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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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琨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为了她,做出这种事。”
年羹尧说:“人们常说,情深刻骨,我对她,就是如此。”
夷琨见他说的痴,痛心道:“你如此情深,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只当你是个与爷走的近的臣子,她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爷一个。你这是何苦?”
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另一个人,年羹尧心中如锤击一般,他默了很久,才说:“我当初肯投靠四爷,本就是为着她,我不求别的,能有了理由来这雍王府,能偶尔看她一眼,我便觉得值了。”
夷琨既痛又气的捶他,边捶便骂:“你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年羹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保重些,我也就这两三的功夫便走了。”
年羹尧从夷琨的屋里出来,阳光正好,照的他睁不开眼睛。他闭了闭眼,想:疯?他早就疯魔了。
康熙四十九年,雍王府两位庶福晋有孕,五十年,胤禛连得了两子,圣上赐名弘历,弘昼。
德妃欢喜,召舒伦进宫,赞誉她识大体,贤惠,有气度。
五十一年九月,圣上以秉性凶残乖戾,结党,狂易之疾未除为由,再废太子,太子历经两立两废,身心俱损,二废太子之后,胤礽大病,竟有不治之状,幸的太医勤勉,才保的一二,只是身子一下子垮了,再不如前了。
五十三年,董鄂娉婷病逝,圣上特恩以和硕格格之礼下葬。
胤禛也是亲自到府上吊唁。
五十四年,侧福晋年夷琨添了个小格格。
只是小格格胎里就带病,经太医诊治,说是侧福晋怀小格格的时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胤禛让人查了,却未查出任何结果。
小格格长到两岁便夭折了。
许是为了抚慰侧福晋失女之痛,之后的两年,胤禛对年夷琨宠到极致,甚至一些家宴上,本该是舒伦这个嫡福晋去的,他却带了年侧福晋去。
他这番恩宠,弄的人人都知道年侧福晋是胤禛的心头好,是这雍王府里第一个不能开罪的。
只不过,人人也都知道,这位年侧福晋最是柔弱不争,宽厚待人,这样宽厚体恤的主子,便是想得罪,也是没机会得罪的。
朝堂上,八贝勒胤禩失宠圣前,而一党的十四却如后起之星,越来越得势。
胤禛这边,年羹尧在四川整肃民风军风,多次得圣上嘉奖。
胤禛呢,将道家,佛家的思想践行了个彻底。常与道士,喇嘛谈经讲学,嫌少在朝堂上显露什么锋芒。
这些年,胤禛对舒伦可谓是相敬如宾,相敬如宾不是什么好事,夫妻之间如果只如宾客般相待,那还有什么情分在。
许是胤禛与舒伦之间太过凉薄。
连德妃有一回都不免嘱咐胤禛,说舒伦这个福晋做的不易,他应该多念之,不要一味宠了下头的,过分冷落了舒伦。
胤禛当时听了,只是低着头,转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半句话也没有。
五十八年冬,有那么一回,舒伦到宫里去给德妃请安,回来时,远远听见有箫声,那箫声低婉凄迷,说不出的伤神。
她站着听了会儿,不知怎的便循着那箫声走了,停脚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正站在咸安宫前面。
那箫声正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咸安宫正是胤礽被废以后的所囚之处,而那箫声自然也是他吹出的。
从他头回被废到现在,算起来也近十年了,这十年里两个竟是一面也未见。
前些时,传出消息,说是二阿哥胤礽身子不适,不知现在可好了没有。
那箫声未断,舒伦听了会儿,便随着曲调,哼出了歌儿,她声音不大,可这一处似个冷宫,人人怕被牵涉,处处避着走,所以成日里无人来,安静的很,她这歌声到能让人听见。
她哼了一会儿,那箫声似离得她近了些,过一会儿竟断了,从里面传出声音,试探似的问:“外头唱歌儿的可是阿菩?”
那声音,颤颤巍巍,充满着不可置信。
舒伦听着像是胤礽的声音,扶着宫墙,问道:“二哥哥,是你么?”
听了这一声二哥哥,胤礽满心欢喜,靠着宫墙说:“阿菩,是我。”他一开口,尽是呜咽之声,泪也是滚滚而下。
舒伦听他带着哭腔,也是难过不止,眼中含了泪,说:“二哥哥,我听说你身上不爽,现在,可好些了没有?”
胤礽说:“好了,我已全好了,阿菩莫挂怀。”他说了两句,喉咙发干,他拼力压抑,不叫舒伦听见。
舒伦在外头说:“你要好好将养身子,等…等皇父气消了,自然就放你出来。到那时,我们在一起去大佛寺,去摘柿子吃。”
其实谁都知道,他一辈子是出不了这个牢笼了。
胤礽听她提及旧事,很高兴,他说道:“是,到那时,我就又可以见到阿菩了。”
舒伦还要说什么,守门侍卫过来,说:“这里来不得,福晋还是快回吧,若叫圣上知道了,奴才是要掉脑袋的。”
舒伦心里难受,不理他,只顺着宫墙朝咸安宫的门前跑。
里头胤礽听着她的脚步声,也随着她过来。
两人就这门在门口,隔着一众守门侍卫,见了一面。
舒伦猛然一见他,泪瞬时便落了下来,她用手帕掩着唇,不叫哭声溢出来。当年那般笑如春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翩翩君子,现在却面容枯槁,形销骨立,头发也尽是灰白,他才四十几岁啊,竟成了这般模样。
侍卫劝着说:“福晋快些移步吧,要是叫人看见,便大事不好了。”
胤礽也是满脸泪痕,强笑着说:“阿菩,我好着呢,你快些走吧,别叫四弟担心。”
舒伦这才一步步慢慢向后退,她说:“二哥哥,你一定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胤礽看她越走越远,向前走了两步,便被侍卫拦下,他扶着门边,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这一回见了,不知下回见又是何时,也不知还有没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
☆、心伤
舒伦在咸安宫前与胤礽说话的事儿,不知怎么叫胤禛知道了,他当天晚上便到后院,舒伦的房里。
那时,舒伦因为胤礽的事儿,心里难受,正躺在贵妃椅上养神儿。
他急的很,咣当一声,推开门就冲了进来。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才开始几年还好,他还肯时时来瞧瞧她,这些年,她一月里,能见上他四五次,已是难得。
有时候,她也会多心的想,到底他是真的为了护她,不想她成为众矢之的,才不来看她,还是说他对她的情谊,早淡了,早忘了后院还住着个她,懒得来看她。
他与年夷琨的事,她也知道些,今日年侧福晋盛宠,比之当日李侧福晋,只多不少。
只是年侧福晋却比李氏柔顺的太多了,盛宠在身,却从不侍宠欺人,反而越发与人和善。上至胤禛这个一府之主,下到伺候服侍的嬷嬷丫头,她都面慈心善,从未与谁红过一次脸,斗过一次嘴,对胤禛更是体贴备至,事事顺从。
如此周到的人,胤禛喜欢她,也没什么不可能。
舒伦见他面色不对,从榻上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胤禛下午的时候,得到的信儿,说是舒伦去了咸安宫,他当时,心就猛跳了下,原本定在晚上与几个亲近的臣子商议的事儿,也推了,骑了最快的马赶回来。
现下见她安安稳稳在躺椅上坐着,一颗心才定下来。
他在她身边坐了,不免想声色俱厉的说她几句,好叫她知道,他这半天担惊受怕的是怎么过的。
胤禛握了她的手,说:“今个儿去了咸安宫了?”
舒伦看了他一眼。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任何地方都安了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嗯了声低着头,看着他握上来的手。
她语气里全不当回事,胤禛不免有些急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咸安宫什么地方,你也敢去,要叫皇父知道了还得了。”
舒伦想起胤礽那瘦销的身体,有些出神儿的说:“他被禁在那个院子里,寸步难行,衣食起居皆有人监视,皇父还不放心么?我不过去见他一面,隔着墙说两句话,能有什么事?”
胤禛扶正她的身子,叫她看着他,说:“能出什么事?你以前那些聪明劲儿都哪去了,说出这么糊涂的话。别说你还要见面,说话,就是从咸安宫前头过一过,便能叫人起疑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谋划。他被关着怎么了,关着就不能跟外边通气了?”
关着怎么了?关着他,叫他不得自由,是会要了他的命的。胤禛却将这事说的轻轻松松,无关紧要,舒伦听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胤禛接着说:“前些时,还传出信儿,说二阿哥借福晋身子不爽为由,让负责诊治的太医,往外头传递消息,图谋大事,皇父才暗暗里处置了,你可好,又自个儿跑过去,这不是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么。”
舒伦见他仍这样说着胤礽,便挣脱他的手,说:“我只远远看了他一眼,中间隔着那么多侍卫,能有什么把柄。至于什么传递消息,他从无意大位,何来图谋大事。他如今这般情景,你们还要冤枉他么?”
她话里话外处处向着胤礽,胤禛心里不是滋味,想起回话的说的什么,两人隔着墙说话儿,福晋声泪俱下,二阿哥也满是伤悲,说出来的话。
他这样想着,话里不免含酸带醋,不那么好听。
他说:“他吹箫,你闻声就追了过去,外人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传递信息的暗号,你还与他歌箫相和,情意绵绵,外人怎知有没有别的意思。而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谋划,别人怎么会知道。”
舒伦说:“这个外人是谁?是真的有这个外人,还是说这个外人就是你。”
胤禛道:“是我又怎么样,我是外人,他才跟你最亲近是不是,你敢说,你心里心心念念的不是他?”
舒伦含着泪,说:“你好狠的心,你没见着他么,他才不过四十几岁,竟被折磨的像个年过六旬的老翁,他性命都不保了,你现在还要说他蓄谋大事么?”
胤禛说气话,他道:“是,我狠心,他可怜,这世上只他一个值得你怜惜。可你不该为着他,将我们这些人都赔进去。”
舒伦说:“我做了什么?”
胤禛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福晋,我背后是一堆人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你儿戏。”
舒伦颤着声,说:“你嫌我拖累了你么?”
胤禛鬓边的青筋暗显,不知是痛,还是气,他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舒伦咬着唇,不说话。
胤禛说:“我这些年沉默隐忍,处处谋算,为了谁,为了什么,你说?”
舒伦知道伤着他了,想要来拉他的手,他一把拂开,她唤了声:“四郎。”
胤禛却大声喊道:“你别叫我。我满腹的担心,一路疾驰的回来,换回来的是什么,嫌你?你现在一心一意的念着他,事事护着他,我呢,我狠心。你只知他瘦骨嶙峋,不成人样,你怜惜他,我呢,我这近十年的时间,是怎么过的,我心里的委屈你又知道多少。”
他说完这话,眼睛通红,回身便走。
舒伦疾走了两步,堵在门前,不许他走,她说:“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你莫要伤心,我只是…”
胤禛说:“只是什么,只是心里仍放不下他,见不得他受苦,是么?”
“四郎”
胤禛推开她,走了出去。舒伦看着他的背影,靠在门上,说不出话。
胤禛这次走后,连着两个月,舒伦都未见他一面。
先是胤禛生舒伦的气,不肯见她,后来则是圣上吩咐了差事,叫他到南边儿办差。
不知是这天晚上下雪的缘故,还是她太过想他。舒伦作了个梦,梦里四处都是雪,白茫茫一片,胤禛骑着马赶着雪回来,她见着他,很是欢喜。
四周的雪,却突然化成了水,水很大,瞬时便把胤禛冲走了。
舒伦在梦里急的只唤他:“四郎。”她连唤了两声,出了一身的冷汗,幸的宝络在一旁把她叫醒了。
舒伦醒来,不见胤禛,心里一慌,一把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
宝络拿了衣服给她披上,拦道:“格格这么晚了,去做什么?”
舒伦急的落泪:“四郎教水冲走了,我得去救他。”
宝络说:“格格快醒醒,那不过是个梦,格格想爷了。”
舒伦这才四下看了看,知道自己现在在屋里,神色呆呆的说:“只是个梦么?”
宝络安慰道:“就是个梦,爷好好的,哪里能教水冲走,格格莫乱想。”
舒伦仍是惊魂不定,她说:“四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我怎么做了这么个怪梦。南方雨水甚多,到处皆是河,会不会有个万一掉到河里去了。”她说着,又要慌得起来。
宝络说:“不会的,爷身边皆是服侍的人,不会有什么万一。”
舒伦说:“那怎的,他好些时,不传信儿给我,不理我。”
宝络这才明白,原来她还想着爷上回生她气的事儿,这才忧思过度,她说:“爷怎么没传信儿,前些时,不是回信儿说正往家赶的么。格格别多想,好好保养身子,是正经。”
舒伦起身说:“那我们去门口接接他,看他回来了没有。”她将手搭在宝络手上,一片湿热,宝络才惊觉她竟是全身滚烫,发着烧呢,怪不得说的皆是胡话。
“格格现在病着,外头下了雪,冷的很,出去不得,等格格好了,爷自然就回来了。”
舒伦听到个雪字,又想起刚刚那个梦,猛地站起来往外走,她眼前仍是胤禛落水那一幕,她急的很,急的去救他。
宝络见她穿着单衣,便跑了出去,忙拿了裘袍,跟了出去。
在门口时,碰到驭风,才知胤禛今晚已回来了,现正在年侧福晋屋里。
宝络心想,格格想爷想的这般苦,爷却不知道似的,不闻不问,一回来,便去了侧福晋屋里,外边那些传闻,难不成皆是真的,爷真忘了格格了。
因为走的急,宝络一喘一喘的。她急走了两步,终于追上了舒伦,说:“格格好歹慢些,地上滑的很。”
舒伦却却似没听见,只顾着往前走。大冬天的,舒伦只穿了一件月白的单衣,夜里风有些大,将裙角吹得很高。
作者有话要说:
☆、谈心
舒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只是跨出门那一刻,听见胤禛摔东西的声音。
她跌跌撞撞的由宝络扶着,勉力到了自己的屋子。
宝络见她有些不对劲,哭着说:“格格万事想开些,保住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她倚在床头,苦笑着说:“是我错了,是我想错了他。”
宝络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只知道这话断断与王爷分不开,便劝着说:“格格别耗神儿了,王爷心里是有格格的,你别看现在王爷对侧福晋那么好,那不过是面子上的,年家现在在朝里正得势,年大将军又是王爷用得着的,王爷那么做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歪在枕上,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往下落,她说:“是做给外人看的么,宝络这样的话,连你都不信,何必又来哄我。”
她原本就发着烧,又仅着单衣的在外面跑了一圈,已是烧的人事不省了,只昏昏沉沉的低低呓语。
宝络看着连药都灌不进去,只得叫驭风与跟胤禛说一声。
于是,这天晚上侧福晋的门第二次被强行叫开了。
胤禛自舒伦走后,心里就不安定,一直没睡着,这会子听外边有动静,便挑了帘子出来。
是驭风,说是舒伦已人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