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庶杀-第10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贞莞尔嫣然,“我若不跳,他便没有回头路。既然终归要有人先走,我愿成全他的万里江山。虽是女子,但外敌入侵,誓不相让却是本分。何况既然深爱,又何惧生死?”
轩辕墨握紧她的手,不论生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耶律楚点了点头,“可叹此生不能逢着你这样倔强的女子。”
闻言,叶贞笑而不语,只是与轩辕墨对视一眼,彼此笑意清浅,多少话语自在不言中。
收复了云幽城,降住耶律楚,戎族朝堂震惊,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听闻大彦朝皇帝御驾亲征,更是不敢擅动。顷刻间轩辕墨的圣君之名广布天下,无人不敬,无人不晓。年纪轻轻一代皇朝圣君,上得了朝堂下得了沙场,不可不畏年少英才。
丹阳城城门打开,大军浩浩荡荡的胜利归来。这一战,不可不谓惊心动魄。所有人都传颂着贞嫔忠烈,不肯屈服敌军纵身跳下城楼,不惜以身殉国的传奇事件。故而一场战役,不但成全了轩辕墨,也成全了叶贞。
双双博得万众归心,青史美名。
离歌只恨没能杀了洛云中,元烈已死,可谓死无对证,就算轩辕墨也委实拿洛云中没办法。最多治洛云中一个擅杀将领之罪,但当时元烈带走闯营的离歌,洛云中却可以用不听军令来为自己开脱。
是而,元烈算是枉死一场。虽落得忠烈之名,皇帝也赐了金顶玉葬,但……就像一根毒刺,在离歌的心里不断的生长。
雀儿的尸体留在了丹阳城外的山坡上,叶贞是想带回去,可惜长途跋涉就怕坏了。终归,雀儿该自由自在,像真正的雀儿一般飞翔在天空,飞翔在原野上。那个宫闱,那个东辑事困禁了雀儿一生,既然出来了,就莫再回去,却也是再也回不去了。
大军凯旋归朝,声势浩大,唯有一人越发的惶惶不可终日,那便是洛云中。就算兵符现下还在他的手里,国公爷的威望尚存,奈何皇帝已然是人心所向。叶贞巧计退敌,忠烈跳城;轩辕墨重情重义,挥军夺城。
杀敌军,降戎族狼主,已然声名远播,这样的形势早已非人力可以逆转。
马车徐徐而行,总算不必马不停蹄的奔波,可以安安稳稳的回去。
叶贞挑开车窗帘子,只看见离歌沉冷阴暗的面庞,骑于马上不言不语,“离歌,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离歌凝了眉,“就是觉得元烈将军死得冤,心里不痛快。”
“皇上赐了金顶玉葬,便是朝中重臣也未必能享其殊荣……虽说是因我而死,但你我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还其公道。”叶贞暗了眸色。
离歌颔首,“我自然是知道的,左不过还是不甘心。”
叶贞顿了顿,仿若看穿了离歌的心思,只能轻叹一声,“那你自己小心点,莫要过了。”
“好。”离歌羽睫微扬,眸色锐利如刃。
欠的债就该还,若然一味的逍遥法外,如何对得起冤死的亡魂?午夜梦回,无常索命,难道就不觉害怕惊惧?血债无法血偿,那就拿良心来偿。
洛云中不再策马,而后入了马车。自从毒烟事件后,洛云中的身子虽说稍有好转,但不知为何这一路上却又开始恶化。起初只是疑神疑鬼,如今到了夜里总是噩梦连连,梦呓不断。日不成眠,夜不成寐,整个人瞬时苍老不少,连带着原先不怒自威的眉目,也是黯淡失色。
汤药不曾断,军医也是束手无策,只道是心病。
毕竟元烈之死……
杀了自己的过命部下,许是会心生愧疚的。
安营扎寨,轩辕墨与风阴开始处置回朝事宜,叶贞便与离歌远远的走开。两人一左一右的走在临近军营的小树林里,沿着小溪边坐下。士兵们远远的守着,不敢靠太近,也不敢走远,生怕上次劫人的事情再次发生。
皇帝下令,寸步不离。
“即将回朝,收了把戏,免教人看出来!”叶贞坐在小河边,笑着看她。
离歌凝眉,“如今正是药效甚好的时候,我不甘心。元烈死不瞑目,我岂能放过他!”
叶贞颔首,“我知道,何况这元烈是为我而死的,但你别忘了,只要他还是盈国公,就不能死在你我手上。这满门的殊荣一旦闹起来,可不是你我能担当的。”
“我自有分寸,药量不重,就是让他成日无法安然入睡,夜夜受良心的谴责罢了。”离歌轻叹一声,“叶贞,我……”
“你想说什么?”叶贞凝眉,看着离歌欲言又止的模样,“你素来不会说谎,我也不会瞒你,你只管说便是。能做的,我一定为你做。”
离歌点了点头,“我当然晓得你的心思,左不过……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留他一命。”
“墨轩已经下旨,以谋逆叛国罪缉捕慕风华,想来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旁的我倒没有主意,但是他的命……为了你,我愿意搏一搏。”叶贞摇了摇头,“其实你与他也算般配,一个心高气傲,一个阴冷幽暗,却都是死心眼的人。偏生得一副面冷心热,哪日你们若真的在一起,生个孩子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
离歌嘴角微微抽动,“谁要跟他生孩子。”
百度搜索更新更快
“那你昨儿个找军医讨要红花又是为何?”叶贞一句话,便让离歌的面色骤然凝在当场。羽睫微微垂下,离歌不说话,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略略失神。
叶贞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离歌……”喊了她的名字,叶贞只觉得眼眶滚烫了一下,声音都开始哽咽,“其实你比我幸福,我连身为女子最基本的生儿育女都不可能。怕是要抱憾终身,却又无能为力。你考虑清楚,不要任意妄为。我不会拦你,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离歌深吸一口气,眼眶湿润,“我明白。让我静一静。”
点了点头,叶贞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返回军营。
262。我怀了你的孩子
坐在小溪边,离歌远远的看着天上的飞鸟,夜色愈发暗沉,林子里的风就越发冷冽,以至于到了最后,连骨头都冷的颤抖。她的身子缩了缩,而后缓缓垂下头去。
良久,她才起身,转而朝着大营走去。
终于走了几步,离歌还是站住了脚步,“你站在那里一个下午,现如今还打算站多久?”
偌大的树干后头,缓步走出一个人影,青衣依旧,眉目无温。一步一顿走到她跟前,顶上的月光清凌凌的落下,让他飞扬的眼线愈发的妖异至绝。
“你的计划失败了,叶贞没死,我也还活着。甚至于连皇帝都凯旋而归,你反倒成了乱臣贼子。从司乐监的掌事成了亡命天涯之徒,滋味如何?”离歌冷冷的说着,眉目微挑。
慕风华冷笑两声,“那又如何,就凭他们,能奈我何?”
“你的功力早已不似当初,现如今还要做困兽之斗么?”离歌长长吐出一口气。
闻言,慕风华稍稍一愣,却听得离歌继续道,“我终于明白,为何师傅会死在慕青的手里,到底你如今也跟师傅一样,落得这般下场。”
“哼!”慕风华嗤冷,“不需你怜悯,你与叶贞方才的对话我悉数听见,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离歌斜睨他一眼,却用一种极为冷蔑的颜色,“感激?你当我会稀罕你的感激?慕风华,你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模样?说好听了那是苟延残喘,说难听那就是丧家之犬。我何曾想过要你的感激,别以为我爱上你,左不过是……”
她顿了顿,好似有些话不该出口,继而缓了口吻,“左不过看在你还算是个男人的份上,留你一条命,免得教你断子绝孙。”
青衣拂袖,慕风华邪冷至绝,“你当如今便是赢了?殊不知鹿死谁手,结局未定。”
“你为何还要跟着我们?”离歌不愿再多说什么。
“不看到你们的下场为何,我岂能甘心?何况……没听过吗?最黑暗的地方,是蜡烛底下。彼时如此,以后更会如此。皇帝、贞嫔还有你们,迟早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谁都逃不过。这便是所谓的宫闱厮杀,远比战场还要惨烈。”慕风华吞吐着低狠的话语。
离歌凝眉看他,他今日所言似乎话外有音,偏生得她脑子不够用,浑然听不懂他的意思。定定的看着他良久,冷冷的月光散发着银色的光泽,为他镀上一层迷离之色。今夜的月色很好,像极了那个晚上,那个……被风烟迷了心智的夜里。
“慕风华,你怎样才肯罢休?”离歌的声音忽然便得暗沉,有种有气无力的奈何。
“我要所有人都死。”慕风华冷笑。
离歌深吸一口气,“只怕你做不到。”
“我是做不到,可是有人会做到。”他嗤笑着。
眸色一紧,离歌眉色微挑,“你意蕴何人?洛云中?还是东辑事?”
慕风华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撩拨着鬓间散发,嘴角一丝邪冷的谩笑,“你说呢?”语罢,他望了望军营的方向,仿若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大军回朝。
离歌沉默了良久,终于转过身去,“慕风华,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背后的他幽冷的开口。
扳直身子,离歌背对着他,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颀长无比。她捏紧了掌心,而后仿若做了某个决定,长长的换了一口气,“我怀了你的孩子,但是我不准备留下他,所以……恭喜你,就算来日要诛你满门,死的还是只有你一个。”
音落,离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身形陡然移动,慕风华赫然拦住她的去路,“你说什么?”
离歌冷眼看他几欲吃人的血色赤瞳,嘴角微扬,“诚然如你所闻,我不会说第二遍,这样的错误我也不会犯第二次。我说过,对你有好感,但是仅限于你是个男人的份上。如今你是乱臣贼子,我不会为你背弃叶贞,是而只能斩断你我之间的最后一层关系。孩子就在我肚子里,如今由不得你。”
语罢,她擦身而过。
手腕陡然被扣住,她侧过脸看他,原本阴邪的容颜顷刻间黯淡失色,眸中有流光转动,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情愫。
一个截然一身以生杀为伍的男人,一直以为生死都只有独自一人,如今却突然被告知,他不在是一个人,因为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孩子……
心头忽然颤动了一下,脸上却依旧不改颜色。
慕风华扭头看她冰冷的颜色,那一双坚毅的眸子,素来是说到做到。离歌不比寻常女子,惯来言出必践。她出身江湖,手染鲜血,历经多少厮杀和屠戮,早已将性命看得很淡。那个叫月儿的女子留在她心里的阴影,此生都无法磨灭。
而今为了叶贞,离歌真的会赴汤蹈火。
“为什么?”他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幽然吐出三个字。
离歌看一眼紧扣自己手腕的慕风华的手,而后扬眉,“现在死了,总好过步你后尘,来日与你一般孤身一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我都是刀头舔血的人,自然该明白,生死不过一念之间。自身尚且难以保全,何必还要眷眷不舍这一块骨肉?”
“慕风华,你要不起,我也要不起。你我都是嗜杀如命之人,虽然道不相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杀戮太多势必早有惩罚,因果循环,我们都会不得好死。这是迟早的事情,你躲不开,我也避不开。既然如此,何苦连累后人,将这份罪覆辙重蹈?”
说完,她挣了挣手,却发现他越发加重了力道,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不放。
那种力道,似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将她拆骨入腹。
离歌骤然愠怒,“慕风华你放手,要打你从不是我的对手!就算现在,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若你再敢纠缠不放,休怪我不客气!”
语罢,她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大步流星的朝着军营而去。
身后,慕风华站在月光里定神看着离歌远去的背影。颀长的身躯落下微凉的背影,月光下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在他心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与世间某个女人会有如此这般的纠缠,便是三年前,他也不曾有过此刻的纠结。
左肩下方的位置,有些莫名的轻颤,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徐徐转身,慕风华纵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有些东西注定要等到离开,等到失去才会明白,竟是生命无可承受之重。
263。把他带回来
东辑事的正殿内,慕青不紧不慢的打量着殿内悬挂的人皮灯笼,目光清冷幽暗,“这小子的手艺是愈发的好了,这皮面剥离得一点损伤都没有,诚然是下了心思的。亏得他那双极好的手,细致到了极点。”
身后有暗卫无声无息的跪着,“参见千岁爷。”
慕青徐徐转身,鬓发花白,眸光冷得可以吃人,“说。”
暗卫俯首,“皇上凯旋而归,大抵明日午后时分就能回宫。少主人……被皇上下旨,以叛国之罪通缉,现下不知所踪。此外小姐没了,尸首奴才们已经带回。”
深吸一口气,慕青微微抬起头,却是一言不发的走到正殿门外。冷冷的月色犹如他眸中的冷冽,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缓步走下台阶,底下有白布裹尸,确实是雀儿无疑。
慕青的手按了按雀儿的尸身,听得身后的暗卫轻声道,“奴才们早前检查过,小姐的骨头俱碎,背后有重压的痕迹。便私下里查过,贞嫔从城墙上跳下,小姐以身相抵,做了贞嫔的垫子,故而内脏与骨头悉数被震碎。连带小姐领着的暗卫,全部乱箭射死,一个都没回来。”
掀开白布,因为用了冰块的保持尸体不腐,雀儿死后的容颜还算完整,只是……
幽然轻叹,慕青双手负立,“好生安葬。”
“是。”暗卫颔首。
“把慕风华给本座找出来,想来他肯定随着大军出入,不会走得太远。”慕青冷冽开口,“记住,别让他死了。”
“奴才明白!”暗卫领命。
长长吐出一口气,慕青的面色越发沉冷,“皇帝归来,这朝堂又要不得安生。传令下去,三日内所有人按捺不动,等候指令。”
暗卫磕头,“领命!”
三日!哼,三日!三日后这天还是不是蓝色的,又有谁知道呢!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且看谁笑到最后!
望着被远远带走的雀儿尸体,慕青的眸色微微黯淡了一下,犹记得彼时她年幼的模样,那一声“义父”至今还在耳畔回荡。
仰头望着寂寂皎月,到底天是塌不下来的。
站在东辑事的石柱群中,望着这片自己一手炮制,不知折损了多少人命的东西,眉目森冷无温。眼底的光呈现一片迷蒙的氤氲,教人看不清道不明。
犹忆当年堪堪少,恣意张狂亦轻纵。却得生死付流水,经年回眸人事非。
身后齐刷刷的十数名黑衣人落地,“参见千岁爷。”
“可都备下?”慕青敛了容色,眉目生凉。
“是,谨遵千岁爷吩咐,不敢亵慢。”为首的暗卫道。
月光下清冷的银辉宛若剑锋光泽,冷戾得只能以鲜血来洗礼,这个皇宫……也是时候了。手一挥,身后的人影若午夜幽灵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漫步在阴冷如地狱的东辑事里,慕青双手负后,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慢慢走在自己一生的辉煌之中。过不了多久,这种表面上的奢华,会变成一种岌岌可危,要么轰然崩塌,要么无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