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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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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的么?”
  “像你师父师娘一样啊。”段岭说。
  武独整张脸蓦然就红了,段岭也觉那句话说得有点不伦不类。
  一片枫叶飘落,静谧地落在树叶堆上,发出“沙”的一声响。
  武独看着段岭,说:“那……你要么就……索性……”
  “索性什么?”段岭茫然道。
  武独想想,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便说说。”
  段岭一头雾水,武独又说:“算你运气好,不是跟了郑彦,那便……先这么定了吧。”
  “郑彦?”段岭问,“和郑彦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武独摆摆手道,说,“回去吧。”
  “等等。”段岭说,“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武独:“?”
  段岭拉着武独的手,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武独先前说的话,以前他们不曾聊过这个问题,虽然在牧旷达等人眼中,莫名其妙出现的这少年是武独朋友的儿子,但两人各自内心里却很清楚。武独也知道,段岭只是暂且在他的保护下栖身,也许会离开,才有了这么一席话。
  听到段岭这么说,武独很高兴,待他的好,也有了回报。
  “我爹走了,这是我一生之中最难过的事。”段岭答道,并坐上那块石头,牵着武独的手,武独却顺势分开手指,与段岭十指相扣,握着他的手不放,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朝段岭说:“我会好好待你的。”
  “记得咱们刚见面的那天吗?”段岭又说。
  武独笑了起来,说:“你爹是荣昌堂的大夫?我记得你拿着根人参,是给孕妇吊命用的。”
  “是给乌洛侯穆吃的。”段岭说,“他被你捅了一剑,差点死了。”
  武独:“……”
  武独的笑容瞬间敛去,不敢相信地看着段岭。
  段岭答道:“‘祝’,是我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那时候乌洛侯穆接了我爹的命令,到上梓去找我,接到我以后,将我藏在上京城中。你带着陈国影队,日夜奔袭,找我的下落。当夜祝死后,第二天,你还去学堂里找我,认错了人,抓走了蔡闫。”
  “后来我在上京长大了,两年前的春天,爹回到我身边。”段岭说,“教会了你觉得我不该会的事,譬如说带兵打仗、轻功纵跃……他训练我射箭,还教会了我山河剑法。”
  段岭松开武独的手,起身,说:“你看。”
  段岭凝神,回忆起山河掌,唰然一步,掠起漫天飞扬的枫叶。武独仍处于极度的震撼之中,段岭则在如血枫花中穿梭,纵横来去,收掌,侧身平按。从头到尾,打过一套掌法。
  “错了一些地方。”段岭有点不安地说,“但是大体是对的。”
  武独半晌说不出话来,段岭又到武独身边坐下,摇摇他,说:“哎,武独,你在听么?”
  “然……然后呢?”武独颤声道,一时间脑海中全是空白。
  段岭拉起武独的手,依旧与他十指扣着,说:“然后上京城破,我没有等到爹,和蔡闫逃了出来。”
  武独这时候才充满了震撼,怔怔看着段岭,段岭出神地说:“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总之当我回到西川时,就变成这样了,我不知道谁冒充了我,什么都没了,郎俊侠……乌洛侯穆给我下了毒,把我扔下江去,可能我顺水漂了下去,又被你救了起来。”
  “对不起,武独。”段岭说,“先前许多事,是我骗了你,我什么也不敢说,我怕你是牧相的人……”
  武独一个踉跄,从岩石上下来,到地上。
  段岭莫名其妙。
  “你是……果然……我就觉得不妥……”武独颤声道,“你才是真正的殿下……你……你……”
  武独身上还带着伤,直挺挺地跪在段岭面前。
  “快起来!”段岭忙道。
  “殿下。”武独喘息着说,“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先帝……”
  段岭忙也跪下去,对着武独,说:“你快起来!”
  “你快起来……”武独要让段岭起身。
  “你快起来!”段岭急道。
  两人怔怔对视片刻,武独突然紧紧抱住了段岭,激动得难以言喻,先前想不通的一切事情,据此都有了解释。
  “不怪你。”段岭说,“真的不怪你,你本无罪,若你觉得自己有罪,我替已逝的父皇恕你之过,从现在起,你不必再将这事放在心头。”
  武独紧紧抱着段岭,那力度直让段岭觉得痛。
  “起来,武独。”段岭让武独起身,彼此对视良久,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却不知如何开口。

  ☆、第88章 无措

  “你不该告诉我。”武独皱眉,朝段岭说。
  “如果连你都不能说。”段岭答道,“这世上就再没有人能相信了,赫连昔年在上京读书时,与我曾是同窗,就连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办法再这么下去,有时候,我整个人……就像要被逼疯了。”
  段岭看着武独,眉头深锁,很难过。
  “我懂了。”武独说,“你……哎,我一定……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看着我。”
  “什么?”段岭奇怪地看着武独。
  武独说:“不,我是说,我们走一步看一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绝不会出卖你。”
  “我不担心。”段岭笑了起来,又靠上前去,抱着武独,倚在他的怀中,武独十分不自然地一动,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别动。”段岭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武独便这么坐着,让段岭抱住了自己。段岭的感觉十分奇怪,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平日里他也喜欢抱着武独睡觉,但都与这一次不一样,他终于把梗在心里的一切说了出来,找到了可以一起分担的人。
  武独呆呆地坐着,下意识地抬起手,又搂住了段岭的肩膀。
  从前抱着时,段岭总是觉得一颗心悬在了半空,只有这一次,也许从今以后,他的心都能落到了实处,就像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
  武独:“……”
  武独低头看段岭,段岭闭着眼睛,睫毛上闪烁着夕阳的光。
  武独还如同陷在梦里一般,夕阳照了下来,枫叶在他们身边翻飞,一切对他来说,仿佛都不一样了。
  武独说:“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李若。”段岭抬头,答道,“东极扶桑,西极若木,但以后只要是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段岭吧,我不想忘了这个名字。”
  段岭心中忐忑,观察武独的表情,武独已完全蒙了,段岭起初以为他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又说了几句话,他发现武独的思绪已经乱了,先前的话只是纯凭本能。
  “你……你发誓,你没有哄我玩。”武独说,“王山,你……”
  “我哄你玩干嘛!”段岭哭笑不得道,“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冒充太子有什么好处?找死啊我。”
  武独一想也是,可他一会儿想到朝暮相处的人居然换了个身份,一会儿又想到自己欠李家的罪终于还了,坐在朝堂上的那个居然是假货!实在是五味杂陈,百般滋味,欲语还休,齐上心头……
  “可是不管我是不是太子。”段岭认真地说,“我还是我。武独?”
  他还在发蒙,段岭不禁觉得好笑起来,又推推他,说:“哎,武独。”
  武独每次陷入失神时,便会被段岭拉回现实,转头看他,满眼迷茫。
  “我们走吧。”段岭说,“太阳快下山了。”
  段岭要让武独搭着自己的肩膀起来,武独忙道:“臣……臣自己能走。”
  “别闹。”段岭哭笑不得道,强行将武独的手臂架在肩上,让他靠着自己,慢慢地走下山去。
  残阳夕照,枫林如一片光海,段岭知道武独的世界被颠覆了,须得让他好好想想,不能再追问他别的,否则武独越来越混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车前,段岭又拍了拍万里奔霄,亲昵地蹭了蹭它的头,奔霄打了个响鼻,凑上前,注视段岭。
  武独愕然看着奔霄,终于,一切都有了解释。
  “它认得我。”段岭低声朝武独说,“你看。”
  段岭走出几步,学着父亲朝奔霄吹了声口哨,奔霄便朝他过来了,段岭再跑开几步,奔霄又跟着过去,哪有半点性情暴戾的影子?段岭扒着奔霄的鞍,翻身上去,稳稳当当地骑着。
  “走吧。”段岭说,“再不快点,就要在路上过夜了。”
  上了车后,武独不敢与段岭一起坐,段岭便强行拉着他,两人依旧像来时那样坐着。似乎一切都循规蹈矩,却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武独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段岭开始有点紧张,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或是一直等不到这反应。他充满忐忑,却说:“我睡会儿,到了你叫我。”
  “是。”武独忙答道,两人目光一触,武独又马上挪开视线。
  他非常不安,段岭感觉到了,自己身份的改变,武独仍处于震惊之中。
  段岭便倚在武独腿上,想了想,觉得似乎把身体靠近一点,可以消除武独的这种不安,于是便顺势爬上去,整个人斜斜倚在武独怀中,那一下武独整个人都僵了。
  “殿下!”武独忙道。
  “嘘。”段岭虽知道驾车的老头子既聋又哑,可人家万一是装的呢?
  他就像以前躺在李渐鸿怀里一样,靠着武独,一手从他腰后环过去,将武独当作一个很大的枕头般,枕在他健壮的胸膛上。
  段岭其实不困,但知道武独需要时间,便闭着眼,假装睡熟了,让他去想一想。一路寂静,只有车前马鞭不时挥舞的声响,与车轮转动,在路上磕磕碰碰的声音。
  他感觉到武独非常小心地,恐怕惊醒了自己似的,动了一下。
  武独握着段岭搭在他肩上的手,让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前,再小心翼翼地取过外袍,盖在两人的身上,连段岭的手一同盖住。
  上弦月升起来了,照耀山岭、大地与江河,长河上闪烁着梦一般的银色碎鳞,浮光掠影,如同千万个闪烁的梦境。
  段岭起初只是装睡,而后却发现武独呼吸均匀,似乎真的睡着了。
  武独梦见马车停在一座宏大的木桥中央,车夫不知去了何处,周遭尽是漫天遍地的银色月光,只有段岭依旧躺在武独的怀里,武独则仍旧是呆呆的那模样,抱着段岭。
  有人上车来,却是李渐鸿,问武独说:“我儿睡着了吧?”
  “睡了。”武独诚恳答道。
  “交给你了。”李渐鸿答道,“好好照顾他。”
  “武独?”段岭把武独摇醒,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刚出秦岭,回程走得比来时要慢许多,第一夜停在京畿路的分岔口处,于江边暂栖。
  江边有一客栈,武独睡醒的那一瞬间,像是忘了他的整个世界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革。
  “做了个梦。”武独打了个呵欠,被段岭枕得手臂发麻,拍拍段岭,示意他快点从自己身上起来。
  段岭见武独似乎恢复正常了,便收拾东西,准备下去住店,又问:“什么梦?”
  “梦见了先帝——”武独瞬间哑然,想起来了。
  段岭:“……”
  武独:“……”
  “梦见我爹了?”段岭问。
  武独答道:“让我照顾好你。”
  武独又开始意识到,面前这人是南陈真正的太子,虽然他的身份得不到朝廷的承认,甚至被人冒充,但他是眼下唯一的李家血脉。
  两人如常去投店,段岭伺候着武独,武独十分惶恐,几次要起身,却被段岭按下。段岭先是牵着奔霄到后院去安顿,再吩咐把晚饭送到房中,两人对坐,于一张矮案两侧用晚饭。
  武独左手包着绷带,不能端碗,右手拿着筷子,段岭问:“喂你吃吗?”
  “不不。”武独忙道,“我自己来。”
  段岭夹着菜,喂了他一口,武独那表情,实在是不知所措。
  “你和我。”段岭想了想,说,“嗯……还是照旧,武独,从前你说我薄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电光一瞬,武独突然就明白了,段岭是背负着多大的责任,以及冒了多大的风险,才相信了自己,因为一旦有任何人知道此事,都极有可能为他引来杀身之祸。
  “我会保护好你的。”武独说,“你不会再有任何危险,再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了。”
  段岭十分感动,他知道武独不会出卖自己,却没想到他如此坚决,且毫无余地。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武独食不下咽,放下筷子,又问:“那,咱们以后怎么打算?”
  “以后吗?”段岭想了想,说,“你说了算,今天答应你的,还是一样,你不成家,咱们以后就……”
  “我是说。”武独认真答道,“要怎么回朝?”
  “你见过现在的太子吗?”段岭说,“我没有任何东西能证实身份,我长得像我娘,不大像我爹,太子的长相是怎么瞒过……”
  “他就是蔡家的孩子。”武独这一生只有那天,自己挥剑朝向蔡闫时,乌洛侯穆的反应令他十分不解,然而这持续了七年多的疑惑,终于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段岭的亲自解答。
  于是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就都有了确切的答案。
  “哦,原来是蔡闫吗?”段岭答道,“果然是他。”
  段岭心中涌起惆怅与悲伤,但他已隐约猜到了,只因上京逃亡后,就再也没有蔡闫的消息,那天从鲜卑山的村里逃脱,按道理蔡闫是成功了。而后郎俊侠说不定也去找了自己,直到带着“太子”回朝,也只有跟随父亲学过山河剑法,见过他的蔡闫能冒充得了。
  武独眉头拧了起来,段岭又说:“他和我爹长得也不像啊。”
  “见到他,你就知道了。”武独说,“乌洛侯穆一定用草药与小刀改过了他的容貌,眉毛、眼角与唇线,与先帝确实有一点像。”
  武独认真地端详段岭,说:“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段岭却在想蔡闫的事,心里有点烦躁,点了点头,武独又说:“只不知四王爷……不,陛下他认得你不?”
  段岭答道:“很难说,赌一把么?你能带我去见他?”
  武独点头,说:“真要求见不难,可你得想好,见到他面后,如何说,如何做,能让他信你。那假货回朝时,四王爷还让我们依次看过,我只记得在名堂时见过那厮,一时阴错阳差,便点了头。”
  说到此处,武独又十分愧疚,眉头深锁,用受伤的一手猛捶桌子发泄,段岭生怕又让他于心不安,忙道:“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怎么想得到有人冒充我?”
  “咱们慢慢地,再从长计议吧。”段岭答道。
  武独点点头,撑着起来,要去收拾,段岭忙让他上床去,说:“我来,你有伤在身。”
  武独一直看着段岭,目光随着他跟到西,又跟到东,段岭知道武独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先前武独居然就这么接受了也令他有点惊讶。但武独没有太怀疑他,感觉反而才是最真实的。
  武独跟随他爹,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努力地观察段岭,但其实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大的怀疑,段岭收拾完,依旧躺上床去,睡在武独的身边,兴高采烈地拉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武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蓦然看着段岭,似乎在考虑自己该不该滚到床底下去睡,段岭却拉起他的手,依旧枕在他的手臂上,心想把包袱扔给了武独简直是一身轻松,可以睡觉了。
  “你知道吗?”段岭朝武独说。
  武独:“……”
  武独说“是”太正式,“嗯?”又显得太敷衍,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到现在还没想清楚,是太子的私人侍卫,还是先帝的托孤大臣?
  “爹去世后的这一年里。”段岭笑着朝武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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