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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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嘱咐了也白嘱咐,一群人闹到一起,哪里有什么分寸。
舒伦等了好半天,仍不见胤禛回来,她觉得时候不早了,便招了个伺候的丫头问话,那丫头说,前厅另摆了席,胤禛和几个亲近的大臣正吃酒呢。
她便让那丫头带路,过去。
戏台摆在后院,要到前厅,须得经过一个花园,九十月里,花圃里开满了各式菊花,映在灯光下,甚是好看,花园的外围也种了些树,很高,叶子风一吹,簌簌的往下掉。
舒伦刚过了花园的门,远远地见着一个人,在舞剑,她可以清晰的听见阵阵剑气破风的声音。
她一时纳闷儿,不知那是谁。
据她所知,年家似乎皆是文官,从没听说有哪一个是会舞的。
可若说是宾客,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哪有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舞刀弄棒的。
她父亲虽是武将,然常年在军中,在家时,从不弄刀弄剑,所以看人舞剑,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
舒伦让带路的丫头别出声,她隔的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个人真像她看的那些剑客奇侠小说里面的侠客,一招一式,姿若孤鸿,态如游龙,潇洒之极。
他手里的剑从他背后划过,转瞬又绕到身前,三尺长剑在月亮下,泛着冷光,寒光一闪,那剑又拂过他的脸,舒伦看的心惊,低低的呼了一声。
正是这声呼喊惊了那人,只一转眼的功夫,那人纵身,挥剑,直直朝舒伦射来。
因为时间短,舒伦看到剑攻过来,本能的向后退一步躲避,偏脚底不稳,只一步,便要摔倒。
使剑的人背着月光,脸上一片寒意,他这一剑刺出,绝无活口,只是待看清眼前的人时,他慌得手一抖,扔了剑,用了全力,拉回了那眼见着要摔倒的女子。
舒伦回了魂儿,才借着月光,看清了一双手紧紧箍着自己胳膊的人,正是年羹尧。
年羹尧呆呆的看着她,一时竟是不能呼吸了。
舒伦被他箍的极疼,轻轻叫了句:“年大人?”
年羹尧这才回转,立马缩回了手,屈膝跪了,结结巴巴的说:“奴…才,奴才…死罪。”
跪下以后,他才听到自己一次大过一次的心跳声。
舒伦见他行这样大的力,忙说:“亮工快起。”
年羹尧这才木木的站了起来。
舒伦见他这般拘谨,哪里还有刚刚舞剑时的气势,便想起十三形容他的那个词儿:沉闷。
她觉着,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官场,相反,战场才是他的天下。
舒伦说:“我只当亮工仅是个文士,却原来是个侠客。只是新婚之夜,仍这般用功,冷落新娘子,怕是不妥吧。”
年羹尧低着头回话:“福晋…福晋说的时。奴才,这就回去。”
他一直就那样木讷的站着,直到听见舒伦的脚步声远不可闻,才浑身脱力一般,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看着看着,那影子变成了她的脸,轻轻的对他笑,他着了魔一般,颤着手去摸,可触手的却是冰凉的石板,他慢慢握了拳头,一拳头砸在地上,石板硬得很,他的手顿时渗出一些血渍,可他却不觉得疼,向后一仰,躺到了地上。
这晚月光很好,是个满月。
他眯着眼看,那皎洁的光,又幻化成了她的眸子,柔柔的看着他。
他闭了眼,将自己的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轻嗅着,仿佛手上还藏着她身上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他那样嗅着,吻着,痴迷着,疯魔了一般,似乎她真的在他身边一样。
成日里伺候年羹尧的刘玉,在花园里找到他时,他正躺在地上,他移开手的那一刻,脸上的迷恋,痴狂,炙热,生生吓了刘玉一跳,刘玉从来不知道一向冰冷,沉静的主子,也会有那样的表情。
年羹尧仿佛被打扰了一般,凌厉似剑的眼光射在刘玉身上“什么事?”
刘玉吓的灵魂出窍,抖着声,说:“时候不早了,爷是不是该回新房了?”
年羹尧耳边响起另一段声音“新婚之夜,仍这般用功,冷落新娘子,怕是不妥吧。”
他勾了勾嘴角,说:“她既然让我去陪那个女人,那就去一下吧。”
刘玉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指谁。
年羹尧推门进去时,屋里伺候的婢女见是他,便都偷笑着,朝他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他的新娘子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想:“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样,你是不是就会高兴,就会多看我一眼。”
床边一沉,新娘子有感,又羞又怯,一动也不敢动。
年羹尧抬手掀了新娘子头上的喜帕子,新娘子戴着喜冠,面如施粉,唇似点朱,真真是美人如玉。
新娘子怕羞,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年羹尧挑了她的下巴,她受了惊吓,脸上有些惊恐,瞪大了眼看他。
他怔愣一下,想起舒伦刚刚被他挥剑时,吓坏的样子,她那时也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也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她眼里只有他。
他魔怔了一般,一点点碰触着新娘子的脸,只以为眼前的人就是他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念着的人,他一点点儿触碰她的脸,像是怕吓到她,颤着声说:“你,你别怕,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他话还未落,唇已经淹没在新娘子娇嫩的耳边,他碰触着,吸允着,从耳后移至脖颈,千般留恋,然后是额头,鼻子,最后落在樱花瓣儿一样的唇上。
新娘子受不住,呜咽出声,这更刺激了他,他仿佛等不及一般,撕扯着身下人儿的衣服。
新娘子吓的不行,哽咽着,叫了声:“夫君。”
正是这一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年羹尧猛然停了动作,待看清身下人的容貌时,卸下所有的痴迷,翻身下了床,推门出去。
她怎么会唤他“夫君”,她的夫君另有其人,她只会称呼他“年大人”或是“亮工”。
伺候的刘玉,见此情形,追着年羹尧,问了句:“这么晚了,爷这是要去哪儿。”
年羹尧却不答,只迈步朝北院如夫人的住处。
这会儿如夫人已睡下了,他哐当一声,推门进去。
如夫人惊醒,下床来迎他,他却将人摁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便闯进了如夫人的身子里。
如夫人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裂开了,他却不管,只逞着他的欲望,他看着如夫人的脸,那张脸细细看,倒有七分像舒伦,特别是眼睛。
他命令:“唤我亮工,快点儿。”
如夫人被他折腾的不行,只想他慢些,她伸手碰他,却无意抓了一下他的的手,他瞬间恼了,挥手便是一巴掌:“贱人,谁让你动我的手的。快叫我亮工,快。”
如夫人忍着痛,勉力叫着:“亮工,亮工。”
这一声声呼喊,刺激了他,他嘶哑着声音,说:“是我,是我,你的亮工,你终于知道我的心思了,我想你想的好苦,你知不知道。你呢,你有没有一点点儿想我。”
他最后伏在如夫人的身子上,仍在低声呢喃:“想你,想你。”
他面上如冰,心里却似火,他的这些心思,只敢在夜里,在一个人的时候,才敢烈焰一般喷发出来,把他烧着。
如夫人在他身下,从来只许说两个字:亮工。
而每次他缠绵悱恻的说的那些话,她知道不是说给她的,那是他说给另一个女子的,可她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叫什么。
因为他在她身上时,从不叫那人的名字,仿佛他叫一下那女子的名字,便是对那人的亵渎。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勤奋的好孩子,加更一章,姑娘们快夸夸我。羞答答!!!
☆、出事
次年六月初,圣上决意在夏季雨水来临前,视察黄河。
一同去的有太子,几个年长的皇子,以及索额图等内阁大臣。
胤禛也跟了去的。
这一去便是一月有余,直等到七月初,銮驾才传回信儿,说是要回了。
胤禛先派了小盛子回来跟舒伦传话儿,意思是也就四五天的功夫就能到京。
谁知,信儿传回来的第二天夜里,他就回来了,那天夜里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雨下的很大,电闪雷鸣,似乎预示着要出什么事儿。
雨大,胤禛进房时,浑身都湿透了。
舒伦怕他着凉,说:“里间放了水,你洗一洗,换件衣裳。”
胤禛抬着胳膊,让她解斜襟上的盘口,他说:“擦一擦算了,滚烫的水,热的人越发难受,我不乐意洗。”
他怕热已经怕成一种毛病了。
舒伦说:“我放凉了,刚才试了试,刚刚好。”
胤禛这才去洗。
舒伦把干净的衣服放在屏风外头的衣架上,问了句:“不是说,过两日才回,怎的今儿个就到家了。”
胤禛在里头,将水打的哗哗响,飞溅一片。
他说:“按原定的日子,是还要四五日,路上皇父突然传话,叫快些,说是要尽快回宫。”
舒伦正收拾他扔出来的衣服,一抬头,他已出来了,竟是赤条条,舒伦面上一红,迅速的低了头,他现在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正经,没顾忌了,简直就是肆无忌惮。
胤禛见她羞涩,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成婚也好些年了,连阿福都那么大了,何况这两年他们也常在一处,可他是要稍有些孟浪的举动,她便要羞涩的脸红。
舒伦等了好一会儿,约莫他穿好了,才稍稍抬了头,说:“你现在越发不成样子了。”
胤禛笑的坏,故意问:“什么不成样子?”
舒伦瞪他,说:“我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
胤禛见她脸又要红,很是满意,拿了擦头的棉布,递到舒伦手上,作怪:“小生失了礼仪,还望娘子莫怪,原谅了小生才是。”
舒伦听他这般说辞,忍不住一笑,在他躺着的靠椅边上坐了,替他擦头发。
他将她掖在衣服里的锦帕抽了,蒙在脸上,吸了吸,说:“真香,真舒服,我这些时,可累坏了。说来也奇怪,我也算常出远门儿的,以前从未觉得有什么,只这次,总想着回来,也有些想你了。”
舒伦的手顿了顿,心里不知什么感觉,仿佛突然落了一滴蜜,甜的很。
他蒙着脸,她瞧不见他的表情,可她仍看着他,痴痴的。
胤禛见她半晌没动静,掀了帕子,偷眼看她,正碰上她低下头,吻他的额头,轻轻软软的,馨香一片。
胤禛问她:“你呢,你可想我了?”
舒伦说:“我叫小盛子带给你的信,你没见么?”
他在外头,有一日做梦,梦见了她,醒了,便写了信给她,叫小盛子送回府。
舒伦见了,提笔回了一封,亦叫小盛子带给他。那信,
他自然看到了,信很短,只几个字“妾心似君心,千里同梦魂。”
胤禛说:“你今日有这份儿情谊待我,便要永远这样待我。若哪一日,你变了心,我…”
舒伦不等他说完,便不许他再说,她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
许是小时候的处境,他一直没安全感,他有个执念,你不待我好,便永远不要待我好,我也不记你的过。可若你肯待我好,就要一直待我好,若有朝一日,你转了心思,不再待我好,我便将我的痛失,十倍还于你。
其实这也好理解,就像一个小孩儿,原本什么都没有,你给了他一个美好的梦,当他沉迷于其中时,你却生生将这个梦敲碎,得到又失去的痛苦自然要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来的深刻。
外面突然一声惊雷,雨越下越大。
胤禛头发擦得半干,舒伦便拿了绳子绑了,垂在椅背上。
他说:“太子在山东病倒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舒伦说:“小盛子回来时,我听他提起过,说是叫索额图赶过去服侍。”
胤禛嫌热,拉了拉领口的衣服,说:“怕不止服侍这么简单,若只是服侍,太子身前有的是人,哪里用的着索额图。况这两年皇父对索额图的态度,你是知道的,皇父就怕他跟太子在一处,教唆坏了太子。”
舒伦拿了团扇,给他打风,她说:“会不会是因为索额图是太子舅父的关系,才叫他去太子跟前伺候的。”
胤禛说:“不会。”
舒伦蹙了蹙眉,问:“那你说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胤禛说:“这有些不好说,不过,依我看,皇父打算试探索额图和太子的居心的可能倒占了七成。”
舒伦心中一颤:“什么居心?”
胤禛看着她说:“你说呢?”
舒伦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太子与索额图意图谋反么?不,这不可能,他本是太子,没那个必要的。”
胤禛说:“太子没那个心,索额图却未必没有,自皇父处置了明珠,索额图一党便在朝中一家独大,皇父容了这好些年,也是时候动手了。再者说,皇父对他的那些心思,索额图他会不知道,这两年明里暗里多少动作,怕早存了别样心思。”
舒伦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胤禛说:“消息倒没听说什么,只是皇父的脸色在那里摆着,太子病愈后,也没让回御前伴驾,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舒伦点了点头。
胤禛说:“皇父到底偏爱太子,若真有什么事,也会帮他藏着,只是索额图怕是跑不掉了。”
舒伦想起那人,低着头,叹了口气。
她说:“他们怎么闹,随他们,有些事,就像前世欠着的一般,这辈子就是来还的。他们的事,你离的远些,就是了。”
胤禛的话,才说了几个月,便成了事实。
十月里,圣上下旨锁了索额图,并抄家,没过几日,圣上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为由,将索额图教宗人府查办。
覆巢之下,绝无完卵,索额图一倒,他的党羽尽数被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被处死,其他同宗子孙亦是革职。
如此一来索额图一党在朝中的势力倾覆殆尽。
四十二年,宗人府传出消息,说是索额图身子不渝,太子闻讯,奏请圣上开恩,准索额图诊治用药。
圣上误以为索额图与太子仍有交涉,恼怒之极,厉声责骂太子“不忠不孝”,并传旨意到宗人府,立即处死索额图。
索额图一家,从他父亲索尼开始,便位极人臣,权掌中书,显赫一时,算来也是功在社稷,功在国家,可到头来,却是抄家灭门,得了个“本朝第一罪人”结果。
索额图死了以后,太子悲痛欲绝,连病了两个月才下得了床。
圣上这番雷霆手段,让朝廷上下,宫里宫外,人人胆战心惊。
胤禛日日去早朝,舒伦便担心的睡不着,只怕他出什么事,只等他回来,才肯安心。
胤禛也是一样的心思,他虽不说,她却能觉察出他的害怕,连晚上睡觉都会惊醒,醒了就把她搂的很紧,脸埋在她的肩头,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样担惊受怕的挨到重阳节,一直吊着的那颗心才放回了原处。
重阳家宴,一家人一起吃饭,倒没什么不和谐。
圣上不知是顾及太后,还是想缓一缓大家的恐怖心境,竟难得的点了两出戏,又让几个皇子以菊花为题作诗,作的好的,还给了赏赐。
舒伦远远的看了太子一眼,他一直跟在圣上身边,却莫然无话,只圣上问及他时,他才木讷的回一句“皇父说的是。”
舒伦见他这样,只觉着难过,曾经温润如玉,笑如沐风的人,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容颜憔悴,眼神无光。
他生母早亡,虽有圣上格外偏爱,可圣上到底是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