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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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伦既然是管着府里的事,缺了什么少了什么,第一个自然就找到了她。
舒伦有孕已六个月,身子也显出来了。
胤禛进来时,便见她在窗子下坐着,手里正缝着小衣服,他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了,就呆呆的站着那儿,看她做活儿。
直到舒伦抬头看见他,他才发觉自己瞧着她已看了很久了。
他走到舒伦边上,坐了说:“你身子重,缝这个做什么,叫下头的人做,也就是了。”
他这话说得贴人心,舒伦倒是一愣,往日里,他来她房里,话里话外皆是讥讽,嘲弄,要么就是寻她的不是,从未像今日这般。
舒伦略笑了笑:“这个是贴身穿的,不怎么费工夫,我才做的,外边穿的戴的,都是吩咐下去做的。”
胤禛将衣服接了过来,扯了扯袖子,说:“这么小,你确定能穿上?”
舒伦说:“嗯,我问过府里裁剪的嬷嬷,才出生的孩子,就是这个尺寸。”
胤禛点了点头,竟伸手到小衣服的袖子里,袖子窄小,他只伸进去两根手指。
他动着手指,脸上露着笑意,说:“他的胳膊就只我两根手指这么粗?”
舒伦说:“应该是的。”
舒伦看着他,他拿着小衣服,反反复复的看,那表情像极了当日在宫里时研究自鸣钟时的样子,仿佛有无尽的兴趣。
胤禛过了会儿说:“我小时候也穿这样的衣服?”
舒伦说:“府里的衣服,都是照着宫里的样式来的,你小时候,自然也是这样的。”
他想起小时候情景,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胤禛说:“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儿的,自不用你操心。”
舒伦见他脸色不对,知道他多心的性子,便打算让他想别处:“今儿个来,可是有什么事?”
胤禛却是哼了一声,又成了素日的样子,他说:“这是我的府邸,我要去哪儿,难不成还用问福晋的意思。”
舒伦低了眉眼,再抬头时,也恢复了之前的冷清自持,严守规矩。
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默契。
他若肯流露几分情意,她自然也会以真心相待。可若他稍露嘲弄,不屑,她也势不低头。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加更一章,么么哒!!!
☆、找茬
他故意挑她的错处,她就处处守规矩,让他挑不出她的错。
胤禛见她又是一副,任你如何挑衅,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就越发气了。
她那个样子,仿佛是在说,你就是一个幼稚的顽童,一个疯子傻子,我何必跟你计较。
胤禛压着气,问她:“这两日侧福晋身子不渝,福晋可知?”
舒伦说:“还不曾听闻。”
胤禛故意找茬,说:“现下,福晋管着府里的事,侧福晋身子不渝,这么大的事,只一句不知就完了么?”
舒伦不卑不亢:“爷说的是,府里出了事,臣妾自有责任,只是昨个儿上午,太医才来瞧过,说是侧福晋身子无恙,爷说侧福晋身子不适,恐怕是太医诊治有误,臣妾自当细查。”
胤禛说:“你倒推得干净,你整日的待在房里,府里的事不闻不问,直叫下头的人胡来,若真是太医诊治有误,让侧福晋有什么不测,你担待的起么?”
舒伦抬头看着他,咬了咬唇,说:“臣妾常待在房里,是不错,只是爷说臣妾对府中之事,不闻不问,纵容奴才们乱来,却是冤枉了臣妾,爷尽管去查,府中诸事,但凡是臣妾经手的,纵有一处错,臣妾全凭爷处罚。至于爷说的侧福晋的事,不妨多叫几个太医来,共同瞧瞧,看是不是那太医糊涂,诊治错了。”
胤禛听她这样说,心中得意,他就是故意激她,好借机找她的错处。
他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说:“你别把话说的这么满,你让我查,当我真的查不出。这两日侧福晋胎气动的厉害,我心里甚是不安,本来记得库房里有尊翡翠观音,想着摆出来供奉,今个儿到库房一瞧,却不见了踪影,福晋可知,这翡翠观音的去处?”
他成日里万事不管,这会子倒查起库房来了,必是有人给他说了什么。
舒伦回说:“前些时,宫里额娘过寿,那尊翡翠观音被请到宫里去了。”
胤禛哼了一声:“给额娘过寿的礼单,是我亲自过目了的,若真有,我怎会不知。”
舒伦说:“观音乃佛家神灵,若真写于礼单之上,当做礼物,乃大不敬。臣妾是让人,单独捧了去的。”
胤禛被她堵了话,心中有气,说:“既然如此,怎的不来回我?”
舒伦攥着手帕,粉嫩的指甲直没入手心,钻心的疼。
胤禛唇角露着笑,说:“福晋觉着,这可算个错儿?”
舒伦说:“爷打算如何处置,只管说。”
胤禛说:“你别忙,我还有别的事问你。”
说完,他闲闲的抿了口茶,看了看舒伦说:“福晋这里的茶,果然比别处的好,喝着像是今年的新茶。”
舒伦说:“正是。”
胤禛手有意无意的敲着桌子,说:“新茶就比旧茶好,格外的香。说起来,咱们府上的茶,加上宫里赏的,下头孝敬的,一年下来倒有不少的吧?”
他说道这儿,舒伦已经多少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就直说:“前些时,我让人将去年的陈茶,清点了出来,粗算了算竟有上百斤之多,因为皆是好茶,虽说是去年的,但还是很得外头人喜欢的。”
胤禛口气怪异:“福晋是大家小姐,现在又整日待在府里,如何知道外头的人喜欢我们府上的茶。”
舒伦说:“爷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拐弯抹角,我直说就是了,不错,我是将府里的陈茶,让奴才们拿出去变卖了。”
胤禛心中一乐,面上却不显,沉声,道:“府中的事,我既然交给你,就没打算过问,这事,若不是听外头有人说嘴,丢了爷的脸面,你当我爱管。”
舒伦说:“不知爷是听谁说的?这事,是我专门吩咐极稳妥的人做的,千番嘱咐,不许提府中一个字,就是为了不伤阖府颜面。”
胤禛说:“你甭管我是听谁说的,只知道有这话就行了,福晋该知道,私自变卖府中之物,是有违府中规矩的。”
私自挪用府中财务,是重罪,他若真捅出去,闹到宫里,自己德行被污不说,一顿申斥,自是不能免的。
舒伦说:“臣妾不是有意要违府中规矩,新茶每年供应的多,那些陈茶放在库房里也是放着,再不会碰,而且还占地方。不如卖了,还有些收益。现下爷不比以前,一切花销皆在宫里,爷成了家,也是一家人,这偌大的府邸,那日不要开销。就这两年,府里的账目,是进的少,出的多,宫里,圣上,各宫娘娘做寿,府里,添了格格,阿哥,那一样都是要用钱的,若平日里不想法子节俭些,万一什么时候要用,闹了饥荒就不好了。”
她这是贴心的话,也全是为着他,他若稍有体谅,便不会再说什么。
可胤禛却只当她开脱,全不理会,他说:“府里这两年是事情多了些,花销大些,可还全不到福晋说的那般艰难。倒是下面的人孝敬的茶,吃不了,便拿出去变卖,叫有心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府里已经拮据成什么样了,只等着这几两茶叶子钱过日子呢。”
舒伦脸色苍白,颤着声,说:“你……”
胤禛见她脸色不好看,也不留什么好脸色,说:“我怎样,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这是头一遭,就这么算了,只是若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他说完,头也不回,拂袖便走。
舒伦支持不住,身子一歪,倒在炕上。
宝络下了一跳,忙将她扶了起来,在她身下垫了靠枕。
舒伦倚在靠枕上,心里发酸,不由的便落了泪。
宝络说:“格格宽心,那些话定不是爷有心要说的,必是侧福晋撺掇的,爷那有心思管府中之事,还不是侧福晋整日盯着我们,只盼我们那日里犯了错,她好做福晋。”
舒伦闭着眼睛,不说话。他不爱管府中之事是真,可他就爱寻她的错。宝络说,是李氏想夺她的福晋位,不如说是,他看不上她,想赶她出府。
二月里柔嘉患病,身上起热,一直不退。
太医瞧了多次,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委,只说看着像是要起痘。
这消息一经传开,全府上下慌惧不已,胤禛一面严令不得乱传闲话,稳定局势,另一边,为以防万一,还是将柔嘉的住处,连带伺候的奶娘,嬷嬷的住处全围了起来。
李氏伤心不已,舒伦去看了几次,她皆是在哭泣,胤禛在一边替她拭泪,多番宽慰,并吩咐大做法事,祈求福祉。
他本是急躁的脾气,虽说这两年经了历练,沉稳了不少,可府里的事,前前后后闹腾了半月有余,仍不平静,他不免心里烦躁,连带着脸色难看的很。
舒伦在屋里坐了会儿,便出来了。
当晚,舒伦让宝络煮了降火的茶,并派人叫了胤禛过来。
他耽了好一会儿才过来,进门便问:“有什么事?”
舒伦见他进来,替他斟了杯茶,茶里透出一股儿极淡的药香。
她说:“没事,你坐过来,歇会儿吧。”
胤禛看了她一会儿,端了她倒的茶,一口气喝了,转身便倒在她里间的床上。
舒伦跟了过去。
他鞋也未脱,用手遮着脸,仿佛累到了极致。
舒伦坐在床边,替他脱了鞋子,拉了里边的被子替他盖上。
他一直也不说话,舒伦要走了,他却一手扯住她的衣角,不许她走。
胤禛说:“你给我捏捏头吧,我头疼的厉害。”
他移开了手,舒伦才看清他,眼里猩红,眼底青紫,很是憔悴。
舒伦在手炉上暖热了手,才搭上他的额头,捏的不轻不重。
许是头疼缓了缓,他闭着眼舒服的嗯了两声,身体也轻松下来。
好一会儿,他侧了身子,手抚在舒伦的肚子上,问了声:“动的厉害么?”
自舒伦有孕,他很少问及她身子如何,孩子如何,现下这一问,舒伦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心酸,欣慰,苦涩,说不清。
她说:“不怎么动。”
他脸上竟有些笑意的说:“兴许性子像你,喜好安静。清韵肚子里那个是个小魔星,比你这个还晚几个月呢,却动的厉害。”
清韵是侧福晋李氏的闺名。
原来,他笑,是因为想起了侧福晋的那个孩子。
舒伦身子重,坐的久了未免腰痛,她不着痕迹的稍稍移了移。
胤禛见她动作,便伸手攥着她的手,面上也露了脆弱。有时候他也奇怪,自己心里明明那么讨厌她,可自己那些从不示人的软弱,总没来由的在她面前展现。
胤禛说:“你别离开,柔嘉是我头一个孩子,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很不舒服。”
舒伦不说话,他就用力捏她的手,直到她肯松口。
舒伦握了握被他攥着手,他随即唇角弯了弯。
就这样,他们之间言和的协议暂时达成了,不过这协议也只限今晚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争吵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说的算的,他说怎样就怎样,他不想与你好好相处了,便来寻你的错,两人心里的那场斗争就开始了,什么时候,他想跟你和解了,不容你分辨,便要与他和解。
胤禛看着她道:“你说,柔嘉能好么?”
好与不好,太医都说不准,她又怎会知道。
只是他那样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说小格格会好,小格格就会好一般。
他那样真切的眼神儿,让舒伦觉得,那一刻,全世界,他只相信她一个人。
多么具有欺骗性的眼神,他又怎么会只信她一个。
可是,现在她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忍,只想说些好听的话,兴许这些话是假的,能哄哄他也是好的。
她说:“你放宽心,出痘的情形我见过,不是柔嘉的症状,如果不是出痘的话,其他的病症,只要太医们费些时候,总能医好。”
胤禛嗯了一声,说:“希望如此。”
舒伦掖了掖床边的被子,说:“你睡一会儿吧,明儿个还要上早朝。”
胤禛真的闭了眼睛,许久,舒伦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他说了声:“我睡着了,你再走。”
不知是不是他有意,他的胳膊刚好压在她的裙摆上,她稍动,他便要醒。
不过,就算舒伦不走,他这一觉,也未睡多长时间。
半夜里,李氏跟前儿服侍的花束子过来找胤禛,被宝络拦在了屋外,说是胤禛已在福晋屋里歇下了,任是谁也不见。
花束子成日里在侧福晋面前得势,自不把宝络放在眼里,不等宝络说完,便要往屋里闯,宝络早就看不惯侧福晋房里的人,便跟几个嬷嬷将她拖了出去。
花束子那里甘心,几个人不免就扭打到一块,这样一来,少不得便有擦伤。
宝络也知道府里不安定,小格格病着,她怕耽搁了什么,误事,打发了花束子,就立刻跟舒伦回话。
舒伦听宝络一说,便说:“真是胡闹,侧福晋叫她来,多半是小格格的事,耽误了,还了得。”
宝络嘟着嘴不说话。
舒伦见她头发有些乱,下巴上有道红痕,便缓了声,说:“你呀,胆子越来大了,姑娘家的,还跟人打架,打架了还吃亏,疼不疼?”
宝络见舒伦护短,便笑着说:“谁说我吃亏,本姑娘是好欺负的。我不过是看不惯她那么张狂,故意气气她的。”
舒伦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安分些,我去叫爷起来,瞧瞧怎么回事。”
舒伦话还未落,外边便吵闹起来,跟着就有人进来回话,说是侧福晋到了。
舒伦出去时,只见福嬷嬷被李氏的两个丫头制住,花束子正要扬手打。
她紧喊了句:“住手,成什么体统。”
李氏却转手一巴掌打在花束子脸上,骂道:“不长进的奴才,福晋身边的人也是你能碰的,咱们是什么身份,只得挨打,哪里有还手的份儿。别人没规矩,你成日跟在我身边,也忘了规矩不成。”
她声音很大,只吵得人心不安。
舒伦皱了皱眉,说:“好了,都停了吧,若真是奴婢们有什么不是,侧福晋是主子,训诫了就训诫了,只是,万事要讲个缘由,不要错怪了谁才好。”
李氏甩开花束子扶过来手,气道:“福晋要讲缘由,要讲理,我们就讲一讲理。”
舒伦见她寻衅,不尊重,也冷了脸,说道:“你说。”
李氏冷哼道:“我知福晋往日里看不惯我,只是福晋看我不惯,只对着我就是了,牵连我的女儿做什么?”
舒伦站在台阶上,李氏在台阶下,檐下的灯随风忽明忽暗。
舒伦看着李氏,声音不轻不重:“看不惯你?侧福晋放心,我没那份儿心力,你我之间,说的好听些,一府住着,伺候一个主子,称一声姐妹,说的过些,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各占一个屋,各不相干。至于,说什么,我对柔嘉做了不该做的,你须有个交代,侧福晋须知,我是福晋,你是侧福晋,以下犯上,是有违规矩的。”
这一句以下犯上刺中了李氏的痛处。平日里,舒伦虽是福晋,她是侧福晋,可因着有胤禛宠爱,她从未将舒伦放在心上。可真说起来,分位上,舒伦仍是压着她的。
李氏气急,身子都有些抖:“我是要有个交代,这个交代就是,福晋不该在这个时候,拘着爷不放,让我的女儿见不到她阿玛。”
舒伦厉声斥责:“你放肆,你且想想,到底是小格格要见阿玛,还是你想要见爷,若真是小格格要见阿玛,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