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第2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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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要不奴婢替您挪一个地方?”阿萝没好气地白了李贤一眼,旋即想到他又看不到,不禁泄了气,赶紧提醒李弘道,“他睡起来就是鼾声大作,最最没睡品,只怕是要扰了太子殿下!”
李弘没料到阿萝对李贤会有如此评价,不禁哑然失笑,正欲回答的时候,身旁的某人却冷不丁翻了个身,结果吱溜一声卷走了整条被子。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阿萝的所谓睡品不好绝对不是诳语。
“时候不早,我还是回东宫吧!”接过阿萝递过来的衣服披在身上,李弘小心翼翼地越过李贤下了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改日还有人找六弟的麻烦!”
阿萝瞅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李贤,心里却不无恶意地想道——李贤平日最会惹麻烦,他会怕麻烦?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 流言平地起,李六郎火冒三丈
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产生流言,传播流言的群体不同地方不同,自然也就有三六九等。
比如说,这街巷里头的平民百姓,最多就道道东家媳妇的长处,西家女儿的短处,长舌妇们最最爱说道的就是某某偷汉子等等子虚乌有的奸情。至于这深宫的宫人一辈子不能出去,往日聚在一块也少不得说说闲话,那话题便从皇帝皇后到妃嫔皇子公主无所不包,若是能把一件事说得活灵活现,一转眼就能传遍整个宫廷。
当然,传这种闲话是有风险的,历朝历代中因为传播小道消息而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往事从来就不少。
大唐如今是武皇后当家,这一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典型,等闲自然没有人敢冒犯虎威。然而,平时不敢不代表永远不敢,俗话说酒能壮胆色能激性,这一天,几个不得志的宦侍私底下聚在一块喝酒,说来说去就开始掰起了当初那档子旧事,从昔日皇帝废后,一路追溯到了皇帝在太宗皇帝丧后私会武后,皆是说得活灵活现。
“那时皇后娘娘已经出家,陛下去探望的时候,两人相视潸然泪下,这旧情一萌发便成就了好事。于是,娘娘就被秘密接出来另住,后来更蓄起了头发重新入宫。”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那时候却看走了眼。倘若在皇后娘娘重新入宫地时候。能够出力帮上那么一把,眼下何至于混得这么潦倒?那时候娘娘只是宫女,啧啧,却不料只用了几年就成了中宫皇后,真真让人算不到!”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皇后娘娘坐了中宫。母亲和姐姐也同样是水涨船高。荣国夫人位在亲王百官母妻之上,想当初那位韩国夫人……”
筹交错之间,屋子里的几个宦侍都喝得醉醺醺,这原本的闲话顿时变成了抱怨诉苦。他们都是内仆局中有职司的人,平素也有见武后的机会。但比起内侍省其它各局,内仆局算不得第一等的肥差,升迁无望,眼看后进又一天天赶了上来。除了借酒消愁,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酒喝得多了,又有人提到了韩国夫人,某个宦侍见门窗都关得好好地,又没有什么外人,这胆子登时大了:“说到韩国夫人,我曾经有一次载着韩国夫人和陛下出宫游玩,你们猜猜,我那时候听到了什么?”
见其他人都颇感兴趣地把目光投了过来,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猛地一拍巴掌道:“韩国夫人对陛下说,她怀孕了!”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好半晌,就只听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数人的面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更有人质疑道:“这事情怎么谁都不知道?按理说陛下知道此事,那孩子如何总该有个交待,就算孩子死了,怎么也不见陛下那段时间有什么不对劲?”
“你们猜不到吧?”那宦侍得意洋洋地拎起一壶酒往嘴里灌,最后放下酒壶使劲一抹嘴,这才嘿嘿笑了一声,“那个孩子当然生下来了,如今也就养在宫里头。不管怎么说韩国夫人都是皇后娘娘的姐姐。陛下又爱她,娘娘就充作自己的儿子养了下来。这韩国夫人死得早,再加上那位殿下压根不知道,只可惜……啧啧。这嫡亲姊弟要结亲,还真是闻所未闻!”
“什么,你说的是雍王!”
这下子终于有人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就有两个宦侍霍地站了起来,面色俱是苍白。而其他人亦是压下了打听秘辛地心思,面面相觑之间都有些惊惧。若是假的也就算了,若是真的,他们知道这些岂不会倒霉?而那个刚刚还夸夸其谈的发现其他人这幅光景,渐渐也有些害怕,不说别的,如果在场的有人出去告密,那么他就死定了!
于是,各怀鬼胎的人在屋子里赌咒发誓,全都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绝不外传,又闲聊了一番别的方才各自散去。然而,仅仅是第三天,流言就以光速在整个宫廷中蔓延了开来。
一大早,住在朱镜殿的徐婕妤当听到侍女玩笑似的提到这个消息时,失手就砸碎了手中地白玉梳。而正在旁边念诵着楚辞的徐嫣然,手中书卷也险些掉落了下来。
由于李治风眩发作,这徐婕妤又已经数年无宠,因此自打回到长安之后,徐嫣然就常常进宫小住,在朱镜殿往往一盘桓就是十数日。由于她深居简出,每一次可能和天子碰面
都极力避免,待武后又恭谨,所以对于徐家人的违规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谁和你说这种混帐话的!”
那侍女是徐婕妤从家里带出来的老人,没想到一句话会引得主子如此发怒,愣了片刻方才跪下来请罪,结结巴巴地坦白,道是外头有人在议论。又惊又怒地徐婕深深吸了一口气,待要发火却又立刻警醒——这又不是她命人散布的流言,何必小题大作?
徐婕妤的姐姐就是先头太宗徐贤妃,姐姐占了一个贤字,她在宫里也同样以一个贤字作为处事准则。她沉思了一会,见侄女在一边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遣退了从人问道:“嫣然,你和六郎有些交情,依你看,他若是听到会怎么做?”
李贤上次为了屈突申若和贺兰烟受伤,专程跑到她家里去找人,后来还砸了人家道观的门,挤兑得那位观主无话可说,和袁天罡打了一阵机锋就忽然跑去西北了,这也叫有些交情?
徐嫣然饱读诗书,尤其是史记汉书更是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却还从未见过一个像李贤这样性格百变不按常理行事的人。所以,面对姑姑期冀的目光,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答道:“若是别人单单说雍王不是皇后之子,兴许他只会一笑置之。可是,如今人家的矛头分明还对准了他和贺兰地婚事,他是不可能不在意的。再说,这明摆着是谣言。”
“谣言虽小,其力却大,曾母甚至可以相信曾子杀人,可见谣言的厉害。”徐婕叹了一声,忽然对徐嫣然吩咐道,“皇后是机心最重的人,我若是大张旗鼓禁绝朱镜殿人言只怕不妙,但若是充耳不闻则更不妙。你去一趟含凉殿,把我上次手抄地一册金刚经送给皇后,顺便婉转提一下这件事。”
李治在蓬莱殿静心养病,徐嫣然自不用担心会迎头撞上天子,这一路走得飞快。来到含凉殿,她却看到了正在前头逗着李旭轮和李令月的李贤,一惊之后登时一喜。
“雍王殿下!”
乍听得这个声音,李贤愕然转头,见徐嫣然正笑意盈盈地微微屈膝行礼,便撇下两个小的站起身来虚扶了一把,心里却不明白她怎么会在宫里。待得知这一位徐氏才女已经住在朱镜殿好一阵子,他方才露出了极度古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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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嫣然就这么相信他老爹的人品?要知道,他那位老爹时而薄情寡义,时而多情多义,指不定哪天一时兴起就跑到朱镜殿去看旧情人……不,应该是旧老婆才对。虽说徐嫣然曾经在流杯殿诗会上故意给李治留下了一个不良印象,但这事早过去好多年了,谁能说得准老爹会不会一时心动?
“那你今天到含凉殿来是……”
“姑姑上个月手抄了一本金刚经,让我来送给皇后娘娘。”
徐嫣然一边说一边环顾左右,发现宫人内侍仿佛故意给他们留地方似的溜了个精光,就连李旭轮和李令月也被乳母抱走了。这时,她方才前行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是姑姑和我一早听到了某些荒诞的传言,商量之后决定来报皇后娘娘一声。有人说……有人胡说八道编排殿下的身世。”
身世?李贤莫名其妙地眉头一挑,他的身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为皇帝皇后的儿子,根正苗红的皇室子弟,难不成人家还能说他是捡来的不成?然而,徐嫣然的下一句话却几乎没让他一头栽倒过去。
“有人说殿下你……你的生身母亲是韩国夫人。”
呸,我还说我是穿越的呢,谁信!若不是旁边有一位淑女在,李贤火冒三丈起来,几乎想一口狠狠吐在地上,心想这年头的流言真的和后世的八卦程度有得一拼。如今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没有报纸,居然还能传出这许多流言,而且速度还这么快,该说是人们太闲了还是咋的?
当然,人家好心来提醒一声,李贤便僵硬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说几句什么,忽然只见阿芊端着个死沉死沉的脸出来,也不看徐嫣然,径直对他说:“雍王殿下,娘娘宣您进去。”
看这个光景,李贤估量流言已经跑到老妈那里去了,可即便如此,这事情也实在奇怪。要知道,作为母亲,他是谁生的武后再清楚不过,用得着这么火大么?
第四百四十五章 … 人心乱我不乱,小贺兰失踪,老外婆发威
贤跟着阿芊进了寝殿,才一跨入门槛,后头两扇门便了个严实。虽说已经是上午,但室内仍然点着两支蜡烛,亦使得房间中多了一种烛光摇曳的朦胧感。他四下里一望,见武后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
只见她腰间系着长可曳地的五绫青罗裙,黑色晕罗飞凤背子上,一朵朵用金丝银线散绣的花朵正闪烁着熠熠光辉,满头乌丝如同瀑布一般轻垂下来,苏合青帔帛两头搭在臂间,前头还能隐约看见垂在膝上的末端流苏。只是,那铜镜中反射出来的人脸色却不怎么样,阴霾密布自不用说,眼神更是吓人。
李贤蹑手蹑脚走到老妈背后,往镜子里瞅去,仿佛丝毫没看到那阴森森的眼神,笑嘻嘻地叫了一声:“母后。”
“刚刚听外头的声音,是徐嫣然来了?”武后淡淡地问了一句,从镜子中看到李贤点了点头,眉头微微一蹙,旋即问道,“她可是告诉你,外头在传那乱七八糟的流言?”
察觉到那乱七八糟四个字仿佛加重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李贤不禁缩了缩脑袋,但很快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这年头说什么的人没有,谁相信那种鬼话!我是不是母后亲生,母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有些人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母后不必生气!”
武后沉默片刻。忽地转过头来在李贤脸上端详了一会,最后不禁莞尔:“你姨娘去得早,她临终地时候又单独见了你,交待了你不少话,这举动毕竟离奇。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多心人,不过此事不同其他。我还以为你听到这话,至少会琢磨求证一下,至少也会有其他想头,谁知你居然还是如此没心没肺。”
开玩笑,这种荒诞的话他怎么会相信,当他是三岁小孩么!李贤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那个散布谣言的家伙,这既然是要编,不如编得活灵活现一点。这要不是亲儿子。谁会真心关照姐姐和丈夫偷情的私生子?再说了,除非他那位姨娘韩国夫人疯了,否则怎么会默许贺兰烟和他的婚事?
“贤儿!”
正胡思乱想的他猛地听见这一声,这才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看见武后没好气地瞪着他,他赶紧解释了两句,摆出了一幅洗耳恭听地架势。
“宫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这谣言必有源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下令清查,出首的人绝不会少。只不过。就算掐死了源头,却不能担保别有用心者利用这件事兴风作浪。好在这次人家失算挑上了你,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怎么也会闹腾一阵子。”
对于老妈的这种看法,李贤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李弘是太子,国之储君。只要不是脑袋坏到生锈了,再怎么编排也编排不到李弘身上,再说李弘也不会相信;至于李显是头一等没心没肺的,只要能够玩闹,连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管;至于李旭轮和李令月都是在韩国夫人死后出生,这更是绝对搭不上边。
“这谣言止于智者,再说母后办事,我一万个放心。反正我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去理会就好。”
李贤笑嘻嘻地一躬身,领到武后一个白眼后便转身出了寝殿。他也没理会阿芊看到自己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有什么反应,径直往外走,甚至没发现徐嫣然已经离开了。到了殿外。仰头眯缝着眼睛瞧了瞧温暖却不甚刺眼的阳光,他猛地想到了一个刚刚未曾料到的问题。
他是不信,可小丫头平日虽说大大咧咧地,心思却细得很,不会生出什么想头吧?
这一天早上,李弘照例一大早起床,由于这一天紫宸殿没有便朝,他活络了一下身子就开始处理中书门下两省送上来的公务。要是李贤在这里,定然会发出堆积如山的感慨,他却已经习惯了,再加上宰相们都做了该有的批注,因此这速度很是可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放下笔,揉了一会手腕子,看看四周没有外人,便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要说这年头的太子也不容易,要是有外人在场,他这动作至少会引来不少于一个时辰的劝谏。
来回走了几步舒缓了一下心情,他正想回到座位上继续干活,冷不丁却瞥见角门处有一个人正在探头探脑。
“谁在那里?”
开口唤了一声,他便瞧见一个人尴尬地现出了身形,正是太子昭训明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便招手令其上前,沉声问道:“不是吩咐过你没事不要到明德殿来?”
“我知道。”明徽四下望了一
着嘴唇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实今早从侍女那里听说了一件事,有人说……有人说韩国夫人才是雍王的母亲。”
对于这样的论调,李弘几乎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随即板着脸训斥道:“明徽,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了,怎么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雍王乃是我同父同母地六弟,是母后昔日谒昭陵的时候生下来的!之前就有人挑拨我们兄弟,如今又有人编排这种瞎话,你怎么也会相信?”
明徽一向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当初还是宫女的时候就喜欢四处和人闲话,如今虽然已经是太子昭训,但喜好和人攀谈的秉性却不曾改过。而自打阿斐入东宫,她地宠爱不免分薄了许多,心里也有些发虚。此时,一听李弘这不以为然的口气,她顿时急了:“太子殿下,可是这并非一个人胡说八道,听说宫里头已经传开了……”
“住口!”李弘此时真的是恼了,口气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空穴来风的事情岂可作准?我不管别处如何,但我这东宫之中绝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你替我传令下去,如果有人敢嚼这样的舌头,不问事由立即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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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徽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李弘那不容质疑的眼神,只得怏怏退下。而等到她一走,李弘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归原座,提笔正想继续,忽然觉得一阵心烦气躁,遂恨恨地将笔往旁边一丢,想要发火却找不到任何由头,只能坐在那里自己憋气。
这世道是怎么了,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弘地这个感慨也正是李贤想要发出的。他一溜烟跑到老外婆家后门,不由分说闯了进去,结果小贺兰没找到,却瞧见他那老外婆正在和燕三对着一株牡丹反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