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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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见两人狼狈情状,面上不好看,训斥道:“主子面前,也敢如此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那年轻公子却拦道:“太傅严重了,我与衡臣是一辈儿的,正好一处说说话。”
舒伦听他声音甚是温和,才稍稍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也看着她,许是发现她目光,他笑了笑,如春日和风。
舒伦瞬间低了头,脚下挪了挪,缩在张衡臣身后。
张衡臣跪着请安,舒伦也赶紧跟着跪了。
那公子说:“起吧,宫外头不必这么多礼。倒是这位小公子”他说着,笑了笑“我无甚可怕,你不必躲在衡臣身后。”
舒伦面上一红,站了出来。
张英在一边说:“这位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女公子,与小儿一同在外头学琴。”
那公子哦了一声,露了几分惊喜,说:“就是衡臣成日里说的那个小师妹?”
张衡臣说:“正是她,经史子集都通的,连家父都说她才学比我强,可惜了,是个女儿家。”
张英说:“没规矩,你自己个儿疯,还连带坏了你师妹,你瞧瞧,姑娘家的,也不说先带到内院换了衣衫,若明日病了,看你怎么交代。”
那公子也说:“衡臣一同去,换洗了,再出来说话。”
舒伦跟着张衡臣出了门,问道:“我们闯了祸了?”
张衡臣拿掉她歪了的帽子,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我们不过仪容不肃,没什么要紧。主子最是仁和宽厚,自不会与我们计较,就是老爷子怕没那么容易罢休。”他说到此,越发不羁,每个正形儿,他说:“我想都想的出,老爷子今晚必是先将我叫到书房,然后孔孟之道,程朱之学,教导一番,这叫晓之以理。然后就是从祖辈数到现今,说为人做事多么的难,这叫动之以情,再然后,不免在祖宗牌位前跪上一夜,这一套,我早吃透了。”
舒伦见他说的极不在意,仍是往日里洒脱不羁的样子,便定下了心。
她说:“今晚,要跪上一夜,请夫人说情,能免了么?”
张大人夫妇伉俪情深,满朝皆知。
张衡臣说:“这是家法,谁说也没用。况且,跪一夜也好,改明儿讨诚儿的关心,也不错。”
诚儿原名思诚,是他表妹,两人去岁已定了亲。
舒伦与张衡臣换了干净衣服,出去时,张大人已陪着那公子转到了书房。
他们行了礼,那公子笑说:“太傅快瞧,好一对仪表不凡的师兄妹。”
张英回道:“主子谬赞了。”
那公子笑如春风:“衡臣的才学,我是见识过得。现在倒要向女公子讨教讨教,不知我们的女诸葛可愿赐教否?”
那时他的眼神儿,像春日的湖水,熠熠的泛着光,温暖澄净。
她看着,脑子一热,像个男子一样,朝他拱了拱拳,说了句:“请。”
舒伦翻了个身,闭了眼睛,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那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逢百了,今晚加更一章,还有个好消息,《沉璧》上月榜了,虽然名次比较靠后,但还是很开心的,菇凉们多多点击,留评,收藏神马的,我都欢喜,么么哒。
☆、烫伤
舒伦想的不错,胤禛和侧福晋怄了没两日的气,便又和好了。
侧福晋屋里摔得,砸的那些东西,胤禛全原样又置办了一份儿,另又赏了好些。
这其中便有一份羊脂玉镯子,也是美人镯,舒伦见过一回。李氏戴了,仿佛就是为了气她。
六月里,侧福晋又添了个小阿哥,府里一连得了两子,全府上下欢喜非常。报到宫里时,圣上赐了名,从弘字辈,长子为晖,次子为盼。
重阳节,按旧制,舒伦陪了胤禛到宫里过节,太后爱看戏,圣上慈孝,连摆了好几场。
也就是那晚,出了事,圣上大怒,没几日,就勒令内务府处决了太子处好几个管事的奴才。
太子也被圣上厉声申斥,至于为着什么,舒伦也不太清楚,只得知,重阳节那晚,太子出了宫。
这几年,朝里动荡,皇长子与太子明争暗斗,下面几个皇子也渐渐大了,少不得生出别样的想法。
舒伦看的出,就连胤禛,心里也未必安分。
三十七年春闱刚过,胤禛便招揽了几个得力的,其中一个叫年羹尧的,她听说过,父亲是湖广巡抚,很得圣上宠信,他自己今年大考,进士出身。
至于其他的几个,皆是封疆大吏之后,名门望族出身,招募这些人,他的用意,不说自明。
舒伦捏了捏头,翻了一页书,看的是《旧唐书》,李世民,青史明君,却也难逃诸子党争之乱,太子承乾,魏王泰,吴王恪,晋王治,诸子相争,那情形与今日朝堂多么相像。
舒伦正想着,外面几声呼喊,接着小盛子就跑了进来。
他是胤禛身边的老人了,平日很是谨慎妥贴,嫌少这样的没规矩,只怕是有什么大事。
舒伦问:“不慌,你细细说,什么事?”
小盛子请了安,回话“福晋快去瞧瞧,爷在书房发了大脾气,将一屋子人都赶了出来,关了门,独个儿在里头,只怕要出事?”
舒伦说:“发脾气?为着什么?”
小盛子回道:“不知道,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发作起来了。”
舒伦不让人跟着,自己和小盛子出门,走了几步说:“回来的人说爷今儿个去西郊围猎了,可是真的?”
小盛子说:“是,太子爷和几位爷都去了,骑着马,跑了一圈,咱们爷猎的不多,我看爷当时脸上不好看。”
舒伦顿了脚,说:“为着这个?”
小盛子说:“想必不是,回来的时候,几位爷还在外头一处吃了酒,那会儿子,爷就好了。”
舒伦点了点头,胤禛虽敏感多疑,怕被人瞧低了,难免心理面有些好胜。可这几年朝里事经的多了,比前两年稳重些,不至于为着围猎的事闹脾气。
舒伦问:“还见了什么人没有?”
小盛子说:“临回来时,进了回宫,给太后请安,那时碰巧董鄂福晋也在。”
请安?胤禛回来时已是下午了,怎用的着,那个时辰去请安。
舒伦问:“在太后处,只碰到了董鄂福晋一个人么?”
小盛子稍稍抬头瞧了眼舒伦,犹豫了会儿,说:“还有董鄂格格。”
董鄂格格?董鄂?舒伦猛然想起什么,试着问了:“你说的董鄂格格,可是大将军费扬古大人家的格格?”
小盛子回说:“是。”
是她?舒伦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头回见胤禛,他当时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这个董鄂格格,做大将军的父亲,做皇后的姑姑。
难道一直都是她?那清韵呢,清韵算什么?
舒伦问:“爷独自见了董鄂格格了?”
小盛子声音有些怯,他回说:“是,说了一会儿话,看样子,像吵起来了,奴才隔得远,未听清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是为着她,发了雷霆之怒。
舒伦看着地上自己长长的影子,新婚那日,他问她,可知今晚原本坐在这里的人该是谁,原来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董鄂格格。
他一直想娶的是这位董鄂格格。
是她占了本不属于她的位置,难怪他厌恶她。
是啊,比起她的家世身份,董鄂格格这样的人才真正配的起他。
舒伦又问了句:“爷常去见董鄂格格么?”
小盛子说:“不常,董鄂格格像是有意避着爷的,所以不常见。”
舒伦惊奇:“避着爷?”
小盛子说:“奴才听人说,董鄂格格似属意太子爷,这消息宫里有些风声,只不知道是真是假,至于咱们爷的事儿,因着成日里不多见,所以没人知道。不过,德主子是知道的。”
舒伦绞了绞帕子,问道:“你是说,太子?”
小盛子见舒伦脸色不好,扶了一把,说:“好像是的。”
舒伦木木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这些话,不要在外头说,爷这里,我过去瞧瞧,当没什么事,你去吧。”
小盛子又看了看舒伦,跪安,退了下去。
舒伦歪身,靠在了池塘边的围栏上,怎么还牵扯上了太子,这中间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舒伦到书房时,房门是闭着的,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伺候茶水的小桂子端了茶盘,缩在门边,动也不敢动。
舒伦在一边听了会儿,接了茶水,要小桂子退下,自己推门走了进去,随后又关了门。
屋里的摆件,用具,已经被他摔了个干净,地上一片狼藉。
他一个人坐在书架前的椅子上,喘着气,见她进来,大声骂了句:“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舒伦将茶水,放在一边的桌上,自己也做了下来。
他满眼通红,像一只被困的兽,满身凌厉。
是被伤的太狠了么,舒伦看着他的眼睛,那猩红中,有伤痛,有恨,有不甘,有委屈,全是因为董鄂格格。
原来他也是个重情的人,因为重情,所以才被伤的这样体无完肤,原来他也过得这么不如意,有一份求不得。
佛说的真好,人生有七苦,求不得是一苦。
他现在的心情是不是跟她当初一样呢,当初她妾心如水,怎奈,郎心似铁。
不过,她可比他要强些,只少没有发脾气。
舒伦说:“我不会走的。”
胤禛冷着脸说:“出去,别以为这些日子给了你好脸色,你便不知道自己是谁,得意忘形。”
舒伦说:“是呀,我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
说到此,她脸上带了笑,说:“只是,我为什么不得意,你平日里寻我的错处,叫我不好过,不如意,现在,有什么事也教你不如意,我能不高兴么?”
胤禛本是多疑敏感的性子,他看着她的笑,觉得那全是嘲讽,是耻笑,他冷哼了一声,说:“怎么,不忍了,你不是最能忍的么?这会儿子现了原形了。”
舒伦仿佛真要气他一般,说:“现原形,谁说的,谁看见了,外边的人只知道爷发了大脾气,看谁都不顺眼,叫伺候的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就是福晋,担心爷,硬是说什么也要过来瞧瞧。你说,我这样的主子,谁不说个好。”
“果真藏着恶毒心思。”胤禛气的挥手将桌上的方砚摔在了舒伦面前,说道:“我早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平日里在人前装的恭谨和顺,其实最是有心计,你嫉妒清韵,不善待小格格,早前在宫里就背后议论爷,说爷的长短,现在在这府里头,你见我不待见你,必是满心怀恨,想方设法不叫爷顺心。我告诉你,你不叫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到头来,反成了她不叫他好过了,亏他说的出来。
他越是怒,她就越平静,有意惹他生气,她说:“不叫我好过?你又几时让我好过了,我且告诉你,你平日里,无故寻我的错处,叫我难堪,又和着侧福晋一块欺负我,我早忍够你了。”
胤禛原就不是个脾气,这会儿子气的发抖,声音都是喊出来的:“我就是故意欺负你,整治你,你能怎么样?”
舒伦见他说话已经是不讲理了,心思也转到了她这边儿,忘了之前的事儿,便住了口出。
若她再说两句,他怕是会气的厥过去。
她倒了杯茶,端了过去,说:“是呀,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的,谁叫上辈子欠了你的,做了你的福晋,来还债。”
“我不用你还债,更不要你做我的福晋。”
胤禛直接将杯子摔了,茶沏的满,水又烫,他这一挥,撒了不少在手上,疼的他啊了一声。
舒伦赶忙抽了帕子给他擦,胤禛却一把拂开。
舒伦急问:“烫伤了没有?”
胤禛瞪着眼,眼里红的很,他说:“烫伤了不正如你的意,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舒伦硬拉着他的不放,说:“我心里如不如意,你别管,只知道,你烫着了,疼的是你就成了。”
胤禛扯着胳膊要挣开,舒伦就是不松,两人就这么僵着,好一会儿,舒伦说:“我认输了,还不成,你别动,我瞧瞧。”
听她低头,胤禛才慢慢的安静下来,只是仍存着气,恨恨的瞪着她。
手背上烫红了一片,并未气泡,看着倒不严重,舒伦瞧了会儿,见没什么大碍,才安下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样的急躁脾气,若心里有气,不发作出来,早晚出事,现在,可好些了?”
胤禛听了这话,不知怎的,眼睛一涩,泪忍都忍不住的滚了下来。
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软弱,只别开脸,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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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哭了,虽然他只是强忍着,只有丝丝呜咽,可舒伦却知道他心里有多疼。
自来能伤人的,唯情而已,多深的情,就有多深的疼。
舒伦抬手,轻轻擦了他脸上的泪,说:“还是个爷呢,没出息。”
胤禛猛的转过头,看着她,眼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舒伦知他不想说他的痛楚,有意引了别的话头儿。
她说:“多大点儿事儿,不就是比他们几个少射了几只小东西,用的着气恼。多大的人了,抹眼泪,幸的在我面前,若叫旁人见了,看不笑你。”
胤禛说:“是啊,我多疑敏感,我处处不如人。”
舒伦见他故意说气话,且多半有多心了,便劝着说:“多疑敏感未必不是真性情,至于什么处处不如人,我倒不觉得。”
胤禛说:“你少哄我,我骑射比不得大哥和八弟他们,文墨上,三哥和五弟又比我强,所以人人都封了王,独我是个贝勒,所以人人都不愿与我好,与我亲近,我有什么,我比别人脾气怪。”
八月里,几位年长的阿哥,均赐了爵位,大阿哥封了直郡王,三阿哥比胤禛只年长一岁,封了诚郡王,而到胤禛这里,圣上只赐了贝勒爵,至于缘故,圣上说,胤禛性子喜怒无常还有待历练。
依着胤禛的性子,这事多半又搁在心里了。
只是他现在说这些,说自己不如大阿哥八阿哥,三阿哥五阿哥,独不提太子,只说明他最想比的人是太子。
为着那个位置,更为着他恋慕的女子。
可,他可以跟任何人比,却独不能与太子比,夺嫡,败了,是一场血战,胜了,更是一场血战。
舒伦说:“何必要跟别人比,事事都要争,你要知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锋芒太露,伤的是自己。别人封了王,你是贝勒,这未必不是好事。你的心思,我知道,现在朝里斗得厉害,你一定要三思,再三思,错了一步,便是要万劫不复的。”
胤禛愣了神儿,他看着她,满是诧异“你成日里待在房里,外头的事,知道的倒不少。”
舒伦一笑:“你虽不待见我,可到底是夫妻,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么?至于朝里的事,进进出出总有些风语,况且,争位夺嫡,哪朝没有,春秋有公子小白,秦有扶苏子婴,汉更不必说,隋唐有炀帝太宗,宋有光义,古往今来,哪朝不是如此。”
胤禛有些不认得她了。
他知道她通些文墨,也知道一般的官宦家的女儿都是识些字的,其中也不乏有些有才华的,懂些诗词歌赋,但真正通史的却极少,特别是旗人家的女子更是如此。
胤禛有些试探的问道:“你读史书?”
他面上泪痕还未干,这会儿子,表情又有些怯,舒伦觉得很是好玩,便要逗他:“书是读了些,多都白读了,该真正记着的女子训诫都忘了,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