告诉他们武院会彻查此事,然后在三天之内把武院之内的事弄清楚,不要因为谁在武院的时间久了就放他一马,只要是犯了事的,全都抓。”
  “到谁为止?”
  陈在言问了一句。
  郝平安沉默片刻,然后语气有些缓和的说道:“几个副院长可以从其中动一两个,就不要再扩大了。”
  陈在言眼神里出现了一些失望,但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郝平安在陈在言的眼里看到了失望,还看到了一种很复杂的好像是悲伤的东西。他以为这种悲伤只是陈在言心疼那些和他一样寒门出身的人,所以也没有太在意。人的悲伤分成很多种,但是在眼神之中是分辨不出来的。有些悲伤和自己有关,有些悲伤和别人有关,比如。。。。。。即将分别。
  郝平安道:“安争是个可以培养的人,将来兵部是要交给你的,你也该为自己早早的物色帮手了。现有的人里边,方道直和方知己一个模样,我行我素,但这样的人却可以信任。不过这种信任是私交上的,不是公事。王开泰是我故意留下来给你做帮手的,这个人性子耿直,但做事不是没有分寸,心思也细。他代表着边军的利益,留在你身边也好。”
  “但这还不够啊,要有足够多的年轻人进来,你要培养他们。”
  陈在言道:“大人放心,我会的。”
  郝平安觉得有些别扭,只是不知道别扭在什么地方。他觉得刚才陈在言的这几个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这种回答也不符合陈在言的性子。
  “去吧,见见安争,听听他的想法,然后去平复民意。”
  郝平安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已经十几天没有回家了,今天回去看看。”
  陈在言:“我安排人护送大人回去。”
  郝平安点了点头:“好。”
  与此同时,兵部牢房之中。
  安争确实睡在一个单间里,一个有大床的单间。
  不过这大床是几个狱卒找了一些平整的东西拼凑起来,被褥倒是全新而且很干净。除了大床之外,还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桌子上放着四五盘下酒菜,当然还有一壶酒。
  安争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墙壁上还挂着的那些刑具有些不应景之外,其他都还好。
  不过兵部的牢房,理论上不应该有刑具啊。。。。。。因为兵部的牢房只是暂时羁押犯人的地方,兵部没有私权用刑。
  正想着这些,外面的门锁链一阵响动,两个狱卒一前一后走进来:“安爷,有件事可能需要提前告诉你一声。”
  走在前面那个狱卒笑着对安争说道:“你可能需要多住一阵子了。”


第九十章 风暴前夕
  这狱卒之前和安争已经认识了,自己介绍的时候让安争管他叫老孙。安争是兵部侍郎陈在言直接带进牢房的,进来的时候陈在言特意交代过老孙他们,所以他们对安争倒也客气。
  老孙进门之后笑着说了一句:“安爷,你可能需要多住一阵子了。”
  躺在床上的安争坐起来:“为什么?”
  老孙道:“刚才侍郎大人交代说,他要等到把民意安抚下去才能让你出面。大人刚才派人过来,让我知会你一声。。。。。。他说你最合适的露面的时间,是在这件事即将完美解决的时候。你站出来,为武院和兵部说几句话,然后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至于你的罪名,侍郎大人说,他会想办法给你洗掉。”
  安争想了想,这倒也不算什么:“住几天没问题,不过我要写信回去告诉我的家人。”
  老孙道:“那都不叫什么事,安爷你写好了,我派人给你送到家里去。”
  安争点了点头:“多谢,孙大哥,你比我大不少,可别叫我安爷了。”
  老孙一直笑,很憨厚,但眼神里有一种经历了很多事之后才有的市侩:“安爷咱俩可不能论年纪,虽然你看起来是犯了一些事,但上有尚书和侍郎大人保你,下有那么多百姓们盯着,朝廷是不可能把你怎么样的。而且经此一事,安爷你将来的前途必将是一片光明。将来你从武院出来,最不济也是正六品的实缺校尉,只要积累一点军功,很快就能提拔为五品别将。”
  “那个时候,你和我的地位就天差地别了。所以老孙现在叫你一声安爷,不过分。”
  安争指了指刚才老孙留在桌子上的酒菜:“喝点?”
  老孙嘿嘿笑了笑:“行,谢安爷赏。”
  另外一个狱卒连忙跑出去找了两个凳子来,这个狱卒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皮肤很黑,眼睛很大,看着和老孙一样的憨厚,但精神气要足的多。他叫陆宽,管老孙叫师父。
  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牢狱里面新来的狱卒,都要有一个师父带着。而在衙门里,一般的捕快手下也有一群帮手,这些帮手从捕快手里领银子,但不属于衙门的正规编制之内,他们也要管给他们发银子的不快叫师父。
  陆宽看起来黑且憨厚,但人很精明。搬了凳子来,自己却一直在旁边站着,给老孙和安争倒酒。
  “坐吧,干嘛那么拘束。”
  安争指了指自己旁边空着的凳子。
  老孙道:“既然安爷让你坐,你就坐。以后激灵着的点,你看看安爷,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比你还要年轻几岁呢,而你呢,没出息,也就跟我在这牢狱里学点收拾人的手艺混饭吃。”
  陆宽还是嘿嘿的傻笑,不说话。
  安争笑着说道:“其实在这任职也挺自在的,不用去外面接触太多人太多事。”
  老孙道:“所以人都傻啊,我是被关傻了的,在这干了这么多年,已经什么都不会了。我这傻徒弟更上一层楼,本来就胎里带着傻气生出来的,进了这兵部的大牢再关上几年,就更傻了。到时候出去,不会交际,不会办事,你说以后我要是没了,他可怎么办。”
  陆宽还是笑,傻气噗噗的往外冒。
  安争给老孙倒了一杯酒:“咱们兵部,其实也算是最公平的衙门了,最起码没有那么多龌龊事。人老实一点也没事,在这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老孙点头:“安爷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咱们兵部风气是难得的干净。这个傻小子要是送到刑部的大牢里,只怕早就被人欺负死了。跟着我算是他的运气,最起码我好伺候,不顶撞我不让我生气就好。”
  陆宽傻笑着说了第一句话:“怎么会让师父生气,那。。。。。。那不孝顺。”
  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实在有限,估计也没读过什么书,所以用了最浅白的不孝顺三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想法。
  看起来这是很不错的两个人,但安争总是觉得这两个人有些诡异。或许是因为在大羲明法司那么多年的经历,安争见过的人太多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对老孙和陆宽就始终有一种戒备心,虽然他觉得兵部的人不会真的难为自己。
  安争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孙聊天,往后靠了靠的时候看到陆宽在桌子下面的手在不自然的搓着。左手搓着右手,右手搓着左手。


第九十一章 陆宽
  安争看着面前气色有些奇怪的陈在言,总觉得这位侍郎大人有些不对劲。可因为不了解这个人,安争也说不上来这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
  “你。。。。。。再委屈两天。”
  陈在言亲自为安争倒了一杯酒,然后笑了笑。但是这笑容背后,有一种让安争毛骨悚然的东西。安争确定那不是一种威胁,陈在言不是想杀自己。而那种毛骨悚然,是一种无法解释清楚的东西。
  陈在言往后靠了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尽显疲惫之态:“我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兵部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大燕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对你来说,这件事也算是一种历练,经过此事之后,你以后做事也就更成熟些。虽然你对尚书大人的那些建议都很好,也能顺利把这次危机解决,但毫无疑问的事,你做事还是太冲动了些。”
  安争喝酒,没有说话。
  陈在言道:“明天,百姓们的注意力就都会被开放武院吸引过去。百姓们对武院都很好奇,都想进去看看武院到底是什么模样。”
  安争道:“侍郎大人,这个办法是您想出来的?”
  陈在言点头:“要想平息百姓的怒火,其实也简单。大部分人都是随波逐流而已,你看过羊群吗?前面有一条水沟,头羊跳了过去,后面的羊群其实根本不知道前面有水沟,但也会跟着跳起来。以至于,有些羊跳的早了,会掉进水沟里。它们不是因为看到了水沟才跳的,而是因为头羊跳了所以跳的。这是什么?这是盲从。”
  “按照你说的法子,平息百姓的怒火会稍稍慢一些。我把百姓们之中闹腾的最厉害的几个人,可以称之为头羊的人请进武院,告诉他们武院还是公平公正的,以礼相待。百姓其实很。。。。。。允许我用卑微这个词。那些头羊为什么敢闹?是因为人多。他们是借了人多的势,可一旦把他们请到武院里,和我面对面的坐下来谈事情,他们就恢复了卑微。换句话说,我见他们,他们觉得受宠若惊。”
  陈在言继续说道:“他们会很快成为我的人,然后回到百姓之中去,带动这些人走进武院。。。。。。然后这件事的矛盾就被转移了,一部分人跟着头羊进武院参观,把矛盾转移为好奇。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次很特别的游玩。只需要两三天而已,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变了。”
  安争忽然想鼓掌,但出于对陈在言的尊重所以没有这样做。
  陈在言确实是个揣摩人心理上的高手,他比郝平安狡猾。郝平安做事太周正,而且因为不是寒门出身,所以对寒门之人的情绪并不了解。陈在言不一样,他能说出百姓是卑微的这样的话,是因为他本身就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那种卑微。
  渴望被认同,渴望有地位。
  “你好好休息,我还要赶去尚书大人家里。”
  陈在言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了,你放心,最多两天我就会让你回到武院。”
  安争摇头:“我对武院没有什么渴望,我更想回家。”
  陈在言笑了笑:“你的性格里还有很多棱角,这很好。棱角这种东西,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而逐渐减少的。”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有个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陈羲看到那个人是老孙。
  显然,老孙和陈在言的关系不像是本来应该存在的那种关系。老孙见到陈在言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靠过来在陈在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而不是那种下属对官员的毕恭毕敬。
  老孙说了几句话之后,陈在言就快步离开,走出去之前回头看了安争一眼,那眼神有些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安争再一次感觉陈在言眼神里的那种东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听到老孙轻声问了陈在言一句:“要不要告诉他?”
  陈在言急行之中点头:“说吧,这件事没什么可瞒的。”
  门吱呀一声被老孙拉开,老孙走到安争身前,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安爷。。。。。。尚书大人过世了。”
  安争猛的站起来,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在明法司的时候见过太多太多的人性里的险恶,他只要看着人的眼睛,就能看出这个人是否做过恶事。那不是火眼金睛,那是安争独到的无与伦比的阅历。
  老孙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说郝平安是畏罪自杀之类的话,而安争的脑海里只有陈在言离开之前的眼神。
  陈在言和郝平安的死,必然脱离不了关系!
  一瞬间,安争的脑海里全都是郝平安那张严肃的但又不失慈祥的脸。那是一个严苛的老头儿,但他也是一个可爱的老头儿。如果燕国能多几个郝平安这样的官员,那么燕国将会比现在强大很多。
  陈在言是太后的人?
  安争想到的第二个问题是这个。
  因为他不得不联想到了前阵子老丞相诸葛颜的死,想到了追杀李延年的那些人。难道说郝平安也知道当年大羲惠王陈重器的事?
  是了。。。。。。郝平安是兵部尚书,陈重器名义上是来调停战争的,所以和郝平安必然有所接触。而陈重器失踪之后,兵部和武院的高手一个人都没有出去寻找,这足以说明郝平安是知情的。
  在这一刻,安争的愤怒几乎要燃烧出来。
  当初自己遇袭的事已经过去四年多了,可是这件事就好像地震一样,在燕国之内余震依然不断。连续三个人了,其中两个是朝廷重臣。
  安争的拳头握紧,然后他就看到了老孙的手指在微微的勾动着,就好像勾动连弩的机括似的。
  老孙的眼睛一直盯着安争的眼睛,那同样是一双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因为老孙在牢狱这种地方已经过了将近一辈子。
  “节哀。”
  老孙见安争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安慰了一句之后随即起身。
  “节哀?”
  等老孙走了之后,安争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做为兵部一员的老孙,纵然职位再低也是兵部的人,倒是反过来安慰安争节哀,这件事。。。。。。老孙知情。
  “陆宽呢?”
  安争忽然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老孙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回头憨笑:“那个傻小子,在练功。”
  安争嗯了一声:“本想让他来陪我喝酒。”
  老孙道:“等他练功结束,我让他来找安爷。”
  说完之后,老孙就快步走了。
  安争看着桌子上的酒菜,冷冷笑了笑。。。。。。尚书大人死了,陆宽居然还有时间去练功?纵然兵部尚书和一个狱卒之间相差太远,但整个兵部都一定乱糟糟的,陆宽怎么可能有心情练功?
  陆宽当然没有在练功。
  陆宽在杀人。
  兵部武选司郎中李正理急匆匆的赶回家里,然后换了一身衣服赶往尚书大人的府邸。他没有理会妻子的询问,脸色非常难看的进了房间,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他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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