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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静州往事-第282章

小说: 静州往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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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从日记本上记录的一些小细节来看,我的房间窗子能看到静州烟草四个大字。”

两人来到稍小的次卧,站在窗边,能清楚地看到仍然矗立在山顶的静州烟草。这些年来,静州企业有的兴盛有的衰亡,静州烟草始终不倒,一直是的纳税大户。

王桥指着静州烟草四个大字,道:“发现溶洞以后,我就卖了很多尖头鱼,口袋里有钱了,到静州就多次住在烟草宾馆。那里环境好,更主要是距离你家很近,方便我们来往。”

吕琪道:“我知道,日记本里有这个事。”

王桥很好奇地道:“你的日记本到底记了些什么,内容还真详细。”

吕琪道:“幸亏有这个日记本,否则往事就消失了。留在记忆里的事不算消失,在记忆中彻底消失的事才算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有时经常在想,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算是离开这个世界,比如很多人都记得某个人,他一直留在大家脑海深处,这种情况下,这个人算不算消失了。这个世界是唯物的,也是唯心的。为什么说是唯心的,因为对于我来说,我的世界与我的感受是联系在一起的,失去了我的意识,这个客观世界也就没有了意义。特别是车祸失忆以来,我觉得唯心之说也很有道理。”

王桥低头看着略显忧郁的吕琪,道:“别想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我们尽量想一想发生在身边的事情。”

吕琪道:“我以前也不喜欢这些玄秘的道理,失忆以后才开始想这些事。失忆之后,我对整个世界的看法都有了变化,现在很想看一看佛道两家的经典。”

王桥伸手搂着吕琪的腰,在其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道:“你得找个工作,有事情忙着,对你身体恢复更有好处。我帮你联系山南大学,你的文凭硬,我又认识一些老师,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吕琪道:“也好。我最终需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他们站在窗前聊天,除了看到静州烟厂几个大字外,也能看到对面的楼。

杨红兵正在阳台上拨打电话,刚刚接通时,抬头看到对面窗子的两人,便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打电话,“吕一帆,我是杨红兵。”

吕一帆爽郎地笑道:“红兵大哥,我记得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很荣幸啊。”

杨红兵道:“上次我们喝酒,你喝醉以后交给我一个任务,你还记得吗?”

吕一帆沉默了几秒,道:“我记得。王桥要结婚了吗?”

杨红兵道:“王桥还没有结婚,但是和结婚也差不了多少。他在我曾经住过的公安家属院买了一套房子,正和女朋友一起看房。我特意回原来的家给他们煮顿饭,这都是蛮子交代的。”

吕一帆与杨红兵认识是王桥搭的桥,当初是为了解决火车站货场之事。多次交往以后,杨红兵和吕一帆成了朋友,还合伙做起了生意。有一次喝醉酒以后,吕一帆趁着酒意拜托杨红兵,如果王桥要结婚了,就提前打电话通知。

今天,杨红兵如约打起这个电话。

吕一帆接电话时情绪还不错,听到这个消息后,情绪莫名就低落了下去,道:“他又认识了新的女朋友。不对啊,公安家属院是老房子,他为什么在哪里买房?”

杨红兵道:“王桥以前在村小教过书,当时他在村小有一个叫吕琪的女朋友,后来吕琪出了国,最近才回来。这里面故事挺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

吕一帆道:“红兵大哥,我想听,你详细地给我说里面的故事。”

话筒都讲得发热,吕一帆犹自在不停发问。杨红兵口干舌躁,举起了白旗,道:“王桥这人越来越深沉,事情装进肚子里,九条牛都拖不出来。我就知道这么多,再讲就是重复了。”

吕一帆这才作罢,道:“我和王桥是在九六年就认识了,也有七年多的交情了,这段往事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杨红兵听到门铃声,道:“好了好了,我和他十来年交情,也就是才给我说起。有人敲门,应该就是他们来了。”

挂断电话,吕一帆就开始失神。过了良久,她轻手轻脚走到儿童房间,看着熟睡的儿子,自言自语道:“幸好我还有他。只要我的儿子长得好,其他人都无所谓了。”她从儿童房间出来,拿起手机想给杨红兵再打电话。按了几个数字以后,又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放弃了再打过去的念头。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吕一帆又拿起手机,拨通了杨红兵的电话,道:“我不是谈王桥,是生意。我前一段时间去了一趟老毛子的地盘,又拿到一款鱼子酱的代理权,我们还是按照协议进行合作,老毛子的鱼子酱质量不错,在阳州应该能销得出去。”

杨红兵道:“这是好事,什么时候到静州,我请你喝酒。”

吕一帆笑道:“我来肯定要来,酒就算了。再喝酒,我的身材就要毁了。”她又用平静的口气道:“找机会代我向王桥问好,祝他幸福。”

杨红兵挂断电话,对坐在餐桌旁边的王桥道:“刚才是吕一帆的电话,她让我向你问好。

王桥道:“她的生意怎么样?”

杨红兵道:“不错,最近在弄老毛子的货。刚才打电话说又拿到一款鱼子酱代理权,到时请你们也品尝。”

吕一帆认真听他们谈话,脑袋里迅速检索“吕一帆”这个名字,检索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王桥见吕琪又在凝神思考,道:“吕一帆是我大学时代的朋友,毕业后做生意,经常来山南。”

杨红兵道:“吕一帆很有商业头脑,小钟听到她一阵狂吹,连打理餐厅的兴趣都变淡了。我一直在告诫小钟,是哪个虫就得钻哪根木头,她就适合搞餐饮,最多拓展到娱乐业,大生意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小钟端着一锅香辣蟹从厨房走出来,道:“杨红兵,你又小瞧我。我就不信一辈子就只能做餐饮,总得试一试才心甘。”

杨红兵道:“试一试,你以为说起轻松,得拿钱去试。”

小钟道:“我试过了,对不起,没有亏。”

吕琪喜欢这个家庭氛围,安静地听两人斗嘴。

斗了一会嘴,杨红兵提了一瓶红酒,又提起老话题,道:“蛮子不喝酒,至少降低了百分之五十的人生幸福度。”

吕琪扭头看着王桥,道:“我记得你挺能喝的。”

她说的隐语,意思是日记本中记得挺能喝。其他人都听不出其中真义,王桥却是明白的,解释道:“我平时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这几年发现,喝了酒以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为了避免酒后失德,干脆就彻底戒酒。”

小钟道:“杨红兵,你要向蛮哥学习。你看看你,天天喝酒、抽烟、打牌,吃喝嫖赌毒就占了三样。”

杨红兵道:“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些爱好,象蛮哥这种清心寡欲的生活,我可做不到。”

小钟开了多年餐馆,手艺很棒。她的手艺与王桥不一样,王桥是家里人吃的手艺,她是招待客的手艺。王桥注重品质,小钟的菜更注意味道。这一道香辣蟹就是麻辣鲜香皆有,就和外面江湖菜是完全相近的类型。吕琪挺喜欢这个泼辣味道,不停地吃,几乎没有停地筷子。她一边吃着,一边听着杨红兵和王桥谈起中师毕业以来的事情。

这是一顿开心轻松的家宴,打开了吕琪的胃口。

吃完晚饭,略有酒意的杨红兵和小钟拉着王桥和吕琪来到自己家经营的歌厅,要了一个包间,端上水果和啤酒,又开始新一轮征程。

这正是杨红兵典型的夜生活模式,具体来说可以划分为三种方式,第一种是从这个酒场直接转换到下一个大排档;第二种是从酒场转到歌厅,再从歌厅转到大排档;第三种是从酒场转到麻将桌子,再从麻将桌子转到大排档。

三种模式的结果都是大醉而归。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杨红兵有三百天是如此生活。他以前很削瘦,后来在警校练出过肌肉,现在肌肉渐渐变成了肥肉,身体越发地虚空。

王桥最讨厌这种生活方式,每次参加饭局以后,除非极为特殊情况,后面的节目一律拒绝。今天就算是特殊情况,他倒真想和吕琪一起唱唱歌。声音是超越国界的,不知道音乐能否有唤起记忆?

小钟坐在点歌台,道:“蛮哥和吕琪合唱一首,想唱那一首,我帮你们点。”

王桥毫不犹豫地道:“给我们点那首老歌,《重逢》。”

吕琪道:“我不会唱这首歌。”

王桥道:“这是老歌,旋律很熟悉的,你听到旋律就应该能唱。”

吕琪道:“你确定?”

王桥道:“不敢确定,猜的。”

旋律响起,王桥拿着话筒唱道:

男:你慢慢走来走进我的视线这样重逢像是梦

女:多少年过去深情已是曾经如今重逢只是空

男:忘记你多么难你该知道

女:离开你多么苦你该明了

合:你有你我有我不同的路为什么今天要这样重逢

。。。。。。

最初吕琪有些迟疑,后来渐渐地能应和旋律,最后能自如地唱起这首歌。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记忆完全失去了,可是这首歌让她感到疑惑,自己的记忆仿佛是被藏在某个角落,只是难以发现而已。

在王桥坚持下,他和吕琪一连唱了三遍《重逢》。

王桥唱歌水平不高,这首歌却是越唱越有感觉,歌声和自己的情感完全融合,达到了“歌人合一”的境界。

十一点,四人离开歌厅。

此时,外面的世界风雨大作,雷声一个接一个。王桥望着天空,道:“气象预报得很准,今天果然就有大暴雨。”

杨红兵道:“我家还有空房,你们可以住在我家里。”

王桥摇头道:“我和吕琪住静州烟厂宾馆。”

一辆警车载着四人,在风雨之中沿山而行,来到了静州烟厂宾馆。此时天空似乎被捅了一个窟窿,瓢泼大雨砸向了地面。吕琪道:“你是不是担心那个矿?”王桥脸有忧色,道:“是啊,心里总是不踏实。”

(第四百六十章)

第四百六十一章求婚

大雨不停,尽管心有所忧,王桥还是没有回到昌东。橙色预警后,城关镇作了相当充足的准备工作,如果出现问题,应该能得取预警。

他初掌昌东之时,事事身先士卒,赢得了广泛赞誉和信任。特别是在非典期间,这个带头作用取得了极好的效果。但是个人能力和精力终究有限,如果作为党委书记不能带出一支坚强有力的队伍,只逞个人英雄主义,就不算称职。

这是辩证法,也是传统的平衡之道。不管是中医还是传统厨艺,其思想都来源于古老的平衡术。西方多流行标准化的肯德基和麦当劳,国内则是私房菜的地位更高。表面上是厨艺不同,实则是思维方式不同。

杨红兵下车后跟着两人来到静州烟厂宾馆大堂内,道:“蛮子,我走了。明天需不需要来送你们。”

王桥道:“不用送我,到时单位小车过来接我。雨水太大,我明天还得早点回去。”

杨红兵是个干脆利索之人,应了一声,发动汽车,冒着大雨就隐入无休无止的雨幕之中。

与王桥和杨红兵不同,吕琪对天降大雨没有心理负担。她站在烟厂宾馆的玻璃幕墙之后,望着流淌在玻璃幕墙上的水线。水线不停变化着形状,就如一幅极为生动的水墨画,让她很有几分喜欢。长期以来,她都喜欢夜听雨打芭蕉的声音,这种传统式审美深入骨髓,一旦染上,终生难戒。

在国外,她有时也去观看周五举办的大型体育比赛,却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到其中。她是周末嘉年华的看客,而不是真正的参加者。此时,站在玻璃幕墙前面看着雨水,她发现自己很容易就融入到此处的自然环境之中,享受着宁静和悠远的生活。

王桥要了吕琪的证件,开了两个房间。

上得楼去,他却直接和吕琪走进一套商务标间。吕琪道:“你不是开了两个房间吗?怎么到我的房间。”王桥道:“开两个房间是打掩护的,我就想要和你住在一起,那怕是抱一抱也好。”吕琪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含蓄,这和你在主席台上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王桥道:“每个人都是混合体,非常复杂,在主席台上是真实表现,在静州烟厂宾馆也是。”

他拉着吕琪的手,道:“我有一个计划,有三件事情是近期目标,一是到羊背砣走一趟,看一看以前工作过的地方,还要去钻一钻那个溶洞,说不定大雨之后,那里又有尖头鱼了;二是陪你走一走静州一中,看一看你以前读书的地方,我后来在静州一中读的补习班,说不定我们还有共同的老师;三是到三道弯去一趟,看一看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还有三件事情是中期目标,一是把公安局家属院的房子装修出来,二是落实你的工作单位,三是我们结婚。”

吕琪坐在王桥身旁,头靠在宽厚的肩膀上,道:“中期目标?你这算是求婚吗?”

王桥搂着柔软腰身,道:“不算是正式的求婚,只能算是提前透露点消息。而且,我不会采用西式的求婚方式,我会采用昌东式的求婚方式。这两者不同,前者仪式感更强,后者更走心。”

吕琪道:“在求婚这事上我很贪心,需要有仪式感的走心。”

王桥道:“这个就有些难度了。”

聊了几句,王桥将吕琪抱在怀里,将头低了下去,轻轻地吻了吻嘴唇。吕琪双手搂住王桥的脖子,积极地回应王桥。亲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有激情,吕琪陷入一种迷醉感,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体会到。当那双怪手伸出衣服时,她立刻就体验到自己有肌肤是多少渴望爱人的抚摸。

在陷入激情迷醉时,她的手突然摸到了一条细细链子,趁着喘气之机,道:“你也戴了项链吗?”

王桥稍稍立起身体,将项链拉了出来,道:“这是我自己的项链,是我的护身符,原本准备在求婚时送给你的。”

项链不是普通项链,居然是一根弯曲的铁丝。铁丝长期戴在胸前,与胸前肌肤相触,被磨得十分光滑,甚至还带有几分温润。吕琪撑起身体,道:“这是什么项链,我的日记本中没有?”

以前的痛苦经历已经遥远,但是回忆往事,还是让王桥觉得疼痛,道:“这根项链与我们失去联系有直接关系,那段历史你其实知道。”

吕琪道:“你再讲一讲,我还想听。”

王桥道:“那时我被关进看守所,身负杀人重案,无法与外界联系。我在里面住了一百天时间,在最后一段时间已经绝望了,无意间在床板下找到了这根铁丝。我准备吞服铁丝后,然后在医院途中逃掉。正在实施这个计划之时,你爸侦破了林海被绑案,顺藤摸瓜,把光头老三被杀案也破了,我这才能够重见天日。出来以后,我就把这根铁丝当成了护身符,一直戴在身上。”

他将吕琪抚正坐直,然后站在她身前,郑重地取下了这条铁丝项链,道:“这是我的求婚礼物,请接受他,永远戴在胸前。”

吕琪用手拢了拢头发,道:“帮我戴上。”

王桥就将戴了九年的项链取了下来,挂在了吕琪修长的脖子上,道:“你接受了我的求婚?”

吕琪道:“虽然仪式简陋,可是这个礼物很珍贵,我接受了。”

王桥一把就将吕琪抱了起来,朝空中抛去。他身高体壮,抱着苗条的吕琪很是轻松,在空中连续抛了几下,直到吕琪开始惊叫才将其放下。

吕琪脸色红润,满脸幸福,道:“最初失忆之时,我感觉失去了自己的过去,自己成为了无根之人,非常非常之惶恐。但是没有料到,失去记忆却让我轻装上阵,抛弃了所有的顾忌,与你重新走在一起。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老祖宗总结得太到位了。”

窗外,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大雨磅礴。

但是这丝毫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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