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第1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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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运看得到迷宫长廊的左右两侧和后方的尽头，却看不到前方的尽头，远处只是漆黑一片。
　　马蹄落地，只是发出轻响，没有任何回声。
　　这里充斥着一种奇特的气味，像是把黄铜放在鼻前的气味，隐隐还带着说不上的腐朽与潮意，不是这里面的东西本身腐朽或潮湿，而是太过久远的长存让人本能有这种感觉。
　　古神塔的墙壁、地面和屋顶都没有任何人工的装饰，也没有搭建形成的缝隙或分界，完全是一个整体，表面都是很自然的纹理。
　　古神塔里也没有任何光源，但在方运眼里，这里和白昼毫无区别。
　　只不过外人若看到方运，必然会吓一跳，因为现在方运的两个眼睛在黑暗中像两个明亮的小太阳。
　　第二次古神塔开启的时候，连商周都没有，周文王和孔子都没有出生，所以人族并不清楚古神塔的来历，只是从其他各族那里得到过零碎的消息。
　　而古妖与龙族都曾进入过古神塔，方运有相对详细的信息。
　　这古神宝阁是一处无边无际的迷宫，第一次出现时，各族都没有谁找到尽头。
　　这古神宝阁之中，大多数都是这种枯燥又相同的长廊，但还有一些独立的大厅。
　　那些大厅的装潢没这么枯燥，而是有不同的风格，而且每座大厅之内，都有至少一件宝物，所以也被称之为宝阁。
　　各族对古神宝阁有各种各样的猜测，而大多数人都认为，古神宝阁是一尊神秘的大人物用来陈列宝物的地方，至于那大人物是谁，是不是葬圣谷之主，那就是另外的猜测了。
　　哒哒哒……
　　马蹄声声，方运沿着孤寂的通道不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正前方突然出现一面墙，同时出现向右的拐角。
　　终于看到与众不同的道路，方运心中竟然有一点高兴和期待。
　　方运策马前往，如老司机般娴熟地右转，看了一眼，心如止水。
　　那又是一条又长又黑的长廊。
　　方运一边面无表情地前行，一边继续回忆龙族与古妖记录中的古神宝阁。
　　宝阁的种类极多，每一座宝阁中，都封印着各种生灵的干尸标本。那些干尸与灵骸有许多相同点，比如都可以使用圣气，比如都保留生前的一些能力。
　　不同的是，宝阁干尸没有丝毫情绪，也没有理智，只是傀儡，是宝阁的看守者。
　　大多数宝阁都很正常，但也有不正常的宝阁。
　　古妖微冥一族曾经遇到过一件事，一些妖蛮闯入了一座极大的宝阁，那宝阁极为宏伟，装饰也非常华丽，唯一的缺点就是，里面的干尸有点多。
　　宝物动人心，那些妖蛮联手冲进去，微冥偷偷跟在那些妖蛮后面。


第2252章　巨大手指
　　结果，那座宝阁封印的成千上万干尸冲了出来，如同决堤的长江一样，瞬间淹没妖蛮。
　　微冥体形小如灰尘，侥幸逃过一劫，而那些妖蛮全部死亡，其中还包括两头皇者。
　　后来微冥确定，宝阁的种类太多，那座宝阁根本就是专门收藏各族标本干尸的地方。那些干尸标本的确都是宝物，但没有人能吃得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特的宝阁，打开方式各有不同，有的是妖族皇者死活打不开，还差点被干尸杀死，龙族路过只看了一眼就能进入其中取宝。
　　还有的人费尽千辛万苦进入宝阁，却发现空空如也，真正的宝物已经被别人取走。
　　最悲剧的是，有古妖看过一头绝世皇者战胜所有对手，该废的废，该杀的杀，准备取宝的时候，那宝物跑了，跑了……
　　这座迷宫之中，不仅用死的宝物，还有活的宝物。
　　什么神药、异宝、葬宝、古器、圣骸、圣气源、传承图、血脉核等等等等，只要万界有的宝物，这里都可能找到。
　　在凶灵和圣灵的传说中，这里面有神兽，甚至封禁着活的远古极凶或巅峰异族。
　　还有一些圣灵认为，古神塔藏着能离开葬圣谷的秘密。
　　方运对所有传承都没有兴趣，对能加快锻天命的东西最有兴趣。
　　当然，还有传说中的圣道之物。
　　理论上，圣道之物并非实实在在的物体，而是圣道力量出现异变后，成为有形有质的存在，能让人看得到，摸得到，但的的确确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物件。
　　因为，只有掌握相似或相近的圣道力量才能看到，并且能触摸获取。
　　比如妖蛮最常见的杀戮圣道之物，人族是绝对看不到的，而人族的教化圣道之物，妖蛮也永远无法感知。
　　圣道之物的作用极大，最普通的作用是添加入普通宝物之中，让普通宝物慢慢吸收天地间的圣道伟力，成为影圣宝，因为这种圣宝会变得介于虚实之间。
　　这种圣宝的威力弱于完整的圣宝，但优点是圣位之下的人可以轻松使用，在众圣无法出手的时候，影圣宝甚至比圣宝都重要。
　　影圣宝在外来者中极少，各族有关影圣宝的记载不超过十件，但是在葬圣谷，在凶灵与圣灵两族手中，则有一定数量的影圣宝。
　　除此之外，圣道之物还有一个重大的作用，补圣道。
　　无论是圣道根基不稳，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圣道有损，都可以借助圣道之物弥补，虽然还是有瑕疵，但总好过有大缺陷。
　　当年蒙家先祖蒙圣因为圣道有缺，拼命寻找圣道之物，可惜最后失败，身死异乡。
　　方运心中多多少少有一丝骄傲，或者说大多数人族骄子都一样，如果圣道根基不稳，那就等根基稳固后再封圣，甚至于宁可不封圣，也不能当一个圣道根基不稳随时可能出问题的半圣。
　　在圣道根基这方面，人族很少会借助圣道之物，反倒是妖蛮们不在乎，它们一旦得到与自身契合的圣道之物，都会尽可能融入圣道根基，早日封圣，所以很少会用以制作影圣宝。
　　方运对圣道之物很有兴趣，并非是为完善圣道根基，而是想体悟，然后融入自己的宝物中，让宝物变强，避免圣道宝物太强自己无法使用的尴尬境地。
　　无论是星火浑天鉴还是狼首圣锤，都太过强大。
　　星火浑天鉴还好一些，被南海龙宫封宝，但又得东海龙圣相助，只要方运有龙力，便可以使用一些微弱的力量，比如外放火焰之类的，但无法彻底激发星火浑天鉴跨越空间的真正伟力。
　　狼首圣锤则更尴尬，只能借给星妖蛮或血妖蛮用，古妖也能用，但威力会有一定折扣。
　　方运一边思索有关古神宝阁的种种，一边加速前行，甚至还向战诗军马中注入圣气与枯朽之力，速度飙升，直接突破音障超过音速，完全不用方运自己控制。
　　和平步青云相比，战诗军马有一定的灵性，越是复杂的地形，战诗坐骑优势越明显。平步青云本质上如同人的鞋，需要主人自己控制。
　　前行许久，方运突然感到这里的气息有所不同，少了那种腐朽和潮湿，多了一种温暖，温暖中又透露着如太阳般浩大阳刚的气息。
　　方运立刻减慢速度，仔细观察前方。
　　前方已经是枯燥的迷宫长廊，墙壁和地面都是老旧的古铜色材质，但前行数百息，长廊右侧突然有洁白的光华，如同拂去古神宝阁的阴暗，增添生命的气息。
　　“宝阁！”
　　方运眼中神采跃动，开始奋笔疾书，唤出各种战诗兵将，然后重新穿上龟铠战体。
　　进入古神塔后，山岛好像变成了一件巨大的储物箱。
　　在身体覆盖战体的一瞬间，战诗军马发出一声哀鸣，身体碎裂，方运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有平步青云将他拖住。
　　方运这才意识到，龟铠战体的重量以吨来计算，没有一百吨也有八十吨，太重了。
　　方运只好脚踏平步青云，前往疑似宝阁的地方。
　　不多时，方运来到那发光的地方，向里面看去。
　　里面是一个比之前进来的地方更大的方厅。
　　这方厅的地面竟然全由真金的金砖铺地，三面墙壁上有数不清黄金打造的花纹，花纹之间，有各式各样的宝石，奢华之气扑面而来。
　　这宝阁的正中间，有一座座形形色色的黑色雕像，这些黑色雕像围成一个圈，面部朝外，背部朝内。
　　凡是方运能看到的雕像的后背，都是内凹挖空的，里面各钉着一具干尸。
　　方运看到那些黑漆漆的干尸，不寒而栗。
　　在雕像围成一个圈的中心，则是一根树立的巨大类人手指，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表面微黄，完完全全是肉质的手指，感觉就是活人的，只是分不清是五指中的哪一根。
　　巨大手指表面有一些神秘的纹路，手指上半部的纹路呈白色，下半部呈黑色。
　　白色纹路中流淌着金色的液体，而黑色纹路中流淌着血色的液体。
　　这巨大手指在这种环境中无比诡异，可偏偏让方运觉得无比和谐，仿佛跟巨大手指有关的一切都应该如此。
　　那巨大手指散发着玄之又玄的气息，充满光明和神圣，仿佛人族圣人的手指，正在教化众生。
　　方运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若是能参悟透手指表面的纹路，自己便能立刻封圣。
　　而在雕像围成的圈子外，有不同种族的人在打坐。
　　有凶灵，有生灵，有古妖，有凶物，有妖蛮，还有异族。
　　那些打坐的各族中，大多数已经死亡，身体干瘪却没有腐朽，仍然维持打坐状态。
　　还有一些活的，无论是哪一族，都面带微笑，飘飘欲仙，仿佛正在悟道，而且周身的气息以极慢的速度成长。


第2253章　未知生，焉知死？
　　方运出神地望着里面，一动不动。
　　那些活着的各族身上的气息的的确确在增长，这点骗不了人，境界与力量可以伪装很低，但想要强行提升最是困难。
　　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对着一根手指就能参悟圣道，还有什么修行。
　　可是，如果这手指是称祖大人物留下的力量，蕴含大道之念，若能参悟，晋升圣位也不算太过神异。
　　方运感到怪异的是，若这里是陷阱，那为何还要展现出那些死去的参悟者？
　　如果不是陷阱，为什么以前的参悟者会死在这里？仅仅是参悟圣道要付出代价吗？
　　有宝在前，方运迟疑不决。
　　若这手指真是一件宝物，方运并无强求之念，只要参悟些许圣道即可，比如那枯朽之力，用处之大难以想象。
　　但是，作为熟读众圣经典的读书人，方运总感觉里面的一起与自己所学所知相悖，总觉得有怪异之处。
　　“前方有宝，取还是弃？”
　　方运低头沉思，脑海中浮现无数个念头。
　　突然，方运从海贝中拿出一面普通的镜子，照向里面，同时转头看向镜子。
　　镜子之中，宝阁内依旧富丽堂皇，金玉满目，那手指在，那些雕像在，那些活着的参悟者也在。
　　死去的参悟者却从镜子里消失。
　　方运大笑一声，转身就走，异常洒脱。
　　“魑魅魍魉，雕虫小技！”
　　方运身后，那宝阁突然瑞气滔滔，神光吞吐，旋即收敛。但是，一种奇异的气息从那宝阁散逸，无声无息扩散。
　　方运头也不回，脚踏平步青云离开。
　　“有时候，看得太真，看得太透，未必是福。”
　　“但，却胜过一直看不透。”
　　方运心里想着，继续向前。
　　这古神宝阁内异常单调，越是深入，方运越感觉那些传闻是对的，这里绝对是一位大人物用以置放宝物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生机，像是放大无数倍的储物间。
　　方运不时看一眼墙壁，甚至怀疑宝阁中的宝物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的宝物被封存在看不见也感知不到的墙内。
　　时间飞快流逝，许久也没碰到第二个宝阁，方运并没有为之急躁，只是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
　　这种凶险之地并不适合一心二用，两分神念必须要全部用来警戒。
　　但是，这古神宝阁太过晦暗与封闭，太过单调与寂静。
　　很快，方运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力量在影响自己，如同无形而烦躁的念头，不断缠绕着自己的心神。
　　方运缓缓停下，默念众圣经典，那诡异的念头消散不见，可一停下诵经，那种感觉会再度浮上心头。
　　那力量对神念来说，就像是眼前所见皆有浮灰，好像无论是人、是物、是饭菜还是景色，表面都有清晰可见的尘埃。
　　“这是自我心念不静，还是外物侵扰？”
　　方运竟然无法分辨这种力量的来源，因为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当年自己一个人若宅在家里久了，长时间不运动，内心便会莫名感到无助和烦躁，类似于抑郁，有种说法是因为不运动，体内积蓄的乳酸排不出去，总之还是自身问题导致。
　　“这种感觉，是真是幻？是实是虚？”
　　方运念头至此，内心震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迷失了，还是一切如常。
　　方运神念望向文宫中的文胆，依旧如常，但是，为什么自己内心却有这种感觉？为什么自己找不到自己情绪纷乱的缘由？
　　是起自内心，还是源自外界？
　　是形而上之因，还是形而下之因？
　　方运立刻用医家手段诊疗自己，但毫无用处，说明这不是抑郁、气结或郁思之症。
　　方运减慢速度，继续前行，但内心却在不断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方运神念再次检视文宫，面有惊色。
　　文胆之上，竟有点点微尘。
　　方运停在原地，震撼莫名。
　　“我做了什么？”
　　微尘极小，也极少，只要诵读众圣经典，几个时辰便可拂去。
　　“但是……微尘从何而来？”
　　“这微尘是外力所至，还是我内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蒙尘？”
　　方运心中生出一丝惊慌，这惊慌无比细微，但前所未有。
　　这些年，方运历经磨砺，无论心神多么不定，只要诵读众圣经典便可解决，可为现在明明诵读完众圣经典，明明在想办法解决，为什么会无声无息蒙尘？
　　方运想不通。
　　方运脑海中闪过一行行文字，皆是众圣经典的内容，可是，方运还是想不通。
　　“我作《四书新注》，已经是大儒极限，即便是衣知世所注经书也不过如此，为何我却无法解决内心困惑？是我的境界不够，还是我的《四书新注》偏离圣道？难道那《论语新注》之所以成书后没有出现异象，就是因为我已经成为儒家异端？”
　　“我哪里错了？”
　　“是我对经书的注解错了，还是我本身对众圣经典甚至圣道的理解有误？”
　　“一本经典，各家注疏，我都有细读，是我读了太多的书读杂了？还是分辨不出正与偏？难道我之前认为错的注释，其实是对的？”
　　“或者是，我另辟蹊径，创出新的注解，其实是偏离圣道？我理当沿着前人的足迹而行，不能有半分僭越吗？”
　　方运心中愈发恐慌。
　　“难道我之前所读的书，都没有成为自己的知识，没有储存在我自身之内，并不彻底属于我，而只是奇书天地的一部分？”
　　“是我做错了事，犯了罪，上天开始惩罚我了吗？即便是孔子，都不敢获罪于天！”
　　方运心中激荡，神念再看文胆，蒙尘更多。
　　方运脑海中浮现那些蒙尘的读书人，有被自己诗文强压的，有在岳阳楼外昏迷的，还听说过庆国那些读书人文胆蒙尘甚至文胆崩碎，心中生出一种大恐怖。
　　“难道我的文胆也会碎裂，难道我会死在这里吗？”
　　方运只觉世界一片黑暗，自己的双眼已经看不到前路，整座古神宝阁已经被黑暗笼罩。
　　方运感到自己的文宫在动摇。
　　“我，终究要死了吗……”
　　方运的双眼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