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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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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就看到有一些细小的烟灰从香烟上脱离开来,落在了地上,破败地散了开来。筱兰花又弹了弹烟灰,筱兰花的意思是在向花青示威。    
    花青笑了笑说,你真行啊。筱兰花耸了耸肩,她的肩上还是披着香川照之的一件学生装。花青说,香川,宋朝呢,宋朝干什么去了。筱兰花接上去说,宋朝又不是你的,宋朝去酒厂了,他想烧一批小巧美观的花雕出来,生产出一批上好的花雕酒。花青又笑了,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拍向筱兰花的衣襟,她说二姐你知道我抓了什么了吗。筱兰花说,苍蝇。花青说,你错了。花青的手掌心放了开来,她的掌心躺着的是一粒淡青色的盘扣。花青仔细地玩着那粒纽扣,花青说,一粒扣子,也会花去小宁波很多时间的。筱兰花不再说话了,她把手伸过去,轻轻触碰到了花青的手指头。这是两只好看的手的交汇,都是白净的,都是纤长而绵软的,指甲都闪着淡淡的玉色的光芒。筱兰花的手指头抵住花青的手指头,一点点把花青的手指头抵离了那粒盘扣。花青的手就落了下来,无力地晃荡了一下,最后花青的手摸住了自己的一粒扣子。筱兰花笑了起来,她说三妹,你知道吗,别人家的扣子是不太好去动的,动不好就会出问题。所以,三妹你要好好管管那双不怎么样的手。    
    


第五章三个人在画室的光景

    花青去了一趟小宁波的裁缝铺。小宁波正在铺子里忙活着,他看到花青出现在屋檐下。和花青一起出现的是一小缕阳光,阳光半明半暗地投在花青的脸上,可以看到她细密的绒毛。花青笑了一下,说,我的旗袍呢,我的旗袍做好了吗。小宁波也笑了一下,手里突然多了一年蓝件花布的旗袍。在春将逝夏将至的日子里,穿这样的单旗袍刚好适合。旗袍挂在一个衣架上,旗袍上的那么多凤凰在安静地飞着。花青又笑了,她一直笑着,她伸出手去把旗袍接了过来。然后她付了钱,她拎着旗袍快速地行走。旗袍像是没有脚的女人的灵魂,在风中略略地飘动着。花青带着一个影子走,带着旗袍上的一群凤凰走。远处,凤凰叫了一声,凤凰叫了一声又一声,花青听得很真切。    
    花青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上了旗袍,她突然觉得自己变高变窄了。然后她从脖子上那略显坚硬的领子开始抚摸,她抚摸自己小巧结实的胸,抚摸襟上那蓝色的盘扣,抚摸自己柔软的小腹,抚摸屁股和膝盖。旗袍不是很长,刚过膝盖的样子。脚上,她穿着一双有搭瓣的半高跟绒面鞋。她突然想,怪不得筱兰花的房间里,立着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原来穿上旗袍,要站到青花边上去,才会那么协调。蓝印青花,也许是天生绝配。花青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她向外走去。花青的脚步缓慢,她想让人看到她穿着的蓝印旗袍。    
    一群声音从不远的太太房里跑了过来,这群声音争先恐后地拉起花青就跑,它们说花青你来,花青你跟我们来。花青循着声音的方向向太太的房间走去,太太的房门敞开着,他们在搓麻将。他们是太太,是筱兰花,是宋朝和香川照之。香川照之不会搓,他正在跟着他们学,所以他的神情看上去很专注。他们在笑香川学搓麻将的过程中,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太太抬眼看到了倚在门框上的花青,太太笑了,她向花青伸了伸手,她说花青你到我后边来看我们搓麻将吧。宋朝的头也抬了起来,他的目光,就像一只鸟一样飞过来,栖息在花青的身上。香川照之也多看了花青一眼,他用蹩脚的中国话说,花青,你大大的漂亮。花青不说话,她只是微笑,她变换着站立的姿势,她想要做出来的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    
    筱兰花也看到了花青,她的脸上有了片刻的惊讶,然后就释然了。她盯着蓝印花布的旗袍看了很久,然后才说,是小宁波做的,东浦镇再也没有谁能做出这样的旗袍。花青说是的,现在小宁波不专门替某些人做旗袍,小宁波只要你找上门去,他就会替你做。太太说,人家是裁缝,你出钱了,人家当然愿意替你做。    
    他们继续搓麻将,他们把一副牌和一张桌子制造出来的声音弄得很夸张。花青在这样的声音里走出了太太的房间,她感到背后多了四道目光,四道目光的内容都是各不相同的。她穿过了院子,看到阿毛像一尊雕像一样站在宋祥东的房间门口发傻。然后她就走出了大门,来到东浦镇的青石板街面上。花青的旗袍,是这个小镇春天里的一面蓝色的旗,这面蓝色的旗正在微风中招展着。她从这头走到哪头,抬眼看檐角漏下的阳光,问店老板一把扇子的价钱,买一串炸响铃拿着手上边走边吃,抚摸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剃着畚箕头的男孩的头,笑着看一条河沟里漂着的菜叶,和一些面熟的人打招呼。一个下午,都被她在青石板街面上走来走去给走掉了。许多时候,她抚摸着旗袍上微微突出的凤凰图案,想象着自己缀着那一身的凤凰,然后她听到了凤凰鸣叫的声音由远而近。后来她一头扎进了小镇的黄昏,她推开了黄昏的门,看到宋家台门里一群表情木然的人。    
    有时候香川照之会在画室里支起画架画一些颜料画,他把那些色彩调得很淡,所以他让人看到的都是淡淡的画,仿佛有雾和烟在画面上飘忽不定的样子。宋朝也画,只不过是宋朝会把画直接画到光秃秃的坛子上去。有时候是花青站在香川照之的身后,有时候是筱兰花站在香川照之的身后,有时候,两个女人都出现了。她们不说话,就那么在屋子里站着,有时候也会相互看看。筱兰花喜欢听留声机里的一个女人唱夜来香,筱兰花说女人其实就是夜来香。有一次花青对香川照之说,我要向你学画,可不可以。花青微蹲着身子,两只手支在膝盖上,那时候她正在看香川照之画画。香川照之的耳朵边热了一下,有许多绵软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他听到了花青的呼吸声,闻到了花青身上特有的气味。香川照之艰难地抬起了头,他不敢看花青的眼睛,他点了点头说,可以的,怎么会不可以的呢,花小姐要学画,是香川的荣幸啊。花青看到这个胡子刮得光光的男人那张略显窘迫的脸,轻轻笑了。这时候她看到宋朝抬起了头,他的面前是一只画了一半的坛子,他的手中还捏着笔,他听到了花青的话所以他停止了画画。他看了花青很久,眼神里有些失望。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话,他心里的话是,你为什么不愿学画花雕呢,为什么要学画在纸上的画呢。    
    夜里花青来到了太太的房间。太太的房间里亮着两支大大的蜡烛,烛光很轻地摇了一下,就把太太的笑容也摇得歪斜了。太太说,花青你有什么事。花青在她的身边站了下来。太太伸过一只手来,花青就捧住了太太那只略微显凉的手。花青一直捧着太太的手,花青说太太,我想在香川照之那儿学西洋画,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想学,你看行不行。太太说当然行,学画有什么不行的。花青的心里叽叽地笑起来,但是她的脸上只是浮了一个淡淡的笑,像香川照之调出来的那种淡色的颜料一样。    
    花青开始和香川照之一起画画了,西厢房变成了三个人的画室。宋朝的话越来越少,他就像一个哑巴一样,有时候一整天都一言不发。花青有时候会触到香川照之的手,有时候两个人会看着对方身上的颜料无声地笑起来。筱兰花仍然来,她是来抽烟的。那天她倚在留声机的那张桌子上抽烟,她边抽烟边看着香川照之和花青,然后她笑了起来,是那种轻笑。筱兰花说,花青你错了,你会后悔的。花青抬起头,从一幅即将完成的风景上抬起头,花青说你指的是我画画吗。筱兰花说,算是画画吧,你信不信你会后悔。宋朝也接上了话,他说花青,你会后悔。花青说,画画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可后悔的。筱兰花就说,那你为什么不学画花雕,而学画画。一种是画在纸上的,一种是画在坛上的,两种画法都差不多。所以我说,花青你错了。花青的手中仍然拿着画笔,但是她的脸却慢慢地红了起来。花青站起身,把画笔扔在一堆颜料中。香川照之说花青你怎么了,花青说,没什么。    
    香川照之给花青画了一幅画,花青就站在一扇木窗旁边,两手搭在小腹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很远的地方。窗下是一张小桌,桌上的花瓶里,是一束黄颜色的小花。那天香川照之让花青站着,他给花青摆了这样一个姿势。在扳动她的肩头时,他的手突然有了片刻的停顿。这个停顿,让花青的肩膀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好象所有的血液都在放开大步向肩部奔来。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香川照之都画得很认真,而花青已经忘了自己是在摆一个姿势。她只是听到了凤凰的鸣叫,好象是从东浦小镇的上空传来的。那时候她就入神了,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一边画花雕坛子的宋朝,看到花青的这副神情,就呆了,就呆得一动不动,张着嘴手里举着画笔。    
    香川照之从一只小扁圆的铁盒子里取出一些东洋糖果,他把糖果举到了花青的面前。花青的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抓了一粒糖。剥了糖纸,放在嘴里吃着。香川照之又把小铁盒送到了宋朝的面前,宋朝没有抬头。香川照之说,宋,糖。宋朝仍然没有抬头,但是他却说话了,他说香川,请你把盒子拿开,你的盒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让我难受。    
    宋朝后来丢下了画笔,他向门口走去。花青和香川照之仍然站在窗下,他们嘴里都含着糖,所以他们感觉到了从舌根下涌上来的甜蜜。花青看到宋朝寡欢的样子,就叫,宋朝,宋朝。宋朝的人影在门口一闪,不见了。这时候花青走到那只坛子身边,她看到坛子上一个眉目清秀的观音坐在莲花台上,而莲花的花瓣只画了一半。花青想,是不是另一半,在等待着某个暗夜开放。    
    


第五章春风沉醉的夜晚

    花青在河埠头和宋朝有了一次相逢。那时候宋朝正在急急地行走,花青却站在埠头。埠头是花青来时的路,花青喜欢站到那根乌黑的木桩下。她看到宋朝穿学生制服走了过来,宋朝站下了,宋朝打量着她。她笑了,她嘴角含笑低着头看自己的一双鞋子。后来她抬起了头,她说宋朝你是不是有些生我的气。宋朝说,没有,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花青就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再说话,有一些乌蓬很快地在河面上一闪而过。风从他们的身边经过,花青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石桥时,突然想到了她曾经和一个叫胡运的木匠,站在石桥上说一些话。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风从身边经过。她还想起一个穿着丝绸褂子的老爷,站在桥上时突然看到了埠头上一个正洗着青菜的女子。没过多久,这个女子就成了老爷的三姨太。花青想着这些入神,她一点也没有发现一个叫宋祥东的人和一个叫段四的人,正向这边走来。他们是一起去看酱园的,他们停下了步子。宋祥东说,你们在这河埠头干什么,是不是没事干了来看一条脏兮兮的河沟。宋朝没有理宋祥东,他把头别向了河面,所以他一定看到了一条乌篷小船快速地驶过。花青说,我们刚在这儿碰上,宋朝说三妈我想和你说件事,他想让我帮着她一起画雕。我答应了。    
    花青故意突然出了“三妈”两个字。宋祥东离开了河埠头,离开以前他咕哝着说,画什么花雕,坛子好看有个屁用,关键是要坛子里的酒好。宋朝的目光从河沟上拉了回来,他望着宋祥东的背影,然后他又听到花青说,宋朝,你不要生我气,明天开始,我也跟着你学花雕。宋朝说,不要难为你,你不喜欢画花雕的。花青叹了一口气,花青说宋朝你真是不懂,我喜欢画花雕的,我还喜欢喝花雕酒,但是,我是你的三妈,你知道吗。    
    花青开始学画花雕了。西厢房里飘荡着石笕菜的清香,这是采茶的季节,他们喝的全是碧绿的新茶。宋朝仍然不爱说话,许多时候他们用手势和眼神交流。香川照之有时候也和他们一起画花雕,因为宋朝的话不多,所以香川照之就常和花青说着话。筱兰花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一朵红色的花。花青不知道这叫什么花,也许是牡丹,也许不是。她为他们摇着音乐,摇出了《夜来香》,摇出了《侬意如旧》,摇出了《阁楼相思等等的小曲。宋家的院子因为有了这样一台留声机,而显得不再那么冷清。    
    宋祥东已经很久没有来花青的房里了。花青以为宋祥东一定是忘了自己,宋祥东的忘却让花青有了一种轻松和愉悦。那天她在天井里摇摆着身子哼歌,筱兰花走了过来,筱兰花说,花青你怎么这样高兴,做人不能高兴过头的。花青说就许你高兴,就不许别人高兴?这个时候宋祥东从屋里出来了,他伸了伸腰,没有人知道他出来是干什么的,他听到他的两个女人的对话时,笑了一下。他的下巴有些尖,他笑的时候,下巴就更尖了。他走了过来,走到两个女人的身边。筱兰花说,老爷,花青这些天很开心,心情一好,人都变得更漂亮了,你看她像不像一杆绿油油的葱。宋祥东就眯起眼睛看了花青一会儿,他伸出手拍了拍花青的肩,好象要拍下一些内容似的。花青愣了下,她看到筱兰花不怀好意的目光,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筱兰花没说什么,转过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筱兰花突然回转身说,其实你也蛮适合穿旗袍的,蓝印布的旗袍好是好,就是显得太单了,你不可能只有一件旗袍的,真的。筱兰花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人影已经闪进了屋里。就连门,也在瞬间合拢了。    
    宋祥东呵呵笑起来,是那种与他的年龄明显不符的憨小子的笑。宋祥东说,她说得对,花青你去买布料,你去扯一块好一点的布料,让段四去布行结账好了。宋祥东还想说一些什么,但是他突然发现想说的话一下子说完了,于是他只好又接着呵呵了几声。宋祥东后来还是离开了院子,花青看着他的背影想,今天晚上是躲也躲不过了。花青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    
    晚上宋祥东果然来了。他坐在床沿上看花青的样子。花青在喝酒,她没有用锡壶,也没有用酒盏,而是拿着一只蓝边大碗喝着花雕。第二坛的酒,已经只剩下一半了。花青的身上,有了一种酒的味道。她喝了几个月的酒,却把自己的气色越喝越好了。宋祥东看着她喝酒,宋祥东说你知不知道,有味道的女人,是会喝酒的女人,是有些微醉意的那种女人,还有就是像筱兰花那样的旗袍女人。她不像一个戏子,一点也不像,她像的只是女人。宋祥东说了好些话,他并没有喝酒,话却比平时多了好些。花青听明白了,他在讲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是好女人,花青的心里就笑了一下,花青想你自己不是一个男人,怎么还可以评价谁是好的女人。    
    花青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她把那只蓝边碗放在了梳头桌上。梳头桌上有一面镜子,镶着青铜,是镂着青铜花纹的。花青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有着一丝丝的酡红。她对着那面镜眨眼睛,吹气,小声哼曲。宋祥东说你怎么啦,你怎么像一个孩子。花青把镜子放回到梳头桌上,然后她走到床边。她的手落在衣领下的那粒蓝色盘扣上。扣子跳起来,从扣眼里跳了出来。她的手指又落在襟上的那粒盘扣上,又一粒扣跳了起来,从扣眼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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