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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个人的爱与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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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视知识者之间的斗争为当然,所以说:“一有文人,就有纠纷。”对于有人用了“文人相轻”一类恶谥,打杀所有的斗争者,他称为“死的说教者”,连连施以抨击。在《七论“文人相轻”》里,他简直用了不容置喙的语气说:“至于文人,则不但要以热烈的憎,向‘异己’者进攻,还得以热烈的憎,向‘死的说教者’抗战。在现在这‘可怜’的时代,能杀才能生,能憎才能爱,能生与爱,才能文。”
  关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他在《理水》中有着集中的戏剧性描写: 一、 他们是依附政府的; 二、 注重“专业性”,如考证“禹是一条虫”之类; 三、 以“文化”为本位,脱离社会,鄙视民众,而自以为高贵; 四、 自私,虚伪,势利,却又大抵有着雅致得体的装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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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爱与死》 守夜者札记
  守夜者札记(7)



  有意味的是,这批高踞于“文化山”上的学者,好像都属英美派学者,他们满嘴是: 古貌图、OK……
  早在新文化运动时期,他便针对国粹派,提出了一个极富于启发意义的话题: 是保存我们而牺牲国粹呢?还是保存国粹而牺牲我们?
  在这里,国粹是小概念,文化是大概念。文化是现代文化,其要义是当代人的生存。
  他是以对自己的有如医学解剖般的毫不留情的批判,著称于思想文化界的。这种批判,往往并非宣言式的,而是悄然深入到他的创作活动和日常生活的细胞之中。
  攻击社会不易,攻击自己更难。
  他对俄国革命——一个重要的侧面是知识分子的自杀和逃跑——持肯定态度;其中,是包含了中国知识分子,尤其是后起的一群非激进革命论者的深刻的失望,以致整体性否定的立场在内的。
  他说:“譬如中国人,凡是做文章,总说‘有利然而又有弊’,这最足以代表知识阶级的思想。”
  古代谓之“中庸”,现代谓之“辩证”。其实,这是骑墙主义,滑头主义,一种骨子里的卑怯。
  知识分子有真假两种。
  对权势者的态度是一个基本标准。用他的话说,如果在指挥刀下听令行动,想到种种利害,天天变换主张以显示不断的进步者,是假知识分子;如果不顾利害,敢于发表倾向民众的思想,是真知识分子。
  结论是悲观的: 论生命力,真知识分子究竟不如假知识分子。
  高尔基(Максим Горький,1868~1936),苏联作家。出生于木工家庭,当过学徒、码头工人、面包师傅,流浪俄国各地,1892年开始发表作品。1901年起参加革命,几次被捕。十月革命后,当选为苏联作家协会主席。他一方面追随斯大林,宣扬国家意识形态,一方面维护社会文化与道德,使之免遭侵害,并设法营救过不少受迫害的知识分子。著有长篇小说《母亲》、《阿尔达莫诺夫家的事业》、《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剧本《底层》、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等。鲁迅称高尔基为“新俄的伟大的艺术家”,“‘底层’的代表者”、“无产阶级的作家”,曾翻译他的《俄罗斯的童话》,校阅过他的小说及论文的中文译本。日本人山本实彦称,鲁迅的存在“比起高尔基的存在更为清洁”。
  他认为,知识分子对于社会是永远不会满意的,所感受的永远是痛苦,所看到的永远是缺点,因此在心身方面总是苦痛的。
  他提出“痛觉”一词。在关于知识分子的社会心理学中,这是最富有创意,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语词。
  在他看来,知识和强力是必然冲突,不能并立的。知识者要自由思想,强有力者不许有自由思想。个人的思想一旦因自由而发达了,团体的思想,民族的思想就不能统一;这样,无论一个人或一个党,也都不能随意支配了。
  知识者在权力与知识,大众与精英,集体与个人,认识与实践之间,可以实现一种较为理想的整合。对此,《门外文谈》有着极为精要的说明:
  “由历史所指示,凡有改革,最初,总是觉悟的知识者的任务。但这些知识者,却必须有研究,能思索,有决断,而且有毅力。他也用权,却不是骗人,他利导,却并非迎合。他不看轻自己,以为是大家的戏子,也不看轻别人,当作自己的喽罗。他只是大众中的一个人,我想,这才可以做大众的事业。”
  12奴隶与奴才
  奴隶与奴才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这样说:“自己明知道是奴隶,打熬着,并且不平着,挣扎着,一面‘意图’挣脱以至实行挣脱的,即使暂时失败,还是套上了镣铐罢,他却不过是单单的奴隶。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抚摩,陶醉,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他使自己和别人永远安住于这生活。”
  他这样说:“古埃及的奴隶们,有时也会冷然一笑。这是蔑视一切的笑。不懂得这笑的意义者,只有主子和自安于奴才生活,而劳作较少,并且失了悲愤的奴才。”
  在他所创造的奴才谱系中,二丑是最具特色的人物,且以其多样性而自成谱系。
  他屡称自己为“奴隶”。他是清楚作为一个中国的知识者的身份的。
  身为奴隶尚不足悲,可悲的是安于做奴隶。他常常感慨于此,说:“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而且变了之后,还万分喜欢。”
  13流氓
  流氓是什么呢?
  他在一篇讲演中说:“流氓等于无赖子加壮士,加三百代言。”这是暴力主义和机会主义的结合。流氓不限于个人或集团,不限于手段和习性,也可以进入政体,成为“流氓政治”;还可以形成传统,叫作“流氓文化”,流毒之深,实在不限于一个时代的。
  流氓是由两部分人造成的,一种是孔子之徒,即是儒;一种是墨子之徒,即是侠。开始时,孔墨尚有一点改革的思想,所谓“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后来渐渐堕落,末流便成了流氓。
  政治流氓多出于乱世。他在“清党”以后演讲所列举的曹操、刘备、刘邦、朱元璋等,都是流氓;中国历史上有数的英雄人物,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都是流氓。
  这类流氓的最大特点就是生杀予夺,出尔反尔,完全不可理喻。这在他题作《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的演讲中,表现得特别传神:“纵使曹操再生,也没人敢问他,我们倘若去问他,恐怕他把我们也杀了!”有人把这种主观随意性称为“唯意志论”,其实连意志这东西也未必需要,因为无须乎执意坚持些什么,但凭一时的兴会,跟着感觉走,是“唯感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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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爱与死》 守夜者札记
  守夜者札记(8)



  政治流氓在革命尚未成功的时候,天天叫喊打倒旧制度,及至革命成功以后,反倒要复旧了,甚至还打出极漂亮的旗子:“反复辟”。为什么会如此呢?他在一次讲演中说: 本来它的目的,就是要取得本身的地位。有了地位以后,就要用旧的方法来控制一切。所谓方法,亦不过两手抓,把“儒的诡辩”和“侠的威胁”交相使用而已。
  “流氓一得势,文学就要破产。”他说。
  有流氓政治家便有流氓文学家。
  流氓文学家所做的文学,因其漂集而且腐败之故,又称流尸文学,那是与流氓政治同在的。
  流氓文学家也称“宠犬派文学家”。宠犬的地位在主人之下,究在别的被统治者之上,这就是决定了它的特性: 一、 奴性。“对一方面固然必须听命,对别方面还是大可逞雄,安全之度增多了,奴性也跟着加足。”就文学家的志业而言,所谓奴性,就是给主子尽职,帮凶,帮忙或帮闲。“但他的帮忙,是在血案中而没有血迹,也没有血腥气的。”二、 打倒一切。“后面是传统的靠山,对手又都非浩荡的强敌,他就在其间横行过去。”他指当时的革命文学家成仿吾、郭沫若等在“请文学坐在‘阶级斗争’的掩护之下”,“摆着一种极左倾的凶恶的面貌,好似革命一到,一切非革命者就都得死”,这种令人“知道点革命的厉害”,只图自己畅快的态度,就是中了“才子加流氓”的毒。后来指“元帅”周扬“横暴恣肆,达于极点”,从实质上说,也当是一种流氓习气。三、 无根性。“无论古今,凡是没有一定的理论,或主张的变化并无线索可寻,而随时拿了各种各派的理论来作武器的人,都可以称之为流氓。”关于左翼文坛,他说的创造社文学家脚踏两只船,以及向培良的从狼变狗的比喻,都是流氓的避害趋利的投机性的最好说明。
  中国知识分子“无特操”,本身就包含了一定的流氓根性。对于自以为高贵的忏悔者,见风转舵的党徒,他是蔑视的。
  14战士
  战士为何而战?
  倘说为“公理”战罢,却也有“‘公理’的把戏”;说是为“自由”战罢,连“刽子手和皂隶”一流人物,也都叫嚷“思想自由”和“言论自由”,那么,战士的位置在哪里?
  穷人,被压迫者,被侮辱者和被损害者,才是战士所赖以存在的物质根据;倘除掉主体,所有的目标都是空洞的,虚玄的,难以界定。
  战士是“人之子”。
  战士的斗争,不能不以人的生命为本位。
  “自己活着的人没有劝别人去死的权利,假使你自己以为死是好的,那么请你自己先去死吧。”他说,“我们穷人惟一的资本就是生命。”他从来不劝青年去做牺牲,对于不以群众的牺牲为意的革命指导家,他是表示了分明的憎恶的。
  谁说他是激进主义者呢?
  既为战士,必然执著于现实的抗争。
  他说:“在我们不从容的人们的世界中,实在没有许多工夫来摆臭绅士的臭架子了,要做就做,与其说明年喝酒,不如立刻喝水;待廿一世纪的剖拨戮尸,倒不如马上就给他一个嘴巴。至于将来,自有后起的人们,决不是现在人即将来所谓古人的世界,如果还是现在的世界,中国就会完!”
  对他来说,过去和未来都指向现在,相交,重叠,甚至直接成为现在。这是一种独特的时间观。由于现实斗争的要求,古老的神话和历史故事为之变形,古衣冠演出新场面,如《故事新编》;旧诗多为“骸骨的迷恋”,可是一经他使用,反叛之意却是“明白”的。杂感与现实联系的密切程度,更非别的样式可比。他所以紧紧抓住它,以致被讥为“杂感家”,就因为它最亲近,最简捷,最犀利,堪称蛮人所用的脱手一掷的投枪。
  所有形式来到他的手里都产生了速度。
  战士,又称“小兵”,那是与“元帅”一类权力在握的人物相对而言之的。
  战士的人间性,正如他在《这也是生活》所自述的: 存在着,生活着,无穷的远方和无数的人们都和自己有关。战士战斗,也休息,同人们一起过平凡的生活。“战士的日常生活,是并不全部可歌可泣的,然而又无不和可歌可泣之部相关联,这才是实际上的战士。”
  关于辛亥革命,他有着严正的批判,与此同时,也有着深情的追怀。笔及曾经与他一起走过来的流血牺牲的烈士,总是满怀敬意。对于建立在流产的革命之上的“中华民国”,他的内心是复杂的;但是对于革命,则从来未曾憎厌过。倒是那些安坐在“共和”的旗帜之下,享受着先烈的余荫的论客,不断地讥笑糟蹋这革命以及献身革命的先烈。对此,他是憎恶的,斥之为奴才和苍蝇。
  战士所要的是革命的婴孩,因此决不害怕污秽和血。
  苍蝇是完美的;
  战士是有缺陷的。
  “遇见所是和所爱的,
  让一雅克·卢梭(JeanJacgues Rou sseau, 1712~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教育家、音乐家、作家。生于日内瓦,一度定居巴黎,一生漂泊无定,为《百科全书》主要撰稿人之一。著有《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社会契约论》、《爱弥儿》、《忏悔录》、《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等。他是法国大革命的重要的思想先驱。鲁迅早在南京路矿学堂读书时,已阅读了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民约论》),接受其革命思想的影响;后来又称卢梭等人为“大呼猛进”的“轨道破坏者”,多次为之宣传辩护。
  他就拥抱,遇见所非和所憎的,他就反拨。”“他得像热烈地主张着所是一样,热烈地攻击着所非,像热烈地拥抱着所爱一样,更热烈地拥抱着所憎——恰如赫尔库来斯(Hercules)的紧抱了巨人安太乌斯(Antaeus)一样,因为要折断他的肋骨。”他所说的虽属文人,实为战士。由于战士的爱憎太热烈,常常发挥到极致,于是留给和平的世人的印象就是: 好走极端。
  “英雄的血,始终是无味的国土里的人生的盐,而且大抵是给闲人们作生活的盐,这倒实在是很可诧异的。”他不只一次说着这样悲愤或悲苦的话。
  他从不讳言: 他是主张报复的。不但报复恶鬼,也希图得到恶鬼的报复——这才是报复的彻底论者。
  他坦言道:“我所憎恶的太多了,应该自己也得到憎恶,这才还有点像活在人间;如果收得的乃是相反的布施,于我倒是一个冷嘲,使我对于自己也要大加侮蔑;如果收得的是吞吞吐吐的不知道算什么,则使我感到将要呕哕似的恶心。”
  可谓“无毒不丈夫”。然而他说,形诸笔墨,亦不过“小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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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爱与死》 守夜者札记
  守夜者札记(9)



  权力是不可能分享的,政府对民众的操纵和压迫是必然的——至少在可目见的历史时段内是这样。此等情形,议会政治固然不可避免,就算“革命政权”,也常有借众凌寡,甚于独夫的倾向。凡这些,其实在他青年时期的论文中就已经作出明确的否定了。因此可以说,他与一切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以及绝大部分左翼激进分子的分歧是带根本性的。
  对权力的认识,是问题的起始,也是归宿。
  对他来说,报复、斗争、革命,都是针对某一种社会势力而言的,而非对付个人,更非要人性命,一如他所说。他是从来把个人的生命看得至高无上的,所以只要涉及到人,总是首先强调生存的权利和意义。
  保存生命,作为一个基本原则,同样贯穿于他的论争。在别人眼中,不管如何的“刀笔吏”,他也决不会使用罗织,构陷一类古已有之的把戏,不至于因此陷“对头”于实际的威胁之中。的确,他也曾给论敌加过不少谥号,如“帮闲”、“叭儿”、“乏走狗”、“洋场恶少”,“富家赘婿”之类,但都一律不具危险性,漫画性的,只是为了突出其文化特性而已。
  相反的情形是,一些“学者”、“作家”诬他以“拿卢布”、“汉奸”、“反对基本政策”之类,在当时倒是十分险恶的;“四条汉子”关于“实际解决”的警告,也都专横得可以。然而,他的所有这些来自右面和左面的论敌,一旦遭了他的反击,都好像蒙了天大的冤屈似的,甚至至今仍然有人为他们抱屈——因为据说他们都很“宽容”。
  据日人对他的回忆,说有一天,他获接中央苏区杀害大批农民的消息,为之坐立不安,声言要劝告共产党,立即制止这类行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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