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炸酱面-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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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姐……”
“什么都别说了,赵绪,我不怪你,但也不能留你,你犯的错早半年就足够辞退。”
男孩抬起头,年轻浓黑的眼睛里有歉疚,有委屈,但我没看到一点惊讶或怯意。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静静站起身离去。在我估算他差不多应该回到座位的一分钟后,我收到了他的辞职信。
他甚至没跟最大的后台老板俞继庭抗诉过一句半句,数百字的邮件措辞严谨毫无破绽,我太了解赵绪,给他一小时也未必写得出来,一切早有准备,辞职都在他意料中。
或许在俞继庭眼里,经此一役我再也容不下赵绪,该走的是谁不言而喻,她从没真正期望过我离开,她图的根本不是我。
同样地,我也从没真正期望过俞继庭会被张永钧的威胁吓住,他不可能走,橙橙和印迹都需要他。
那么,他们究竟交易了什么?
老夫子:'呲牙大笑'好久没看到你这么晚上Q了啊
基罗:'困'睡不着。
老夫子:咋了?
基罗:有心事
老夫子:唔……又为情所困了?
基罗:不完全是
老夫子:那是为工作?
基罗:好像……也不是……
老夫子:那就是为工作中的感情?
基罗:…_…
老夫子:'抚摸'
基罗:老夫子,你要是在北京就好了
老夫子:'惊恐'你要见我?
基罗:你怕了?
老夫子:上次谁跟我说好永不见光来着?
基罗:我们可以找个月黑风高夜,乌漆麻黑的屋子里,举杯痛饮,笑谈人生神马的
老夫子:你这是想见我还是想喝酒啊……
基罗:我想找个靠谱的人陪我一块儿喝酒……
十五岁开始我结交过许多网友,也不乏聊得投机而约定见面的男男女女,见面情形有好有坏,却不知为何最后都渐渐失去联络,如今也只剩下老夫子一个,我们约好永不见面以便尽可能维持这虚幻但纯粹的友谊,这决定是如此英明,以至于我们没听过没见过彼此,很可能擦肩而过对面不识,我们的了解和默契却比几乎所有朋友都更加真实。
然而当有一天我发现老同学不能再联系,闺蜜已是陌路,爱人都在天涯,我突然特别想见他,我想有一个人和我对坐到天亮即使什么都不讲,两听啤酒打发时光,就像这些年的许多个寂寞夜晚,我们对着Q上那个系统自带的卡通头像,一根网线咫尺了山川海洋。
米开朗啊米开朗,你怎么会混成这样。
“唉,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福临门呢,您可真舍得花钱。”
“有求于人嘛,人家点名想吃海鲜。”张永钧停好车,扭头看我一眼,“你以前真没见过夏孟平?”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都奇怪呢,找你也就罢了,要叫也是叫几个年轻漂亮能喝的销售妹子作陪,叫我干啥,一没看头二没酒量……”
“你的酒量我说不准,看头嘛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
这人真是越来越损了啊,我恨恨地拍上车门,“要不是你说有求于人,我才不想跟海鲜似的被人点名呢……”
要说夏孟平途径北京,约张永钧吃饭又叫我作陪,这事儿也不算特别奇怪,毕竟前有揭幕式,后有7。21,我们三个勉强算是结成了酒桌和病房的双重战斗友谊,也正如此,夏孟平几次在张永钧跟前主动提起我,老板也只是随意问了一句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更不解的是上回明明是张永钧仗义帮了夏孟平一把,怎么两月未过,我们反倒求起人家来了?
福临门是京城海鲜名店,大堂压根就没辟堂食的地方,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地过去,全是一间一间雕梁画栋的中式包厢。推开其中一间,西装革履的夏孟平正好从沙发上站起来。
“米小姐,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当时抽风随便写的一句“俞总是我大姑妈妯娌的外甥女儿”,现在反推可真是个力气活儿……
☆、老板醉了
我知道为啥夏孟平敢理直气壮点福临门了,今天的晚宴他不是主客,我和张永钧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等来正主儿——滨海机场二把手,夏孟平的领导,分管建设与采购的谭副总经理。
上次和机场领导吃饭我就推说不会喝酒,今天夏孟平在场,我不能翻供,只好继续假装滴酒不沾,没想到那回并没什么反应的夏孟平这回不依了,“真不喝还是假不喝啊?没关系,待会儿叫代驾嘛。”
“Michel确实不会喝,老夏你就饶了她吧。”张永钧主动替我解围,结果无异于引火烧身,谭总好饮又海量,什么菜都没点先要一瓶五粮液,一口饭没吃先干三杯,我看得肝儿颤,悄悄给张永钧发短信。
“行不行啊,要不要叫几个销售过来撑场?”
老板在桌子下面摆摆手,借着给我倒普洱,靠近了低声说,“人多不方便。”
我便明白今天的“有求于人”有些不足为外人道,还没应声,那边夏孟平就笑了,“老张真是绅士风度,难怪上回吃完饭满滨海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念念不忘。”
我知道他暗指张永钧替我倒茶不合身份,赶紧端着分酒器起来圆场,“谭总夏总远来是客,这端茶倒水的事儿自然是我和张总,我们一早分好工了,他倒茶,我倒酒,夏总要嫌弃开朗倒的酒,那说不得,我只好去外头把那几个小妹再叫回来了……”
因为有事要谈,除了偶尔进来上菜的服务生,包间里闲杂人等一概不留,我不软不硬地接了招,谭总端着酒杯哈哈大笑,“老张从哪儿找的这么个机灵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你带出来?”
“Michel一直做后端,平时用不着应酬,这不谭总面子大么,要不是老夏说谭总要来,亲自点名,我还支使不动她呢。”
一句话又讨好了谭老板又示好了夏孟平,两位客人笑得红光满面,杯里五粮液就没断过。喝到酣处进入正题,我才弄明白这场酒的目的。原来滨海机场在地铁接驳处打造了一块新媒体区域,它并不在机场最初的媒体规划中,重新招标亦可,直接并入印迹的租赁合同也不是不能操作。对印迹而言不招标自然最好,少了竞争对手,报价至少低百分之四十,难怪从开席到现在,原本烟酒都十分克制的张永钧就没停下和谭老板一杯接一杯的对饮。
一瓶五粮液很快见底,谭总像是才开了胃,张口就叫再来两瓶,我出去找服务员,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夏孟平,他站在包间外,眼神远远地触及我,酒窝一下就漾开了。
“米小姐。”
“夏总。”
“好久没见你们俞总了啊,我还以为今天她也会过来。”
我心弦一紧,发展新媒体历来是CEO的工作,按理这场晚宴俞继庭最应该出席,来的却是张永钧,年资是我n倍的夏孟平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内情。再看他专门选了僻静角落跟我打招呼,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架势,我不敢大意,干脆单刀直入,“夏总您有什么话直说。”
夏孟平笑了,抬腿往长廊尽头的小花园里走,“米小姐可真直接。”
我隔着半步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只等他破题。
“米小姐,7。21那回,咱们也算患难与共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接驳区这一千多万媒体的合同,为什么不是俞总签字?”
我有点意外,一时弄不清他的意思,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心求解?我不是公司高管,问我又能有什么答案,“夏总,这问题该问张总吧。”
“老张不肯跟我说实话。”
我掩口而笑,“夏总觉得张总会跟我说实话,然后我再跟您说实话?”
夏孟平摇头,“当然不,我也不关心所谓的实话,我只想提醒你,既然不投标直接给印迹,这张合同很可能不会出现在滨海的媒体收入报告里。”
我一愣,脑子飞快旋转,夏孟平此言何意?这笔交易要走滨海的私账?
“米小姐,这张合同有风险。”
说到这个地步我再傻也明白了,合同有法律风险,上下打点到位还好,一个不慎闹大了,那就是国有资产流失的违法行为,俞继庭不想出头,又舍不得这块肉,竟把张永钧推到台前,以印迹机场事业部而不是印迹总部的名义租下接驳区,将千万租金亲自送进谭老板的小金库。
小花园的凉风吹过,我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这不是张永钧的风格,他杀伐决断干脆利落,但绝对不是一个冒险主义者。雁过拔毛的俞继庭完全有可能觊觎接驳区这块肥肉,我认识的张永钧却不会为一千万媒体挑战法理的界限。
但我又无法怀疑夏孟平,他不会不知道我是张永钧心腹,求证真假再容易不过。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可以因为灯箱事件中张永钧的支持而友情提醒,那是他们之间的恩义,除开车库那一拽,夏孟平和米开朗没有任何交情。
“夏总,谢谢您告诉我这个,但我没有消息可以交换。”
“小米,”他忽然换了个称呼,“这不是交易,我没打算从你这儿得到任何东西,我只是……希望你万事小心,你老板,不,你的前老板和现老板之间有太多恩恩怨怨,如果可以,不要趟这个浑水。”
九月的北京夜凉如水,高楼环绕的福临门小花园里暗香撩人,我站在摩天霓虹下,忽然有些怀疑这时点这世界的真实性,似乎我跟前站着的不是见过几面勉强算认识的合作伙伴,而是——一个单纯为我考虑替我担心的老朋友。
尤其,在他将米小姐改口为小米的时候。
“夏总告诉我这个,不怕我泄密么?”
“你会吗?”
夏孟平站在屋檐下,长廊上的灯光透过窗棂,洒下半张脸孔的昏黄,一个酒窝隐没,一个酒窝浮潜,我想那应该是笑吧,可有什么能让一个男人笑得如此百味杂陈?我不相信那是因为我。
“有张总在,我想我应该不会。”
我没法给他百分百的承诺,我在印迹的一切言行都有前提。
回到包间,我一见桌上那两瓶五粮液便心虚,幸好张永钧正被谭老板灌得忘乎所以,似乎完全没留意我的迟迟不归。都说喝酒越不上脸越伤身,这家伙大半斤五十二度五粮液下肚,脸色几乎毫无变化,连汗都没怎么出,谭总夸他好酒量,我却越瞧越心惊,上一秒神思清醒语笑晏晏,下一秒酒精中毒倒地不起,说的就是这种人好么……
“Joey。”我悄悄在桌下扯他,“少喝点。”
“放心,我有分寸。”
我一点儿也没看到他的分寸。
三瓶五粮液,谭老板一人喝掉一半,夏孟平没喝多少,至少有一斤进了张永钧的口,散席的时候我紧跟在他身后,就怕他给我来个措手不及,幸好直到夏孟平护送着谭总离开福临门,我的老板大人还算正常。
“Michel,”他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给我找个代驾。”
老板外企出身,凡事亲力亲为,很少在日常琐事上支使下属,这样硬梆梆扔过来一句话,只能说先前的正常都是装的。我在他身边半蹲下来,“Joey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快去。”他闭上眼,伸手揉了揉鼻梁,另一手在沙发扶手上不自觉地握紧,我心里一慌,“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他睁开眼,对焦对得不是很准地往我脸上晃了晃,“医院?好了别开玩笑了,快去找代驾,找完你自己打车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大周末又快中秋,国贸这儿全是等代驾的,你没预约这会儿现叫,一小时能来都算你运气好。”我站起来向他伸出手,“钥匙。”
他把眼睛稍微睁大了点,棕色瞳仁旁隐隐有些红丝,“你开?你不水过的驾照么……”
“您醉得手机都用不了了还记得这事儿哪!”我握住他微凉的手掌用力往上拉,“信不信得过我?舍不舍得您爱车?”
他借我的力站起来,抬腿就要走,不想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我身上,旁边的服务生急忙过来帮忙,好在大概只是起得急了,站稳了的张永钧基本还能独立行走,虽然关上车门的时候那服务生一脸忧心忡忡,一个劲儿问我女士您一个人行吗要不还是找个代驾吧我们福临门一直营业到凌晨您待多久都没关系的……
就连副驾上的某只醉猫都笑了,“你把女魔头仨字写脸上了么都这么不信你……”
“闭嘴。”我点火挂档拉手刹,捷豹蹭地一下蹿了出去。
周六夜晚的国贸远比白天颓靡富丽,我顾不上在后视镜里辨认哪一座高楼是百子湾我曾经去过无数次的公寓,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车水马龙尾灯如海的东三环主路,身边的男人一动不动,安静至极,我不敢移开视线,只能伸手胡乱拍他,“哎,说话,说话啊!”
“你不让我闭嘴么?”
“……你还是说话吧,万一醉过去,到了地方我还真搬不动你。”
“嗯,说啥?”
“……随便啊,别睡着就行。”
“嗯。”
开着开着渐渐地又没了声气儿,看来是真扛不住了,我愈发心急,“Joey?Joey?别睡啊,起来跟我聊会儿天,你家住哪儿?我就知道在融科橄榄城,哪一区哪座楼哪一层?”
“……”
“张永钧你给我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福临门这场酒怎么看怎么像鸨母带红牌阿姑出台……不过现实中做生意也确实免不了……年轻女下属陪酒那都是必须的。
女魔头=女司机+磨合+头一次,嗯
上回老板去小米家,除了贡献了一条社区八卦啥也没发生
这下小米去老板家,咩哈哈哈……
☆、跟我走吧
“张永钧你给我醒醒!”
“醒着呢……”
“……”
“要聊什么你说,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
“……”好,我说,“接驳区那合同有风险,俞总都不肯签,你干嘛签啊?”
“谁告诉你的?老夏?”
“你别管,回答我问题先。”
“我说你彻底不把我当老板了怎么着?”
我很想顶他一句“本来就不是了”,结果话到嘴边还是变成“我这不是着急吗……”
“着啥急,出了事儿有老谭顶着,老夏还在我前头呢。放心。”
“放心俞总干嘛不签?”
“她目标大。”
“又拿李佳霖说事儿……”
“是事实。”
“可这不是你风格。”
“我什么风格。”
“你能为印迹鞠躬尽瘁,但不会为印迹铤而走险。”
“成语用得真好,你真是工科生么?”
“……”这人到底醉没醉?醉了思路还这么清楚,没醉怎么又没个正经话?!我把方向盘握得死紧,深深地一吸气,“Joey,你认真回答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Michel,人总有妥协的时候。”
“那这回是为什么妥协?”
他没接话。俞继庭不是傻瓜,上头的形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已有所收敛,否则不至于对接驳区合同都那么谨慎。她要废止机场新规,他以辞职相逼,双方底线都被触及,于是各退一步,他替她签下合约,那么她呢?俞继庭的筹码又是什么?……
我不想自作多情,可总有一些我不敢相信的答案呼之欲出。
“Joey,我不希望你为难,我到印迹也就一年,没什么可惜的……”
“我不为难。”
我多希望他说,和你无关。可他说的是,我不为难。
怎么能不为难呢,光是回想福临门里他一杯一杯跟老谭拼酒的样子,我就堵心。
“其实——”
“除非你自己想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