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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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便只见一个人踉踉跄跄从门里退出,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他觑着眼熟,立刻一个前冲轻舒猿臂把人接住。低头一看,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不是姚元之还有谁?
第二百二十章 … 一去何时归
元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贤和姚元之有过一起打架的交情,他当然深知这家伙是怎样的性情——那是睚眦必报,绝对不可能是以德报怨。所以,看到姚元之鼻青脸肿,他的头一反应就是,莫非里头的是绝世高手?
他还来不及盘问姚元之究竟是怎么回事,客栈里便忽然怒气冲冲地出来一个青年。
那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黑里透红的脸庞,生得膀大腰圆,一身束腰长衫,袖子捋得老高,脸上犹自怒气冲冲的。他仿佛没看见李贤,径直大步走到姚元之跟前,指着鼻子大骂道:“你不是能文能武么,站直了好好和我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离家在外头厮混!”
言罢他冷笑一声,狠狠一拳往姚元之脸上打去,谁知那拳头就要及脸的一刹那,却被一只手抓了个正着。此时,他方才看清了姚元之身边的李贤,那张脸登时阴沉得更厉害了。
抽了两下拳头,发觉纹丝不动,他便忍不住嚷嚷道:“你管什么闲事!”
李贤从来都是胳膊肘往内拐的人,对于认识而又有交情的人更是刻意维护,此时死死抓住那青年的拳头,哪肯轻易松开:“元之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怎容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
“不分青红皂白?”那青年顿时火了,也不管自己的一个拳头在人家手里,立刻破口大骂道,“他是我弟弟,我如何教训不得他!他从小到大没少闯过祸,哪次不是我给他收场?这一次倒好。在陕州把人家揍了个半死,自己却一走了之无影无踪,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十郎,你小子有本事就让我一辈子找不到你!”
这人竟是姚元之的哥哥?
李贤一下子呆若木鸡。竟是连那青年猛地挣脱了他的手都忘了反应。而姚元之好容易站直了身体,朝着那青年讷讷道:“三哥,我只是怕连累家里。所以才到长安城避避风头……”
“避风头?”那青年满脸的不依不饶,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论语》读过这么多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懂不懂?你既然闯了祸,那就必定连累家里。爹地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更是被你气得七窍生烟,大病在床,偏生还找不到你的踪影!若不是我在长安城还有几个朋友,你让家里人上哪里去找你!”
此时此刻,李贤终于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加上姚元之这是典型的翘家,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帮不上忙。见周围地人越围越多,他惟恐事情闹大对两边都不利,瞥到贤德客栈的那位掌柜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赶紧一招手把人叫了过来,又吩咐随行的张坚韦韬驱赶四周围着看热闹地百姓。
“元之。还有这位……大哥,有什么事到里头说,外边人多嘴杂。想必你们也不愿意给别人看笑话吧!”
李贤见那青年满面铁青还要再教训,赶紧上前打圆场。他这句话出口,那青年面色稍霁,目光却仍旧在喷火,而姚元之心中有愧,哪里敢拒绝李贤的提议。
好容易一群人到了里头,李贤便直接管那掌柜要了一个空院子。大门一关,他方才对那青年抱了抱拳:“刚才不知道尊驾是元之的哥哥,我多有得罪,还请别见怪。元之毕竟年纪小好冲动,这一声不吭离家,确实是大错。念在他知道错了,尊驾不如原谅他这一次。”
“我倒是可以原谅他,但是爹爹如今卧病在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他怎么办!”
那青年说到气头上,顿时又狠狠拍了桌子:“十郎,家里那么多人当中就是你最小,我们也一向宠你护你,爹爹也何尝不是对你寄予厚望!我生来在读书上头没有天分,到了现在还不过是个左武卫司戈,可是,你自幼聪颖,博闻强记,可偏生就是不学好!”
发了一大通脾气,那青年终于稍稍消了一点气,旋即上下打量了一下身边地李贤。刚刚他只是略瞥了一眼没仔细看,如今这一看,他总觉得似乎见过,心中便有些惊疑不定,可思忖良久愣是想不起来,面色便平和了许多。
“元之头一回到京城,想不到便能有这样仗义的好友,实在难得。”青年拱拱手,颇有些尴尬地一笑,便自报家门道,“我是陕州姚元慕,是元之的三哥,刚刚也说了,不过是个不争气的左武卫司戈,请问你是……”
刚刚在旁边乖乖挨训的姚元之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赶紧解说道:“三哥,他是……”
“我没问你!”姚元慕狠狠一瞪姚元之,然后方才转头对李贤无可奈何地一摊手道,“元之向来都是惹事身份的性子,在陕州只有一批狐朋狗友,倘若像我今天这样打上门来,那些家伙铁定全都成了缩头乌龟,绝对不会像你这样维护他。嘿,想不到元之还能交上个好朋友。对了,他在长安城可曾闯过祸?”
李贤见姚元之被姚元慕压得服服贴贴,不禁暗叹一物降一物,听到最后一句,他立刻嘿嘿笑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原本就是该当的,更何况我和元之地交情非同一般!”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姚元之在兄长身后杀头抹脖子似的做着手势,顿时心领神会地一笑,这才继续道:“我和他是会文的时候认识的,如今乃是科考之年,满城士子,他又怎么会闯祸?”
看这姚元慕的架势,要是他说姚元之曾经和人家打过架,甚至还几乎进了万年县衙,很可能小姚会被揍得半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是积点德好了。
“那就好。”姚元慕完全忘了自己没有问李贤地名姓,大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小子从陕州跑到长安城还是闯祸,我非打死他不可!哼,这小子大约是躲我,或是想着灯下黑,一直没露出行踪,害得我找了好几天。元之,赶紧收拾收拾回陕州!”
老哥亲自上门拎人,又听说家中老父病重,姚元之自然不敢怠慢,慌忙出门回自己的房间。而李贤虽说觉着可惜,但孝道乃人伦大道,他自然不好阻拦。眼看这姚元慕也急匆匆上楼去,说是要帮姚元之收拾东西,他便出了那小院,却见那姓王地掌柜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六公子,左武卫那边有人来,说是找那位姚三公子的!”
李贤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尚穿着甲冑地大汉急匆匆地奔了进来。两边一打照面,他只觉得对方面目陌生,岂料那个大汉愣了片刻,忽然纳头就拜,口呼沛王殿下。此时,楼上的姚氏兄弟正好推门出来,见到这一幕,姚元之这个知道李贤身份的还算好,姚元慕则是干脆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会方才蹬蹬蹬地冲下了楼。
“沛……沛王殿下!”
尽管自个就在长安城左武卫,更听过无数次李贤的名声,但姚元慕不过是远远瞧见过李贤两三回,刚刚自然没认出人来。结结巴巴道出了四个字,他方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礼,想要下拜的时候,却见李贤亲自把自己那位同僚拽了起来,又朝自己瞪了一眼,这膝盖顿时弯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这里是客栈又不是朝堂,不用行这样的大礼。”李贤莞尔一笑便拉过了姚元慕,“你这位同僚是来找你的,看模样大概是有急事。”
那大汉还没完全从这偶遇之中回过神,等到李贤又提醒了一声,他这才气急败坏地对姚元慕吼道:“老三,你家里又有人送信来了,说是你家老爷子快不行了,我已经替你在将军那里请了假,你赶紧回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五雷轰顶,让姚氏兄弟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就连李贤也呆住了。好在他终究是外人,只用了片刻便清醒了过来,待转头看旁边的二姚时,两人俱已经是满面惊惶。
良久,姚元慕忽然大吼一声,也顾不上别的便忽然往外冲去。这时恰逢王掌柜听李贤的吩咐下了门板,他竟是撞开门板出了客栈直冲马,不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元之,你三哥都已经走了,你还不走!”
李贤见姚元之颇有些失神落魄,只得在他耳边大喝着提醒了一声。发觉这人还有些茫然,他干脆连声吩咐王掌柜去牵马,特意关照多备一匹马作为后备。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他这才用力推了姚元之一把。
“若是赶不上见你爹,这才是真正铸成大错!”他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质小令塞进了姚元之手中,然而郑重其事地吩咐道,“要是半途两匹马都撑不下去了,就拿着这个去驿站借马!
这时,姚元之终于回过了神,二话不说对着李贤深深一揖,旋即疾步奔向外头,不一会儿便连人带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贤一面无可奈何地叹气,一面在那里宽慰自己。百善孝为先,如果小姚的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事情只怕就麻烦了。百善孝为先,这家伙还是太莽撞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 恶名传千里,舍命陪君王
你是说,那个老贼头……老贼头居然在你家里当了园
见贺兰烟在那里连连点头,李贤心头的那种荒谬感就别提了。燕三是什么人?那就是一飞檐走壁的贼头,居然能安分下来?早先他就曾经让程伯虎去套过话,意思是让这家伙老老实实地在程家老宅安个家,免得成天上窜下跳给人逮住,可是一口就被人家回绝了。
可现如今这家伙在他老外婆家里当起了园丁,这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么?见贺兰烟笑吟吟地站在对面,他忽然心头一动,干脆一把将人拉过来在身边坐下,这才涎着脸问道:“烟儿,你一定知道缘故,快告诉我,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得好好感谢外婆。”
重回武德殿,贺兰烟只觉得四下里无比亲切,东张西望好一会儿,她这才低声嘀咕道:“外婆那天不是把他藏在那个地方么?后来姨娘走了,外婆就开口让那个贼头留下,似乎还不知道拿什么话恐吓了一番。结果就是这样,老贼头‘自愿’留下来当园丁了。”
似乎是觉得这事异常有趣,小丫头忽然噗嗤一笑道:“不过他说起来还是赚了,就是御花园的园丁也不如他,什么园丁能够赚到每个月一万钱?”
咳,他那老外婆真有钱!李贤暗地咂舌的同时,更知道老外婆此举的深意。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燕三固然是滑溜透顶的人,但这一次欠了荣国夫人杨氏一个天大的人情,留下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更何况,每个月一万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忽然只感到胳膊被人重重拧了一下,一时吃痛立刻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贺兰烟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可是。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小丫头。
“人家好心好意地进宫来看你,你居然尽在那里自顾自地胡思乱想!”贺兰烟一叉腰霍地站了起来,旋即狠狠一跺脚道。“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哈蜜儿地事情怎么回事?哼,要不是我昨天哄了姨娘一阵子。只怕你那个金屋藏娇的西域娇娘,怎么没命了都不知道!”
哈蜜儿上回去骊山的事情还是泄露出去了……虽说李贤知道这么大的事很难捂住,但总还抱着那么一点希望。如今听贺兰烟这么说,他哪里不知道,小丫头所谓地哄了一阵,绝对不是普通的功夫,赶紧一通甜言蜜语。
贺兰烟原本就是略微使一下小性子,哪里是真的和李贤闹别扭。很快便主动把昨夜地情形详细解说了一番——自然,武后也不是存心要和爱子过不去,但警告两句在所难免,结果,这警告便通过小丫头的嘴到了他的耳中。
由于尚在孝中。贺兰烟不好在宫中多呆,耳厮鬓磨了好一会儿。李贤便亲自把她送了出去。不多时,李敬业四人便进了宫来,只陪他练了一会武。于志宁就大驾光临,整整一下午全都是讲解史记。也不知是事先备课还是刻意准备地缘故,一向古板的于老头竟是讲得生动有趣,就连最最坐不住的程伯虎也破天荒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这一堂课一直上到太阳落山,李贤便很是殷勤地留了于志宁用饭。结果,一向没上没下惯了的程伯虎等人在老于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几乎是食难下咽。直到恭送了于志宁离开,程伯虎才忽然摸着连一半都没填满的肚子,冲着李敬业恨恨地嚷嚷道:“敬业,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出那种馊主意,我们也不会那么倒霉!”
“有时间抱怨我,还不如想想半个月之后的月考吧!”
李敬业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程伯虎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屈突仲翔早就习惯了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冷战,当下也不理会他们,神秘兮兮地闪到李贤身边。
“六郎,听说上官相公宅子里最近有些不太平,他正在寻一把宝剑镇宅子,你知不知道?”见李贤一脸没兴趣地样子,他立刻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我上次在老陈那里看到一对宝剑,要价七十万钱。不但锋刃好,而且剑鞘是用鲨鱼皮做的,剑柄用的是沉香木,你看看能不能……”
这家伙果然是客当疯迷了!李贤很明白,这要是普通生意,屈突仲翔必定早就拉了过来,只是上官仪如今乃是宰相,贸贸然上门太引人注目,所以这家伙才煞有介事地拿出来说。他没好气地瞥过去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我记得上官相公的生日就在月底,你若是真的有把握,月底他生日地时候送上一把,然后怎么样,不用我教你了吧!”
屈突仲翔一向就是满肚子心思,听完这话登时眼睛大亮,兴冲冲地就想走人,可还没转过身子就让李贤叫住了。
“我问你
最近怎么回事?我上次看他练武练得勤快,古怪得紧
一听这话,屈突仲翔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一阵无可抑制的暴笑。这下子,就连那边地李敬业和程伯虎也被吸引了过来,而薛丁山虽然不是好奇宝宝,但同样凑过来看热闹。而李贤一听这笑声,就知道其中必有绝妙缘故,他耐心也好,干脆就坐在那里等着屈突仲翔自揭谜底。
好容易笑够了,屈突仲翔方才拍了拍脑门:“我正想说这事来着,若不是六郎你提醒我就得忘了。咳,小周这家伙生得倜傥英俊,却和我一样爱钱胜过爱美人,那些烟花巷逛过不少,却没真正投过真心。谁知就是他这么一个人,上次在天音阁听曲子的时候恋上了一位娇娘,想要求欢的时候人家却说……”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学着那女子地声音道:“周公子,奴家知道你是好人。可奴家心里早有别人了,便是坊间赫赫有名的李家六郎。”
话音刚落,李敬业和程伯虎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有薛丁山莫名其妙得很,冷不丁问道:“除了望云楼的哈蜜儿,六郎居然还有别的女人?”
“别胡说八道!”玩笑开到了自个身上,李贤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这都是谁胡乱造谣!”那个女人也忒狡猾了,既然是给周晓发好人卡,没事扯上他干什么!
李敬业一阵笑过后,这才对李贤挤了挤眼睛,旋即语重心长地道:“六郎,我原本还不想告诉你,既然今天仲翔都说了,我就实话说吧。平康坊隶属教坊的诸妓也就算了,其他长安城的烟花女子当中,只要有点名气的,大多一口咬定和你有一场温柔邂逅。如今,外头伪托是你做的诗不计其数,要说名气,只怕长安少年郎中,没一个及得上你!”
李贤虽说常在外头厮混,但毕竟比不得李敬业等原本就住在宫中的人,再加上从来没人会对他说这些,因此他自是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听李敬业信誓旦旦地说起这些,他除了咬牙切齿便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