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炸酱面-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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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老老实实点头,双手撑在洗菜池两边,毫不掩饰自己呼吸谈吐间由内而外的疲惫。
一种我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个小小厨房之外的任何地方看到的疲惫。
“Joey,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人是要为自己负责的。”我把切好的山药倒进鸡汤,白色小块落水,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义务,有什么理由去背负她们两个的人生?
“就因为你爱橙橙,而橙橙爱俞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想把小米那句话改成,老板慢肘,老板债见……多萌啊……
我怕和谐,求不要仔细揣摩那些加点字。
这章太难了,刚写完就贴上来,不然今天要开天窗了,bug明天再改吧……
累shi了……乃们不该按个爪拍个砖么~~
☆、蓑衣黄瓜
我想初闻此言的张永钧,没有虎躯一震至少也得剑眉一挑,可事实上他什么动作也没有,照旧撑着洗菜池,语气和表情一样平淡,“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开始有这念头,是带她去影博那天。”一部三人行的喜宴,一通露台阳光里的电话,疑惑冒芽儿的时候,我并没想过很快就有一桩又一桩事实哺育它长大。而这道残酷的判断题,也不是每个选手都有我的运气。
“结婚三年我才相信这是真的。”
“那是因为,橙橙根本没打算瞒我。”我慢慢搅着锅里的鸡块和山药,“你知道么,男人可能一百年都察觉不到女人心里的难过,可发现她很快乐却只要一秒钟,因为幸福无需掩饰,悲伤则刚好相反。”
张永钧失笑,“你这样一对比我很有挫败感啊。”
“有啥挫败的,三年总比耗上一辈子强。你看你们现在还能做朋友,我都后悔为啥不早点劝我爸妈离婚,否则,说不定我们一家四口还有机会坐下来心平气和吃顿饭。”
张永钧微讶,“他们离婚是你劝的?”
“嗯,那年我十二。”
讶然过后是长长的默然,所有面对过分早熟单亲小孩的成年人都会有的那种默然,静寂中悄悄流动着怜悯,抑或惋惜,我都早已习惯,若非手里捏着筷子,说不定还会过去拍拍他然后说安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
但我现在只是半蹲下身,小心调着锅底那一圈火苗,“Joey你听说过《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吧?”
“嗯,怎么了?”
我直起身,“沈佳宜对柯景腾说,谢谢你喜欢我,柯景腾说,我也很喜欢当年那个喜欢你的我。你看,喜欢到像柯景腾对沈佳宜那样,9。21的时候第一个给她打电话,婚礼上为了吻她先去吻新郎,甚至为她写了这个故事,拍了这个电影,这应该是很喜欢了吧,可我觉得,再怎么喜欢,也只是当年了,永远停在过去了,那喜欢要是还活着,一定承受不起这样掰开了揉碎了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雕琢,不信把那些定语都去掉,那句话说的可不是我喜欢你,是我喜欢我。”
洗菜池旁边的男人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直起身,“Michel,你知不知道那句台词之后还有一句。”
“嗯?”
“你永远是我眼中的苹果。”
柯景腾对沈佳宜说,我也很喜欢当年那个喜欢你的我,你永远,是我眼中的苹果。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所以,她会永远是他眼中的苹果,而我不怕人嫌地说这么多都是白费唇舌?
蓝色火焰轻盈跳荡,明明调得那么小,我却觉得它几乎要烧到我脸上来了。张永钧瞧着表情生硬的我不禁莞尔,“不要纠结了,你的意思我明白,谢谢。”
我挥了挥筷子,“算了,对不起,我又话痨了……”
其实我挺希望他能认真而宽容地说“我不觉得”,或者至少来一句“噢怎么会”,这样我面子上能好过点,可他啥也没说,只是再次以那种成年人看孩子的目光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
等等,等等,我好像漏了什么。
什么样的成年人会去看《那些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若有一个是张永钧这样的,那只有一种可能——陪人去。
我居然把Coco给忘了……
这男人在橙橙面前是圣母,在其他所有女人面前是绅士,森森的禁欲气息几乎完全骗过我的眼睛——那么,陪他看《那些年》的又到底是不是Coco,他又是怎样挽着如花美眷,追忆着和另一个人的似水流年?……
“Michel?”
“Michel?”
“啊?”
“你电话……”
我中断了冥想冲进客厅,电话那头传来史建设近似又哭又笑的声音,“姑奶奶啊可算找着你了!你再不开机钧哥真能扒了我的皮……”
我这才留意到刚才的未接来电提醒里,除了张永钧还有一个陌生号码,原来是可怜的史教练。其实不能怪他,答应老大送我回家的是他,坚决不要人陪的是我,我一叠连声地道歉加道谢,好容易结束通话,那边张永钧的手机又响了。
他正在切黄瓜腾不出手,我替他按了通话和免提,史教练前脚掌握我行踪,后脚就急不可耐过来汇报咱妹到家了钧哥放心,只听张永钧一边下刀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我知道,这丫头就在我跟前儿呢。”
那边先是一默,而后拖长声音发出一声“哦——”就迅速挂了机。
拜托,怎么说话的这是?“内啥,你这兄弟本来就有点儿误会……”
“我要不先堵着,指不定他待会儿说啥。”
好吧,老板怎么都有理,可是,可是……
“放心,我会解释。”
老板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郁郁地出去放好手机,回来就见他捻着黄瓜一头,整根竖拎起来,原本不足一尺长的黄瓜居然展到两倍长度,一伸一缩地,动感得像根大弹簧。
我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短短几句对话的功夫,他居然切了根蓑衣黄瓜……
传说中不用垫筷子,徒手斩成的蓑衣黄瓜!
“我调了糖醋汁,你试试合不合口味。”他指指料理台上小半碗黑褐色酱汁,我不想多耗一根筷子,见案板上有他切下来的小瓜片,伸手便抓,还没够着就被他作势拍了回去。
“刚摸完手机,脏不脏?!”他一边教训我一边自己拈起瓜片,往酱汁里蘸了蘸,塞进我早已等在一边的大嘴巴。
“怎么样?”
一丝酸,一丝甜,一丝新鲜蔬果特有的涩涩与清香。
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知道是麻还是辣的异样。
“是不是太酸?我口比较重。”
“不不不,挺好,挺好,非常好……”
我想问他是不是放了花椒辣椒任何一种椒,可他伤没痊愈,这些东西不可能出现在料理台上,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知道人会幻视和幻听,却第一次发现,原来味蕾也可以充满想象……
我绝对不会承认,那都是因为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了我的唇。
“你确定没问题?”对我僵直木讷的回答张永钧表示了极大的怀疑,我用力地哈哈一笑,迅速将脸部表情调到揶揄模式,“原来,原来苏湛说你会做饭是真的啊!”
张永钧哼哼两声,“下回整个八盘八碗,让你见识见识张大厨的风范。”
“哎哟那我可记下了!”
饭后送他到电梯口时我突然想起上回抓的四神汤药方,没来得及送过去我们就双双被董事会调查了。我飞奔回屋翻出药包给他,他说谢谢,我说不谢不谢,我有回低血糖晕倒,苏湛还拿从你那儿拿了一大兜阿胶回来呢,说到这儿我又想起屋里那包铁观音,再度冲回去取。
“你那阿胶太贵重,给钱又见外,我寻摸着不如送你点老家特产,这是我爸等今年新茶下了特意从茶农手里直接采购的,绝对绿色无添加,你不喝咖啡就喝点茶吧,提神也很好的。”
张永钧一手茶包一手药包,望着我忍不住弯了嘴角,“还有什么要给我,再想想,一块儿拿了。”
“打劫啊?想得美!没啦!”电梯门开了,我按着他右肩把他推进去,门徐徐关上,楼道里似乎还回荡着他离开时爽朗的笑声。
两分钟后进来条短信,“我又碰到王阿姨了。”
“……跟你说啥了么?”
“她说办个车证吧进出方便。”
“@_@”
轻轻拉开抽屉,苏湛的车证还在角落里寂寞沉睡。春去夏来,原来我已经过了绕路而行的那个疗程,也不再一不小心就潸然泪下,甚至不必戚戚然记着我们要陌路繁花各安天涯,我已经可以,在柴米油盐中轻轻巧巧地提他的名字,那么自然,那么潇洒。
周一上班,我刚开完例会就被叫进了CEO办公室。
“Michel,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我疑惑地接过俞继庭递来的几张机打水单,2012年3月,京城某高端KTV,Party房四小时消费,连酒水带小吃两千多元,代金券结算。
我眼皮一跳,有什么脱落的环节在脑中隐现,可就是连接不上。
“俞总,这是信息系统上线那一回,我们邀请市场部一起庆功。”
“没有报销记录,你自掏腰包?”
“不是,没有发票,所以没报……”代金券结算,哪来的发票?我心知搪塞不过,索性直言,“俞总,承接信息系统那家公司在收到尾款以后送了一张消费卡,金额不大,不好处理,财务也入不了帐,我就拿来当部门经费了。”
“你知不知道Joey规定机场销售收受合作伙伴或赠与客户礼金礼券的上限是多少?”
“一千。”
“超过两千呢?”
“……降职,转岗,乃至……自动辞职。”
俞继庭坐在大班台后面,以一种靠得十分舒适的姿势斜睨着我,“Michel,你是营销管理部总监,负责制定和执行公司制度,那么你觉得,总部直属部门收受供应商馈赠超过两千,应该怎么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鸡汤,这一章黄瓜……
话说,you are the app of my eye正是那部电影的英文名,而这句话源自圣经,事实上Apple除了苹果,还表示瞳孔,也就是人最珍视的部分,九把刀的台词并不是特别准确,翻译成“你是我的挚爱”会更好些,算英文里的双关语吧。
☆、别来无恙
张永钧说有他在俞继庭不会动我,他错了,他没料到我留了这样一个把柄给俞继庭,更没料到我会凭一线臆测对橙橙横加指责。我完全可以想象夜深人静时橙橙怎样向她哭诉米开朗的多事与跋扈,也完全可以理解俞老板看向我时,美眸深处的阴冷愤怒。
“Michel,你要知道,”她抽回那些水单,慢慢折成小小的纸团,“有些钱不能乱收,有些话,不能乱说。”
我并没有乱收钱,那两千代金券其实是问过苏湛的,可我的确乱说话了,所以不能心存侥幸。就算我现做一张收据证明那是供应商小哥二手转让给我的闲置物品,也挽回不了俞继庭想灭掉我的决心——一如当初那个想灭掉唐益年的张永钧。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片通透澄明,起身时没有一丝犹豫,“俞总,我这就去写辞职报告。”
呵,昨天在家门口冲张永钧赌气的大呼小叫竟然一语成谶。
“等等,我还没说完。”俞继庭抬眼示意我坐下,“我接个电话。”
大班椅轻盈一转,她面向窗外,“不是说10点的飞机,怎么还没起飞?”
俞美人眼角含笑,语意近乎风骚,可投在百叶窗上的目光,我都替百叶窗觉得疼。
“是,她在我这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意见?”
“辞职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我的意思,你知道就好,我们各让一步,大家海阔天空。”
“你给我再说一遍。”
“张永钧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怕出尔反尔!……”
俞继庭花容已变,目光从百叶窗移到我脸上,我硬扛着不把头低下去,静静望着她和电话那头本该飞往S市的张永钧对峙。我不知道她开了什么条件,也不知道张永钧还了个什么样的价码,总之挂了电话俞继庭上下扫视我整整三圈才冷笑着开口,“果然是Joey的好下属。”
她没有解释更多,我走出CEO办公室,远远看到大办公区里探头探脑的人影,脑中断裂的环节倏忽接上,可我已不想再去质询。
我是在苏湛面前力保过赵绪,我是教他带他厚待他,那又如何,他是俞继庭姨妈的妯娌的侄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家人,纵使我是他直属上级纵使我给他多少信任,他站在俞继庭那一方依旧无可非议。
“Michel,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没人能让你辞职。”
“你不是去S市了吗?现在在哪?”
“候机厅,我改签了11点半的航班。听着Michel,继庭是冲着我来的,她真要炒掉你就不会让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她是不是让你撤销机场新制度来着?”我很清楚,现行的营销管理制度与机场的诸多新规定双管齐下,再没人敢帮俞继庭走私帐,杨步云和Chris不是她心腹,单子又小,张永钧这一手堵死她利用印迹非法牟利的最大通道,她当然要设法翻盘——可是,我又算个什么角色,拿我开刀,这一招会不会太轻了点?
张永钧也不是非我不可。
“……我没同意,好容易整顿得差不多,答应她岂不前功尽弃。”
“那你……”
“放心吧,我有办法。”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这工作辞就辞了,有什么可惜。苏湛走了,我还留着,不过是因为也许还有人需要我的助力,“你……答应俞总什么别的了?……”
“我啥也没答应。”
“……Joey!”我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语气,“能不能不要糊弄我?”
“……好吧,我告诉她敢辞你我会一起走。”
我连合适的词也找不到了。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我米开朗何德何能,竟惊动他跟我同进同退,他是应了橙橙的请求来到印迹,他还要为橙橙的将来保驾护航,他任重道远,怎可能轻言离开。
可俞继庭在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着“你不怕出尔反尔”,他对何稚橙、俞继庭,对印迹,统共也就那么一个承诺。
电话里响起机场广播,我听到张永钧合上笔记本的声音,“放心吧,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不过,Michel,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该防还得防着点。要登机了不多说,安心等我回来。”
虽然我清楚地知道他的选择只是个策略,他的威胁只是种表态,我更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真的辞职,不可能为一个小小下属乖张行事,无论如何,那一句“安心等我回来”,还是让我握着手机,很久很久都没有松开。
仿佛那句话刻进了手机,贴在耳朵旁边,没有声音黑着屏,也能给我很多坚持下去的力气。
“米姐。”
“坐。”
男孩儿将脸压得很低,密密的小雀斑都看不到多少了。我有点想笑,因为赵绪的表情看起来像哭,“说吧,找我什么事?”
“米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俞总问我那天派对谁出的钱,我就老实说了……米姐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我已懒得厘清,苏湛说他不简单,张永钧让我防着点,他们都比我看得清楚,可谁都没防住这单纯瘦弱的大男孩一记出其不意的窝心脚,“赵绪,俞总昨天下的决定,今天就拿到新打印的水单,不是故意,能有这速度?”
“米姐……”
“什么都别说了,赵绪,我不怪你,但也不能留你,你犯的错早半年就足够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