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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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胤禛救她的情形,舒伦抬头往床上看了看,他仍紧紧闭着眼,呼吸很重,舒伦想着他怕是多半要烧起来。
外间德妃听了小盛子的话,轻哼了声:“你倒是滑溜儿,将错都推到主子身上,自己干净,御花园那地儿偏得很,往日里连个猫啊狗儿啊都没,他日日上书房,读书写字,又要跟着圣上学朝里的事,正经事儿忙不完,怎的会知道那处地方,少不得是你们这些奴才,没事在耳边吹风,勾着他去的。”
其实德妃此话言过其实,胤禛是主子,他一句话,下面那些人,那个敢逆。
小盛子也知道此理,所以只是跪着求开恩。
德妃让他们在外头跪着,至于怎么处置,说是等四阿哥醒了再说。
舒伦在胤禛旁边一待,便是几个时辰,因着他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是以舒伦连个衣服也换不得,只是在外头披了件女婢们的衣裳,御寒。
德妃见她心诚,又是救了她儿性命的,不由对她很是满意。
外头那些风声,她也听了些,说是胤禛属意这丫头,她私底下让人问了,说这丫头家世也可以。性子呢,德妃瞧着也喜欢,稳妥,安分,她是最见不得那些张扬的。
所以她私心想着若是让这丫头留在四哥儿身边,当是很好的。
德妃看着舒伦说:“今儿个的事,你受累了,也亏得你有这份心,不枉他待你一场。”
舒伦说:“德主子谬赞了,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
德妃听了愈发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歪缠
胤禛是半夜的时候醒的,见身边的人是她,愣了愣,握着舒伦的手终是松开了。
舒伦见他睁眼,轻声问了句:“主子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他神情呆呆的,也不理她。
一边的德妃,说了句:“醒了就好,好好将养着,若想吃什么要什么,只管吩咐他们。”
舒伦听她话语,倒不似之前那般关怀。四阿哥呢,听了也没说什么。
往日里,舒伦听说,四阿哥与德妃不是很亲近,现在看,倒也似是真的。只是舒伦想着,两人再不亲近,亦是母子,连着血脉,所以德妃今日闻说儿子落水,才会伤心以至几近昏厥,四阿哥呢,那日只以为别人说他不孝顺母亲,便要落泪哭泣,千般委屈。
德妃见胤禛无事,略坐了坐,便起身走了。
舒伦在床边伺候,四阿哥翻了个身儿,背对着她,不理她。许久,舒伦才听见他问了一句:“额娘在这儿坐了许久?”
舒伦回说:“娘娘一直在主子身边,看主子不醒,很是伤心。”
他猛然回过身,说:“伤不伤心,爷会不知道,要你个奴才多嘴,别以为你上回,看到爷落泪,就以为知道了爷们儿的心思。”
舒伦知道他又多心,便不再回话。
胤禛见她又成了闷葫芦,便觉着讨厌,想起今日的事,便说:“今儿个见我落了水,你个奴才是不是在偷笑,笑爷像个姑娘家的,一会儿偷着抹泪儿,一会儿没血性儿的怕水。”
他自襁褓就离了亲母,由养母教养,养母分位高却无子,后宫女人能妒,他为了过活,必要讨养母欢心。所以自小就处处小心谨慎,思虑甚多,唯恐那里做的不好,惹了养母。既如此,疏远生母自然也在其中。
可又有孝道在,所以他常常无所适从,不知如何行事,以至于喜怒不定,脾气暴躁,渐渐的,也便养成了敏感多疑的性子。
后宫本是个是非地,他在中宫呆的久了,闲话自然不少,说他谄媚养母,不孝亲母,如何如何品质不堪。如此一来,他就越发处处注意,生怕别人将他看低了。往日里人说他冷漠无情,难于相处,其实他在情感上,最是没有安全感,也最是脆弱。
那日舒伦无心说了句,他不是个难处的人,他却登时听出别样意味儿,大发雷霆,更是将积年的愤恨委屈,一股脑儿发泄在舒伦身上。
若搁在往日,别说是哭,便是一丝示弱的意思他都不会流露。只是,那日他怒极,又碰巧碰到了她这个固执的人,拉着他不放,说那些宽慰他的话,他才会红了眼,流了泪。
只是事后,他想起此事,便又觉得,舒伦会拿这个说嘴,拿这个笑话他。舒伦又怎会笑话他,他是为了救她,才会溺水的呀。
她说:“怎么会笑,主子救了奴婢,爷感激的很。”
胤禛听她说,他救了她,就觉着不是味儿,若真是他救她,怎的她好好地,他反倒到现在才醒,这样一想,便觉得她有些说反话。
他说:“你嘴上说不笑,只怕肚子里也在笑。”
舒伦听了,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歪缠的可爱,看了他一眼,说:“爷也真厉害,奴婢肚子里想什么,爷也知道。”
这还是她头一回驳他的话,胤禛一愣,立马就要发作。
舒伦觉得不对,连连告饶:“主子开个恩吧,奴婢身上衣服都还是湿的,容我回去换件吧。”
胤禛恨恨的,瞪她一眼,转了个身儿,说:“赶紧滚,看着你就烦。”
舒伦低笑着,福了福,出去了。五月里的天儿,夜还很凉,舒伦这一出去,风一吹,便身上发寒,连打了两个喷嚏。
回到自己处所时,屋子里还亮着灯,已经是后半夜了,舒伦想着,怎么绿屏还没睡。
掀帘子进去才知,是睡着了,忘了吹灯。她到外间,弄了水,擦洗了身子,才躺倒炕上,绿屏眼睛睁得像个灯笼,直直的看了过来。
舒伦吓了一跳,说:“大晚上的,不睡觉,做什么呢?”
绿屏说:“好个没良心的,我当你又出了什么事,差人打听了好几次,你倒没事儿人似的。我算是白担心了。”
舒伦往她身边挤了挤,笑着说:“让姐姐挂怀了,还不成么。”
绿屏哼了声说:“下午四阿哥叫你去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掉到池塘子里去了。”
舒伦说:“不留心,踩着绿苔了。”
绿屏明显的不信,她嘴一撇:“你少在本姑娘面前扯谎,我是什么人,当我是傻子么,还踩到青苔了,难不成那么巧两人一块儿踩了青苔。”
她是什么人,她是个鬼精灵,舒伦见绿屏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也就不瞒她,实话说了。
绿屏听了唏嘘不已,说:“也亏了四阿哥是个有情的,为了你,竟连命都舍得出去。”
舒伦却是不置可否,说胤禛对她有多深的情,那倒不见得,至于舍命,更是无从谈起。只是他肯出手救她,她是真的感激他。
绿屏说:“你是个有福了,如今有了四阿哥,日后的生活也算有了着落。”
她拖了口气,接着说:“天下之大,也不知我的如意郎君在哪儿呢?”
舒伦一听,便笑:“好个没羞臊的丫头,倒想起如意郎君了。”
绿屏说:“你人都有了,倒说我没羞臊,也不知是谁没羞。不过要说,为了四阿哥,倒也值得。除却太子,剩下的几位主子爷,属四阿哥分位最高了,他自小是有故皇后照看大的,这皇后养大的,自是他人比不了的。”
“再说,现在后宫里,属德主子最得宠,现在中宫空着,说不定那日圣上高兴,就封了德主子也未可知,若真有那一日,四阿哥的身份只怕是比太子还要尊贵些。”
她这话说下来,吓的舒伦一身冷汗。那日胤禛提起,说奴才们传言,他以故皇后养子身份自居,企图与太子比攀。当时舒伦想着,这些想法多半是他多心,奴才们怎么敢有此想。却原来真有这样的流言,若这些言语传到圣上耳朵里,那他怎还有好日子过。
舒伦拥着被子做了起来,厉色看着绿屏,说:“我看你是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的出口。我且问你,这些话,是你哪里听来的,还是自己寻思出来的?”
绿屏说完,也觉得自己扯得有些远了,对着舒伦扯了扯舌头,讪讪的说:“我怎会寻思这些想法,只是顺口胡说的。”
舒伦有些不信,说:“真的?”
绿屏点了点头,说:“真的。”
舒伦又问:“那你可听说,有谁私底下议论此事的么?”
绿屏说:“那倒没有,只是咱们日常在御前伺候,多少知道些天机,现在太子与大阿哥斗的厉害,圣上又多对太子处事不满,少不得下面就有些闲话,说什么,圣上意图废嫡立长之类的。我就随意那么个想法,说起四阿哥的。”
太子与大阿哥之争,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舒伦稍稍松了口气,说:“朝堂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进去了都是要没命的,我们做奴才的,只管守着宫规,看见眼前那点儿事就行了。你日后也安分点儿,少听这些风言风语,没的那一日掉了脑袋,也不自知。”
舒伦说的严厉,绿屏在一边听着,也有些怕,不时抬头瞧瞧她。
舒伦见她似有些吓着了,便略笑了笑说:“怎么,往日的胆子呢,这就吓着了。”
绿屏动了动嘴,说:“我竟不知道,你也是个厉害角色,刚才那神色语气,我看比中宫皇后还厉害。”
舒伦听她又开始风言风语,便知她已好了,笑着说:“这就厉害了,我的脾气,你还没见呢。我可告诉你,你且管管你那张嘴巴,仔细早晚祸从口出。”
绿屏噙着笑说:“这还没入府呢,便摆起主子的谱儿了,那好,奴婢知道了,多谢福晋提点。”
说完,笑作一团,边笑边说:“你若真这个脾气,看四阿哥受得了你,早赶出府了。”
舒伦捏着她说:“你个死丫头,我好意提醒你,你倒来讽我。”
两人闹了这会儿,天也快亮了。绿屏入睡的快,一会儿便听到了呼吸声。
舒伦累了一天,却仍是睡不着。想着绿屏刚刚说的话,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她翻了个身。
月光透过格子窗,射了进来,凉凉的铺了一地。
舒伦想着,难道真的就这样入了四阿哥府邸了,看德主子今日的情形,倒不像是要反对的样子。若真是这样,就如李嬷嬷所说,一旦奏禀圣上,她那里敢反抗。
只是……她起身将碧玉簪子从盒子里拿了出来,趁着月光,看的出神儿。
那簪子头上刻了个小小的字,是菩提的菩,正是她的小名儿。
舒伦出着神儿,仿佛又听见他在叫她。
“阿菩,你看,那柿子长的多好,我打一个给你吃,可好?”
她跟在他身后,低笑着说:“好是好,只怕你打不下来,长的那么高。”
他说:“不妨事,你若想吃,我爬上去,给你摘一个就是了。”
他到底是没打下来,所以就一点点的往上爬,他身份金贵,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到后来,他爬的那样高,舒伦看着害怕,就喊道:“你快下来吧,我不吃了。”
他说:“阿菩,别怕,就摘到了。”
那树枝细,他踩上去晃晃悠悠,舒伦在下面看着,心揪在了一起。
不过幸的没事,他向下爬了一会儿,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抓了两个柿子,红彤彤的递到舒伦面前,说:“阿菩,你吃。”
那是舒伦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柿子。只是不知道,大佛寺里的那棵柿子树,如今怎么样了,可会每年仍结出那么好吃的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大大留评啦,开心!!!!
☆、嫡妃
圣上是五月底回鸾的,回来时带了个女子,是蒙古亲王的格格,封了妃。
如此看来,蒙古之事,暂时是了了。
圣上回鸾的头天,便召了太子及诸大臣问话,对于朝里的事,问及太子,皆答问有度,圣上甚是欢心,对太子及留京大臣多有赞誉。
至于宫里的事,要紧的,也就是四阿哥溺水的事儿,圣上听闻,很是忧心,忙传了四阿哥见驾,见其无恙,才宽心。嘱咐其要勤于骑射,摔跤,强壮身体。并要训诫跟随的奴才,不知照料主子,以至险些酿了大祸。
四阿哥回说,本不干奴才的事,且德主子已经惩戒过了。圣上这才了事。
胤禛告退出来时,正碰上舒伦,他看了她一眼,也未说什么,就走了。
第二日,就有信儿传出来,说是德主子替四阿哥求了她做侧福晋。
说这话的人是伺候德主子的纯格儿,如此,这信儿算是坐实了。
纯格儿说:“昨晚上,圣上翻了德主子的牌子,晚膳也是在宫里用的,德主子趁机就说了这事,圣上听了,略默了会儿说:‘那丫头,我知道,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看着不错,你先别告诉四阿哥成与不成,容朕在想想。’我瞧着情形,多半能成,姑娘大喜啊。”
舒伦有些羞臊,忙说:“还没定的事儿,姐姐快别说。”
纯格儿笑着说:“已是十之八九了。”说着,将手上的坛子塞到舒伦手上“这是圣上才给德主子的,主子见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往日里喝的,便着我送过来。十三阿哥那边的我刚给了屋里伺候的小福子,剩这点儿,姑娘就走一趟吧。”
舒伦推说:“还是劳姐姐去一趟吧,我手上还有些事。”
纯格儿却笑着不理,说:“万事,也没这个要紧。”
送的是茶叶子,闻着清香的很,舒伦到时,四阿哥正披头散发的在里间屋里躺椅上躺着。
小盛子说他嫌热,刚洗了澡。
胤禛前年夏天,中过暑,自那儿起,便畏暑的很。
他正翻着书,舒伦远远看了几眼,隐约瞧见,上面都画的是些西洋物事。
胤禛招了招手,让舒伦过去,指着书上的画儿,问她,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舒伦看着那画儿说:“洋人叫做自鸣钟,说是记时用的。”
胤禛说:“你说这个玩意儿是怎么准时发声儿的,还邪门儿的很,几点钟就发几声儿,还有这些针,怎么转起来的?”
这些,舒伦那里知道,所以只回说,她也不明白。
胤禛瞥了她一眼,他早料到她不知道,因为他研究这玩意儿已许久了,仍是没什么门道,这才随口问她一句,本就没指望她答上来。
胤禛说:“我看这书上说,是因着一个轮儿,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轮儿,竟如此神奇。”
那自鸣钟很是精巧玲珑,比一般的摆件儿稍大,若真是有个轮儿控制的,那轮儿必定更加小巧,才能放在自鸣钟里,倒不知是谁有这样的手艺,这样的巧思,才制出这样的东西。
舒伦说:“主子可去问问西洋人,兴许他们知道。”
胤禛白了她一眼,说:“我早问过了,说是由专门的匠人做的,工程异常繁复,他亦不知。”
说到此,他眼里突然亮光一闪,说:“有主意了,小盛子,把爷屋里的自鸣钟弄过来。”
舒伦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亦不好问,便在边上站着。
小盛子来的快,手上托着个自鸣钟,滴滴的发着声儿。
胤禛说:“是个什么样的轮儿,把这玩意儿拆了,瞧瞧不就知道了。”
原是想到了这个,果真是个好主意呢,舒伦与小盛子对了眼,都面露难色。
舒伦说:“若真能拆下来,倒的确能看见轮儿,只是主子拆下来了,到时候能原样儿装回去,自然是很好的,可万一手生,装不回去,这样难得的东西,就这么毁了,多可惜。况又是御赐之物,若日后那一日圣上问及,倒不好回话了。不如,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是个什么轮儿,也不急于一时知道。”
胤禛听了他话,心里也有些犹豫,这自鸣钟是个稀罕物,他很是喜欢,若真如她说的,装不回去,倒不值得了,他寻思,宫外头西洋人多,日后离了宫,自可去找人询问。
想及此,有些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