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第4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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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运微微点头,表示还礼。
突然,申洺阴阳怪气道:“方县令自然是不世出的奇才,只是,为何不在童生试前指点我宁安县学子,莫非是瞧不上我们宁安人。”
众人一愣,申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祭拜众圣前、考生靠近后说,可见谋划已久。
理论上,这时候科举没有正式开始,申洺说这种话不算违礼,真抓不到他的把柄。
一些官员暗暗发笑,要是方运在科举中被申洺抓住短脚,那臭名可不是一般大。
方运微笑道:“我前日向温院君要今年考生的名册,温院君至今不给,没有名册,我如何指导考生?”
所有人望向方运身边的宁安县院君温固。
“呃……”看到那么多人望向自己,温固愣了。
方运是早早要过宁安县所有读书人名册,但温固身为左相党人,自然不想让方运得到这种名册,所以借口抄写缓慢一直拖着,万万想不到方运突然以这个借口反击申洺并向他发难。
若是在普通场合,温固可以有各种方式反驳方运,毕竟他温固才是院君,但现在即将举行县试,话可不能乱说,很容易被方运借机重罚,甚至可能拿掉他这个院君。
温固只得道:“全县读书人数量极多,如今已经抄录上万份,还需一些时日。”
于八尺立刻道:“既然如此,那申主簿是否应该斥责温院君?”
申洺轻咳一声,道:“温院君主管一县教化,他说需要时日,那就需要时日。不过,殿试十科有‘教化’一科,方县令全然不管一县考生,有些说不过去。”
一些考生厌恶地看着申洺,申洺在宁安县臭名远扬,明显是借此攻击方运。但是,还有一些考生疑惑不解,因为申洺说的是,方运似乎真的没有在乎宁安县的考生。
方运微微一笑,望着前方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考生,舌绽春雷问:“诸位考生,你们可曾去过方氏藏书馆?”
众考生稍稍一愣,然后过半的人大声道:“去过!”
对于藏书馆这种新鲜事物,读书人向来不甘落于人后。
方运又问:“我的《三字经》,诸位可曾读过?”
“读过!”这次众考生没有发愣,直接高声回答,同时喊的人数接近三万。
“我刚出的《狐狸对韵》,诸位可曾读过?”
“读过!”这次连外面正在接受验身的考生也大喊,占据考生比例九成还多。
《狐狸对韵》是一部简单的韵律基础读物,那些举人或更高文位的人不需要再看,但对蒙童和童生来说则是必学之书。
《狐狸对韵》刚被彩虹接引,就被圣院划定为书院教材,任何书院都可强制学子学习。对于这本号称让诗词“出县”机会提高三成的书,众读书人自然不放过,尤其是参与县试的这些人,已经在第一时间购买。
方运微笑不语。
如果这些都不算教化考生,那天下没有人有资格当老师。
申洺站在原地,被众多考生以嘲弄之色盯着,脸上火辣辣的。
第888章 三月十九见
于八尺白了申洺一眼,道:“虚圣放眼人族,岂会遗漏宁安县?申主簿说话一定要注意,这里可是县试之地,容不得你胡言乱语。若再有下一次,本官必将上奏朝廷弹劾你!”
申洺咬着牙,不敢还嘴,心道不赖自己想得不周全,主要是方运头脑太清醒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两次连续反击,换成别的县令绝对做不到。
方运随后道:“宁安县蒙童太多,召集起来相对困难,所以我在县试之前并不打算讲学。今日考生齐聚,明日放榜,那第三日即三月十七,我便在此地开课,分别讲授如何应对请圣言和经义,只要是宁安县学子,皆可来文院听讲。”
“多谢方虚圣!”
众多考生无比欢喜,方运去年形成天花乱坠的异象,在老师里绝对是最顶级的,若能听他讲课,足以成为一生的荣耀。
申洺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若自己不提这事,方运不知道多久才能想到这种大范围授课,可现在提了,方运正好趁着县试人多的时候再收买人心。
这下,连左相一党的官吏们看方运的目光都变得柔和,因为他们的孩子或亲友家的孩子都需要方运指点。
方运可是从童生开始“圣前”,一直“圣前”到进士,他开口几乎相当于大学士在讲课,口含天言,无论讲什么,学子都能牢牢记住,哪怕再懒,也会慢慢消化。
这就是半圣世家最大的优势之一,他们经常得大学士甚至大儒教学,在应对科举上远远超过寒门和普通士族,一步快,步步快,经过多年积累,实力不断膨胀。
所以同一届的殿试进士除了少数几人,大多数人根本不想跟方运争教化甲等,因为根本争不过,方运有口含天言,在这方面的优势太大了。
其实方运本来没想给童生以下的考生讲课,除了召集困难和人数过多,还有一方面县试录取固定的名额,无论他讲课与否,今年都会录取相同数量的考生,无法彰显他的教化之能。
但是,给童生讲课则不一样,童生会在六月考府试,府试是青乌府的多个县竞争秀才的名额,若宁安县在府试中获得的名额比去年多,那才能证明他教化子民的能力强大。
申洺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县丞陶定年轻咳一声,道:“有方县令在,我宁安县在之后的科举中必将力压其余各县。最近,我宁安县当真是喜事连连,先是刑殿工殿来人,过几日是虚圣授课,三月十九就是医道文会的召开之日。生为宁安人,幸甚!”
众官吏看出来陶定年是为申洺解围,纷纷转换话题,大夸刑殿工殿之事,然后夸医道文会的事。
府文院下来的邓学正却从不插话,他并非核心左相党,自始至终都没有攻击方运,保持一个读书人应有的风骨。
申洺偷偷摸着官印,向计知白传书。
“计大人,方运不自量力,想在三月十七在县文院讲学。不如,我们就安排那事在十七爆发,在十八稍稍酝酿,十九进行二次爆发,不仅要毁掉他的县文院讲学,还要毁掉他的医道文会!”
“你从哪里得知的?万一那只是个幌子怎么办?”
申洺只好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计知白。
“申主簿啊,当年你在我手下的时候挺精明的,怎么遇到方运就变得如此蠢?若不是你那个侄女给柳府的二少爷当了妾室,我早就摘掉你的官帽子!”
“大人,不是属下无能,是方运太狡猾了!比如,您当年把破败的工坊卖出去,成功扭亏为盈,这是您的功绩,可是,那些工坊的坊主全都被方运抓捕定罪。他这是在当着您的面打您的脸啊!您可以忍,但我身为您的老属下,忍不了啊!”
“哼,我自有安排!也罢,三月十七动手,三月十九把事情推到高峰!到时候,你可要组织好宁安县的官吏和商行的人。”
“大人放心!方运这些天针对坊主,已经惹了众怒,众人只是因为刑殿和工殿保护,不敢出面。但是,只要他稍有疏忽,给我们一个借口,必然让他万劫不复!十九日那天,保证把他的吏治和民生两科压到丁等,让他难以翻身!至于医务,呵呵,只要众多医家人抨击他的医德,他的医道再强,医书再好,也得不到甲等!”
“我之所以决定在医道文会前让事件爆发,然后让官吏反噬,就是想一石三鸟,让他医道也无法甲等。只不过,我原本想借用那些案件来为难他,让他错判漏判,从而引发官吏愤怒。不过他竟然把案件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天助我计知白,他竟然自不量力去对付大量坊主,惹了众怒!咱们,三月十九见!”
“三月十九见!”
申洺回复完计知白,露出喜悦的笑容,开始迎接县试。
不多时,所有的考生进入文院。在家长们的呼喊声中,文院的大门轰然关闭。
方运站在所有的考生前方,闭目养神。
所有的考生不敢说话,静静等待。
时辰一到,方运转身,面向圣庙。
圣庙的大门开着,可以看到最深处孔子和六位亚圣的雕像,也能看到大量的半圣牌位。
“拜孔圣!”方运大声道。
所有人弯腰作揖,对孔圣雕像行大礼。
“拜亚圣!”邓学正道。
众人二拜。
“拜众圣!”温院君道。
众人三拜。
三拜之后就是一套固定的仪式,仪式结束,方运亲自宣布开考,众考生最后一次向方运等人作揖,然后如同炸锅的蜂群一样向四面八方散去。
童生试只考一天。
方运先是站在广场闲谈有关县试的事,等试卷发放完毕,他带领官员亲自观察了一些考房,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点点头,回到广场侧面的凉亭中。
差役备好茶水,就见温院君拿来今年的试卷,笑着道:“咱们宁安县可有个惯例,考生考试,考官也不能闲着,不如开始快答请圣言?”
“倒是可以玩玩。”邓学正点头道。
“我倒无妨。”路捕头道。
申洺嘿嘿一笑,道:“我文位不如你们,就不参与了。”
“方县令您呢?”院君温固微笑道。
“各地考官都喜欢在考场答题助兴,不过何谓‘快答请圣言’?”方运不清楚这种玩法。
第889章 以多欺一
陶定年道:“各地的玩法不同,宁安县的玩法是,一人举试卷在前,二十息翻一页,翻完最后一页,再等百息,答题中止。最后正确多的便是头名。”
温固笑道:“若是慢慢作答,老举人老进士怕是能全部答对,但若快速作答,从来没有人全对。更何况每年的请圣言都有几个非常生僻的问题,哪怕是老进士老翰林都需要思索许久才能答对,稍不小心就会答错。”
方运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在来宁安县之前方运就已经知道,由于宁安县地处要冲,又是上县,远非济县一个下县能比。
宁安县甚至出现过六品乃至从五品的县令,所以不仅捕头是府军的进士营校,连院君温固和派来宁安县的邓学正都是进士。
这三人不仅在文位上与方运平等,在年龄上还有巨大的优势。
像县丞陶定年虽然只是举人,但年过四十,每日都要诵读众圣经典,学问非常扎实。别说是普通举人,就算是不到三十的进士,在请圣言方面也与他相差无几。
路弘、温固和邓学正三位进士,天天研读众圣经典,若是让他们参与童生试,请圣言全部答对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童生试的请圣言是考察童生的,而非这些成年进士举人。
方运略一思考便想明白,比诗词,他们不敢,但比请圣言,他们有阅读量的巨大优势。
于八尺立刻道:“诸位大人却是为难人了。方虚圣成童生不过一年,诸位却都是积年老读书人,所读之书数倍于方虚圣,比请圣言实在不妥,不如考诗词吧。”
申洺却笑道:“八尺此言差矣。方县令是何人?他乃是诗祖!我们若与他比诗词,岂不是班门弄斧?万万使不得。再者说,方县令在童生试和秀才试中的请圣言都是全甲,我问问在场的诸位,谁当年的请圣言得过甲?”
“不曾!”众人齐齐摇头。
温固笑道:“申主簿问这话多余了。谁不知道在方县令之前,我景国从来无人在童生试上得过请圣言的甲等,所以人称我景国是‘天荒’,方县令横空降世,打破了这个天荒。至于秀才试的请圣言甲等,方县令更是千古第一人。跟他比请圣言,我有些心慌哩。”
“说的是……”众人齐齐附和。
“八尺啊,你如此说,便是瞧不起方县令。他的两次请圣言都是甲等,你竟然说我们为难人?是方县令为难我们啊。我们输了不丢人,若是方县令输了,那请圣言甲等之名可要大打折扣。”
“所以方县令万万输不得啊。”申洺面带微笑,但目光带着少许毒意。
敖煌悬浮在方运身边,瞄了申洺一眼,低声咒骂:“贱人!”如果现在不是人族最重要的科举,他早就破口大骂。
于八尺急忙望向方运。
方运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这些人之所以敢挑衅,就是因为失败了很正常,成本几乎为零,若是胜了,便能打击他的文名,甚至可能成为阻挠他殿试的突破口。
最关键的是,打破方运的不败神话!
以前有人和方运比,不过是一个一个来,现在是三个中年进士和多个中老年举人一起比!
只要任何一个人在任何一道题上胜过方运,那就等于战胜了方运!
方运已经明白,这次所谓的快答请圣言,必然是左相一党早就设计好的。
“又是计知白的手段吧。”方运心中闪过计知白面孔,无论是之前针对杨玉环的杀局,还是这次的为难,都不像是申洺这个蠢货谋划的。除了计知白,那位四品的翰林耿戈恐怕也是其中之一,甚至于,是左相一党的众多官员在联手算计!
方运眼中闪过一抹阴影,如果只是主簿申洺一人,根本不用在乎,甚至就算是计知白一人,也不需要太多防备,但计知白身后是左相一党数以百计的官吏,许多都是老谋深算之辈,他们一旦联手算计,别说方运,连文相姜河川都可能吃亏。
方运道:“无非是戏耍而已,诸位既然想玩,我便奉陪!”
“方县令果然豪爽!来人,立下屏风,请诸位老爷快答请圣言!”申洺道。
于是,有差役拿来屏风,把要参与快答请圣言的人挡住,一共间隔出十四人,都是进士或举人,没有一个秀才。
除了方运,其余人大都面带微笑。
申洺让差役举起试卷,道:“开始!”
十四人的目光落在试卷的第一页上。
方运不仅能过目不忘,而且能一目十行,仅仅看了一眼,便把第一页试卷的所有文字记下来,然后低头在白纸上书写答案。
这前几个题目非常简单,就是后世的填空题,或者填地名,或者填人名,或者填上名言名句,任何童生都会。
方运不仅看试卷快,而且答题也极快,上品的奋笔疾书不是说笑的。
仅仅五息,方运就答完所有的题目,然后再抬头看一眼衙役举着的试卷第一页对照,发现自己的记忆没错,又再次低头检查对错,足足检查了两遍,二十息才过去。
衙役开始翻开第二页,现场立刻传来几个举人的叹息声,明显没答完。
四位进士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对过目不忘的人来说,二十息足够了。
申洺和于八尺等人站在前方观察,翻到第三页后,许多人的脸色陆续有了变化。
敖煌由一开始有些不满,但很快和于八尺一起微笑起来。
因为每当衙役翻页之后,仅仅一息过后,方运就会低头答题!这说明方运只看一眼就能记住整页试题。
其他三位进士虽然有过目不忘,但做不到一目十行,他们足足过了五息才能记住试题,然后开始答题。
至于那些举人,基本都是看一题答一题,不断抬头低头。
申洺等官吏发觉方运不仅看题迅速,答题也迅速,都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们的气色很快有所缓和。
等翻到第七页的时候,敖煌突然身体上升,目光一扫,看遍了十四个人的所有试卷。
“小贱人!”敖煌忍不住低声骂道,因为他发现大部分人都正常答题,但有六个举人分成两组,每组的三个举人把一张试卷分为左中右三部分,每人只答一部分,也就是三个人共答一张卷!
因为六人不能沟通,不可能如此默契,显然在县试前就已经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