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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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日的朝会上,顶着雍州牧、扬州大都督、左武卫大将军三大头衔的李贤干脆在那里半梦半醒地打瞌睡,旁边的两个宰相则是在各自想心事。因此,高官们纷纷装聋作哑,只余下
官在那里上窜下跳。正当李贤钓鱼钓得开心地时候,钻入了他的耳朵。
“陛下,长孙延自李义府长流之后,其选官便暂时搁置。当日与其说他是行贿,不如说李义府是索贿。陛下既有恩德赦长孙延回京,若是将其排斥在选官行列之外,显然有失公允。按照他先前地阶位,司津少监之职还是该当的。”
这说话的是谁呢?这个建议来地怎么那么巧?
李贤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往后头一瞧,却只见是某位义正词严的御史大人。此时,他往御座上一瞧,见皇帝老子面露欣然之色连连点头,便知道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板上钉钉,再去瞥许敬宗和上官仪时,却只见两人仍是一幅神游天外的情形,仿佛没听到那位御史在说什么。
这种朝会轮不到李贤多嘴,尽管他是沛王,又深得李治宠爱。因此,他眼睛在整个大殿中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代言人,旋即抛去了一个眼色。得到眼色的中书舍人王汉超虽不明白李贤为什么要帮长孙家的人说话,但还是硬着头皮出来附和,毕竟,当初打倒李义府有他一份力。
“陛下,国家选官自有制度,既然先前有差池,那么此番另给一个机会便是应有之义。”王汉超小心翼翼地避过李义府这个话题,见李贤又丢来一个赞赏的眼神,他顿时信心大增,又添油加醋道,“陛下圣恩惠及百官万民,所谓仁德之君正是如此,因此臣附议刘御史之见。”
一句附议既坦明了自己的观点,又把最重要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人,都未必能把话说得如此婉转动听。故而李贤满意不说,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是龙颜大悦。而皇帝老子这么一高兴,事情顿时就有些古怪了。
“司津少监乃是正五品上,长孙延小小年纪便实授如此高官,有所不妥!”
一句不妥让殿中众人都吃了一惊,这皇帝刚刚还这么高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尤其是李贤就更纳闷了,不说别的,刚刚是他暗示王汉超出来添柴加火的,李治这么一说,岂不是意味着刚刚王汉超马屁拍在马脚上?还没等他郁闷完毕,李治忽然盯着那边的中书令许敬宗,很是亲切地叫了一声许卿。
许敬宗噌地一下惊醒了过来,见天子百官都在那里盯着他瞧,他立刻觉得额上冒汗——刚才上下在商议什么,他竟是完全没听见没注意!只不过,这么多年官当下来,要论狡猾,他绝对赛似老狐狸,因此便笑眯眯地应道:“陛下定有佳策,老臣洗耳恭听。”
刚刚还看到老狐狸在走神的李贤见许敬宗反应如此之快,心中自是佩服其机警。然而,他那挂在面上的笑容很快就被李治接下来的话给冻结住了,不但是他,包括上上下下所有官员,都被李治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震得瞠目结舌。
“正五品上的司津少监既然不妥,那么,授中书省通事舍人可好?通事舍人为从六品上,年轻人也不会太娇惯了他。”
这话说得……即使李贤常常睁着眼睛说瞎话,此时此刻也着实被老爹这狮子大开口空口说白话的本事弄得哭笑不得。司津少监虽说有正五品上,可那不过就是个管理川泽、津梁、河渠之类的官,说到底就是一个打杂的。可通事舍人是什么官?
贞观的时候最重门下,而如今李治掌权,则是以中书最重。中书省那些编制平常人想挤都挤不进去,这居然被长孙延捞到了一个通事舍人?换句话说,就算长孙延从司津少监调任通事舍人,那也绝对是升官而不是降级!
李贤已经看到许敬宗那张笑脸僵硬了,不止是老狐狸一个,上官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王汉超正在拼命地掐自己的手,再远一点的韩全在使劲揉眼睛,还有的官员干脆则忘了朝会的肃静,在那边交头接耳了起来。天子所做皆有用意,他们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
长孙家要翻盘了么?
李贤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开始自顾自地数地上有多少块青砖。自打长孙无忌之后,这大唐的相权看上去金贵,其实已经渐渐顶不上皇帝的金口玉言了。为了一个六品的通事舍人,许敬宗这个中书省第一长官会和李治唱反调?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于是,李贤再次眯上了眼睛,心中却想起了徐嫣然。不知道这位许才女听到这个消息,将会作何感想?
第二百八十七章 … 上官宅一日游,巧会大小才女
王李贤来了!
整个上官家上上下下的仆役几乎都挤到了前院,迎接这位尊贵的亲王——这年头,没事情喜欢到大臣家串门子喝酒聊天的,也就只有一个李贤了。再加上李贤出手阔绰赏赐丰厚,因此达官贵人家的主人兴许害怕被这一位找上门,至于下人们则是盼望李贤前来,也好多一个增收的机会。若是一个运气好被李贤看上要回去,那今后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上官仪看见前院的那么多人,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这情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了,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心头恼火。此时此刻,被他威严的目光一扫,那些兴高采烈的仆役不禁低下了头,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停地往李贤身上扫。
李贤笑吟吟地和老上官谈笑风生,快走过前院的一刹那,他便往张坚手中塞了个钱囊。这种熟悉的差事张坚早就看得多了,和韦韬对视一眼之后,自是赶紧去作派红包的勾当。而那边眼尖的人窥见这一幕,个个甭提多欢喜了,更是盼望李贤天天来。
这宅邸是上官仪当了宰相之后方才搬进来的,曾经是贞观重臣房玄龄的旧第。因为高阳公主一案,昔日那位名臣的子孙死的死贬的贬,这座宅子也自然空了出来。而上官仪性喜兰菊,花园中一眼看去清新素雅,名士派头尽显无遗。
在花园中央的石桌石凳上摆开了一应器具,上官仪便屏退了一应仆役。而李贤闻弦歌知雅意,便把随行的三个亲卫也打发了出去,然后抢过了温酒的勾当,美其名曰尊师重道。上官仪拗不过他。只得在旁边使劲揪了揪胡子,目光在菊花中跳来跳去,眼神颇有些闪烁。
“看到这满园菊花,便不由想起昔日陶公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要说雅致,果然还得首推上官太傅。正可谓做诗当效上官体,做官当如上官相公!”
上官仪闻言微微一愣。却见李贤亲自斟了一杯酒双手递上来,他赶紧欠身接过,旋即开动脑筋琢磨了起来。冷不丁想到日间李治乾纲独断的那一幕,一颗心不禁跳了两下。
“那不过是同僚的玩笑而已。”他着实不想在这种没营养地话题上缠夹不清,举杯示意一饮而尽之后便试探道,“沛王殿下不知对今日陛下的措置有什么看法?”
这老上官果然是亦步亦趋惯了,今天的事情没听到风声,心里边有些不踏实呢!李贤眼珠子一转,便笑嘻嘻地道:“上官太傅这一说可就奇了,父皇的心意我怎么猜得到?再说。事都已经成了定局,莫非上官太傅认为此事不妥?那在朝堂上地时候为何不说?”
上官仪差点没被李贤这几句连消带打的话噎得背过气去,这主儿二话不说大帽子扣过来,竟是一口咬定他对此事有意见,有这么武断的么?还没等他这闷气出完。李贤便在那里殷勤劝酒,仿佛刚刚那话根本没说过。他一时失察,连着喝了七八杯,待感觉头有些晕乎乎地。一丝警惕顿时取代了刚刚的懊恼。
“沛王殿下今儿个是有话要说?”
李贤原本准备先把上官仪灌个半醉再开口套话,岂料这一位却在这时候忽然清醒了过来,顿时暗叹如今这酒度数太低。无所谓地放下了酒壶,他便耸耸肩道:“也不是有话要说,而是太子五哥给我来了一封信,其中宛转提到一个意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所以便准备灌醉了上官太傅再问。”
上官仪没料到李贤如此直截了当,更没想到这居然扯到了太子李弘身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恨自己刚刚贪了几杯,便强打精神问道:“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鱼儿咬钩,李贤却不忙着提起钓竿,而是在那里唉声叹气了一阵,直到老上官发急,他这才轻咳一声道:“长安毕竟是国都,父皇此来洛阳乃是巡幸,所以太子五哥必定是得在长安监国。虽说东宫也有几位师傅,但毕竟没有人比得上太傅的学问……简而言之,就是太子五哥很想让太傅回去,却又不好开口,毕竟,父皇这边也离不开太傅。”
上官仪顿时陷入了沉思——李义府倒台之后,他便成了皇帝最最信任地宰相,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毕竟,许敬宗年老,怎么也不可能和他相争。而太子太傅的职位虽说尊荣,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更胜宰相,但是,一旦回了长安,便不能在君王面前发挥影响力,万一有人进谗言或是……他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右手也情不自禁地在石桌上轻轻叩击了起来。
看到这情景,李贤
上官仪颇为举棋不定,也就不再追问对方的答案。接成了大醉,眼看上官仪大醉酪酊地被仆役抬走,他只得叹息了一声,而这叹息便引来了刚刚走过来的张坚韦韬的侧目相视——在他们看来,分明是李贤把上官仪灌醉的,这叹息无疑是马后炮。
李贤却不管别人怎么想,今儿个试探上官仪的目的是达到了,尽管结果不怎么完美。既然这么想着,他地脚步不禁慢了下来,而上官家的那些仆役见李贤仍在花园中兜兜转转,有两个懂得菊花兰花品种,稍有些见识的便上来介绍,端的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
李贤却对这些风雅阵仗没多大兴趣,他也就能分辨什么好看什么难看,至于品种之类的勾当全都是一抹黑。因此,耐着性子听了片刻,他便四下张望了一下,忽然故作好奇地问道:“对了,怎么没看到小婉儿?”
这一年当中,李贤往来上官家地次数不下于二十次,几乎每次都变着法子给上官婉儿捎带些小玩意,每次都是借着各式各样的名义。尤其是上官婉儿上次生日地时候,他更是送过一份丰厚的大礼。此时,听到李贤问这话,那两个仆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小姐一大早就被少夫人带出去了,大约……”
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仆役忽然冲进了园子,一看到李贤便更加快了几步。待上得前来,他立刻满脸堆笑地道:“少夫人带着婉儿小姐回来了!”
这报信自是来得及时,李贤少不得又赏了几个,悠悠然踱到前院,果然见大批仆妇簇拥着郑十三娘进门,旁边那个乳娘抱着的可不是上官婉儿?然而,下一刻,他地目光便被旁边的另一个人吸引住了。
四褶青苏长裙,青白鸟纹衫子,玉色的襦衣衬着肌肤胜雪,乌黑的云鬓上缀着一支颤颤巍巍的四蝶银步摇,正是徐嫣然,脸上犹挂着一丝讶色。而旁边的楚遥同样完全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李贤,惊讶过后便在那里使劲拉自家小姐的袖子。
常常见这位沛王,郑十三娘早就没了原先的拘束,此时裣衽行礼过后便笑道:“沛王殿下又是来寻公公小酌么?”
李贤笑着答礼,又和徐嫣然打了个招呼,这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上官太傅的酒量太浅,如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咳,小上官大人又不在,我刚刚只得在花园里头晃悠了一阵,谁知正好你们回来了。”
见乳母手中的上官婉儿正瞪着黑亮的大眼睛看他,他便上得前去,嬉皮笑脸地道:“婉儿,还记得我么?嘿,这次可别再叫错人了,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他手心一翻,忽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方小巧玲珑的砚台,却是极其精致,显然是外贡的佳品。
郑十三娘见惯了李贤这做派,而徐嫣然却是头一次瞧见,自不免更加诧异。而楚遥更是眨巴着眼睛瞧着那边的一大一小,眼神闪烁得厉害,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沛王哥哥!”
一个清晰的叫声让李贤心怀大畅——总算是有进步,第一次盯着他叫姑姑,第二次则是叔叔,至于此后沛王叔叔或是小叔叔之类的称呼不绝于耳,弄得他几次三番招来了屈突申若和贺兰烟的嘲笑。心情大好的他便将砚台交给了旁边的一个侍女,旋即拨弄了一下上官婉儿挂着的那个锁片,不消说,这就是他当年的见面礼了。
他一转头,见徐嫣然正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便有意开玩笑道:“婉儿出身书香门第,这砚台却是她将来用得着的。如今徐大才女的名声满城皆知,待到将来,却得看我们的上官小才女了!”
对于这种说法,郑十三娘自是莞尔一笑,并不当真。识文断字固然是名门闺秀必得会的,但要说才女却并不容易。如徐嫣然这般三岁识字五岁能文七岁能诗的,举天下又有几人?说笑着进了接待熟客的小厅堂,她便打发走了那些侍女仆妇,自己亲自抱了婉儿坐在主位上,徐嫣然主仆和李贤等人分坐两边。
品了一口香茗,李贤便说起了今日自己被逼上朝的情形,故意提到了长孙延授官通事舍人的事。郑十三娘不知情由,脸色自是丝毫未变;楚遥则是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尽是忧色;倒是徐嫣然只是微微一讶,旋即竟是冲着李贤意味深长地一笑,仿佛知道是谁人弄鬼。
第二百八十八章 … 老狐狸的提醒——美人计的妙用
蜡烛可以用这个做?”
南市贤德居中,贺兰周极其不可思议地望着桌子上的那块猪油,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几乎以为李贤在开玩笑。而李贤哪里顾得上他的反应,在那里使劲琢磨着当初看过的几本趣味物理册子,但绞尽脑汁也就只记得那么一星半点。
一抬头见贺兰周依旧是个木头人,他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瓷器看上去精美华丽,不是用陶土烧的么?那么蜡烛自然不见得非得用蜜蜡制作。你找几个人好好研究研究,横竖这年头猪肉便宜得很,若是能从这上头下手,蜡烛自然更廉价,到时候还有谁用油灯?你记着,这不是给达官贵人用的,是给百姓用的,能做出来就行。”
给百姓用的?那一支能挣几个钱,和扇子的暴利能比么?
贺兰周心里嘀咕,这脸上却不敢露出来,赶紧连声答应。而李贤却不管他想那些有的没的,又指示用烛芯用三线。说到这里,他冷不丁又想到了棉花,立刻拿过纸笔在上头写写画画,画完之后便递给贺兰周,问他是否见过这种植物。
“这似乎我在陇右,也就是高昌旧地看到过。”贺兰老头果然是曾经走南闯北见识多多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但面上却有些为难,“这是草棉,虽说可以纺纱织布,但脱籽不易,所以人们大多不太重视,殿下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看来,文科出身果然是不如理科,搞些发明创造真难!李贤深深叹了一口气,暂时绝了提高生产力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就算这棉花搞出来了。他到哪里去找人改进纺车?
当下他便摆了摆手,示意贺兰周先去找人捣腾出油脂蜡烛来再作计较。至于那厚厚的账本,他则是没有半点过目的架势,听了个大概数字就直接走人了。以前是担心钱少不够用。现在钱多了,他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洛阳城中河渠众多,秋日凉风送爽。这临河的宅院自然是分外宜人。李贤一进通利坊地李绩别院,就有仆役熟门熟路地把他带到了临通济渠的后花园,不消说。老狐狸李绩正在那里半梦半醒地躺在玉石躺椅上,那样子哪里像什么朝廷重臣,根本就是个邻家老爷子。
“师傅!”
李贤看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