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第14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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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运已经临祖，一言出，口含天音，法理相随，声音跨越妖界，甚至在圣元大陆轰鸣。
人族学子立刻站起，低头聆听。
“沧海桑田，世事易变。当新的先辈掌握耕种之法，不再随波逐流，立国定居，过度崇尚力量，反而会成为布满尖刺的枷锁，伤害族群。这时候，抛弃落后思想，以仁义道德为秩序，维持秩序的强者，才能带领族群壮大。于是，周礼出，天下安定。直至天下大乱，圣人定秩序，止纷乱，并无过错。”
狐眉圣认真点头，聆听教诲。
“农耕之后，工技绽放，百家争鸣。看似昌盛，工为表，技为象，皆是虚幻。如若幸运，追寻表象之外，探究表象之根，得圣道，则天下大安。若不幸，执迷农耕、秩序、工技，看不透眼前之虚，悟不明眼外之实，不知‘道’，不通‘理’，不联表里，不合虚实，一旦天地变革，则族群沉沦，历尽屈辱。”
方运的语气颇为沉重。
妖蛮们听在心中，只当是方运回忆起被妖蛮欺辱的过去。
方运看向狐眉圣，道：“现如今，当尊法理，明圣道，重智慧，三世鼎革在即，你偏偏要我行仁义，这是想让我人族永堕深渊吗？”
狐眉圣忙道：“老身不敢反对方祖，只是若不讲仁义道德，人族何以安？天地何以定？”
方运淡然道：“谁说本圣不讲仁义？正如本圣从未说过人族应该放弃身体的强健，本圣亦不曾说废除仁义。”
“那您……”
“天地万物，流转不息，主次轮换，天经地义。游牧之时，自当首重身体强健，但时代变化，同族应减少相争，首重仁义，壮大族群。现如今，纷争骤起，大势再变，外敌虎视，若依旧首重仁义，便等于在农耕之时穷兵黩武，自取灭亡。逢此大势，当以智为先，掌握圣道。”
“但这与广播仁义并不矛盾啊。”狐眉圣忙道。
方运道：“你若尽读史书，便会发现，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神匠大贾，除却千年一两人，余者晚年皆固步自封，常常与新事物为敌，从革新者，沦为被革新者。你可知为何？”
“老身不知。”狐眉圣道。
方运又问：“我在人族以寒门之身逆势而上，所遇种种，你可知晓？”
狐眉圣忙道：“老身确实知晓，您过去在人族处处受到打压，甚至闹出圣道纷争。”
“那你可知，本圣圣道何时彰显、何时气贯长天再无阻碍？”
狐眉圣皱起眉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圣道之敌死光之后。”
方运自答。
狐眉圣身体一震，骇然看着方运，隐约猜到方运话中的道理。
方运缓缓道：“因力受益者，必阻仁者。因仁受益者，必阻智者。本祖杀得人族一国齐哭、万室皆空，才勉勉强强杀出一条革新之路，你现在，让本祖走回头路？谁给你的胆子！”
方运似是娓娓道来，但说到最后，云中雷鸣相应，域外群星震颤。
哪怕是妖蛮，也听得明明白白，任何族群，在每个时期，都要清楚每个时期最重要的事，每个时期，都要把握住每个时期最重要的方向，如若走回头路，必然是全族崩毁，永世沉沦。
方运要做的，并非完全否定旧有秩序，而是同破同立，掐灭一切可能影响革新的因素。
狐眉圣突然双目泣血，猛地以头抢地，大声哭喊：“老身不求方祖放过诸圣，但求放过无辜妖界子民。”
“只要他们齿间还有人族的血肉，只要他们亲手制造的物资堆积在军库，只要他们嘲弄人族的声音还在天地回响，只要他们敌视人族的心还在跳动，那就，永不无辜！如果它们无辜，两界山下的层层枯骨，圣元大陆上的家破人亡，是什么？我手上的人族鲜血，又是因何而长流！”
方运已成临祖，语气淡漠，但天地间却有无形伟力相随，让寻常的声音宛如圣谕帝令，穿云破空。
“今日，妖界沦亡！”
方运说完，两指并剑，挥手横扫。
“嗤……”
十万里空间崩灭，虚空塌陷，化为一道开天辟地的黑色虚空巨刃，横切前方。
这一击，仿若圣祖亲临，横灭一方。
突然，东月树之上神华冲霄，直上云顶，浩瀚的祖威宛若古山神岳一般铺开，大地塌陷，虚空沉降。
一颗颗硕大的古星升腾，围绕着东月树徐徐旋转，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星河无尽，璀璨耀世。
这一刻，东月树仿佛银河之核，又好似群星之心。
以东月树为阵眼，祖阵降世。
方运与狼獠竟然被压得不断下降。
星河袭来，乱星奔涌，就要吞没方运。
“哼！”
两尊兵祖冷哼一声，齐齐上前，挡在方运前方。
两座万古昆仑，从天而降。
咔嚓……
群星祖阵，竟然发出开裂之声，亿万古星摇摇欲坠。
两座昆仑未凝聚大世，但已有诸天之相，镇锁万古，压塌十界。
莽莽昆仑，天地之始，众星之源。
昆仑一出，千万里虚空炸裂，无数妖蛮被虚空吞没。
东月树上，大妖王之下，尽数昏迷。
哪怕有祖像庇护、祖阵环绕，他们也无法直视圣祖力量对撞。
刹那之后，两件神辉万丈的祖宝从东月树中冲天而起，照耀妖界，其上气血澎湃，宛若圣祖当世。
一件是粗砺石斧，通体沟壑万道，长逾万丈，其上鲜血奔涌下落，好似瀑布倾泻。
一件是残破龙头，血肉干枯，牙齿乌黑，一张口便有吞星之威。
第3279章 斩龙刀出
粗犷石斧与干瘪龙头分别撞向一座万古昆仑。
轰……轰……
天崩地裂，神光四溅，整座东月树为之摇晃，狼獠被强劲的力量冲击得稍稍后退。
昆仑粉碎，兵族双祖傲立不动，而两件祖宝亦高悬天空。
但是，控制两件祖宝的九尊半圣全身轻颤。
“再来！”
一尊兵祖暴喝一声，脚踏虚空，飞身上前，一拳挥出，虚空漩涡环绕手臂，巨拳猛地膨胀，化为苍山大岳，气盖苍穹，带着轰隆隆的巨响砸向东月树。
干瘪龙头一动不动，粗犷石斧飞降相迎，一道道灰蒙蒙雾气在其上环绕，在与山岳巨拳相交的一刹那，石斧仿佛有了生命一样，虚星环绕，开天裂地。
砰……
祖威向四面八方震荡，大地被掀起万丈土浪，席卷八方。
冰祖身体倒退，而粗犷石斧亦被震飞。
“好强的圣祖，竟然只手对抗祖宝……”东月树上清醒的妖蛮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战斗会是这个结果。
接下来，两尊兵祖轮流出手，两件妖界祖宝也轮流相迎，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方圆千万里内的大地沉降万丈，东月树孤立大地，下方已经露出残破的树根。
妖界众圣殿上的祖像光辉，正在慢慢暗淡。
狐眉圣不得不返回众圣殿，帮助其他九尊半圣控制祖宝。
“轰……”
祖宝与圣祖又是一次交手，双方分开。
咔嚓……
妖界众圣殿中，祖像开裂。
两件祖宝身形一晃，像是眩晕的老人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稳住。
方运双目之中，裂瞳照见整个妖界。
“该收走的差不多都结束了，所有人，准备撤离。”
方运的声音传遍众圣的耳朵中，唯独没有通知幽夜白魔。
众圣陆续撤离，离开妖界。
“可以了。”方运道。
两尊兵祖哈哈一笑，气势暴涨，周身群山环绕，古峰耸立，宛如万山之主，镇封十方。
两尊兵祖前行，两件祖宝像往常一样打来。
就见一尊兵祖欺身上前，伸出右臂，宛如天外大手探出，一把抓在巨斧的手柄上。
轰……
巨斧之上爆发出无尽祖威，浓烈的杀意和血色海洋铺开，仿若祭杀众生，淹没星海。
但是，兵祖死死握住，凭借强大的祖体与石斧对撞。
另一边的那始祖只手擎起万山，化为祖阵，困封干枯龙头。
那龙头双目睁开，目光如柱，灼烧世间，能把天烧出大洞，但却被群山祖阵死死镇封，不得解脱。
两族镇封祖宝，徐徐向两侧撤离，离东月树越来越远。
“不……”
众多妖蛮痛呼，这两件祖宝是他们所知的最大依仗，没了两件祖宝庇护，东月树无非是大一点的小树苗，任人砍伐。
妖界众圣殿中，十尊半圣气血枯败，神色萎靡。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祭出那件至宝了。趁那两祖远离，以那至宝，足以击杀方运。”
“不错，那至宝我族洗练数万年，虽然只是残缺之物，但也远在寻常祖宝之上。”
“斩方运！”
“斩方运！”
一尊熊族半圣突然全身气血燃烧，投入祖像之中。
祖像上的裂痕快速愈合，祖息再度高涨，恢复全盛。
“不能让他们白死，此次，我们全力出手，诛杀方运！”
其余九圣怒吼一声，围绕着祖像外放出最后的圣力。
道道血色圣力如河，涌入祖像之中。
大地震颤，天空撕裂，一把金光闪烁的不规则方形巨刃，从众圣殿中浮现。
那方形巨刃顶端平滑，两侧残缺，下方的刀刃上竟然有金龙环绕。
强烈的金光如大日从树中升起。
此宝一出，祖威横扫妖界。
没有撤离的大圣身体一晃，身体竟然开裂，急忙逃窜。
那些幽夜白魔却毫无所觉，继续吞噬已经所剩不多的妖蛮。
“是斩龙刀碎片！胜过一切祖宝！”
“妖界有救了！”
方运看着斩龙刀碎片，愣了一下，喃喃自语：“这些妖圣，脑子好像有些不灵光。”
狼坤看到这一幕，几欲吐血，终于意识到，在进入古界核心前，妖界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妖界把所有大圣以及所有传承悠久的半圣送入古界核心，只把那些并不出色的半圣留在这里。
以至于，这些半圣根本就不明白，用斩龙刀碎片对付方运是一件多么愚蠢的行为。
哪怕此刻有任何一个祖神后裔的半圣再次，得知方运身份后，也不会如此。
斩龙刀碎片是被历代妖蛮洗练，但永远是斩龙台的一部分。
“妖界，完了……”狼坤眼中垂下泪滴，圣泪晶莹，虹光四射。
巨大的斩龙刀宛如一片天空，斩向方运。
“谢过诸位妖友。”
方运身后，清气冲天，金光万丈，仿佛有一颗更大的太阳升起。
众圣还没看清那光辉之中是什么，那块斩龙刀碎片突然停在半空，随后猛地投降方运身后的光辉之中。
铿锵之声，响彻万界！
无论是妖界还是圣元，无论是龙城还是昆仑，万界的每一个地方，都听到一声金属铿锵声。
仿佛是一件堪比星辰的巨大机关，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的组装。
“嗷……”
金光之中，万龙升天。
一条条狂暴的金龙宛如逆势而上的群龙瀑布，扶摇直上，诏告万界。
斩龙台，重现世间！
妖界众圣殿的九尊半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会……”
“此物不是已经被众祖降服了吗……”
“东月树中有祖谕，月树有难，当以斩龙刀退敌。当年孔圣感应到东月树有威胁他的力量，都被惊退，为何……”
众圣呆呆地望着方运身后完全恢复的斩龙台。
巨大的方台四周，金光如海，群龙游动。
方台正面的雕像中心，有一人置身于太阳之中，普照天下，祖龙在侧，万龙拱卫。
那人，赫然是大儒时期的方运！
方台之上，一把巨大的金色龙形大刀横悬天空。
刀背之上有金龙在卧，龙鳞层叠，刀头有龙首张开，刀刃却在一片金光之中，无法看见。
因为，那刀刃仿佛完全置身于另一处时空，为万界所不容，导致这刀刃只能藏于万界之外。
斩龙之刃，万界为鞘！
众圣瑟瑟发抖。
刀柄之上，龙尾环绕，细如绳索，囚龙捆天。
完整的斩龙台直破空间，置身于密密麻麻的虚空裂痕之中。
第3280章 人为天地心
万界处处，水族垂首，共尊龙族第一杀伐至宝。
天地间，滚滚雷动，怒吼连连，仿佛万界意志的咆哮，又好似死于斩龙刀下众圣的暴怒。
镇狱邪龙庞大的身躯从虚空中出现，用贪婪又复杂的目光看着斩龙台。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万界至宝。
但是，他不敢直接去拿。
当年他试过，然后被斩得的漫天逃窜。
古妖之所以能破碎斩龙刀，是牺牲了大百万星环以及众多圣祖，付出极大的代价，以至于无法像龙族或妖族产生一族至尊。
镇狱邪龙搓了搓爪子，心道有机会借方运之手用一下斩龙刀过过瘾。
“我……”
镇狱邪龙的骂声留在空中，身体突然消失，脱离妖界，和其余众圣众祖一样飞到妖界外太空。
斩龙刀动了。
铿……
刀身上扬，仅仅上扬了极其细微的角度，好像是眉头轻轻一挑，又宛若嘴角浅浅一弯。
天地漆黑，重归混沌。
突然，一线寒光横亘在天地间，宛如天地尽头，好似灭世巨潮涌来，又好像众生沦亡后，天地相合，只剩最后一线光辉。
刹那之后，斩龙刀藏锋。
黑暗散尽，天地明亮。
斩龙台依旧如太阳照耀，方运依旧站在斩龙刀之前。
一切都好像没有丝毫变化。
突然，月树中段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缝，无穷无尽的古树精华涌出，那古树精华的力量胜过大圣真血，只差一点就接近祖宝。
刹那之后，亮晶晶的液态古树精华，突然化为黑雾。
生机断绝，年轮萎缩，灭世末日的气息，在月树中蔓延。
从断口处开始，树体化灰，灰成虚无，融入空间，消散不见。
古树倾斜。
十万里高的巨树，缓缓倾倒。
宛若一颗星辰被横切一刀，大地地倾覆。
树冠之上，妖蛮大叫，但是，叫着叫着，所有人的声音全部变了调。
每一个妖蛮发现，自己眼前的所有人，身体都被从中一分为二，无论是大妖王还是半圣，无论使用什么秘法何等神药，都没有丝毫的效果。
他们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痛苦，能感到的，只有生命的流失。
这一刻，他们竟然不再那么惊恐，心中多了一种奇特的情绪，他们突然觉得，当斩龙刀出现的时候，自己的生命都走到了尽头。
现在只是多活一瞬间，就是一种幸运。
在这一刻，妖蛮眼中的血色慢慢消散，恢复了澄清，回归了真正的智慧族群。
“若有来世，不与人族为敌。”一尊老象王宛如得道大儒一样，面带微笑，望穿众生。
一头虎族大妖王躺在地上，双眼之中，掠过此生的记忆画面。
“原来，我此生追寻的一切，竟如此可笑。如果一世重来，我最想做的，竟然是与她长啸山林……”虎族大妖王的眼中，只有一头斑斓巨虎立于山巅，迎风嘶吼。
“我一直想读圣贤书，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如有来世，愿我降于圣元，伴书一生，足矣。”一头老狐狸笑着垂泪。
“原来，死亡是这个样子。若能重活，誓不杀生，不害人。”一头狮王的目光缓缓暗淡。
“如若古虚杀方运……”一头牛妖王缓缓闭上眼。
妖界众圣殿中。
祖像开裂，众圣雕像崩散。
每尊半圣都呆呆只看着其余八圣。
“不愧是斩龙刀，死于此宝之下，不丢人。”
“只恨不能杀方运……”
“若见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