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煮海-第6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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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生命力的傀儡，即便是伪装的再像，它的身体也是冰冷而且毫无温度的。
小小的耳房内，昔日的小丫···如今的蕥天帝，正独自一人，孤寂的坐着，眼神深邃却没有焦距，似乎不断的在回忆着什么。寂寞和哀伤的情绪，似乎感染着整个小丫炼金厂，将这里全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这里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小丫！”穆扶天站在耳房前，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蕥天帝微微抬起头，语气淡淡的说道：“不会有什么不同，一景一物，都没有什么区别···！”尽管语气淡漠，但是比起之前的那幅神情，脸上似乎稍微多了点生气。
“笑声！这里没有笑声。以前的小丫炼金厂，虽然荒废了，住在里面的人，也没什么修为。但是却从未停止过欢笑。而现在···这里的一景一物没有变化，住在里面的人，更是堂堂天帝，但是却寂寞了许多···！”穆扶天微笑着说道。
蕥天帝一愣，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难过，又像是高兴，脸上明明挂着笑容，但是两滴晶莹的泪珠，却顺着眼帘滑下。
“人都不在了，笑···又有谁听得见？”
“大牛他···！”穆扶天已经有所预感。
“他死了！就死在这座山上，为了保护年少无知的我。我把他葬在了这里，后来又将这座山彻底的搬入自己炼制的一个小型世界。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穆扶天一时间默然，不知该如何答话。
“你知道么？其实我是有办法让你立刻回到主世界去的！但是我又舍不得，我想要找回那个失去的自我，想让你帮我，重新燃起炼金厂内的炉火···！”蕥天帝平淡的说着，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穆扶天忽然有些心疼。
穆扶天不知道，在凌霄城的这么长时间，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那一幅幅的画卷，就像幻灯片一般的在穆扶天的眼前闪过。
想要张嘴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牛死了，但是小丫成了蕥天帝。若是凌霄城重返现世，以小丫如今的能耐，未必不能复活大牛。
但是这样的安慰，穆扶天说不出口。
凌霄城重返现世，预兆的是逝去的诸天神魔尽数复苏，预兆的是众生百姓，将要永无宁日，预兆的是腥风血雨，将会洒满整个世界。穆扶天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但是以无边的杀孽，作为安慰之言，穆扶天说不出口。
尽管，穆扶天心中有所察觉，凌霄城回归现世，已然是无可阻挡，不过是一个早晚的问题。
“你现在，会炼制金块了么？”穆扶天问道。
蕥天帝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对于现在的蕥天帝而言，所谓的什么太恒精金、太初精金之类的，只怕早已看不上眼了吧！
“走！我教你！”
说着穆扶天转身，先朝着那炼金仓里走去。
两人都没有出声，选取初步材料，进行锻造，然后融入神纹，打入印诀，调动炉内的炼制花纹。
一切有条不紊。
从一炼到百炼，从太初精金、太恒精金到黑魅魔金，他们都炼制了个遍，以如今穆扶天和蕥天帝的修为，想要控制金属在炉内的变化，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
一块块的金锭布满了整个仓库，昔日的小丫，如今的蕥天帝赵蕥的脸上，终于布满了满足的笑容。
这些金锭，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不如昔日的金属废料，相比昔日的她来的更有用。但是看着这满仓的金锭，这种源于幼年的梦想，得以实现，所获得到的满足感，无法用言语表达。
“现在学会了么？”穆扶天淡笑着问道。
赵蕥点了点头，满脸的笑意，洁白的脸庞虽然沾染了一些炭灰，却更加的明艳动人，因为她的脸上，已经多处了一丝丝‘人气’。而不似之前那般，随时随刻，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心情好些了么？”穆扶天问道。
赵蕥也察觉到了脸上的乌黑，脸蛋微微一红，招来一股清风，将脸上、身上的尘土散去，含蓄的点了点头。
“尽管现在已经和昔日不一样了，但是偶尔找回初心，依旧会令自己高兴···！”穆扶天淡淡的说道。
赵蕥睁着大眼睛，明眸善睐，眼波流转，看着穆扶天，忽然道：“你呢！你的初心又是什么？”
穆扶天微微一愣，接着便笑道：“我的初心？我的初心便是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变得不再受任何人摆布，不再被命运所捉弄···！”
赵蕥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难怪你会如此，一个人若是永远遵循着初心行事，难免会比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强上许多。”
穆扶天道：“你这话有些假了！现在的你可是堂堂天帝，而且更是被誉为‘未来帝王’，如此实力，难道还妒忌我这个天帝门槛都没有跨入的家伙不成？”
赵蕥摇头道：“我在凌霄城内，足足过了三万多年，尽管这里没有时间长河，没有岁月的流逝，但是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三万多年，修炼到如今这种程度，你还认为我比你更强么？”
穆扶天沉默不语。
事实上，穆扶天即便是加上亿万山河图中的十几年，时空归墟内的几十年，满打满算修炼的时间，也不过百年。
以百年修为，便站在了天帝的门槛上，几乎没有人敢说自己，比穆扶天更加优秀。
“对了！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要作画，而且画的都还那么的···怪异！”穆扶天原本想说诡异二字的，但是这两只字，用起来，还是带有一些贬义成分，多少有些不妥，便换成了‘怪异’二字。
赵蕥道：“凌霄城内的规则并不协调，混乱无序，凌霄诸神，便是要在混乱之中制造属于自己的秩序。虽然成道易，但是守道却难。混乱之中，难免会被恶气所导，出现一些破绽。而师尊，却寻得了一个办法，便是将心思专注到旁物之上，如绘画、音律、雕塑等等。在执着之中，将情绪引导出来，注入作品之内。避免自己的心绪，为外在的环境控制！”
“堵不如疏！造天王果然不愧为一代帝王！”穆扶天赞叹道。
这并非是穆扶天的曲意奉承，能够想出这个办法来避免自己被混乱情绪控制，难怪造天王，能够成为凌霄城内唯一一个帝王。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赵蕥方能成为第二个有可能成为帝王的人选。
反过来，这等道理虽然并不算深奥，但是‘真经一句话，假经千万卷’还是有道理的。多少凌霄天帝，不晓得这个道理，在茫然之中，为那混乱所侵扰，以至于修为不得寸进。赵蕥能够将此师门秘辛，毫无迟疑的告诉穆扶天，确实是令穆扶天有些感动。
接下来几日，穆扶天都一直与赵蕥谈论各自的经历，并且一再开炉炼制金块，原本萧索的小丫炼金厂，终于再度传扬出一声声的欢歌笑语。
直到这一日，赵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穆扶天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你差不多可以离开了！我现在便带你去见你的那些朋友，你们···一同走吧！”
语气中没有太多的不舍，但是穆扶天却能够感觉的出，她心里的不甘。
☆、第1022章 造天王
朋友之间的重逢，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只是清磬、穆清阁等女，看向赵蕥的眼神，却分明写着‘不善’二字。
穆扶天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留在剑域的荆袆玦外，其余的人，基本上都凑在了这里。不仅如此，还多加附赠了几个，其中有穆清阁的几个女弟子，还有就是···孔煊。
孔煊竟然也是剑帝的弟子，这也是穆扶天没有想到的。
不过却有在情理之中，金阁剑出现在他的手里，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或许其中还有什么更加深层次的联系，穆扶天却已经没有心力去继续探究，本就决定要离开了，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
凌霄城，雷仙域幅员辽阔，却也仅仅只是幅员辽阔罢了，并非无边无际。
如今穆扶天等人，便站在这仙域的边域，看着那茫茫的灰色地带。
赵蕥站在最前面，正在不断的布置出各种特殊的法器，似乎正在准备着什么。
冷寒烟微微的拉了拉穆扶天衣角，用只有穆扶天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就这么相信她么？”
穆扶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或许穆扶天曾经对冷寒烟，对穆清阁，对清磬，都抱有过一丝绮念，但是对于赵蕥，却从来都是当做小妹看待，在他的心中地位与萌音茵、穆珑胧相当。
想到穆珑胧，穆扶天这才想起，她和元屠一起，深入龙匏沼泽，去寻找龙尸，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虽然穆扶天已经用约定好的秘法，在不断的传递讯息，召唤他们赶来，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赵蕥终于从忙碌中抽出身来，随着几道印诀打下，原本茫茫无际的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巨城，城墙高有十万八千丈，黄金为体，白玉通透，有翡翠珠宝点缀，诸天神兽盘旋，惹人眼红，引人遐思。
“那是凌霄城在虚空之中的投影，现在的凌霄城还不完全，等到完全的那一刻，两者就会不分彼此！”赵蕥轻声讲解道。
“现在我便要启动凌霄城投影之中的天藤，你们只要顺着天藤，便可以返回主世界！”稍作犹豫，赵蕥还是痛快的说道。
穆扶天点了点头，对赵蕥抱拳道：“这一次麻烦你了···！”
赵蕥摇了摇头道：“也不算多麻烦，只要你还记得我这个朋友便好！”
“一定！”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穆扶天只是用坚定的语气，这般说道。
眼看着一条碧绿的嫩芽，已经从那宏伟的巨城之上，绽放出来，不断的变大，然后下垂。茫茫虚空之外，一道金光忽来，将凌霄城投影上发生的一切，尽数定格。
赵蕥脸色大变，急忙上前几步：“赵蕥恭迎师尊！”
“砰！”
一道无形的金光，忽然朝着赵蕥拍来，赵蕥不闪不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而穆扶天却管不了那么多，瞬步上前，抱住赵蕥，闪身离开。
下一刻，原本赵蕥所站立的地方，直接被那道金光打成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刚才的那道攻击很强，即便赵蕥是天帝，若是身受了那一击，不死也会重伤。不过从那金光，在穆扶天救走赵蕥以后，才打到地面上，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出手之人，其实并不是想要伤害赵蕥，只是想要出手警告她一番。
当然，若不是穆扶天出手，以赵蕥那性格，只怕是要硬生生的承受一击，根本就不会躲避。
“孽障！你还当我是你师尊么？”滚滚的声音传来，就连虚空世界，也被炸裂。
赵蕥倔强的高昂着头，咬着牙道：“弟子自认为对不起师尊，但是还请师尊网开一面，放他们离开。若有惩罚···弟子一力承当！”
“小丫！”穆扶天拉了赵蕥一下，摇了摇头。
此刻，穆扶天若是不晓得，赵蕥的师尊造天王已到，那便实在是太蠢了一些。
“见过造天王！”穆扶天起了个头，之后众人齐齐恭敬道。
虚无之中，传来一声冷哼，恍如炸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一个身穿黄袍的老人，坐在一头老黄牛的背上，不急不缓的从虚无中走出来，似醒似睡的眼神中，却夹杂一丝丝分外锐利的光芒，那光芒，似乎竟然比穆扶天的刀锋更要利上数倍。
所谓‘关公不睁眼，睁眼要杀人’，眼前的这位造天王，显然也是同样的人物。看似松松垮垮，毫无精神，但却绝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小看他。
没有理会穆扶天等人，造天王只是转脸看着赵蕥，语气平缓，听不出太大的喜怒：“丫头！你可知道，你放他们离开，会有什么后果？”
“弟子知道！”赵蕥微微垂了垂眼帘，骄傲扬起的下巴，也略略收敛。
“知道？哼哼···我看你是不知道！”造天王的声音忽然高扬起来。
“你知不知道！天藤若出，主世界中，伺机而动的诸位天帝，便可趁机进入凌霄城，大肆破坏？”造天王话语中，并未有更多的责问语气，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责备意思。
“弟子知道，所以一旦穆大哥他们离开，弟子便会炸毁天藤，绝不容任何人进入凌霄城。”赵蕥用果决的语气说道。
造天王的愤怒并未休止，但是他的语气，却依旧缓和，只是语速变得更加缓慢：“那你有知不知道，一旦天藤放出，再将其炸毁，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弟子知道，万年苦工毁于一旦，凌霄重开，推迟万年！”赵蕥冷静的说道。
“既然你都知道，你却依旧坚持要送他们离开么？”造天王冷冷的问道。
“是！”赵蕥坚定的说道。
“混账！糊涂！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的糊涂！”造天王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长串急促的情绪波动，但是紧接着这情绪的起伏，又被克制下去，语速再度放缓：“你莫要忘了你的目的，你的愿望。推迟万年，残余在时空中的印记，就会变得越发模糊。到时候想要复活你那位朋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复活大牛之事，赵蕥一刻不敢忘记。只是现在···恳请师尊放穆大哥他们离开！”赵蕥语气依旧坚定。
听着二者之间的对话，穆扶天心中大震。
此刻他方才知道，为了送自己等人离开，赵蕥牺牲了多少。
赵蕥会不会因此，自绝于造天王，暂且不提。大牛在她心中，有多重要，穆扶天一清二楚。但是为了让他离去，赵蕥竟然愿意，推迟万年再去复活大牛。
造天王冷笑道：“以往你一再说那大牛对你如何、如何好，怎么如今便都全忘了么？为了他们，你竟然忘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赵蕥倔强的看着造天王，咬着嘴唇，任由鲜血渗出：“死者长眠于地，生者还需继续生活。大牛弟子自然会复活，即便是穷尽九幽，此志不改。但是穆大哥也必须离开，否则他也会没有活路！”
冷冷的看了穆扶天一眼，造天王这才道：“好！好！好！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倔强任性，与为师我当年简直一模一样！看在你的面上，我保这小子百年，百年之后，若不能称帝，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赵蕥的眼中闪出一丝喜色。
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她本就舍不得穆扶天，更不愿为此恶了造天王。如此这般，岂不正是两全其美？
事情若是到此结束，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穆扶天是何人？
对于女人，他或许经常会缺乏细心。但是在很多时候，他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替自己来承受不该承受之压力的。
走出人群，直面造天王，穆扶天没有一丝胆怯。
“造天王！晚辈可否说几句？”
造天王微微翻了翻眼皮：“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看在我徒儿面上，有什么事，你且说罢！”
穆扶天的脸上，渐渐的荡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口便道：“你这个老棒子！少在这里自说自话了！我穆扶天是去是留，自然是我自己说了算。我若想走，不借你这天藤，也一样要走。我若要留，便是诸天神魔要杀我，我也要将他们一一反杀。”
一席话，将站在后面的少昊等人，是雷的外焦里嫩。
堂堂的一代帝王（神王）造天王，竟然被他称呼为‘老棒子’，并且大骂了一通。
自然畅快是畅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