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第4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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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象州,是景国万民的心愿!
方运此刻,承载了景国万民之心!
任何人妄图阻挡方运,必当被万民的洪流碾压!
方运身后,黄龙敖煌紧随,平时的敖煌诙谐滑稽,但今日却异常严肃。
欧寞下意识地看向左相柳山。
柳山的目光极冷。
欧寞低下头,发出低低的叹息,右拳紧紧握住。
“见过方虚圣!”
“见过方虚圣……”
数百官员齐声问候,连柳山都不得不拱手。
方运轻轻点头,向前走去,最后站在文相之前,为百官之首。
奉天殿前众官肃穆,无人再说话。
景国各地,数百座圣庙前的奉天殿已经凝聚成真实的宫殿,各地的官员站在门外,同时看到太后领着国君进入帘幕之后,坐在龙椅之上。
殿内太监高呼:“千城升殿,百官共朝!”
京城奉天殿前,方运首先迈步向前,大儒姜河川跟随其后,接着是左相柳山,右相曹德安,辅相司悦庆。
四相之后,就是众多王侯或六部尚书等人,后续之人根据自己的地位,陆续进入。
平常上朝的时候,左右两侧各一列,但今日却有足足八列。
在京城官员进入奉天殿后,殿中的太监高声道:“密州百官入殿!”
密州,首府永同府,州文院的圣庙前,城中官员依次进入,随后是永同府下辖的各县官员进入,之后是青乌府,再之后是河曲府……
等密州各府县的官员进入后,轮到东云州,之后是燕州,最后是江州。
这些官员有的明明相距万里之遥,可在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与其他官员处于同一座奉天殿中,没有感到丝毫的虚幻。
景国四州一京众多官员站在奉天殿中,品级井然,秩序不乱。
幕帘之后,太后拉着小国君从龙椅起身,道:“请方虚圣就坐。”
众多官员望向方运,露出羡慕的目光,方运以进士或国公之身进入奉天殿没什么,但以虚圣之身进入,那国君和太后都不敢用“赐坐”二字。
在整个人族中,虚圣的地位要高于国君!
“谢太后,谢国君。”方运客气一拱手,甚至不用弯腰作揖,走到前方的软椅前坐下。
随后,太后与国君坐在龙椅上。
除却方运坐在前面有些特别,其他过程与大朝会毫无二致。
礼毕,大儒姜河川落座,其余百官站立。
太后道:“方虚圣欲文战庆国,夺回象州,乃军国要事,故传君王国音,召集百官朝议,诸位爱卿可畅所欲言。”
姜河川一步上前,道:“臣闻武王伐商,卜卦不利,而太公相劝,后周朝灭商;重耳贪杯,沉湎酒色,而齐姜逐出,后立春秋霸业;嬴政中计,驱逐客卿,而李斯直谏,后成秦始皇帝。阿斗愚昧,蜀国积弱,而孔明奋起,使蜀国国祚延绵至今。今景国危急,北忧南患,妖圣令出,举国哀叹,而镇国公为振民心、为强军心,文战庆国,实乃大智大勇大仁大义,一国之栋梁,社稷之脊檩。臣姜河川,附议方虚圣之国音!”
姜河川说完,后退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奉天殿内无人说话,但数以千计的呼吸声却有着莫名力量。
右相曹德安迈步向前。
方运心中暗奇,这位右相虽不与左相同流合污,但也与文相保持距离,乃是出名的老好人,很少表达自己政见,故有“泥塑的曹右相”之名。
曹德安一拱手,道:“方虚圣为国为民,官之楷模,若真能夺回象州,不仅洗刷我景国耻辱,甚至如文相大人所言,强我民心。臣,附议国音!”
随后,百官陆续开口。
大将军周君虎附议,兵部尚书附议,浏河王附议,齐国公附议,江州牧附议……
很快,过半的官员附议。
方运坐在软椅之上,不看太后国君,也不看文武百官,只是静静地望着正前方,目光好像穿过奉天殿,穿过景国,穿过圣元大陆,直达星空边际。
乔居泽看许多高官已经附议,正要开口,就见一个身影动了。乔居泽面色一变,咬着牙收回迈出一半的左脚。
吏部侍郎欧寞向太后一拱手,然后又向方运一拱手,朗声问:“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方虚圣解惑。”
方运的目光终于从星空尽头收回,缓缓转头望向欧寞。
“但说无妨。”方运的神情冷淡,有着这个年纪不具备的镇静。
文武百官屏住呼吸,望向欧寞,在奉天殿之中直接出言针对方运,说明欧寞必然有所依仗。
许多人偷偷看了一眼左相柳山,但他神色如常,没有人可以从他的神色中发现一丝倾向。
这就是左相柳山,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亲自上阵。
但凡柳山亲自上阵,从无败绩!
欧寞道:“谢方虚圣。下官想问,您文战庆国,以虚圣之身,还是以镇国公之身?”
奉天殿鸦雀无声。
数以百计的官员变了脸色,连方运的目光都轻轻一颤,甚至于文相姜河川的衣衫为之轻动。
敖煌死死地盯着欧寞,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方运的右拳不由自主握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以虚圣之身如何,以镇国公之身又如何?”
欧寞朗声道:“虚圣乃人族之虚圣,非一国之虚圣,若虚圣文战庆国,若非人族内讧,便是虚圣惩戒,哪怕是虚圣获胜,景国也无权接手象州!镇国公乃是景国之公侯,若不先得内阁蓝批、后得国君朱批,不可文战任何一国!”
第742章 垂拱而治
欧寞终于说出许多官员变脸的原因。
敖煌恨不得扑上去咬死欧寞,但只能忍住。
蓝批指代四相的手令,而朱批则指代国君的命令。
人族最重礼法。
若方运以虚圣之身强行为景国文战,把象州给予景国,便是违礼,且不说会遭到礼殿的惩罚,甚至会被剥夺虚圣之位!
礼不可废,若堂堂虚圣如此任意妄为,那十国早就大乱。
若方运以自由之身文战庆国,哪怕胜了,象州也依旧是庆国的,景国无权接手。
若方运以景国官员之身文战庆国,那么,方运便失去了绝对的自主权。
圣天子垂拱而天下治。
此句源自《尚书》,一整句是“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原本是说国君若能重视诚心与道义,崇尚道德,赏罚分明,哪怕什么也不用做,天下也可以安定。
但是,此话被读书人单独提出“垂拱而天下治”一句,强行解释国君理应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百官代为掌管,天下就可以安定清明。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皇权不断被削弱,直到现在,各国的内阁都有与国君分庭抗礼之势。
人族十国,已经有了极为严密的官员体系,任何妄图颠覆这个政治体系的人,哪怕是国君,哪怕是虚圣,也会遭到反噬。
景国有百官,有统帅百官的内阁,而内阁之首乃是左相柳山。
若内阁反对,国君连圣旨都无法下达。
方运不由得想起华夏古国的一个朝代,开国太祖妄图以一己之力镇压所有官员,改天换日,但终究人力有限,死后势力无法延续,遭到百官反噬,短短几年便被颠覆。
现如今十国国君加一起,威望和力量都不如那位开国太祖。
方运心中明白,连那等人物都落得后继无人,在这读书人掌控一界的天地,国君更是难以对抗读书人形成的利益集团。
哪怕是根基刚成的虚圣,也绝对无法抵挡现有百官体制的巨大惯性。
方运看向柳山。
强行阻止文战象州,必然被民心背弃,但,左相柳山岂会在乎民心,只要阻止文战庆国,稍稍韬光养晦,就可以凭借杂家的愚民之能再次收买民心。
欧寞说完,笔直地站立在奉天殿中,凝视方运。
“哦?可有人阻拦我为景国收复失地?”方运淡然问。
欧寞一拱手,道:“镇国公,下官想问,您有几成的把握?”
“未到最后,不谈成败。”方运没有跳进欧寞的语言陷阱,若说的低,欧寞自然更有底气,若说的高,则脱离事实,无人信服。
“您心中若无成败,怎敢轻启战端?”
方运缓缓道:“吾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
“您是说有十成的把握?”欧寞问。
“我有十足的信心!”方运道。
欧寞微笑道:“诸位看到了,镇国公并无多大的把握。文战庆国的收获,只是被庆国掏空的象州,但带来的后果,却更加严重。镇国公大人,可否允许下官一一说明?”
“这里是朝会,哪怕我传君王国音,也无权阻止你。”方运依旧保持镇定,但神色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
“虚圣开明,在下佩服。那在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刻,文战庆国若胜利,有五害!”
欧寞说完,环视奉天殿,继续道道:“这第一害,便是断我景国之援助!众所周知,今年冬天妖蛮必将全力南侵,我景国纵然再强,也独木难支,若无其余各国和圣院援助,则无一战之力。若无意外,庆国至少可出一支十万强军和一位大儒,至于物资粮草不计其数,若文战取胜,庆国必然收回一切援助!”
“第二害,便是庆国反击!庆国一旦迅速做出报复反击,文战江州,那么,江州必败无疑!象州物资必然已经被庆国转移,乃是一座空州,多年后可恢复生机,但短期内无用。若富饶的江州突然成为庆国之物,那明年我景国连战时的粮草都无法齐备。”
“第三害,便是分散人力!象州被庆国统治多年,象州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低一等的庆国人,期盼着有一天能成为更高等的庆国人。一旦收复,他们所在的国家由强变弱,会如何?必然会形成莫大的抗拒之心,而我们必须要额外分出大量的军士与文官。在草蛮南侵之际,接收象州简直是自废一条手臂!”
“第四害,便是人族不睦!妖界已经传来一个确切的消息,多尊大圣回返妖界。我等人族最大的危机,已经不是一县一府甚至一国的得失,而是要立足全人族,纵观天地间!在妖界即将展开第二次两界山大战的前夕,两国文战,岂不是自绝于人族,自绝于众圣?”
“第五害,方虚圣文名受损!方虚圣为何早不文战晚不文战,偏偏是今日提出文战?自然是因为宗家与方虚圣争夺教化圣道。圣道之争,本应该是读书人之间的竞争,方运方虚圣却裹挟一国,表面上是为夺象州,暗中却是为报复宗家夺圣道之恨。如此公器私用,当真是方虚圣所为?若方虚圣执意文战,文名必然受损。”
百官无言以对,实际上,前四害虽然有理,但不重要,第五害才是欧寞的真正目的。
只要让方运的文战在道德上站不住脚,那么方运便失去了文战的可能。
许多人再次看向左相,事情很明显,若给欧寞足够的时间,欧寞也能想出这五害,可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拟出如此有条理的五害,只有左相能做到。
方运笑了笑,道:“欧侍郎倒是忘了,封我方氏藏书馆的,与宗家无关,而是庆国国君。庆国国君与我无圣道之争,封藏书馆合乎庆国国法。等验证藏书馆合法,自然会允许开馆,我怎会连一天也等不了就文战?”
欧寞一愣,道:“你与宗家虽无争夺教化圣道之名,却有争夺之实。”
方运突然肃穆,厉声道:“欧寞,身为堂堂翰林,在宗圣未开口之前,污蔑宗圣与区区进士争圣道,又挑拨我与宗圣关系,你该当何罪!”
第743章 釜底抽薪
身为杂家翰林,若是方运提出问题,欧寞或以权术信口开河胡乱回答,或以掩耳盗铃避免文胆受损,方运拿他毫无办法。
杂家的“掩耳盗铃”、纵横家的“朝秦暮楚”和兵家的“兵不厌诈”,都有极为特别的力量,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意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难被识破。
方运一声厉喝,却逼得欧寞无言以对。
方运和普通读书人无法识破或反击杂家的权术,但众圣的力量却不容欺瞒,一旦方运步步紧逼,抓住纰漏,足以把欧寞置于死地。
教化圣道虽重要,但宗圣终究是半圣,绝无可能与方运这个进士争圣道,一旦宗圣不顾体面亲自相争,那就意味着其他半圣也可以亲自出手,而庆国大量读书人也会逐渐背弃宗圣。
杂家的实力终究低于儒家、兵家、墨家和法家等各家。
宗圣不出面,宗家就不能公然与方运争教化圣道,所以借助庆国国君之力查封方氏藏书馆,但现在却给了方运借口。
方运直接问罪欧寞,除非宗圣亲自开口承认与方运争圣道,否则欧寞必然会被定罪。
突然,左相柳山道:“吏部侍郎欧寞,出言无状,信口雌黄,本应重罚,但景国正值用人之际,罚俸一年,准许戴罪立功。若三年内再有劣迹,官降一级!”
欧寞立刻欠身道:“下官一时冒犯,还望镇国公原谅。那第五害乃是我捕风捉影之言。镇国公忠君体国,大公无私,不存丝毫的私欲,今日文战庆国,与藏书馆被封没有丝毫关系。”
方运早就知道杂家的路数,哪怕事败也会习惯反咬一口恶心人。
方运冷哼一声,道:“我本就想文战象州,只是找不到时机,今日得知庆国竟然封我藏书馆,家仇国恨齐生,才让我下定决心。倒是欧侍郎一片公心,明知道会惹得民怨沸腾,也要彻底否定收复国土。”
欧寞高声道:“下官并非反对收复国土,而是反对在草蛮即将南下之时收复国土!诸位,为了并不重要的一州,我们将失去庆国的援助、迎来庆国的反击、分散人力物力和增加人族内耗,如此四害,难道还阻止不了您一意孤行吗?”
方运道:“收复象州有四害,看似合理,实则大谬!”
“请镇国公训示!”欧寞躬身道。
“其一,所谓庆国援助,实乃画饼充饥。圣院与墨家可提供军械,武国可提供军马,蜀国可提供棉布,而庆国勉强能提供粮草。庆国所援助之粮草能有多少?若能获取象州,待九月丰收,象州提供给我景国的粮草必将数倍于庆国援助!”
欧寞立刻反击:“那庆国派遣的十万援军呢?”
“援军?根据圣院规矩,庆国岂敢不出援军?更何况庆国狼子野心,当年草蛮配合两界山攻打武国与景国之时,庆国大军除了稍加抵抗,何曾浴血奋战?庆国援军,怕是作壁上观,一旦等景国战败,就出手接收!”
兵部尚书道:“方虚圣此言有理。武国与庆国都与我景国有仇,等草蛮南下,武国必然舍得全力以赴,而庆国绝不可能真正全力援助。所谓庆国援助,本就是画中之饼!”
兵家翰林开口,欧寞无法反驳。
方运继续道:“其二,庆国反击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要忘了,庆国不是宗家一人之庆国!庆国各世家断然不会允许此刻庆国文战我景国。更何况,一旦庆国文战,我们可以上奏圣院,推迟文战,等与草蛮决战之后再决一雌雄。”
“方虚圣,庆国大小家族对您恨之入骨,一旦文战我国,各家族必然同意。”
蔡禾呵呵一笑,道:“欧侍郎说笑了,前些天荀大先生……不,现在已经可以叫荀家代家主了,他曾下令,不得招惹方虚圣,怎可能鼓动庆国文战我景国。更何况,庆国亦有世家子弟在圣墟、登龙台或进士猎场被方运所救,他们绝不会忘恩负义。”
陈靖突然道:“在进入奉天殿前,我已经得到消息,荀家所在的夕州,官府已经查验,方氏藏书馆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可以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