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庶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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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朦胧间,她看见母亲慈爱的目光,交替着临死前的仇恨,反复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墨轩蹲下身子,眉睫微微眨动,只是摊开她的手,将莲花簪子置于她的掌心,“你哥说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原是你的嫁妆。如今他无法再保护你,以后唯你一人坚强。”
她扬起羽睫,泪水沿着脸颊缓缓而下,“我哥到底在哪?”
“回宫去吧。”墨轩起身欲走。
“墨轩!”她脱口而出,竟抓住他的手。
他回眸看她,眼底的光清浅不一,“他会很好。”
仿佛意识到什么,叶贞陡然倒退几步,喉间发出如鬼魅般的咯咯冷笑,“你要我回宫?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你到底意欲何为?”
阳光落在他的眉睫,漾开教人无法捉摸的深邃,“因为我们有仇。”
叶贞愕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清冷如月的男子。晨曦的薄雾悉数落在她的眼底,带来宿世的冷冽。她缓缓松开他的手,退至数米之远,如蛰伏的豹子等待着最后的撕咬。袖中,五指蜷握。
她陡然明白,为何他不肯告知哥哥的去处。
原来……
5。寻你八年
叶贞站在阳光里,却显得异常冰冷。
她精致的凤眸溢出森冷的光,就像原野上狼,眼中只有残忍的猩红,“你想怎样?”
“你也恨国公府不是吗?我可以帮你。”他的脸上依旧是清清冷冷的表情,没有极度的爱恨离愁,平静得宛若不起波澜的湖面,教人看不清猜不透他真实的内心。
她盯着他俊彦的面庞,心一点一滴的沉淀下来。
是啊,恨!如何能不恨!国公府!国公爷!叶赫!叶杏!乃至国公府所有人!母亲的人皮,哥哥的双腿,她的一生!她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让他们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她没用,她报不了仇,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要国公府任何一个人动动手指头,都能像碾死一只蚂蚁般杀了她。
袖中五指蜷握,恨不能现下就撕碎了那些人的容脸。
叶贞深吸一口气抬头,“你如何能帮我?”
墨轩冷颜轻笑,“国公府所应忌讳的人都在那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顺着他的视线,她知道那是皇宫的方向。指尖抚上残破的面颊,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颤了颤,一下子跌坐在栏杆处,“如今这张脸,还能进去吗?”
何况宫中有叶杏,她若知道自己又回到宫里,会放过自己吗?
她决不能死!她还要笑着看他们每个人哭!看他们每个人的下场。
“掖庭是个好地方,若你够聪明,知道该如何隐藏自己。”墨轩坐在她的身侧,面上漾开阳光般清浅的光,唯独阴凉的眼底,反倒落下一排阴郁的剪影。
不多时,一名年约三十开外的男子缓步而来,声音略显尖细,“主子,您要的东西。”
他半低着头,叶贞没能看清他的脸。
男子奉上白色小瓷瓶,躬身退下,显然对墨轩十分恭敬。
“给你。”他把瓷瓶递到叶贞跟前,“每日一丸,可堪白骨生肌,治好你脸上的伤。再则,时日长久便会逐渐改变你的容貌。伤愈那日,便是你复仇之时。”
叶贞扭头看他,晦暗不明的眼底,到底有怎样的心思?
她不说话,也不接手瓷瓶,只是定定的垂着羽睫,遮去眼底的精芒。
是,她是恨不能毁灭整个国公府,但她也不是傻子,可以任人利用。就算要复仇,她也不想为人利刃,受人摆布。只是,他手里还捏着哥哥的性命。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墨轩看出她的冷冽,嘴角扬起一抹无害的笑意,“八年前,你救过一个小男孩,你给了他一口饭,带他躲开了东辑事的追兵。”
叶贞愕然扭头看着他,依稀觉得他这张脸似曾相识,只是那双眼睛……再不似记忆中的干净温和。她的声音颤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人就是我。”他说完,眼底阴郁一扫而逝。
终于,她看见墨轩眼中绽放的七彩之光,如日月之升华,如苍茫大地上升起的晨曦旭日。他忽然执起她的手,口吻再不似方才的温凉,而是柔软靡丽,带着刻骨的温柔,“我找了你整整八年。”
6。绾青丝
“是你?”她不信巧合,杏眸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丝毫破绽。爪*机書屋
墨轩只是垂了一下眼帘,“我知你不信,当年若不是你施以援手,我早已命丧黄泉。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若你不愿回宫,待你兄长伤愈,我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们安然过活。”
他说得很真诚,在他的脸上,叶贞只看见一闪即逝的怅然若失。
回宫……回宫……她该回去!她该去那个虎狼窝,殊死一搏,何况叶杏也在那里,没能看到她生不如死的模样,她如何能走得出母亲的死亡阴影?
母亲的命,哥哥的腿,他们国公府,定要有一个同样惨烈的,血的交代!
否则,她如何有脸苟延残喘?
所以,无论墨轩是利用还是帮助,她都会回宫。因为他有句话正好戳中了叶贞的心坎:国公府所忌讳的人,都在宫里。
这条路就算鲜血淋漓,她都会走下去。只要有任何报仇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就算赔付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所不惜。
“我要回宫。”她抓过墨轩手中的瓷瓶,“这是什么?”
“蚀骨丹。”他说得很认真。
叶贞抬眼看他,当着他的面取出一丸吞入腹中,“你说你会帮我?”
“是。”他颔首,异常坚定。
眼底有些微光闪过,叶贞的眸子重重合上,许久才痛苦的睁开,仿若下定了刻骨的决心,“我要回宫。”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
他抬眸看她脸上让人心疼的坚毅,眼底的光带着深入骨髓的恨与疼,柔弱的身子单薄而纤瘦。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就像一种魔咒,也是一种出卖灵魂的咒怨。
殊不知踏上的,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血路。
只身奔赴仇恨路,一血一泪皆成殇。
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残破的容脸,一双如水杏眸如今只剩下仇恨的影子。猩红的颜色逐渐褪去,换上冰冷的墨色。
她的手微颤着抚上自己的脸,耳边是方才听见的话语:她此生都不会成孕。
所以她什么都没了,不是吗?
精致的木梳顺着她如墨长发清清浅浅的打理,墨轩站在她的身后,她透过梳妆镜的反光看着身后风华万千的男子。神情专注,举止轻柔,他宛若神祗,又与生俱来带着刻骨的阴冷。他容色极好,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刀斧雕刻的五官洋溢着迷人的光晕。
只是那双阴郁的眸子,让她感觉到隐隐的哀伤。
他没说为何与国公府有仇,可是她知道,那仇一定很深。因为他在说及国公府时,眼底的光显然没有一丝温度。
是极度的隐忍,还是已然恨到麻木?
她不知道,多年后的自己,是否也能如此从容应对刻骨的仇恨?
青丝秀挽,他修长的手,拂过她如墨长发,唇上匍出冰凉而柔软的呢喃,“如墨青丝绕君心,娥眉颦蹙胜三千。”
眼眶陡然湿润,殊不知君绾青丝,妾自泪垂。
起身,叶贞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依旧清冷的面孔。那一眼,似要将他的音容相貌悉数烙进心底。
“走吧。”他清浅一笑,宛若黑夜里的月光,照亮了心底的黑暗。
上车的那一瞬,她躬身站在马车口回眸看他。
“每逢初一,宫门大开,我都会在这里等你。”阳光下的男子,有着迷人的轻笑,眼角眉梢却盛开着诡异而妖艳的曼陀罗。
她望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沉淀下去,薄唇微启,“帮我照顾我哥。”
深吸一口气,叶贞进了马车。
坐定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好疼,眼泪如雨而下。以后只能自己坚强,论生死,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娘,你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女人一定可以为你报仇!一定可以!
7。一入宫门深似海
马车停在皇宫最不显眼的侧门,叶贞走下来,抬头望着巍峨的红墙金瓦,宛若囚困的牢笼。 以后,她都要在这个四四方方的人间炼狱里挣扎,只为迎来鲜血的洗礼。
深吸一口气,她望一眼徐徐而来的太监,想必墨轩早已安排妥当。
拎起裙摆迈开步子迎上去,叶贞没有犹豫,也容不得她犹豫。
她,早已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软弱的资格。
“这是掖庭宫的掌事刘公公,你这丫头可要机灵着点。”一侧的灰布太监尖锐的嗓音有些刺耳。
“嗯!”掖庭掌事刘贵示意手下禁言,只上前一步,左右查看叶贞带伤的脸,略带可惜的摇头,“你可要知道,奴才带伤是不得伺候主子的。”
叶贞颔首,恭敬的躬身行礼,恪守宫婢的本分,声音低浅而谨慎,“奴婢不求伺候主子,只愿在公公手下安分度日。公公只管吩咐,奴婢必然竭力完成,绝不让公公忧心半分。”
“是个懂事的。”刘贵点点头,虽说脸上带上,好歹也算懂事。
身后的灰布太监拿出记事簿,勾去了叶贞的名字,瞥一眼垂眉顺目的叶贞道,“跟着来吧!”
叶贞也不抬头,只是冲着刘贵浅浅行着宫礼,“谢刘公公。”
说完,叶贞这才跟着灰布太监走入宫闱。
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天涯无比邻。
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高耸的墙,辉煌的殿宇楼阁,僻静的宫道幽深而没有尽头。她跟在灰布太监身后,心头有些扑扑的跳。记事簿上的红笔勾欠不断在她脑子里排旋,她知道,此生皆已赔付。
可是她不悔,这才刚开始,怎容得她后悔。
该后悔的是国公府,是叶杏,是叶赫,是所有践踏凌辱,带给她血腥屠戮的人。
掖庭是每个新入宫女必然报道的地方,多少宫人从这里被分配下去,有人成了娘娘们的贴身宫娥,从此可以颐指气使。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世间所有黑暗的聚集地。
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一旦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掖庭院舍层层交错,住的都是新进的宫娥,越过高高的围墙,便是净身房,那边全是清一色的太监。
偌大的院子里,围着一簇簇的宫人,一张张鲜嫩的面庞。皇帝选秀,自然也要招揽宫娥入宫,否则那些个贵人娘娘教谁人伺候?
叶贞独自站在角落里,眸子迅速掠过在场的所有女子。
一个个欢悦的表情,好似入宫便能得到皇家富贵,殊不知这四四方方的天,从未有过真正的晴天。
“哟,丑八怪也能入宫?”人群中发出一声尖锐的谩笑,所有人都将视线停驻在叶贞身上,灼热的目光就像刀子狠狠剜着她的心。
她本就想躲开她们,谁知女人多的地方,便是她想躲也是不能。
音落,随即爆发哄堂大笑。
叶贞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用冰凉的眸子掠过她的脸,清冷无温的光有种刻骨的凛冽,能刺人肺腑。宛若一阵阴冷的风,拂过那人的脊背,冷得让人望而生畏。
那女子身子微微一颤,笑容僵在唇边。
这双眼睛,竟有着来自地狱的冰冷。
“你们太过分了。”尖细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众人侧目,却是一名身材弱小的女子。面色蜡黄而憔悴,却有着一双灵动无比的眼睛,流淌着澄澈的光芒。
8。祸起叶贞
叶贞顺着话音寻过去,瘦小的女子却有着惊人的坚韧,眼底不卑不亢,一如她的倔强。本书百度搜索抓几書屋只是这样子替自己出头,未见得就是好事。
果不其然,方才出言讥讽的女子冷着眉径直走向瘦小的女子,凌厉的吊梢眉,下颚处有一枚清晰的黑痣,更显得她泼辣。
心头一顿,叶贞冷眼看着这里的一切。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不得不防,人心不可测,她从来不是单纯的女子。十六年猪狗不如的日子,让她看透了人心凉薄,更看尽了人心险恶。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叶贞眼底的光敛了一下。她看见泼辣的宫娥揪住小宫女的发髻,狠狠的将小宫女拖拽在地。
五指紧握成拳,叶贞并未吭声,冷眼看着人群中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她站在那里,身体绷直,却不做任何举动。
视线陡然捕捉到一抹急速奔跑的身影,有人跑出了院子。
叶贞的拳头缓缓松懈下来,面色依旧清清冷冷,对于因自己而起的争执,表现得无动于衷。眉睫微微垂下,遮去眼底的精芒,她就站在那里,等着最后的喧嚣。
“闹什么闹什么?”一声尖锐的叫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朝这边过来。
叶贞缩了缩身子,温顺而谦卑的垂着头,默不作声也不抬头。
来的是掖庭的执事王辛,王公公!
掌事刘贵素来不大管掖庭宫女们的杂乱小事,一般都交由底下的执事王辛处置。王辛这人心性怪癖,憎恶随心,却手段毒辣,颇得刘贵赏识。也只有王辛这样凌厉的性子,才能管得住手底下的争强好胜。
而王辛之所以能在掖庭泼辣行事,还有一个原因,他是东辑事首座太监慕青的义子。当然,这是后话。
“王公公。”宫娥们早已分站两旁,毕恭毕敬的冲王辛行礼,谁也不敢顾及撕扯的两人。
王辛的眼睛本就细小如鼠,如今眯成一条线,愈发冰冷至极。只见他冷哼一声,手中拂尘一挥,冷冷道,“怎的,这是要造杂家的反?一个个都是贱皮贱肉欠打么?”
“王公公?”泼辣宫女与月儿快速分开,急忙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
“啧啧啧,若是待会各宫各院来人,你们这一副尊容是要摆给谁看呢?”王辛尖酸刻薄的低斥,目光掠过在场众人,“偏是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丫头,一个个都要作死吗?还没攀上高枝呢,就等不及要打杂家的脸?嗯?”
“公公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泼辣宫女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荡然无存,只剩下瑟瑟发抖的呜咽。
王辛趾高气扬,也不看她们一眼,只是高高抬着下颚,“说吧,叫什么?”
“奴婢月儿。”月儿倒是胆大,不假思索就回答。
不远处叶贞低低一笑,仿若一种释然。
闻言,王辛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却极度不屑的掠过她被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那泼辣宫女哭了很久才道,“奴婢锦秋,公公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来人,将她们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王辛嫌恶的挑了一下眉。
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将两人拖拽下去。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被按在地上,重责三十板子。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锦秋方才泼辣厉害,如今叫声连篇。惹得王辛凝眉,教人塞了她的嘴。
“公公,有一个晕过去了。”执行太监道。
见月儿咬破了下唇还是没有吭声,王辛的脸上倒有几分缓和的颜色,“这小东西倒是倔强得很,只不过……”
还不待王辛说完,叶贞却缓步上前,跪在了王辛的跟前,“奴婢参见王公公。”
“今儿个是邪了门,怎的一个个都不怕死?”王辛愠怒,目光触及叶贞脸上鲜红的刀痕时,缩了一下。
叶贞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