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庶杀-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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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墨上前,深吸一口气托了托老者的胳膊,“老国公多礼,你乃大彦的功臣,朕这万里江山尚且要仪仗老国公。老国公一路辛苦,朕见国公爷一身风尘仆仆,委实心内不安。”
这不是旁人,正是班师回朝的盈国公洛云中。
而今一身金色的铠甲,虽说年逾六十却仍威风不减当年,行动之间铠甲发出整齐的声响,如同战场上的擂擂战鼓。身后万千子弟兵,列队成仪仗,这般威风凛冽的老者,举朝之中独此一人。
眸色冷冽的拂过一殿众臣,各人生百相,或恭维或敬畏,或欣羡或战战兢兢。唯有东辑事的那帮阉人部下,才会显露着略带鄙夷的颜色。
也不消去理睬,身后的洛丹青盈盈走出,浅浅行礼,“女儿参见父亲,恭喜父亲得胜归来班师回朝!”
语罢,洛云中报之躬身,“贵妃娘娘多礼,君臣有别,众人跟前请贵妃娘娘莫要忘了自家本分。”
闻言,洛丹青这才轻笑着,“本宫谢国公爷的提点,莫不敢忘。”
见状,轩辕墨缓步走来,“国公爷辛苦,朕特此恭迎!”
却见洛云中手一扬,身后的万千子弟兵忽然齐刷刷跪地,瞬时高声齐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刻,轩辕墨面色无恙,眸光却寸寸冰冷。
但凡是君,臣子拥兵自重从来不是好事。何况国公府拥兵多年,其势力早已凌驾皇权之上。皇帝不说,朝臣不说,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唯独国公府依旧一意孤行,任凭他人言语,握在手里的权力任谁都无法动摇。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旁人所言。
巍峨的金銮殿里,洛云中坐于御赐的座椅上,置于殿内正中央。这样的气势,除了东辑事的那位,自然是无人可比的。
叶贞站在后殿内,透过屏风看着殿前极为刺目的君臣。诚然如她那日的琵琶声,君不君,臣不臣。洛云中双目直视龙颜,仿若这大殿也不过自家庭院。
风阴站在她的身侧,目光冷冽的落向屏风后头。叶贞转头看他,却见他身子僵直,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这样的情景只让叶贞想到了四个字:剑拔弩张。
深吸一口气,叶贞素来知道这位国公爷不好对付,今日亲眼所见,诚然是恣意惯了的,皇帝驾前也不知收敛。
听得外头轩辕墨道,“国公爷平叛辛苦,朕定要好好嘉赏。”顿了顿,又道,“来人,传朕旨意,犒赏三军,有功将领连升三级。”
洛云中也不起身,只是抱了抱拳,点头作揖,“多谢皇上恩典。”
继而又道,“皇上,三军乃皇上的三军,驰骋疆场厮杀仇敌乃是本分。皇上放心,只要有老臣在,定不叫逆贼猖狂。”
轩辕墨颔首,“有国公爷在,朕自然是宽心的。”
四下陡然一片寂静,叶贞的心忽然提起,她已然知道洛云中接下来会做什么。所幸她早已安排妥当,否则……
虽说自己准备充分,但是这厢剑拔弩张,还不能放松片刻。
听得洛云中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金殿内回荡,“敢问皇上,老臣的八百里急奏可曾收到?”
轩辕墨迟疑了一下,终是开了口,“已然收到。朕明白国公爷的意思,如今已经下旨,册了洛英为世子,等同皇子待遇。”
语罢,朝内有些细微的声响。
如同皇子待遇,岂非……
一介国公府独子,竟然要享受皇子待遇,那国公爷是什么?岂非成了先帝?岂非谋逆?当下朝臣开始交头接耳,轩辕墨冷眼扫过众臣,虽说一殿众臣皆是议论,但没有一人敢驳斥。到底,一个个还是摄于国公府的威势。
洛云中继续道,“如此,臣替犬子谢过皇上。不知皇上,立后之事该如何处置?”
立后二字如同重磅炸弹,一下子让群臣慌了神,一个个不知所措的议论。
东辑事自然也是不肯的,随即有人上前启奏,立后之事还为时过早不宜现下提出。待国土稳定,再行立后也是不晚。
那洛云中自是冷哼一声,“为时过早?皇上早已过了立冠之年,如今后位空悬已久,小女立于后宫为贵妃,执掌六宫事多年,难道还当不得皇后之名吗?”
叶贞冷了眉,臣子对着当朝帝君,竟敢如此放肆,直言要君王赐自己的女儿为后。这般大逆不道,教叶贞寒了心,忽然就明白了,轩辕墨为何谨慎布局。
原来,他已到了绝境。
眸子,微微眯起狭长的缝隙。
立后?盈国公,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今日有我在,只怕你这贵妃娘娘是做不得一国之母,做不得母仪天下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叶贞转身便走。
风阴微怔,伸手便扣住她的胳膊,“你确定可行?”
叶贞低眉,“事在人为,现下,你觉得还有第二条路吗?”
眸色闪烁一下,风阴缓缓松了手,只是低低呢喃着,“小心!”
闻言,叶贞微微颔首,“奴婢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皇上有事。大人只管放心就是。”深吸一口气,叶贞敛了眉,快步走出门去。
她自然知道洛云中咄咄相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也知道,洛家对于皇后之位早已垂涎,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盈国公平叛有功,这样的军功,足以让他的女儿走上母仪天下的后位。所以无论如何,洛家都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因为错过这一次还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
后宫的女子要做皇后躲不开三种原因:一则是帝君极度宠爱;二则是母凭子贵;三则母家荣耀。
不知为何后宫却迟迟没有子嗣,宫内外隐隐有传,说是帝君不能传承子嗣故而……
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如今洛丹青委实是凭着母家荣耀,作势要登上后位。已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叶贞自然是要帮轩辕墨一把。否则这洛家,岂非要只手遮天?
112。天意如此不可违
金殿内还在僵持,却听得门外的侍卫急匆匆的奔入殿内,扑通跪下,整张脸煞白如纸,却是战战兢兢的道,“皇上,不好了……”
“放肆,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什么?”传召的太监在一旁冷喝一声。
闻言,百官面面相觑。
却听得那侍卫忙道,“皇上恕罪,金殿外的麒麟兽眼中流血,外头……外头……”
“什么?”轩辕墨骤然起身,眸色微冷,“你说麒麟流血?”
“妖言惑众!”洛云中怒然起身,“外头的麒麟兽乃是吞金稳兽,乃石铸镀金之物,岂会流血?你若再在皇上面前出言无状,莫怪本公废了你!”
那侍卫惊吓得浑身颤抖,“皇上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不信的话还请老国公与诸位大臣外出一观!”
见状,轩辕墨快步下了白玉台阶,走出大殿去。
百官簇拥而出,一个个惊慌失措。
金銮宝殿外头,吞金稳兽立于左右两旁,早年先帝在世时曾有术士断言,此乃取之昆仑山石铸就,若然有异必定天下异动,要先定谨而慎之。时而先帝在世时,诚然不准任何靠近两具麒麟兽半步。
及至先帝驾崩,此事便不再被人提起,渐渐的众人也就忘了。
如今再次被提及,不由的教人心头一惊。
麒麟流血,那便是国将有异的先兆啊!是天意示警!
百官几乎炸了锅,轩辕墨立于麒麟兽之前,天空雷声阵阵,夏日的午后原就喜欢下场雷雨,本也无碍。但是触目麒麟兽流血不止的双目,这样的气氛便不得不用诡异二字形容。
雷声阵阵,紫色的闪电劈开天空,惊得百官不敢吭声。
连带着洛云中都怒目圆睁,却将麒麟兽两道血痕缓缓从眼珠中留下来,一点一滴的落在金殿前的台阶处,这样的场面让人心有余悸。
又是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洛云中冷喝,“本公不信这般妖言,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然先帝的话……”轩辕墨犹豫着站在原地,双目死死盯着嫣红的颜色。
“先帝昔年被人蒙蔽,难道皇上也要继续被人蒙蔽下去?”洛云中一声怒喝,“来人,立刻搜查宫闱,本公誓要将这恣意妄为的凶徒擒拿,碎尸万段!”
轩辕墨眸色陡沉,“住手!”
一语既出,连带着洛云中都稍稍一怔。不由的凝眉去看年轻的帝王,他是一手扶持轩辕墨登基的,也是他亲眼看着轩辕墨成长的。素来轩辕墨对自己的号令是言听计从,只是这一次……诚然有些异样。
只听得轩辕墨道,“先帝已然驾崩,国公爷休得无礼。”
这番言语,才让洛云中知道,自己对先帝不敬。随即敛了眉,恭敬躬身,“皇上恕罪,老臣一时气愤,并非真心不敬先帝。”
闻言,轩辕墨松了口气,“朕知道国公爷的心思,只是如今眼见为实,想来是天示异象,必定国生妖孽。朕虽为君主,多有力不从心,以后还要国公爷好生提点。”这般言辞恳切,自然打消了洛云中的怀疑。
须知洛云中并非常人,他这厢刚要开口请求皇帝封后,这边就出了麒麟兽流血泪之事,自然要疑心皇帝。然见着皇帝也是错愕非常,这般言辞恳切,想来连皇帝也不知其中关窍。
这般想着,洛云中便道,“皇上谦虚待人,老臣深感欣慰。想来有皇上的英明神武,这天下自然不会国生异象。想来什么国将妖孽,左不过是无稽之谈,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轩辕墨轻叹,头上依旧电闪雷鸣,眼看着天渐渐暗下来,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忽然又是一声更强烈的炸雷,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只见有宫人连哭带跑的冲上青石阶,一下子跪在轩辕墨跟前。
黑暗中,众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听得那宫人哭道,“皇上不好了,慈宁宫大火!”
“这是何故?”轩辕墨心惊急问。
宫人道,“方才电闪雷鸣,一记响雷将慈宁宫的屋顶破开大洞,天火就降落在慈宁宫内,烧着了帷幔这才引发大火。”
这一次别说百官,连带着洛云中都吃了一惊,何事这般凑巧。须知慈宁宫乃是将来皇后的寝宫,这般天意,难道不是暗示着皇帝不该立后吗?
闻言,轩辕墨立刻快步朝着阶梯下奔去,百官随即跟上。
至偏殿稍高处的廊檐下,眺望着慈宁宫方向,果然见大火熊熊而去。百官瞬时傻了眼,连带着洛云中也是哑口无言。
偏生得这般凑巧?是天意示警?
“皇上?”洛云中正要开口。
却听得轩辕墨扭头冲那宫人道,“诚然是天火吗?你确定不是人为?”
那宫人信誓旦旦,“整个慈宁宫的人都看见是天火降落,决意不是人为。”
听得这话,洛云中所有的话都卡在喉间,一时间只能长长吐出一口气。攥紧了袖中的拳头,仰头看了看暗黑如夜的天空。
大雨倾盆而下,终于缓解了慈宁宫的大火。
轩辕墨站在金殿外头,看着大雨道,“让钦天监查一下。”
语罢,便有宫人快速而去。
不多时钦天监的正史跪在了轩辕墨跟前,只是战战兢兢,面露惶恐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着百官的面,轩辕墨冷道,“今日天显异象,你这钦天监的正史是不是不想要你吃饭的家伙了?”
正史随即磕了头,这才道,“皇上恕罪,臣今日观天象,只见天际阴霾不散,恐生不祥。昨夜纵观星象,只见白虎冲月,想来近段时间国将大动,乃天意示警,诚然不该举行有任何的喜庆之事。月乃国后之征,白虎冲月于后位而言乃是不祥,不利天下不利朝纲。”
“哦?”轩辕墨挑眉。
身后的洛云中,面色乍青乍白,越发的怒意盎然。
什么是喜庆之事,当然是国公府!
国公爷归朝,世子爷册封,以及……待议的立后之事。前两项已经尘埃落定,只是最后这一项立后,怕是不得为之了!
果不其然,洛云中冷哼一声,“胡言乱语!不过一场雷雨,岂能与国祚相关联!”
正史忙道,“国公爷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黄河两岸先前久旱不雨,如今慈宁宫天火燃烧,不可不谓之天意示警。还望国公爷以天下为重!”
那一句天下为重,诚然是要害!
若是他执意要皇帝立后,岂非要置天下于不顾?
洛云中冷了眉,终是拱了拱手,“老臣还望皇上以天下为重,立后之事容后再议吧!”
轩辕墨轻叹一声,“只好如此了!”
113。心软如此,何成大器?
立后之事犹如一场闹剧,便是因为天命而更改,任谁也不敢再轻易提及。须知钦天监素来监管卜算天象,既然是天象不吉,自然不能轻易立后。否则触怒天神降临祸事,任谁功高也无法将功折罪。
说也滑稽,不过是一场雷雨,竟然化解了轩辕墨被逼至悬崖的困境,瞬间柳暗花明,竟然让盈国公自己退了方才的强势坚持。
只是……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委实太大胆,竟然伪造天机。须知若然被人拆穿,便是他也保不住她,势必会被赐以极刑。
洛云中大摇大摆的离开金殿,离开宫闱,甚至没等皇帝挽留赐宴便回去了盈国公府,这般的恣意张狂除了东辑事那人,便只有这位三公之首了!
百官簇拥着盈国公从宫门出发,去了盈国公府。
那一刻,宛若盈国公才是帝君,而所谓的帝君不过是一介臣子。
目光冷冽,轩辕墨缓步走回金殿后侧,面色依旧平日里的从容镇定,只是那不起波澜的眸子里却掠过冰冷哧寒之光。
叶贞从外头走进来,也不消抬头只是跪在他的面前,“奴婢参见皇上,幸不辱命。奴婢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诚愿大彦江山永固,国祚昌隆。”
“你可知罪?”轩辕墨说得很轻,口吻异常沉重。
眉睫微扬,叶贞颔首,“奴婢知罪。”
风阴的身子稍稍一怔,“皇上?”
轩辕墨摆手,示意风阴莫要开口,却突然起身拽起她的手,二话不说便将她拖离金殿。她就跟在他的身后,便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忘了该做什么,忘了该说什么,她跟着他的脚步拼命的在回廊里快步走着。
可是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他的容颜,他那双微凉而带着隐伤的眸子。
她张了张嘴,终归没能喊出那两个字。墨轩二字就像一道伤,只能慢慢结疤,慢慢忘了疼却是再也无法抚平痕迹。
一路上宫娥太监悉数转过身去屏退两侧,任谁也不敢朝这边多看一眼。
轩辕墨拽着她的手,直接将她带回了乾元殿,寝殿的大门砰然关闭。
风阴站在外头,抬起的手几次抬起放下,终归垂下眼眸守在门外。
气喘吁吁,她面色绯红,一双如水的眸子死死盯着这个突然做出奇怪举动的帝君。手被他握得紧紧的,濡湿的掌心不知潮了谁的心。
缓缓转过身来,轩辕墨有些气急,双眸闪烁着教人无法捉摸的光,他定定的看着她,唇线抿出凉薄的弧度。他说,“你可知道,若是出了事,朕也保不了你!”
她从未告诉他,她会怎么做,如果知道她会冒如此之大的险,无论是为了江山皇位,还是为了她的性命,他都不会准许的。神迹,岂能控制,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然迎上她坚毅镇定的眸子,他才想起,她素来是个不顾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